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血腥嘉年華(七)
小袋、倉鼠、老謝、小陳,在那一瞬之間他們的視野陷入了黑暗,無與倫比的深邃之暗,那彷彿在天地間的月下抹上一層厚厚的布,他們沉默間恢復了一點點的力氣,弦月再次展開於視線之中
老謝翻滾而去,踩落了絲線,他徐徐浮現在月色之下,嘴裡暗暗發苦,世界開始了震盪,月亮的另外一頭開始泛起無限的漣漪,不穩定的開始晃盪起來
身為一個組長,夏雨沫的異能從來不是秘密或是一個被隱瞞的過去,甚至可以說除了夏雨沫跟醫生之外他是最為了解被稱為幻想之城的這個異能
終於…走到這一步了嗎?
他身上猙獰的傷口已經變得癒合起來,體力也在瞬間變回了顛峰,暗夜下小陳的氣息依然旺盛著隱藏起來,眼前的少女碧藍色的瞳孔緊緊闔上,那猙獰作嘔的肉翅也縮了起來,一切都被逆轉了……
時間沒有改變,但是空間被逆轉了,幻想之城開始了抖動,烏來山的相反在月下可以看的清楚,那是倒過來的山頭,月亮有兩顆,在水平面上變得相互勾引著
那是無限接近於神的異能,幻想之城本身就是一個幻想,她是藉由夏雨沫這個天才記憶的瞬間在腦內迅速複製這個世界的虛擬能力,她用幻想已經思考切入了這個世界,在創造出另外一個真實且不是真實的幻想世界,在這裡面就是在夏雨沫的腦內爭鬥
他們都在收斂自己的氣息,每次的漣漪都是幻想之城受到的衝擊,反饋在雨沫身上的衝擊力更是另外一種震盪,在這個世界,夏雨沫複製了世界,複製了規則,也掌握了規則以外的規則,她是這個世界的根源,這個空間的主宰,逆轉對於她來說本身就是最後一步
扭曲這個空間,讓一切都回到了十分鐘、二十分鐘,甚至更久遠之前,時間卻沒有改變,那滴答的手錶依然在地上安份的轉動著,身為一個特別的異能者,她介於現實與自己的幻想之中,甚至開始錯任現實與幻想的夾縫,終有一日,她便會在現實與幻想之中被自我磨滅
幻想之城另外一個名稱便是……空間旅行者,他們撥動空間,化作旅人,輕輕的在時間洪流間穿了漏洞,竄改了時間下的空間,這便是幻想之城的作用
老謝嘆了一口氣,他握起右手,巨大的風彷彿被他兜了起來,樹林間樹葉喧嘩著,一柄大劍在他手中緩慢成形,月下光華顯得淒美而漂亮,少女舞起的洋裝被吹動起來,一片葉子劃過風,老謝踩起銀絲,繃斷的聲音在他耳邊傳來
因為有武器,所以他堅毅,緊握大劍的手開始用力,因為有劍,所以他強!
