時光匆匆,等木華身體康復,書店的營運重新回到正軌,才猛然想起距離先前收到邀請函通知的舞會日期只剩下九天。
其實對於這個據說只有同族會參加的舞會,木華是有一點好奇心存在的,雖然木華明面上隸屬於整治隊,實為暗殺隊成員的身分不宜過多曝光於人前,可是血族從來就不缺俊男美女,所以像他這樣的人踏進舞會的場合,只要不做出什麼怪異舉止,想來也不會引起過多注目,因此對於這樣難得出遊的機會,他感到頗為心動。
但是依照過往的慣例,木華要想去參加舞會,還是得先過父親那一關,他不抱希望地寫了一封長信給莫里斯,卻意外地幾乎是在當下就收到了回音。
『華華想去就去吧,只要華華高興就好。』極其簡短的簡訊,幾乎沒有莫里斯一貫的黏膩語氣,但字裡行間對木華的寵溺絲毫未變。
這實在有些出乎木華的意料之外,他正想著該去買套舞會用的正裝時,突然響起了門鈴聲,沒等他親自去開門,向來貼心的保鑣就替他去門口簽收了包裹,然後大約一分鐘後,快遞員送來的包裹就送到了木華的桌上。
「謝謝。」木華不太確定究竟是波爾克斯還是卡斯特收的包裹,所以只是簡單道了聲謝。
其實由保鑣代收包裹,這也是莫里斯要求的──過去木華被綁架實在是造成了莫里斯心裡很大的陰影,所以如果不讓保鑣先檢測過包裹沒有危險,木華是絕對碰不到任何包裹的。
看著眼前體積並不小的包裹,木華覺得有些意外,注意到寄件的地址,眉毛輕輕地挑起,「是父親大人寄來的包裹啊。」
木華以相當俐落的手法用隨身小刀打開了包裹,裡面放著舞會用的正裝,是一套相當低調奢華的暗色系禮服,領口綴著深紫色的緞帶玫瑰。
脫下了身上的日常休閒服,木華在鏡子前換上了那套正裝,嗯,相當合身,宛如量身訂做一般沒有任何不合適的地方──應該是父親大人請家裡的裁縫做的吧。
畢竟變成血族以後,外貌身形就再也不會改變了,量過一次尺寸就能一直用下去,這倒是省了木華去挑禮服的麻煩。
舞會當日木華準時地到達了會場,會場十分的廣大,裡面已經有少部分同族開始聊天吃喝了,但也有不少人和木華一樣是準點到的,所以倒是不會尷尬。
一直到入場之後,還是陸陸續續有同族進入會場──這倒是不怎麼奇怪,儘管血族有所謂新舊世代之分,但裡面會規規矩矩準時甚至提早抵達的,從來也就不是大多數。
悠悠哉哉地拿了一杯血酒,木華安靜地靠在牆邊啜飲著,環顧會場裡的人們,他所在的位置是相對平和的用餐區,擺放的都是已經料理好的餐點,比如一杯杯的鮮血、血酒,或是血布丁、血糕、血腸之類,不像實境秀區時不時會聽到台上人類食物的慘叫──坦白說木華並不是不喝人血的血族,但他對於玩弄食物實在沒有興致,應該說不少像他一樣原本是人類的後天血族,多半都不會喜歡實境秀的景象。
可他也不會做出跑去干擾實境秀的舉動──這世界本是弱肉強食,對於血族而言人類是食物無疑,儘管不喜歡那些同族的進食惡趣,木華也不會不識相地去打擾。
而且會場事實上還算是有秩序的地方,太過出格的殘暴行為還是會被禁止的──吃得開心也不能影響其他同族的食慾是吧?
