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的感情定位為……尊敬。」他說,「我在這兒工作三年,從最基層的打掃工作開始往上爬到現在的職位,這裡的住戶我幾乎都曾服務過,甚至包括那些連上個廁所都對不準的狼人們……我只能說,這的屋主們並不是每個……都非常符合這裡的……格調。」
「請繼續。」我說,「聽別人抱怨自己的工作是我的興趣之一。」
「雖然這麼說似乎並不妥當,但在我看來,塞爾拉小姐是這邊最稱職的住戶。巴比倫是她的家,除了這裡我無法想像還有什麼地方更能配得上她的氣質。」
如果不是因為愛德華說這些話時的表情真誠到像是看到了德古拉在半空中顯靈,否則我一定會以為塞爾拉就站在他身後,手裡可能還拿著木樁跟鎚子。
「你對她的了解有多少?」我說,「我是說,聽起來你是這麼注意著她。」
「我得說,那是我的工作之一。」他說,「人類,邀請我進去,或許我可以替你找到一些線索……」他用眼神瞄了瞄天花板,示意著竊聽監視器的存在。
「雖然我真的並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我嘆了口氣,雙手一攤,「好吧,我邀請你進來。」
我的話一說完,愛德華就走入玄關,先脫下皮鞋放好,這才踏上了勢力範圍涵蓋整個房間的乳白色地毯。
走到了房間正中央,他先緩緩地轉了一圈,然後才說道:「我得說,跟我想像中的感覺有些雷同。」
「我可不認為這是種讚美喔。」我說,「你不覺得感覺太過制式化了嗎?」
「當然,」他說,但是還是繼續用眼神膜拜這個房間,「當然了……這是這個房間最原本的狀態,所有的傢俱跟裝潢都是買下來時就有的……塞爾拉小姐幾乎沒有做過任何更動……這就是她的風格,她珍惜原本就有的東西。」
「別告訴我你還會在自己睡覺的棺材板上頭貼滿她的海報。」
他像是沒聽到我說的話似的(這讓我有點擔心自己說中了),腳步輕柔地走到了半開放式的廚房前,「她偶爾會要我送些礦泉水上來--她從來都沒有指定任何一個品牌,通常都是她工作到深夜才回來時。我從沒有在來的時候看到其他人……無論男女,坦白說,這讓我非常難以理解……她是個如此美麗而優雅的女性,我相信她甚至不用做任何動作,就會有人前來陪伴她渡過任何一個夜晚。」
「你對她私下的生活或者工作了解多少?」我說,「像是知道她跟哪些朋友往來,又或者跟這兒的其他住戶如何互動之類的。」
「非常有限。」他說,「就像是我剛剛說過的,這裡的工作人員一般都盡力避免知道住戶的任何私事--就算是這私事裝在禮物盒裡擺在床前,上頭還貼上了寫著『我很想讓人看看』的黃色便籤,我們也還是得視而不見。」
「員工守則?」
「不。」他說,「這是讓自己存活下來的方法……你一定無法相信這裡發生過多少起清潔人員被住戶滅口的事件,就只因為他們不小心翻動了某張夾在電話下頭的紙條,或者是寫著電話與住址的面紙。」
「所以你想說這兒沒有人會知道--或者願意承認自己知道--跟她失蹤有關的事情?」我說,「包括你,塞爾拉粉絲俱樂部的一號會員?」
「……」愛德華沉默了好半晌,剛開始我以為他是在思考怎麼趁我不注意偷幾條賽爾拉的內衣褲回去打手槍,但隨即,我發現他似乎正用那我以為不存在的吸血鬼大腦考慮著某件事……這令我不禁想起某個跟律師有關的笑話。
終於,他在嘆了不知第幾口氣後,決定開口:「我無法相信你,人類。」
「你想了這麼久就是為了這件事情?」我說,「你知道嗎……我好像曾經聽人說過多曬太陽有益腦子的思考力--」
「我不信任你。」他繼續說,「可是我信任法爾維娜女士的判斷,如果有必要,我也會試著信任她所派來的人--哪怕那個人是個人類。」
我本來想告訴他派我來的人其實是黑帽子。不過由於他這段感人肺腑的發言實在太令我感動了,所以我決定要等他把接下來的話說完後再考慮是否說出。
畢竟每個人都應該好好把握可能會把吸血鬼氣死的機會。
「事情就發生在大約一個月前,也就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的那天,」他開始說,「對,沒錯,幾乎就剛好是整整一個月前,我會這麼確定是因為那天剛好是滿月--托十四樓的狼人們的福,那天總是我們最忙的晚上……當我遵照著塞爾拉小姐的要求把水送上來時,時間差不多是午夜,當他要我把水放在門邊,並且第二度堅持要我收下小費時……我無意間看到了她茶几--就是現在你的髒手正碰著的那個--上頭有張紙條。」
「從門口看到的?」我說。
「你對吸血鬼的視力遠勝過人類有什麼不滿嗎?」他說,「即使不特別練習或者集中注意力,我們也不難從門口看到茶几紙條上寫的每個字。」
「你沒把這件事情告訴法爾維娜之前派來的人?」
「你說那些墮天使?」愛德華說,「首先,他們根本沒有打算詢問我或者是任何人,我懷疑看起來並不笨的他們其實一次只能接受一個命令……所以,不,我當然不打算告訴他們,就算已經墮落,但天使本質上就是一群死心眼的傢伙。就算我真告訴他們我看到了什麼,他們頂多也就只是衝過去並把一切摧毀罷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