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曉鐘終究是不會輕言放棄的人。競超也是。
「建強他果然不來嗎?」
「你也知道他總是需要一點時間來做好心理準備。特別是這種事。」競超毅然答道,很明顯不願意讓這一次的行動被任何事情給干擾。
再說,他們也真的不能輕易被擊垮。
在芳芳出事之後競超是多麼的悲傷,而曉鐘又是多麼的憤怒。特別是在梅麗那番想要撇清關係的發言之後,這簡直只能用化悲憤為力量來說明兩人當前的心態--調查,他們必須要調查清楚這一切到底是誰搞的鬼!
對於曉鐘晚飯後的散步家人並不會懷疑太多,雖然茵茵嘴上多少會有些抱怨,但他還是順利溜了出來、並與競超會合。隨即,他們便來到芳芳生前的住處。
「說來真慚愧,這還是我第一次來到芳芳家呢。」
望著黑夜中倍顯寂寞的公寓,彷彿也因為其中一名住戶的死而增添幾分弔詭。曉鐘緊皺著眉頭,一方面是後悔,一方面則是擔心這樣的夜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要知道,儘管這裡平常看起來再怎麼和平,現實卻是他們的好友慘死於此。就在這棟普通不過的公寓裡。
「但也真奇怪,難道她的爸媽就這麼巧都外出了?」
「不,芳芳大學時就已經自己一個人住了。」
「一個人住?那樣的芳芳?」
「嗯,很意外對吧?」競超苦笑了一下:
「我當初也問她為什麼不繼續跟爸媽住在一起,她卻回答自己遲早得要一個人獨立……呵,明明頭一個月還為此天天失眠,你說好不好笑?那一個月我也得跟著她一同熬夜哩!」
「為什麼?」
「她睡不著,我就只能跟她聊天直到想睡為止囉。我們是老朋友嘛!」
真的只是老朋友而已嗎?曉鐘並沒有這麼對競超開玩笑,只是跟他一同走入老舊的電梯中。望著鏡子上密密麻麻的廣告單與公告,這裡怎麼看都只像是普通不過的公寓而已……但,又有誰想的到呢?幾個小時以前,芳芳就死在這棟普通不過的公寓。還是以慘無人道的手法。
「到了。」
就像是受到了驚嚇般,兩人頭上昏黃的燈光閃動幾下。也不知是不是芳芳的死訊之故,明明還未到一般人入睡的時間,這一樓卻滿溢著讓人窒息的寂靜。光是衣袖輕輕擺動,都能聽見走廊競頭傳來的寂寞回音。競超緊咬著唇,最終邁出步伐、來到其中一戶之前。
「這裡?」
「嗯。」
一樣,普通不過的公寓大門。
「門是鎖的呢?」
「放心吧。」
仔細一看其實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因為與隔壁鄰居相比,芳芳生前似乎有把自家的信箱稍加裝飾了一下。她畫了一個頗為討喜的小兔子在信箱上。
「就算一個人住了,她還是跟以前一樣相當內向。反正也剛好,她的工作在家就能完成了,專門替人做些平面設計方面的工作。還記得吧?芳芳以前圖畫得還算不錯。」
「嗯,當然,班級佈置總是少不了她。」
「是啊。」
競超淺笑著,並在信箱內隨手翻攪了一陣子。在挖出了幾張廣告單與莫名的垃圾之後,他終於找到了自己所想要的東西:一把鑰匙。
「幸好還在。」
「……你都可以當賊了!」
「嘿,我們只是老朋友,再說建強家的備份鑰匙我也知道擺在哪。」
「該不會我家也是吧?」
「哈哈哈哈……」
開朗的笑聲自競超口中傳出,聽在曉鐘耳裡是倍感懷念,因為真有好一陣子沒聽到他的笑聲了。只不過,當曉鐘注意到競超臉上的表情時,立刻知道從前那耳熟能詳的活潑笑聲還得在等上好一陣子。
畢竟,競超每次在笑時都會露出虎牙的。
也許是想讓自己不要太緊張,又或者是不希望心情會被大門之後的任何景象所影響。然而現實之中,競超的笑就連他自己聽來都是這麼空洞乏味,甚至還帶著幾分脆弱不堪的顫抖。
噗通、噗通、噗通--他的心臟越跳越快。盯著門鎖上的鑰匙孔,競超三番兩次想把鑰匙插入孔中、一把扭開。但實際上,他所能做的卻是讓鑰匙不斷在鎖孔周圍發出聲響。為了撫平指尖的顫動,競超將鑰匙捏得更加用力。但儘管他連指結都因使力而泛白,手指的抖動卻怎麼也無法停下。無意識的,他開始大口喘氣,只因為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用更大的力量將之壓下,哪知道卻只造成更大的反效果:呼吸為之窒息、兩眼昏花,就連雙腳也都開始發軟……
「競超!」
突然,競超的手指不再抖了。
回過神時,這才發現原來曉鐘早已握住了他的手、並一臉擔憂的望著自己:
「你真的不要緊嗎?」
「我、我看起來像是有什麼事嗎?」
「嗯……不如你鑰匙先給我吧?」
「哈……哈哈哈,也好、也好……嗯……」
真是……窩囊。
看著曉鐘接手打開大門,競超心裡有滿腹的不甘。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因此鬆一口氣?這一次暗中調查甚至還是自己提出來的呀!窩囊!實在太窩囊了!
