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時鐘顯示著現在的時間,半夜十二點。
想必大部分的人因為白天的賣力勞碌而感到疲憊,現在已經在床上做著美麗的夢了吧。
就在人們都已經進入夢鄉的當下,只有我獨自一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不,應該說是「兩個人」,但是,老實說我不太確定那到底是不是「人」。
一個穿著「魔戒」裡甘道夫所穿的法袍和法帽的老人正坐在我家客廳的沙發上,啜飲著我剛剛為他沏上的茶。
「唔……有點冷,水溫要再高一點。」老人喝了一口茶之後說。
「喔喔,那還真是抱歉……不對!你這傢伙是誰啊!」我向老人吼道。
「我?」老人將茶杯放下,說:「我是一個魔法師,來自一個魔法王國的魔法師。」
「啊,遠道而來真是辛苦你了……你以為我會這麼說嗎!?」我再次怒吼。
「我真的是一個魔法師啊!」老人說。
「好,我就先不跟你計較你為甚麼可以進到我家裡面,你說你是魔法師是吧?證明一下吧!」我說,並一臉不屑的看著眼前的老人。
「證明是吧?」老人說完,雙手合十,嘴裡念念有詞。
喔,還真會裝啊!我心想,等等就報警叫警察把你帶走,你這個闖空門被抓到還裝瘋賣傻的老賊……
「劈啪!」
正當我心中正極度不滿時,老人對著我笑了笑,接著將合十的雙掌打開。白光乍現,只見一團光在老人手中聚集。
我目瞪口呆,瞪著老人施展他的「魔法」。
老人見了我的反應,笑了幾聲,接著將雙掌「啪!」的一聲,用力的拍在一起,接著再次打開,只見從手掌中飛出無數隻由白光幻化成的蝴蝶。
「怎麼樣啊?」老人笑著說。
我呆愣愣的看著在我面前飛舞的蝴蝶,伸出手想要觸摸,但在碰觸到的那一剎那蝴蝶便消散於空氣之中。
我呆愣愣的看著老人,老人笑笑的看著我,我們兩人就這麼對望著,沒有人說話。
「……你真的是魔法師?」
「沒錯。」
「那。」我頓了頓,問:「那你大老遠跑來這裡幹嘛?」
「沒什麼,只是來逛逛而已,我這個人一向喜歡四處遊山玩水。」老人說,我看著他的臉,卻感到一股摸不透的感覺;感覺在他那和藹的笑容底下,隱藏著更大的感情,像是……悲傷。
「那你應該可以讓我問一些事情吧?」我興奮的將筆記型電腦開機。
「當然,你想問什麼?」老人問。
「就……就說說你們那個世界的事情吧!」
「噢,我所在的世界嗎?」老人摸了摸他那及胸的白色鬍子,說:「那是一個很美好的世界呢!那裡是一個魔法技術已經開發完全的世界,人們的生活已經與魔法息息相關,運輸工具、通訊設備、玩偶、廚房用具,甚至是醫療都需要魔法,人們已經離不開魔法了。」老人說。
我的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敲打著,接著又對老人提出幾個問題,老人也都一五一十的回答。
老人是來自那個世界最強大的「王國」,他是王國的宰相,負責輔佐那受人愛戴的新王。在他的治理之下,人們安居樂業,同時魔法的開發與使用也到達頂點,在那時,已經沒有人會使用馬來拉車或者是點火把照明了,畢竟只要把一切交給魔法就行了。
「喔喔,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世界嘛!」我笑著說。
「是啊。」老人說,但是這次我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些許的不對勁。
「那,後來呢?你為甚麼要過來?是王派你來的嗎?」我問。
老人沉默不語,過了一陣子,他抬起頭,說。
「後來,一切都變了。」老人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臉上那股悲傷感覺更加明顯。
「什麼意思?」我問,準備好記錄下每一個字。
「人們無限制的使用魔法,人的慾望是無窮的,魔力卻是有限的。」老人說:「魔力是人自己本身所擁有的潛在力量,經過激發之後就會成為魔力,而國家所聚集使用的魔力是蒐集從人們體內外露出來的些許魔力,也因此魔力可以說就是從人的身上抽取的。」
聽到這裡,老實說我心裡已經有個底了。