反手間,他舉起了大劍,狠狠往少女臉上砸去,月之端,相反的烏來山開始了震盪,一圈一圈的漣漪猶如水池般的扭動起來,那兒的月沒有比較亮,沒有比較彎,兩輪彎月就這樣高高的掛在了天際,優雅的看著這一場場的爭鬥
。
小袋睜開雙眼,與倉鼠對視間露出了訝異的神色
終於,還是要覆滅了嘛……
他長槍敲擊地面,銀白色的槍頭一轉,堅毅的臉龐在上頭反射,他踏了地板,有如長鴻貫日的白光沖天而起,被稱為倉鼠的少年苦笑了一下,終究沒有拿手的撕裂空間,即使他已經恢復了所有的力氣,也不願再幻想之城覆滅前再次使用異能
能稱多久…是多久
夜下,男子的長槍劃破了空氣,捲起草木樹葉,呼嘯的風聲在空間中驀然停止,震盪的世界他在視線裡面變得模糊,一切都朝著糟糕的地方發展,即使這個世界並沒有真的在震動
他輕輕的舉起了右手,那柄墨黑如鐵的長槍被舉了起來,眼前的黑色洪流奔騰起來,那些噁心的氣息如同被拱起的彩綾,漂亮而優雅的在月下畫出唯美的姿態,往叢林深處聚集過去,他蹙起眉頭,挽起的長槍被他射了出去
一朵在月下,黑夜間綻放的冶艷花朵,消失於他的眼前,月光捕捉不到長槍的身影,灰白色的鋒芒刺入漆黑洪流之中,劇烈的風隨之而來,他們席捲著呼嘯了黑色洪流,像是截斷了逆流的瀑布上,一大片的深邃之黑被卷的消失殆盡
。
少年瞬間寒毛乍起,他緊緊抓住了少女柔軟的身子,脖頸處的冷風呼嘯,瞬間在黑夜過後消失了,他楞了楞,回過頭去,那匹巨狼已然消失的一點不剩,頓時喘了好幾口的大氣,放鬆的瞬間背上卻傳來了少女的重量
「快……跑…」
不明亮的月下,她蒼白的嘴唇抿的死緊,細長的睫毛在風中抖動,漂亮的丹鳳眼沒有睜開,如他們第一次見面一般,臉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紅暈,那沒有止過的鮮血依然在她嘴角緩慢落下
「快……點……」
然後,有雪落下了,一片兩片的,他抬起了頭,樹林間隱約可以見的月色,還有嘹亮的星光,毫無意識的他睜大了雙眼
天空……破洞了
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池水一般,中間有一個巨大的黑夜在其中閃現,一旁的水依然在漣漪著,包含月亮也在詭異的扭動,令人吃驚的是他看到了斷層……一個足以區分現實與虛幻的斷層,在斷層的周圍那些徐徐落下的便是一片一片的雪花
中間的夜漆黑,卻有星光閃現,那卻是真實的世界,他心中無可抑制閃過明瞭
幻想之城……終究覆滅了
在雪之中,卻有無數的黑色細絲貼著夜色在流動著,彷彿拔開了塞子的洗手臺,巨量的黑色細絲開始回流起來,像是隱約成了一幅巨大漩渦的圖案,他轉過頭,嚥下了口水,那些黑色彩綾化做洪流,徐徐在他身後開始了聚集,作嘔的血腥味道再次湧了出來
雪,依然在下,那不是真的雪,落在他身上變化成了灰,揮飛而去
那是在不遠處的山頭,被稱為倉鼠的少年將巨狼一刀兩斷之處,巨大的黑色泥沼開始湧出,慢慢的在蠕動在樹林之間,他顫抖著雙手搭住少女的雙肩,有些無力的將她靠在樹上,然後就這樣,一步一步,緩慢的站了起來
剔透的刀依然淒美,冰涼的氣息湧入他的手掌心之中,他沒有拔起那把刀,光是顫抖讓他有些站不住腳,他不知道對面他的是什麼東西……即使到了現在,他還是無法保護少女
到了最後一刻