過去綁架過木華的純血血族家裡就養了許多漂亮的人類男童,平日就像玩物那樣寵愛著,但等到那位血族生厭了以後,最後也不過是盤中飧的下場,死前還受盡折磨──那位血族還當著木華的面,活活把人類男童折磨侵犯至死,房間裡都是血的氣味,男童就像是壞掉的娃娃一樣不成人形,這導致後來有幾十年的時間,木華都不願意喝任何鮮血,即使不是人的也不肯喝。
想到那件事情,木華心中還是有些許陰影,他仰頭一口飲下了杯中的血酒,向來明亮的天藍色眼眸也顯得有些黯淡。
「嘿,木華,好巧喔!我們又見面了!」褐色的短髮映入木華的眼中,看著那張以血族而言不算特別引人注目的面孔,木華想起了眼前人的名字。
「艾歐利克利?」儘管木華知道那應該不是真名,但既然對方上次自我介紹時用得是這個名字,他也就這麼叫了。
「太好了,你還記得我啊。」艾歐利克利不知道為什麼表情有點欣慰,「叫我歐利就可以了,我跟你說喔,老是有人不記得我的名字或是亂叫一通,你居然叫對了,讓我有點高興。沒想到你會來耶!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出門的。」
「正好沒什麼事情,就想出來晃晃,畢竟都是同族的場合,也就不需要擔心暴露身分什麼的。」木華這麼回應道,然後始終一直謹慎地保持著兩人之間的距離,以免收到莫里斯命令的保鑣做出什麼過激舉動。
儘管木華的動作並不是很刻意,但是旁觀的人都能看出來木華在談話時,對方稍微靠近木華就會稍微避開的舉動,也因此在旁觀者的眼中,艾歐利克利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背上了騷擾美青年的黑鍋。
「可是你看起來不太開心呢,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只是想起一點往事而已。」木華笑了笑,「都過去的事情了。」
「這樣啊,吃點美食轉換心情如何?會場的餐點真的很不錯呢。」艾歐利克利極其自然地拉起木華的手走到餐桌旁,「個人大推血布丁,超好吃的。」
木華從盤上拿了一份血布丁,走到旁邊的空位坐下嚐了一口,「的確不錯。」煎得非常香。
如果完全忽略實境秀區的嘈雜聲,一切都還滿和平的,木華輕輕地舒了口氣,轉頭看向跳舞區。
木華其實不是不想跳舞的,可惜以莫里斯的性格,如果他真的找了哪位同族跳舞,即使雙方都沒有戀愛心思,那位舞伴不管是男是女,多半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所以木華只是看著舞池中同族優雅起舞的身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華華想要跳舞嗎?」熟悉嗓音在木華身旁響起,木華轉過身發覺莫里斯竟然在場,神情顯得很是驚訝。
「父親大人?您不是在法國嗎?」到底是什麼時候來到台灣的。
「我想你了。」莫里斯凝視著木華,「你之前昏倒的事情,讓我有點擔心,不過你現在氣色看起來好多了。華華要跟我跳舞嗎?」
「不了,父親,我想休息一下。」關於舞會其實有許多不成文的規矩──除非打算出櫃並且雙方確認了情侶關係,否則同性是不會共舞的,因此在這樣的場合裡面兩位男士共舞,等於宣告彼此的同志情侶關係──而木華其實不很確定莫里斯和他之間的關係該怎麼定位,儘管莫里斯對他的表現完全超出了父親的程度,但他在心理上還是無法把莫里斯視為戀人。
「那我在這邊陪你。」莫里斯這麼說道。
穿著一身白色燕尾服的莫里斯舉手投足間流露著貴族的氣息,加上高大英俊的外表可以說是相當的引人注目,然而懾於莫里斯屬於純血血族並刻意張揚的氣場,這讓兩人周圍保持著不小的淨空範圍,原本向木華搭話的艾歐利克利也不知何時便悄悄離去,對此木華忍不住又嘆了口氣,下意識地以手扶額。
「華華,怎麼了?」木華的一舉一動莫里斯都看在眼裡,因此便關心地開口詢問。
「只是有點頭痛,沒事的。」
「華華,如果不舒服,我就送你回去吧。」
「我還想再待一會兒,您別擔心。」木華微笑著走向用餐區的吧台,點了一杯血腥瑪莉──血族的血腥瑪莉用鮮血替代了番茄汁,他輕輕地搖晃著酒杯,看著杯中鮮紅的酒液,然後緩緩飲下。
當木華喝完血腥瑪莉之後,調酒師為他送上了一杯調酒,這讓木華有些驚訝,「這是那邊那位先生請你的天使之吻。」木華轉頭看去,是位他不認識的陌生血族,容貌相當英俊,深沉的黑色眼眸讓人無法看透。
透明高腳杯裡盛裝著可可利口酒,酒上還有一層白色的鮮奶油,並且裝飾著漂亮的紅櫻桃,天使之吻(Angel kiss)代表的意義是「你就像天使一樣真想得到你的吻」,是一款還算含蓄示愛的調酒,不過對方全然無視莫里斯氣場的這一點,讓木華著實有些驚訝。
木華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喝下了那杯調酒,並且回請了一杯深水炸彈──很明顯的拒絕。
「美麗的天使,為什麼拒絕我呢?」男子一口氣喝下深水炸彈之後鍥而不捨地直接來到木華身邊。
「我對你沒興趣。還有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你最好跟我保持一點距離。」木華直截了當地開口。
「你是莫里斯的兒子吧?我知道這件事情,不過是這種程度的接觸,那個變態是不會對我動手的──畢竟他還是個有腦子的血族,有機會的話,我想我們會再見面的。」男子說完這句話以後就瀟灑地轉身離開了。
有機會的話,會再見面?怎麼可能,木華搖了搖頭,那個男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會跑去逛書店的人。
不過居然稱呼莫里斯為變態……對方也是純血嗎?木華微微皺了皺眉,坦白說對於純血的同族他可真沒什麼好印象,儘管加上今天見到的這位陌生男子,木華見過的純血血族也只有三位,另外兩位分別是:他的父親莫里斯、綁架過他的綁架犯──但都不能說是什麼正常人,也難怪他覺得不安了。
碎碎唸: 這篇裡面出現的陌生純血血族預計是第三個角色,不過設定其實還沒完成,所以還有一些修改彈性在。
疑似是跟莫里斯不相上下的變態。
總之還是請大家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