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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人生的練習曲
作者：Asmodeus× 智│2012-01-31 22:24:17│巴幣：8│人氣：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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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受不了這樣的人生了。」
鋼筋水泥建造而成的都市叢林，摩天大樓觀景台頂端。
看著底下有如螻蟻般的人群，再也不再等待的是對這世界的一點依戀。
－－咚
在死亡線上遊走跳躍，
離家出走的遊子未歸，呐……再也不會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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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破的入取通知，二一退學通知幾乎是同時間的消息傳來。
「反正只是去考看看。」
所以研究所的入取通知被撕破了。
屬於我們的時間也冰封凍結了。
有時後被打了才會知道痛，失去了才會懂得去珍惜。
打醒我的，不是那張被退學的成績單，而是那張一分為二的入取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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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兵的十一個月是人生中最漫長難熬的一段時間，
辛苦的不是已經被操練到麻痺的肉體，而是灌輸腦袋裡面的思想洗腦。
單一化、簡單化，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一與二的世界。
我沒了思考的時間，少了靈感在腦中打轉的輕叩，有的只是等待，與數著饅頭的倒數計時。
「其實學生永遠是最幸福的。」那時的胖砲長常常這樣說：「我現在還有回去讀空大，很後悔當初高中
畢業什麼都沒想的就出來當兵。」
在營區裡，每個老中士、上士，幾乎都一邊在進修一邊在當兵，那時候我就常常在想，他們到底是為了
什麼而讀書，為了什麼而活……
我曾經試圖思考，我這些年讀書到底是為了什麼？
國小、國中的時候只是因為是義務教育而為了讀而讀，
高中的時候只是因為是家人強迫而為了他們而讀，
大學的時候則是為了賭上一口氣而讀。
其實這些年，我根本從沒有為了自己而讀過書。
所以我很痛苦，我很討厭，我很怨恨自己那些為了別人而讀書的讀書。
「你為什麼讀中文系？」常常有人這樣問我。
「因為英文數學不好當然只能讀中文啊。」我也常常這樣開玩笑的回答。
但是真的這樣嗎？
從小，一半是興趣一半是逼迫，我腦袋裡面灌滿了二十四史、三國水滸紅樓西遊，
稍微大了一點以後，又從書櫃中翻出金庸古龍等武俠、白先勇王文興等現代文學，
之後拒絕聯考的小子、鐘聲二十一響等文章注入了我的世界，我開始嚮往，開始期盼自己的未來，也開
始叛逆開始逃避開始厭惡起這個骯髒愚蠢的世界，與台灣悲哀又無奈的填鴨教育。
然後我開始讀起哈利波特、魔戒、向達倫，開始從翻譯小說與幻想文學的交界尋覓起屬於我的世界我的
空間，於是－－「這不是我的世界。」不知道從什麼時後開始，這句話儼然成為我blog的標題，也變成
了屬於我的自我介紹開頭。
我自認，我是個沒有中文底子的中文人，從小到大，我的國語國文往往都是低空飛過，成績單從後面數
起來比較快的那種人，每次作文發下來，都會看到滿江紅的一堆錯字，改錯字還能把原本對的字改到錯
的那種人。
只是在高中畢業以前，我的志願表上面滿滿的中文系，從第一志願的台大中文，到每間私立大學的中文
系，因為我想讀中文，我想創作，我想在屬於我的天馬行空下與人共鳴。
所以我進去了，只是裡面的情況和我想的完全不同－－語言、文字、聲韻、訓詁，漢賦、唐詩、宋詞、
元曲，小說、散文、新詩、評論。有的只是我完全沒有基礎的東西，有的只是我腦袋中打轉不出的格律
，我開始逃避、開始倦怠、開始抱怨起這自由下一點也不自由的大學。
－－然後，我被二一了。