他依然幫不上任何的忙,如同那日巷口的事情一樣,他只能看著,為自己的膽小懦弱而自卑的被罪惡壓抑,然後再無聲中度過下一個夜晚,腦內渾噩的無法思考任何一件事情
他渾身上下的力氣都壓在了那把沒入石頭的長刀間,沒有試著去拔出來,那是他賭在一切,生命,所有人,或是自己的最後的勇氣,他沒膽在現在就去嘗試是否可以拔出這把鋒利無比的長刀,那會是最後一口氣,最後的,即使無法拯救他與她的希望
黑泥慢慢的縮小,那並不是一匹巨狼的樣子,月下赤足的少女緩緩落地,她必著雙眼,輪廓有些深了,看上去便是混血兒的樣子,那頭金髮在風中落下時飄舞起來,她比任何一個墨渠見過的少女還要漂亮,還要高貴,甚至是無法去形容了
下一秒鐘,她背後彷彿飛騰般的插起兩隻肉翅,豎的老高,遮擋住了月亮,破爛的肉翅被打開,作嘔的噁心味道一股腦的被風吹了起來,少女貌美的輪廓在肉翅之下顯得詭異不堪
少年沒有動,他的腳在抖,他的手沒有抖,他渾身的力量都壓在了手上,還有刀上,剔透的刀身
雪還在下,黑洞變大了一點,可以看到的星光也變得多廣了一點,兩輪明月越發的讓人看得出來
他握著長刀,猶如握著希望,少女落地,她清踩著地面
那一圈漣漪就這樣泛了出去
有一片雪花落到了少女身前,有如降世大雪般的驀然在空間中炸了開來,白色的雪花充滿了視線之內,少年微微緊握住長刀,有呼嘯的風開始切割過他的臉龐,翅膀搧動的聲音開始變得巨大起來,他腦內充滿了恐慌、害怕、激烈、緊張的情緒,卻在一瞬間悄然的沉寂下來
雪在飄,聞風不動的長刀舊佇立在石中,瀟灑的英姿彷彿天地間唯一不動的石柱,象徵著沒有任何人可以拔起他一般……孤傲的白霜。
那一幕畫面在他眼前展開,耳邊傳來了男人的聲音,彷彿有甚麼力氣從體內緩緩升起,ㄧ路哽咽到了喉嚨,像是無法拘束般的大吼而出
「我才懶得管你,這把刀沒有名字,你需要的時候就握住他,幫他取一個名字,就會為你所用了。」
男人這樣說著,於是少年握緊了刀,蓄起的所有力氣在瞬間往上提起
「白霜……」
驚雷宛若平地炸起,從不知名之處驀然有飛雪炸開,千秋雪大盛,由如龍抬首,巨響直貫天際,斷層邊緣的雪依舊在飄著,炸起的白霜染白了世界,在塵霧中,有人踏出了那麼一步
十八、血腥嘉年華(完)
雙月如勾,另一側的月下有嘹亮無比的真實星光,他們照耀著,反射間整座天空有如出現了巨大的斷層,像是從溫室中被打破的雞蛋,那像是蛋殼般的東西緩緩落了下來,化做雪白的光子,徐徐在這個相反的烏來山下緩慢墜落
下雪了,幻想之城在最後的覆滅間與現實開始了最後的抵抗
四分之一左右的安潔雅,老謝挽起雙手狠狠將大劍劈下,一陣一陣的颶風隨後掃來,少女身上恢復了完整的服飾被吹的飄揚起來,月下,這畫面將有股異樣的美感在蔓延,他們彷彿在刀槍間上跳起了舞
譜出一首又一曲的夢魘之舞
少女舞在空中,老謝舞在小陳的銀絲之上,黑夜中那一把銀白色的匕首連月光都無法追擊,閃過白絲的瞬間已經將少女層層捆起
。
白霜間,有驚雷乍起,那些白霜飛舞間被旋起,宛如被捲起的颶風一般,少女緊閉著雙眼,沒有流露出半點意外的表情,她就這樣站著,靜靜站著,吹雪間沒有動搖她的意思,華麗的連身洋裝被吹的飛揚起來,炸起的雪花有如刀鋒般的落下
「還算可以……」
他揮舞著剔透的長刀,細長的白布捆著那刀柄,在另外一側徐徐落下,風雪間的一側,長刀恍若融入夜色般的切割著空氣