「每個國家都毫無限制的使用魔法,結果導致魔力的枯竭,為了獲得魔力,人們開始互相征戰,並將其他國家的人民俘虜,做為吸取魔力的工具。到最後,甚至連自己國家的人民也不放過,將自己國家之中窮困的貧民趕到集中營中生活,並從他們身上吸取魔力。」
「那,魔力若是吸乾了呢?」我問。
「……被吸乾魔力的人會在那一瞬間全身乾枯而死。」
聽到這一句,我吞了吞口水,冷汗從我額頭上滑落,雖然心裡早就有個底,但是真的聽到的時候卻仍然感到相當震驚。
「後來,從人的身上能獲取的魔力已經不夠用了,於是,人們開始從大地榨取魔力,結果,大地開始腐化,開始死亡,但是人們已經無法看清這一點,他們的眼中只剩下魔力,腦子裡只想著如何得到魔力。」老人這時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該不該讓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但是老人卻又繼續說。
「那個世界,是神所創造的世界當中,祂最喜歡的一個。祂努力的想讓世界回復,但是人們破壞的速度比祂修補的速度快的太多了,到最後,人們甚至試圖開啟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進而從其他世界榨取魔力,神為了不讓災難擴散到其他世界,便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做出最終手段。」
「最終手段?什麼意思?」我問。
「為了不影響到其他世界,神不得不放棄我們這個世界。」老人頓了頓,說:「神最後摧毀了我們的世界。」老人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表情相當的沉重,我看著老人,明明心中還有許多問題,卻不知如何開口。
「你們這個世界並沒有魔法,但是科技為你們帶來的傷害卻和魔法是相同的。如果毫無顧忌的使用大地的資源,總有一天你們的世界也將會跟我們的一樣毀在自己手上。」
我靜靜的看著老人,沒有說話,老人看了看我的表情,接著說。
「我的王曾經警告過人們無限制使用魔法的下場,但是沒有人相信他,反而起而反抗他。他在死前跟我說,要我來到這裡,警告你們,不要步上跟我們一樣的後塵。」老人說著,站起身。
「話我已經帶到,現在,我該走了。」
「走?你要去哪裡?」我問。
「呵呵呵,應該是返回神的居所吧,我所在的世界已經毀滅,所以我算是已經死去的人……也可以說,我已經沒有『家』可以回去了。」老人說完,手一揮,在他面前出現一扇門,他轉身握住門把即將離開。
「但是,為甚麼是我?」我叫住老人,問:「你應該選一些更有影響力的人吧?找美國總統還是聯合國秘書長之類的,為甚麼找我?」
「他們或許是相當有影響力的人,他們或許比起你是更好的選擇。」老人轉過頭對我笑了笑,說:「但是我相信只有你會把我跟你所說的事情好好的記錄下來。」
說完,他將門打開,從門內衝出大量的白光使我不得不閉上眼睛。
「感謝你,少年,我們永遠不會再見面了。」老人的聲音從白光之中傳來。
「等一下!你、你的名字是?」我大聲的朝白光之中問道。
「我嗎?」老人的聲音響起,說:「記好了,我的名字叫做……」
接著,我的眼前一黑,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隔天早上了。
我從沙發上坐起,看了看只有自己一人的客廳,心中感到一股莫名的空虛感。
「我怎麼會在沙發上睡著啊……」我咕噥著,站起身準備出門去買早餐,一隻白色的蝴蝶從我眼前飛過。
我看著蝴蝶在我四周繞了幾圈,接著停在我放在客廳桌上的筆記型電腦的鍵盤上。
我看著蝴蝶,輕輕一笑。
「放心,我沒忘記。」我說完,蝴蝶仍然停在鍵盤上沒有離去。
「我一定會把昨晚的事完整記錄下來的。」我想了想,接著說:「所以,放心吧,梅林。」
我說出老人的名字之後,蝴蝶這時才振振翅膀,悠然的從我視線範圍之內飛走。
我看著蝴蝶消失的方向,接著將注意力轉到筆電的螢幕上。
「好啦!該怎麼開始呢……有了!」我說著,在筆電上打出一行字。
牆上的時鐘顯示著現在的時間,半夜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