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調酒服的調酒師站在檜木吧檯後方,面帶微笑地幫客人擦著酒杯,店內的桌椅皆以木頭所製,面向最角落的小舞台。牆面上掛著復古的牛仔帽、沙漠畫、毀壞的重機零件等等,營造出了美國舊式酒吧的風情。
台下的聽眾將頭微微抬起。這裡不像街頭賣唱,人們會興致勃勃地看著自己,也不是錄音室,大家會用輕鬆而專業的態度來檢視音樂。這裡是餐廳,音樂是陪襯……在這裡,音樂應該要是陪著人們度過優閒的吃飯時光,是讓料理更加美味的調味料。這樣的想法在少女腦中浮現。
當時,披頭四的保羅麥卡尼,懷著關懷的心情寫給當時還不熟識的五歲孩子,jude。這首歌所包含的『即便我還不認識你,但我想要唱些東西給你聽。』的心意,我有成功詮釋到嗎?
-完-
【跑龍套】
「喂!站左邊一點。那個鼓手,表情自然一點,等等劇情出現爆點的時候要驚訝。」
在一間學校的熱音社教室裡,導演對著演員們喊道。
「好、好的!」觀花咲坐在鼓手的位置向導演答道。
這是一部校園連續劇,內容大概是一位認真工作、受到同學愛戴的音樂老師,不斷受到學校政治鬥爭的欺壓,被迫需要離開學校。
這部戲裡面的鼓手一直沒什麼戲份,所以導演把這個跑龍套的位置給了沒什麼名氣的觀花咲。大多劇情都是坐著,做做樣子就好,讓自身為鼓手的咲心癢難耐。
嗯……鼓明明在眼前,卻不能打啊。咲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不行,不能垂頭喪氣,即使是跑龍套,也不能讓自己沒幹勁的表情被拍進去。
現在這段劇情,是老師要離開學校,和自己所指導的樂團道別的橋段。
在演員們演戲的同時,咲想起了在學校指導她的音樂老師。
那位姓王的音樂老師總是戴了一頂圓頂帽,鬍子刮得十分乾淨,頭髮短而捲,每次上課都掛著微笑。
在咲決定往明星發展,退掉學校的熱音社之後,王老師在最後一次指導時向她道別。
「加油啊,明星之路可是不好當的唷。」王老師當時帶著笑容,拍了拍咲的肩膀。
「是、是的。」咲低著頭。「很抱歉,都是因為我的關係,明年的音樂大賽……」
「不要說抱歉。」
咲第一次看見王老師收起笑容,嚴肅的表情。
「如果妳說這種話,不就糟蹋了那些目送妳、祝福妳的同伴,以及那些因為沒有才能或沒有運氣而無法實現夢想的人?」王老師認真地看著咲。「不要害怕、不要回頭、不要愧疚。妳是我的好學生,這件事永遠不會變,即便妳以後不會在我身邊發展,我仍然祝福妳。」
「老師……」淚水在咲的眼裡打轉。
「我相信妳一定能把這條路走得很好。儘管往前走吧。」王老師微笑。「能教到妳,我很幸運。」
「老師……謝謝妳!」
「喂喂!最後面那個。」導演突然叫道,把沉溺於回憶的咲叫醒。
咲尷尬地東張西望,發現大家都在看著她。
「妳很入戲是很好啦,不過時間稍快了一幕。自己注意一下。」導演不帶責備語氣地說著。
咲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臉頰上都是淚水。
「是,十分抱歉!」
咲用袖子將自己的淚水擦乾。
老師……在學校一起組團的大家……你們過得好嗎?
在戲中,咲盡力演出不捨老師離去的學生。
雖然很辛苦,但是如果我再見到大家,我一定會努力露出笑容,告訴大家我過得很好的!