少年拋起長刀,俐落的接起,月光折射出的光芒顯示著他的動作,畫出了幾個優美的弧線,撕裂空氣的聲響隨之揮舞而動起,切割過了夜色,月光,還有片片雪花,那是一把如水刀般精緻優美的長刀,只有菱角間露出了可見的白色鋒芒
他單手握著長刀,剔透的刀直指少女,有些長了,兩人在沉默中對視一會
「那麼……妳是誰?」
刀光反轉間,少女的身子融入了暗夜之中,她長長的肉翅被縮了起來,踏著優雅的華爾茲消失於此
嘹亮的星光變得繁瑣,他蹙了蹙眉頭,突然伸出長刀,那雪白的刀光切入暗中,毫不經意的反手挑起,少女仰起了脖子,一道細微的光沿著她的脖頸走過,飛揚的黑髮被閃過那淒美似的雪白,髮絲就這樣被風吹到了不知名之處
大風吹
雪花落盡
「一米六左右的長度……這白霜份量倒是不輕,勉強湊合吧……」
少年喃喃自語著,所過之處霜華滿天,炸開了無盡的風雪,手上的白布條飛舞,打出了瀟灑的聲響,他像是在雪地行走的旅人,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
他踮起腳尖,扭轉間揮劍,夜下少女伸出長長的指甲,交錯間有火光炸開,樹林被吹的逆風而去,少女蹬蹬的退了兩步,下一瞬間欺身而上
「這什麼……指甲?」
他心如古井,無波般見軌刺行來,舉起長刀便擋,花火錯開間沿著對方指甲直削而去,欲一舉將少女頭腦分家,見狀,她忽地壓下了單手,刀鋒偏頗間止步於此,那肉翅忽然在夜下緩緩的張開,作嘔的氣息撲天卷來
少年一踏地板,刀光一收,頓時帶走了少女一片指甲,見到無數黑色長刺細針破空而來,到是簡單,他心想,反手間一挑長刀,剔透的刀光畫了一個圓,霜華漫天,硬生生的擋下了那疾行而來的軌刺,下一瞬間後腰處卻微微發冷
一抹銀光奔刺而來,少女便舉手投足間化作細長的軌刺,穿行在漂亮的夜風間,就打算一舉得手
這交戰間的畫面詭異的緊,少年神態自若,手中刀光柔順的翻覆間舞出淒美動魄的軌跡
叮
星光交錯,雪變得小了一些,夜中只剩被吹拂的樹葉舞動著,大地偶有白霜染去,錯開的少女踏到了樹上,她緊閉雙目,似乎在醞釀著什麼風暴一般,那作嘔的崎嶇肉翅高高展開,她脖頸處有一絲紅痕並未消散,裙子被切裂了些
流轉刀光間那鋒利度足足可見一般
少年愣了愣,伸出右手化作掌刀,掌心朝上,五指往自己這邊抬了抬,臉上緩慢的,綻放出一絲優美的笑容,他衣裳洗的發白,宛若雪地間的君子一般
輕視……赤裸裸的輕視
「來吧」
。
還有五分鐘,就算丟掉了手錶,一分一秒的運轉卻深深刻劃在一個殺手的心裡,小陳這樣想到,他卻是有些累了,或是無聊了,腦海中浮現了自己家裡還沒打完的遊戲魔王,仙劍系列的作品擺了一書櫃
安潔雅不是他可以對付的對手,他走的路子輕巧優雅,對於安潔雅這種異能未知的角色委實有些麻煩,對方的回復程度跟肉體強化程度也讓他吃了一驚,那是個漂亮的少女,卻也不是一般人
他幾乎是近不了對方的身子,幾米都不行,刺殺手段無非那些,渾身上下的家當都使了去,他還是只能做到一個輔助的作用
抹不了對方的脖子,刺客本就是以一擊必殺為主的
他縮了縮身子,突然覺得有些冷了,那些落下的白光都是最純淨的能量,跟雪一般,維持幻想之城的能量數量足以見識,可是有些冷了,從樹林間吹了某些東西過來,沾到了他手上,確實的讓他感到一骨刺股寒風
這是……雪……?
