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公主(1) (修改後重發)

「不是戰爭……這根本不能算是戰爭，只是單方面的追逐和討伐，是一個勝負早已明瞭的遊戲。」


「……黃昏下，我們輸了。這一次，徹底的……。」

我叫晨風，身分為帝國第十護衛軍，第五十九分隊中的──嫩芽魔法師。我生長在一座名為『亞隆恩』的大陸，這座大陸有許多城鎮，各個都科技先進。不過，都市那過於便利的生活讓崇尚自然的人們感到不自在，因此他們會選擇遷居至都市之外的未開發地區。就這樣慢慢的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鄉村聚落。
在亞隆恩大陸上，花草茂盛之地不計其數，還有就算以噴射機作為運輸工具也無法在一星期內跑完的百處觀光景點。所以我十分喜愛亞隆恩這塊大陸。

啊，說到這個，沒錯！科技使人便利，同時也能夠保護人類，阻擋外來的攻擊，是重要的。
而在夏天，鄉野間冰涼的河川和遮陽的樹林，都是能讓人們露出笑容的條件。亦是重要的。
其他更多更多，為了守護我視為重要的全部，抱著理想和希望自願投入軍中。也其實，這是有心意就能進的組織，只會有職位的區分罷了。

亞隆恩最大的敵人『卡魯斯』，它是浮在半空中的奇異島嶼。在我的認知中，它就同於是邪惡的存在，僅為了搶領地就攻擊亞隆恩，這麼愚蠢的行為也做得出來……自以為會漂就了不起。
卡魯斯裡頭的佈置不明，課本沒解說。可以確定的是，他們有龐大的軍力，和同樣先進的防護設施。槍砲彈、刀劍盾等等武器齊全，和我同為魔法師的角色也是繁多。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們那優秀的戰略指揮、負責激昂士氣和帶領的軍隊長，以及絕對從令的且行動迅速、整齊的士兵，輕易便讓亞隆恩帝國護衛團受盡迎頭痛擊的滋味，緊咬著牙根，含淚敗退。將士們身上的傷口並算不了什麼，真正讓他們感到痛楚的是那在體內跳動的驕傲和信念，因為大家都深愛著亞隆恩。

不過，說了這麼多好像也沒什麼意義，因為我正是在撤退的帝國護衛團中………奔馳於隊伍最後方的一粒渣啊！後方不用說，自然是卡魯斯的追兵。

「喂！那個放不出魔法的魔法師，在此給你第一項任務！」跑在隊伍最前方的隊長轉過頭來對我大喊了，好像要下命令的樣子。

「是！」我得要裝得精神充沛的模樣，以免被人輕視了。況且這是我投入護衛團以來，第一次受到上頭的單獨命令，我得盡全力做好才行！

「牽制追兵，保全隊伍為重！」

………………………等等，我有沒有聽錯？這是要我當炮灰的意思…？

「我們直接對抗不是比較有效率嗎？！」我直接回。再說敵人根本還沒追上來。

「叫你去就去！還有什麼想說的嗎！」我確實聽到隊長對我這麼喊了。

「有！我想娶老婆！」依他的要求，我把想說的說出來了。

「滾───！」

「請等一下！擺明要他留下來送死嗎？！」其中一位叫凱瑟的隊員向隊長喊問。

「不是送死，是為了同伴的性命而犧牲！之後本人會告知上頭此事，讓你的名字長留於世上。效忠亞隆恩帝國的你，必會受後世的傳頌，成為千千萬萬將士的榜樣！偉大亞隆恩帝國的國徽也因你而更加耀眼！」

