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輪相交般的過往
那天，我是這麼想的，如果說，我的人生平坦的話，那麼牽著她的手，一味的，繼續的走下去也不會如何吧，我們牽著手，渡過河，走上人生的大道上，一路平坦，一路快樂，一路扶持對方，這似乎不是甚麼太糟糕的事情
她會答應嗎？
忐忑了一會，我放輕了油門，夜曲下偶爾有那一些些的車燈閃過，望著眼前的道路，我便輕聲的朝她問道
「畢業後，嫁給我嗎？」
風還在流逝，尷尬在心中升起，沉默的空氣間湧動著紊亂的氣息
我沒有轉頭看向汶晴，昔日少女的一顰一笑在我腦海中浮現出來，無論是那一幕被打碎的夕陽光，仿若為她雕刻似的記憶凝聚起來，還是往日那害羞生澀的約會，溫暖下的手牽手，在山上看著夜景兩人依靠對方的場面，那些若有似無的甜蜜滲了出來
「你……」細風中有她羞赧的聲音傳來，「哪有人這樣子的……」
「呃，這樣子是……」我忍著緊張，「答應了嗎？」
「恩……」
我心頭便想著，在過幾日就是交往紀念日了，後續的無數計畫開始在腦海中成形，至此，一切才有了一個好的開端，是的，那是好的開端
我這樣想著，緊握著對方溫暖的小手，那一絲的體溫傳遞過來，後照鏡中她那頭漂亮的黑髮隨風飛起，這五年，我們有過吵架，有過冷戰，有過熱烈，有過激動，那少女流露出的一顰一笑，身上沐浴乳的香味，亦或是那堆疊在房間角落的巧克力球，無聲間已在這些年中融入了生活之間
都回歸道了平淡，密不可分般的關係，我望著她，想起了遙遠以前的事情，被夕陽渲染的校園小徑，從樹葉邊被打碎的光影點綴在她一身的白衣之上
那年，我剛升高二，汶晴剛升高一
見到汶晴，是在那鬚根落下的巨大榕樹下，歲月痕跡落下的氣根和葉子，成形成了巨大的蓋子，遮掩著下方的人們，下方的草木，雙城高中裡面，有那麼一棵在校園一角的巨大榕樹，看了四個季節，鬚根隨風飄起，橘黃色的夕陽打碎劃過這世間，流轉在那日我的眼前，白裙一塵不染，碎花般的夕陽印在上頭
我捧著書，經過了那一角落，望見了在夕陽下，坐在石椅上，仰起頭來看著另一天際的她，心神晃動間，也朝著她所望之處看過去
殘陽斜影般的，建築物在濃厚的秋意下有橘黃的夕陽佐料
我便問她，「好看麼？」
她答，「好看」
「妳是哪班的？」
「不知道」
她有一張好看的側臉，小巧的鼻子，還有一頭被打成橘黃色的黑色長髮，在空氣中無聲飛揚著，秋意濃，那日，變是我與汶晴的第一次會面，恍惚間，我才知道，那日是新生入學，難怪同學都少了許多，原來都是看了妹子去
「呃」頓住，無聲沉默在我們之間流轉，那日我就這樣望著汶晴離開，再次見面已經是幾週後的事情了
「我記得」
「嗯？」
我看著前方，黑暗間車燈緩慢的照耀著，風有些大，向後靠去，她摟著我的腰，嬌柔似的用鼻音輕輕應了一聲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也記得我們在一起的那一天」我放緩了語調，「我記得那棵雙城的巨大榕樹，我記得那封我寫給你的信，也記得我曾經在後頭看著如花朵般綻開在你身上的夕陽影子逐漸遠去消失的背影」
那些溫和的、柔和的事跡如流水般在心頭淌過
我知道，她知道，無聲間我單手騎著車子
「我也記得…...」
「呃？」我詫異著
「我記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樣子」她突然抱緊了我，開始抖動起來，「你就像是一個宅男一般的書呆子，還拿著課本在外面跟我聊天……」
她說著、說著，大笑起來，我臉上應該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心中好笑，頭往前在往後一仰，立刻撞了一下，「別吵！！」
「哈哈……」
視線延伸到長遠的夜空之下，嘹亮星光在眼前放大，大片的星海如畫般渲染開來，我的心情愉悅著，擒起笑容，一瞬間未來的事情令人雀躍起來，就像這星空，我騎著老舊的機車，握著她的手，想著那些美好的未來，馬路上偶爾閃過一道車燈，田邊有青蛙的聲響在呼應
那是我最開心的瞬間，不多時，路燈漸漸稀少起來，我看著那殘破的電燈，在風中宛若殘燭，一閃一亮似的，殘破的炫耀自已的生命，我放下汶晴，左顧右盼一會，在充滿垃圾堆的角落處找到了一點空隙，敲了敲汶晴的頭，她嘟起嘴把安全帽掛在了機車一側