風逆了起來,他感覺到些許的刺骨寒風繼續吹拂著,隱約有一點奇異的能量外洩出來,他還想著呢……下一瞬間,整座樹林突然炸起了驚雷聲響,愕然間他回頭,看著那風雪越吹越大的樹林
誰都感覺到了,那股巨響傳片了半座山頭,就連老謝也是,他輪起自己的劍,耳膜間傳來憑空巨響,身為一個戰士,他並沒有露出任何的疑惑或是猶豫,那劍依舊砍破空氣一般的落下
他信任他背後的人,他信任那些隨風而來的雪,還有異能的味道
。
瞬間,草木皆頓,時間彷彿凝固般的過了那一秒鐘,黑色的洪流突然明顯的在眼前奔騰起來,少年沒有動,他看著那些洪流奔騰間繞過了樹林,像是繾綣在林中的蟒蛇,他依然沒有動,然後他看著那到洪流劃過天際,如長江之水滾滾而下
就在十步開外,手上的長刀突然暴起漫天雪白,染白了月,染白了世界,染白了他一身
黑與白就這樣由天,由地一般的相反擴張起來
那簡直就像是純粹的黑與白對撞,又或是善與惡的相撞
熾烈的光景中,他們瞬間交手,洗的發白的衣服獵獵作響,剔透的白霜玩轉如畫,那一剎那,少女與她對視間睜開了雙眼
那是如針一般銳利的眼睛,像是蛇一樣,冶艷的死鎖著他
在月下,他們接近,那瞳孔間的針狀瞇的越細,像是要穿刺他一樣
那一瞬之間,確實有些許的不適湧上心頭,他鎖緊手上的長刀,心中浮現了荒唐如老謝一般的想法
因為有武器,所以他強
他靜心如水,古井之間沒有泛起絲毫的波動,舉刀,眉宇間有著最為不容動搖的堅毅
因為有武器,所以他強!
他心堅毅如鐵
橫劈,白布獵獵的顫抖起來
霜華漫天!
樹木攔腰折斷,泛起了颶風,那些風捲起了草木,泥土般的龍捲風便在兩人接觸之間轟然捲起,所有景物都倒飛了出去
。
這傢伙……也是異能者嘛
小袋站在不遠處,長槍沒入地面,急忙間他與倉鼠迅速的敢到被拔了塞子的地區,那是黑暗色的聚集地,颶風吹,雪花飄,寫意的場景宛若古代般,他們看到了最為燦爛的那一幕,少女化身成黑色洪流,如樹間蟒蛇,卻勾起了如同彩虹一般的弧度,在這雙月下轟然殺至
然後是雪……在深邃的黑夜間,有一絲雪花就這樣切破了夜色,亮麗的紛飛起來,那少年在暗夜下,激起了千萬層浪花,他們才注意到了對方,那是一件很熟悉的衣服,很熟悉的背影,小袋嚥了口口水,見到少年舉起了長刀
橫劈!
純粹的能量牽起了風,逆轉了一切,他們躲在樹間,兩人雙眼瞬間瞪大
指甲與長刀相觸,磨牙的聲音在風中被掩蓋的越發小聲
能量狂湧起來,像是地牛翻身,蛟龍過海一般,一愣神,平靜的白光炸開,黑色洪流如髮絲般的亂竄起來,巨大的風壓在誰也沒想到的情況下爆發開來,中心點的兩人隱約可見
「幹……」小袋罵出了髒話,下一瞬間照亮世界的白讓他看到了在樹下安然沈睡的少女,那頂黑色的鴨舌帽被吹的老高,他咬了牙,快跑兩個字被嚼碎在嘴裡,「雨沫!!」
他回頭看了一眼倉鼠,少年與他對視
不容留手,即便讓幻想之城立即崩壞,或是讓這波能量洪流打亂現實世界都是,他不能做一個無情的人,咬牙間,他一踏前,身體瞬間傳來了被輾碎般的感覺,骨頭還是血管彷彿都要暴裂一般,硬生生撕開了空間,拉起少女的手
這一幕,他眼前看到的,是白光,有如秋千萬代的大雪一起紛飛的樣子,那柄長刀透明的切割著世界,少年就像是站在雪地裡的君子、文人,毫不在意的仰起笑容,沒有害怕、恐懼,與平時的他截然不同