「真的是這樣嗎？那麼凱瑟我在此請令，願能與晨風共享榮耀！」凱瑟意志堅定的請求隊長下達命令，我被他的熱情感動得想哭了。

「我也是！願與晨風共享榮耀！」另一位名叫騰迪的隊員也做出同樣要求。

他們兩位都是我的好朋友。

「不准！戰場上講意氣是愚蠢的行為！我們不能再失去將士了。給我好好跟著隊伍行動，再有異義者軍法嚴判！」

我見凱瑟和騰迪無可奈何地同時轉過頭來，用不捨和愧歉的眼神，望著體力逐漸不支而落後隊伍越來越多的我。我滿懷感激的向他們喊道：「請務必生存！」
他們兩人將右手握拳平舉於胸前，對我表示深深的敬意。即使，我到目前為止沒一件事有做好的，都需要人幫忙，簡直就像隊伍的絆腳石。

話說回來…哪有隊長隨便拋棄隊員的事情，會讓隊伍的向心力衰退都不知道嗎？！很明顯的是要趁機剷除我這顆絆腳石嘛！

「既然如此……也沒有待下去的意義了，這種隊伍！」我停下逃跑的腳步，站立在原地喘氣。隨後腦中出現『糟糕』兩個字，因為發現自己真的好想一起逃呀…。

無可選擇了，就算跟著逃回去也大概會被判違抗命令並抓去處罰。而如果真能夠糾纏住追兵的話，就多少拖延點時間吧……。
我固然看那個隊長很不爽，但其他人都是好人。嗄，沒錯，凱瑟、騰迪他們是優秀的戰士，他們的未來一定會給亞隆恩正向的幫助！
現在，守護這個未來的機會，除了我之外沒別人有了吧。帶著光榮，拼了！

「………………想的永遠比做的容易啦……」防護方面我只會些基本的自保法術，即是能阻擋物理傷害的那種貼身薄膜。但……若對象是”那個人”的話，憑我的法術強度，或許只等於多穿一件布衣吧…。

想不到我第一次上戰場，接到的第一項任務就是要送死，呵呵……。其實也只能怪自己吧！實力太弱，沒法與人抗衡…。

「來了呀……還真快。……還真有夠”賽”的。」追兵數目只有一個，但就是這一個……將亞隆恩帝國軍的戰線崩毀，非常輕鬆地…。
在我眼中…這傭兵，也是千軍萬馬般，令人懼怕。

從裝扮看來，是受卡魯斯雇用的傭兵吧。那灰白色的輕甲。

白袍、金鎧象徵的是亞隆恩的純潔和光明。相反的，卡魯斯的士兵穿著都是暗色系，官階越大的越暗，有些甚至還會讓人感覺是數種暗色系顏料混合而成的詭異顏色，看了就不舒服。

灰白色的裝扮是在傭兵身上才會出現的，所以我一眼就看得出來。

其實呢，戰爭這種事情，我覺得呀……輸贏不是重點，重點是輸給怎麼樣的敵人、贏了怎麼樣的敵人。有些時候，輸了未必表示打不贏，畢竟有很多因素都可能影響勝負。至少我的想法是這樣，並且一直帶著這個想法來看待戰爭。

自我明白世理開始，直到現在，亞隆恩和卡魯斯兩塊大陸的戰爭從未間斷過，我的想法也一直沒有改變……嗄，可說是半點疑惑都沒有過，並且將亞隆恩每次的勝利和敗北原因都分析得清清楚楚，贏的光榮而能歡呼，輸的明白而不後悔。

但這次……為什麼？憑一個傭兵、一把兵器，大剌剌的衝進數十萬人的精銳軍隊中，結果我們不僅未能將其殲滅，竟然還……亂了陣腳，讓卡魯斯軍有機可趁，動員總攻擊。本來士兵總量相距就不大，卡魯斯軍的攻勢卻像排山倒海一般，將我們直接淹沒，難道把亞隆恩軍當成是一灘沙子嗎？