停好車子，她正站在一旁路燈下，那襲白色的袍子有些顯眼，我便牽著她的手，往騎樓走去，二樓窗戶的燈是亮著的，我敲了敲門，幾秒後，顏小童開了大門，那有些俊秀的臉頰有些黑了，添了一點男子氣概，他已經有了一百七十五公分，眼角看上去稍微狠辣陰厲一些，笑起來時像是外國人，他鼻子挺的不像東方人
他穿的隨性，開了大門，髒亂的地板讓我有些頭疼，我無奈看著他，他楞了兩秒，舉起雙手說道，「停停停，別說話，我打掃就是，打掃就是……」
我望了一眼滿地的衣物，角落堆了兩三包垃圾桶，嘆了口氣，「最近工作還好？」
「嗨，嫂子」他傻呼呼的揮著手，關上鐵製的大門，摺疊桌已經打開在客廳正中間，野戰瓦斯爐及一盒盒的肉片、蔬菜都擺了滿桌，熱騰騰的高湯在鍋裡沸騰著，「還可以，今天幹了比較大的一票，賺了不少」
他說著，伸了懶腰，怵目驚心的長長刀疤在小腹上糾結的如同蜈蚣一般，我握起拳頭往那兒砸了一下，「傻子，這種工作還是少作點」
「缺錢咩」他與國中時一樣，那句沒有錢，如同他卑微的心聲般，在某個地方扎了根，瘋狂成長起來，不知道何時，我再遇到小童的時候，他已經跟父母分開了，我永遠記得那個夜晚，剛滿十八歲的我接到他那氣若游絲的電話時，心中紛亂的如斷弦木偶，好不容易才將他搶救回來，那條刀疤便是那時候留下的
小童大我一年，我十七歲還在高三乖乖讀書的時候，他卻是加入了另外一種名為討債集團的工作，又或許叫做黑社會，不得不說的是，那個活兒確實賺錢，單親久了，他爸都在外頭工作，母親也沒聯絡，幾乎都靠著那些費用再自理生活
確實，那是很有收入的工作，伴隨著社會歷練或是其他大風大浪還有高風險的回報，一切都變成為了金錢而存活，小童有能力住更好的地方，但是他懶
「打算做到什麼時候？」
我嗅了嗅高湯味道，汶晴拿了三個碗過來，有些餓了，她加了不少蔬菜進去，我笑了笑，望著那疊老高的肉片，拿了一盒開始涮起高湯，「不對阿，你從哪搞來得蒸飯鍋」
小童尷尬的笑了笑，「當然是買來給大嫂煮飯用的阿」
翻了翻白眼，他繼續說，「大概在做兩年吧，我想存夠大學的錢，然後金盆洗手，開個餐館就夠活了」
「那也不錯」我嚐了一口牛肉，還不錯，下一刻整合牛肉都扔進了鍋子裡面，「哪像我阿，一個出去作作業員的悲劇機械工程系，希望至少可以當工程師……」
「嘖」汶晴盛了一碗白飯給我，嗔道，「那我怎麼辦，準時上下班，回家都沒老公陪我」
我們吃著，笑著，聊著那些過與現在交錯的老事情，冷風從窗戶吹了進來，吹走了火鍋的悶熱，我們大笑著，青春歲月彷彿正在演出一般，漂亮與否的再我們心中流逝著暖意，青蛙依舊再聒聒叫著，路燈一閃一閃的，整條街只有我們亮著燈，大聲交談著，他扔出了兩瓶冰啤酒，我倒了一杯，大口吃著肉，汶晴咬著蔬菜，像是一隻小蒼鼠一般，用眼角偷偷打量著我們
不久，整片狼藉，我有些睏意，望著已經喝紅臉，躺在桌下的小童，腦中沈重的搖晃，有些站不穩般的看著進出廚房的汶晴，有些醉了
恍惚間，汶晴扛起我的身子，然後放下了我，我睜開雙眼，從二樓陽台看出去，整條街的燈光再閃爍，飛蛾再徘徊著，如旅人一般的猶豫且優游，她冰涼的小手頂再我的額頭上，再冰涼的夜晚及冷風下，抖了抖身子，有些寒冷似的摟過了汶晴的身子，那是個滿月的日子，我抱著她，後面小童已經躺死在地板上，瓦斯爐關了火，肉片被消滅了七八成，滿肚子酒肉，我苦笑著，明天似乎又要長痘痘了
「有點冷……」我嗅著她的髮香，將她湧入懷中，她便靜靜靠著我，輕推了一下我的肩膀
「都是酒味，你這酒鬼」她嬌瞋，我感受著冰涼的風，意識逐漸清醒起來，就這樣望著她，望了許久，她臉紅著，似乎不明所以，下一刻突然伸長了脖子，冰涼的嘴角再我嘴唇上點了一下
微微楞住，看著她，她看著我，雙瞳如黑夜中的寶石一般閃亮，那兩片酡紅可愛的令人寵愛，看著她，我突然一伸手，竄過了他的膝蓋下方，摟起她的腰肢，施力間將她抱了起來，感覺著重量再手上掙扎著，望著那月亮，我想也不想的大喊出來
「許汶晴！我一定會娶妳回家的！」
那一夜，我安置好了小童，便在另外一個屬於我的房間，摟著汶晴沈沈睡去，卻夢到了，一個最不想想到的事情，也是…那一夜的開始
創作內容
昔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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