他也沒有露出逞兇好鬥的表情,一潭水就這麼的死寂
那背影有無限的勇氣傳來,他咬著了牙齦,再次撕裂空間而去
小袋伸出雙手,接住了雨沫、倉鼠落下的身子,此時少年不太正常的湧起紅暈,吐出了好大的一口血,身子癱軟在地,「呵呵……能量亂流太恐怖了……咳咳,雨沫……應該沒事…」
星光很漂亮,月亮勾起的嘴角,只剩下一朵,斷層消失了,新鮮的草木空氣在他們鼻尖浮現,小袋抬頭間,看了一眼天空
幻想之城……在最後關頭崩壞了
他望了一眼場地中央,抱起少女,扛起少年,下一秒便往山間疾行而去
「這傢伙…給我好好減肥……」
然後,他一躍身子,颶風便從背後奔席而來,巨大的樹飛起,他感覺背部一熱,四肢就好像被擠壓般,意志一暗,昏了過去
十九、踏破那流星
風雪間,他舉起剔透的長刀,手腕下壓,兩人臉龐幾乎是擦著,雙眼對視,他就像是堤防一樣,以身擋住迎面而來的巨大海嘯,衣衫作響,背後儘是風天雪地
「還不錯……」他開口,風沙為了他而靜止,沉靜如水的咀嚼出有條理的文字,「……我為劍中君子」
言詞間不見緊張,寫意的畫面在風雪中盎然起來,而後緩慢的說出話語,手腕壓倒最底,長刀與指甲被隔的低了一些,他看見少女的眼睛,還有整張清秀亮麗的容顏,一字一頓,毫無情緒的說著
「邪魔歪道者,當斬!」
少女沒有開口,少年更是惜字如金,崩裂的聲響傳來,白霜以順著她指甲上的口子切了進去,一道優美的圓被畫起,剔透劍光舉重若輕,他便是玩轉自如,鮮血便突然濺起,這一刀便是削掉了少女半邊膀子,後繼無力間跌坐落地
他挽起長刀,刀間如雪,落在了少女眉間
無話間少女閉起了眼睛,一言不發
額頭流下了那一絲絲的殷紅,他瞇著雙眼,看著血流滴落,沉默開始在兩人之間爆發
「算了」
月如畫,刀如雪,他被過了身子,那捆在刀柄上的白布便長長的在空中捲起,繫成了一捆包裹,掩蓋了那柄鋒芒未散的白霜,逐漸消失在樹林之間,只有一絲白巾飛舞的聲響傳來罷了
半晌,少女睜開眼睛,嬌豔的舌頭沾了沾自己的血,那如針尖般的瞳孔放開了不少,沒這麼銳利了,下一瞬間她便化作滾滾黑霧沖天而起
雪,停了
幻想之城正式覆滅
。
是的,幻想之城覆滅了,最後一個零點零秒也到了,老謝一劍揮去,突然扭了扭手掌,鋒利的劍尖變成了巨大的板子,一板子把對方給搧了出去,安潔雅如同沒了電的機械人,停止了一切動作,老謝就毫不猶豫的將他搧飛
「靠,老謝,欺負女孩子阿」
「我聽你在屁」他揮揮手,散去了那把大劍,語氣不善的說著,「這女人也是麻煩,殺,殺不得,搧他兩板子算是過癮了,我一身特製軍裝多英挺,現在連個布條都不剩」他說著,接住了對方扔過來的礦泉水,擰掉瓶蓋咕嚕咕嚕的灌下去,「媽的,不知道那些傢伙看不看布袋戲,下次讓他們做一點帥氣的服裝出來」
「少得意了」小陳躺在樹上,那些絲線在他五指連動間紛紛斷裂,「要不是雨末最後來個大招,能不能撐過去還是問題呢」
「也是」
他捏爛了水瓶,伸出手去拉了拉自己的巨大傷口,捏了一會兒,突然抽出一長條的銀線,撲茲的一聲,噴了一點小血出來,那線在空中微屈,極有韌性,「你這線還真他媽的韌性十足」
他收了線,用力一捏,手指上立刻被劃出兩條痕跡,痛的直皺眉頭