「可惡……」
「你怎麼了嗎?」
「不,我只是……」將臉埋於雙掌之中,就算此時的走廊昏暗無比,競超還是不願意給曉鐘看到自己現在的表情:
「只是……有點討厭自己而已……鑰匙可以用吧?」
「嗯,要開囉?」
「開吧。」
曉鐘深吸一口氣,就聽大門深處傳來一聲沉重的金屬敲擊、伴隨著鑰匙傳來的最後一下顫抖,眼前的門應聲而開--深不見底的黑暗登時映入眼簾。
「燈是在……」
還沒等曉鐘找出來,競超便隨手在門邊一摸、燈火通明。
--理所當然的,慘劇留下的痕跡亦然。
「嗚……」
雖然早知道會是這種情況,競超還是不禁閉上了眼,而一旁的曉鐘也皺起了眉……這裡到底曾經發生過什麼事?
先不管留在原地的封鎖線與粉筆痕跡。凌亂不堪、翻箱倒櫃,視野中的一切盡是支離破碎。但最讓人注意的,依然莫過於那從大門口開始便飛濺四方的深紅斑點。
「是在大門口就被偷襲了嗎?」
撥開封鎖線,兩人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熟知屋內擺設的競超領頭在前,越是接近芳芳的房間,周圍的紅斑便越是大片。最後,當他來到最裡頭的房間之前時,競超再也無法忍受。他差點就吐了出來。
「咕……這實在是……」
即使門還沒打開,他都可以想像在門的對面到底有著什麼慘狀。一旁的曉鐘也忍無可忍,只能別過頭、用窒息一般的聲音努力吸氣--是血。
無論是門板、門把、甚至於底下的門縫,抓痕、飛灑、大量溢出,血跡幾乎將原本米白色的房門給染得通紅;當然,更別提空氣中靜靜瀰漫的那股氣味,令二人聞之都會難以呼吸。看著黃銅門把上清晰不過的深紅指紋,競超幾乎無法把持下去!他怕,怕等等會立刻被房內的景象給逼得徹底崩潰!
「如果你不想進去我可以理解,因為就連我都……不願意繼續看下去。」
競超搖了搖頭。他乾嘔幾聲,好不容易才壓下想吐的衝動,神情要說有多狼狽便有多狼狽。
只不過,他並不會甘於在此投降。
「我們已經約好了。」
競超如是說道,並旋即擠了個苦笑。還不等曉鐘回答,他便立刻大步向前、一把將房門使勁推開--碰!
「嗚……果然……」
昏暗的房間首先不是迎來燈光,而是競超又一次的乾嘔。
那是不堪入目的場景,其悽慘之程度更勝過外頭所見的一切。然而最讓他們觸目驚心的,便是門口曾經瀰漫過的痕跡。
血,恣意流動的駭人痕跡。
「芳芳……對不起。」
一定很痛吧?一定很害怕吧?一定很不想就這樣悽慘的死去吧?無數的疑問與道歉塞滿著兩人的內心、更從雙眼滿溢而出懊悔的鹹澀苦水。
然而,這悲傷的情緒還沒有持續多久,便被更為驚人的事實取而代之--有人襲擊!
「呃啊!」
「競、競超!」
這是轉眼之際所發生的事。
競超整個人向後倒轉、重重落地,毫無防備之下所承受的衝擊之大可想而知,就算不昏倒也難以站起;至於曉鐘儘管看見了這一切,他也難以阻止下一秒被摔出去的命運。只感覺右手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力量強行拉扯,他便整個人往前翻摔而去!
「咕呀!」
衝擊自書桌而來、並向腦袋深處狠狠竄入,瞬間便癱瘓掉曉鐘的一切知覺,昏沉之感油然而生。在一片模糊之中,他只看到天花板上數量混雜的日光燈、以及那跨過自己眼前的黑影……是誰?
警察?記者?還是說……兇手?
「站……住。」
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力量,明明四肢發軟、搖搖欲墜,曉鐘卻還硬是站了起來。還不等對方反應,他便馬上用力扯住了對方的衣角!
「我說……站、住!」
他抓的到。
曉鐘的身體本能告訴自己,只要就這麼強行一拉,對方肯定就再也無法逃脫。因為如此,他更是努力去辦到這一點。即使還難以感覺到自己的左手在哪,但在強大意志的驅使下,他發現自己的左手也開始緊咬住對方不放。很好!接著,就是把眼前這該死的混球給制住……咦?
「你還真是讓人驚訝呢。」
記憶中,這是跟那名不速之客有關的最後情報。
因為下一個瞬間,曉鐘只能體會身體被重力背叛的感覺、以及視野因為撞擊所迎來的全面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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