就跟所有跟我理由不同的逃避者一樣的下場。
當然裡面還有很多故事，但是就總結點來講，其實我只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失敗的失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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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夏天，便利商店的空氣與令人做噁的虛偽，出來滾了以後才會知道自己之前的一切只是茫然無知
的初新者，半調子的學歷與半調子的體能，只能在這種沒有前途的工作上遊走。
「這是個文憑至上的世界。」
是啊，找工作之前，沒有文憑空有心或能力都只是白談。
只是一張白紙黑字的成績單，為什麼重量卻比一個人一群人還重？
好不容易找到了便利商店的工作，但是家裡囉嗦的夾擊與店裡面那種讓人覺得煩躁的工作席捲而來。
一家一家的店開，一家一家的店轉，好不容易適應了一家店又被調到另外一家。
金錢與現實的壓力，那種喘不過氣的世界我真的難以承受，明明就已經為了五斗米而折腰，卻在家中還
得被奚落的如此不堪，都對、都對，便利商店沒有前途，所以我回去考了轉學考，回去上了大學，辭了
店裡的工作。
你們的朋友的兒子女兒怎麼樣我不知道我也不認識，
但是我不是他們，我也沒辦法成為他們，我只知道我宛如被兩面夾擊一樣的毫無喘息空間，曾經我唯一
靜下來的點剩下家裡到店裡那點短暫的時間。
家裡根本不缺我這薪水我早就知道，但是在那段時間我一定得找個工作我也知道，但是我那種半調子的
資歷，除了便利商店與賣場，還有哪個地方可以讓我駐足？短短七個月的時間，家中卻根本把根本不存
在的壓力全部都丟到我肩膀上，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的就是一直在抱怨我在便利商店沒有出
路，抱怨我不懂上進。
我也想要上進啊，我也想要找個正常又有出路的工作啊，
但是那種半調子的學歷我也沒辦法啊，我也想進修啊，我也在努力考轉學考啊，
但是每天每天的嘲弄，我也有自尊我也有夢想我也想要走啊。
好不容易考上轉學考，也重新成為中文人，
每天來回將進兩個小時的車程，只是為了讀完屬於我的一張文憑，為了的，只是我想掙出的那口氣。
我想為了我自己而讀書，所以我嘗試愛上自己讀的內容。
抄著毫無基礎的筆記，身旁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同學，兩年的年齡隔閡其實比想像中的來的廣闊－－無論
是學業，或是人與人的相處。
其實很辛苦，老師們會認為大一大二上過的東西不再特別重覆，我卻只能抄下專有名詞後去想辦法找出
解答。而且一轉就大三，正是大學四年中最硬最累的一年，繁重的課業壓力與銜接，在古典轉現代間找
尋屬於我的平衡點。
最煩人的還是家中的碎碎念，成天用我只要被當一科就不幫我繳學費來威脅，然後三不五時的要我滾出
去找打工，每天通勤就兩個小時，根本已經壓榨掉自己的時間了，還有煩躁的一堆雜七雜八的事情，到
底哪來的時間可以抓出來好好打工？
錢錢錢錢錢錢錢錢，每天拿錢來威脅我，每天拿錢來壓榨我，如果這邊穩下來我也想找個工作自己邊工
作邊讀，這輩子永遠不要再拿你們那點臭錢，永遠不要被你們這群狗眼看人低的人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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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受不了這樣的人生了。」
鋼筋水泥建造而成的都市叢林，摩天大樓觀景台頂端。
看著底下有如螻蟻般的人群，再也不再等待的是對這世界的一點依戀。
我從口袋裡面拿出一疊又一疊的稿紙然後揉成一團。
－－咚
隨著石頭一躍而下的，是我所拋棄的夢想，
一點又一點的蠶食鯨吞這個不屬於我的世界，
曾經有過的夢，雲煙一般的消失在風中。
在死亡線上遊走跳躍，
離家出走的遊子未歸，呐……再也不會歸來了。
因為從觀景台下走下的我，再也不會再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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