【平面模特兒】
咲在的五層樓高建築物的第三層樓,是地方上的攝影棚,樓上是地方電視台,樓下則是地方報紙。簡而言之,就是一個小而美的傳播產業建築。
穿著粉紅色洋裝的咲,手拿地方上的特產品,有些僵硬地擺出各種姿勢供攝影團隊拍照。
「腰放軟一點!」「擋到胸口了!」「把重心擺低。」「眼睛不要直盯著攝影機。」「把妝畫淡一點!」
不擅長擔任模特兒的咲,受到攝影師大哥大姐們連珠炮似的要求,忙的暈頭轉向。
經過半個小時的拍攝,廣告商似乎想換個風格和廣告方式,便要咲在旁邊休息一下,跟攝影師大哥大姐們開起會來。
「呼……」咲沒有拍攝廣告的經驗,不禁呼了一口氣。
「還好吧?」
這時,一位圓肚子、穿著皮夾克、理著平頭的中年大叔,坐在咲身邊。咲認出了他是眾多攝影人員之一。
「看妳很生疏的樣子,是新人吧?」大叔笑著說。
「是、是的,很抱歉,一定讓你們費心了……」
「費心,怎麼會呢?」大叔聳聳肩。「其實我們大家都是業餘的啦,假日來幫地方上出一份力而已。」
「咦?」咲才覺得奇怪,為什麼拍攝時間是定在假日。「原來大家還有其他工作嗎?」
「是啊。閒暇的時候,我們會幫我們住的地方宣傳產業。沒辦法嘛,這樣年輕人才不會出走啊!」大叔笑呵呵的說著。「假日的時候做做這種事情也滿有趣的,我們好幾個人也同時在樓下還樓上做事呢。」
「大家都很了不起呢。」咲敬佩地說著。
「不會啦,妳小小年紀就出來上班,妳才不簡單呢。」大叔笑著說。「而且妳跟我女兒的年紀一樣大呢,說到她啊……」
這時,廣告商叫大家準備集合,拍攝下一階段的照片。
「唉呀,有空再聊吧。」大叔揮了揮手,站起走像攝影設備。
咲覺得心頭暖暖的。
真的有各式各樣的人在呢……為了家鄉而努力嗎?能在這些人的廣告中擔任模特兒,我真幸運呢。咲心想。
好了,就算是不熟悉的工作,也就這樣一口氣完成吧!
【特別來賓】
在一間前面擁有廣大草坪、貼滿紅磁磚的中學,咲緊張地坐在大禮堂右邊的休息室中。這裡是咲以前讀的國中,她被熱音社的學弟妹邀請來到這裡,做為他們成果發表開場的特別來賓,發表一段簡短的明星路程心得和擊鼓表演。
她在休息室內深呼吸,調整自己的情緒。
「學姐!請妳上台嘍。」學妹的聲音傳來。
「好,我來了。」
咲拿著鼓棒,慌慌張張地從後台走上台前。
面對來看熱音社表演的學弟妹、家長、老師們,咲深吸一口氣,向台下一鞠躬。
「大家好,我是觀花咲。今天很榮幸來到這裡……」
講了一段制式的賀詞之後,台下突然有一位女老師舉起手。咲認出她是咲的國中音樂老師。
「現在的事業做得還好嗎?有時候會在地方報紙看到妳呢。」老師用充滿關懷的語氣問著。
「是、是的,這個……」咲沉默了幾秒,思考了一下。「不能說一切都很順利……但是呀,遇到了各種人事物,而且也有許許多多人一起努力,即使有時候很辛苦,還是有很多很棒、讓人開心的事情。」
「這樣啊。既然妳喜歡,那就太好了呢。」老師微笑。
咲臉紅著鞠躬,走到鼓組的坐位上。
只有鼓的話,能打擊出的東西只有節奏……但只有節奏,也是能成為音樂的吧?咲心想。
她閉上雙眼,開始擊打鼓面。
從淺而悠長,速度慢慢加快、力道慢慢變大,變得沉重而急促,接著轉為巨大而長遠,再緊接而下,變得輕敲急促。
咲變化著節奏感,就像完整歌曲的起承轉合一般。
最後,她大力敲擊鈸面,作為結束。
結束的那一刻,台下的掌聲如雷貫耳。
這裡……是我打鼓的起源之地。咲心想。所以,就讓我在這裡再次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