「當然」小陳說到,也喝了幾瓶水下去,扔了一包乾糧給老謝,自己倒是沒動半口,「天蠶絲呢,水火不侵,韌性十足」
「嘖嘖,快餓扁了」他塞了幾口乾糧,配水連嚼都不嚼,吞了好幾口下去,「你說這烏來有飯館嘛」
小陳一愣,點了點頭,「不只有飯館,還有溫泉呢」
「妙極」他一拍大腿,「快天亮了,等等我們吃大餐泡溫泉去,安潔雅就叫倉鼠運回總部吧」
「嗯」
「對了」
「怎?」
「剛剛那異能是誰的?那個像是雪花一樣片片落下的異能阿」
「呃」
他們同時抬頭,老謝光著上身,嘴巴塞滿了乾糧,小陳面色蒼白,嗆了兩口水,緩緩對視一眼
同時意識到一件事情,貌似這次出動的隊員裡面沒有一個會飄雪的阿……哪家孩子有這麼文雅的異能?
。
雪花飄,白布層層捲起,封住了漂亮的刀身,他單手抓著那捆白布,行走在樹林間,心裡頭為下一步進行打算,他走的方向,是往宜蘭去的,已經沒打算去台北了
那個組織,又發現他了,腦海中牢房裡頭的回憶有些不太真實,漂亮的月下有女醫生特有的香氣在鼻尖打轉
他懷念了一會,卻沒有下一步該怎麼走的想法,或許林墨渠這個人已經在大部分的眼裡死去了,包含璩叔,老闆娘眼中,那些他所熟識的,也熟識他的親人長輩、甚至是好朋友一般的,都已經認定了他的死亡吧
伸出手,有一絲雪花片在他手上旋轉著泯滅
林墨渠就如同這片雪花,只是壽命長了一點,也不再屬於這個腳下踏著的世界,便輕而易舉的隨風而去了
其實在更早之前,他就看過那份報紙了,他這個人,確實不存在了,他的身分證,一些重要的東西卻還擺在了璩叔那兒,還有一些比較重要的東西……
摸摸口袋,還有一些錢夠他找個新地方定居,找份工作繼續做普通人了,在烏來這幾月開銷確實沒什麼,只是此時要不告而別了,難免的露出一絲苦笑,只是不知道這普通人可以做多久呢?這天大地大的,可台灣就是小小的,就是想躲也要有好一些的想法才可以
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山林
那下一步,便是桃園中壢那附近好了
台北不能回去了,萬一給認了出來…一切都是麻煩呢
思索間行走,他楞了楞,眼前的坑內躺了一名少女……嗯…他確實楞了楞,這名少女有些眼熟,卻有些不熟,長得有些像是被他砍了兩刀的那女人,可是又不像…這天空是有什麼負離子嘛…少女的髮尾硬是卷了起來,上半身貼身制服毀了不少,裙子也被刮的亂七八糟……大體上來說,還是可以見人的吧
不過這傷痕…確實不是他劈的,他如此想到,白霜利刃,削鐵如泥,割出的口子沒這麼大
雖然這樣好看的多了……他站在深坑外,詳端了一會少女的容顏,確實漂亮的讓人動心,那雙針狀一般的雙瞳更是讓他異常深刻
思索了一會,這女人算是……好友吧?
耳邊傳來了腳步聲,他楞了楞,敵人的敵人……便跳下深坑,一手扛起了少女,像極了搬家工人一般,將他放到肩膀上頭,毫不在意的這樣行走著
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他覺得自己需要好好釐清思路一會……兩人的背影逐漸消失於山林間……
少年舉頭看了一眼弦月,彷彿嘲笑眾生一般的高掛於地球之上
第一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