「還是說……真的是碰到戰場上的惡鬼嗎？你……呃？」嘖……可惡！都什麼時候了我還有時間眼花！就算想娶老婆也不能把亞隆恩敗北的成因看成女人呀，我這不爭氣的傢伙。

「…………奇怪，是我看錯嗎…？那盔甲……隆起兩粒是要做啥用的？」

我仔細查看，忘記那個戰場惡鬼正疾速朝自己逼近中。

「嗯……………男人的話應該不會把頭髮留得那麼長才對，都什麼時代了。不過也說不定那個只是連著頭盔的裝飾，又或者……那男人有怪癖。」

傭兵臉上掛著一個銀白色的半遮面具，只露出鼻子以下的部分。

「依身型來看，比較像女人勒………唔！？」當我想起自己身在危機之中時，那傭兵已離自己不到十公尺距離。

我腦中想著「得應戰…但要用什麼法術才行？！」的低聲唸了一段咒語，然後平空冒出一個和頭差不多大小的淡藍色光環，停在自己面前。

……………這招好像叫音波什麼來著？反正就是大聲功，根本沒用嘛！

見傭兵輕鬆舉起貌似鐮刀，長度約有兩公尺的大型兵器，就要把我砍了，我卻什麼都做不了。眼前的情況別說放下一個法術，根本連施咒的時間都沒有！。

慌亂加上恐懼使我不知如何是好，自己的目的也都忘光光，只記得不能逃。
要怎麼辦？我又不可能是這傭兵的對手哇！

「等…等一下──！」

「…………………………………………」

還活著吧……我。

這時候，我發覺眼框有點濕，竟然流眼淚？

緩緩爭開顫抖的眼皮，看見那傭兵站在面前。我趕忙移動不知什麼時候坐倒在地上的身體，拼命後退，遠離傭兵。

退後之際，我發現傭兵沒有管我，只是站在原地挖耳朵。
難道剛剛的大聲功發揮功效了…？

我忙站起身，掉頭要跑。但腳剛跨出第一步，就停止了。

「……………………………………」

「嗄……是啊。」

我承認自己很膽小，竟然嚇哭了。而且打從一接到任務，我就已經放棄，肯定自己無法完成了。
但我的任務是……牽制住敵人吧。身為亞隆恩帝國軍的一員，豈能違抗命令逃跑。

「亞隆恩大陸，我誠懇地向你致歉。剛剛貪生怕死的喊了那種意同於『不要殺我』的話。基於本能反應……。」我看著腳下的岩石地面，輕聲說道。

下定決心，頂多一死！

我回過身去，盯著還在挖耳朵的傭兵看。

「……不逃？」傭兵開口說話了。從語音證明，這個傭兵絕對是女性。

我之所以會懷疑，就是因為……傭兵界中，女性的數量是極度稀少。成為傭兵的路，需要達成許多條件，然後獲得組織的證明。接著才能領得傭兵專用的裝甲、徽章。
『條件』，難當然就是難在這啦。必須的專業訓練得付出大量財力才得以學習，對於有錢的人來說這不算什麼。重點仍在於天資和毅力，聽說訓練內容不是人能承受的，歷年來許多家世不錯的壯漢、猛將都曾前去挑戰，部分的結果……就別說了。

即使如此，並非所有傭兵都有我眼前這個惡鬼的實力。過去受亞隆恩帝國雇用的傭兵，在戰場上的表現許多都是馬馬虎虎，下了戰場領賞金時才顯得特別威猛。
這場戰鬥亞隆恩帝國難得沒雇傭兵，對方就來了個特強的，是諷刺我們省錢嗎？

我搖了搖頭，回說：「不逃。倒是有幾個問題想問妳。」
是她先開口對我說話的，應該有辦法繼續接下去…。武力不行的話，就用其他方法吧！

「說來聽聽。」

我愣了下，沒想到會得到這種回應。好，混帳隊長，看我盡可能拖延時間，問到日月交替之時吧…。

「妳明白現在自己在做什麼嗎？」雖是隨便問問，但感覺好像頗有深意的？

「拒答，無趣。」女傭兵直接說。

「………那下一個問題。妳吃飽了沒？」唔……我到底在說什麼？

「將你們收拾掉後就到了晚飯時間。今晚便當的菜色應該不錯。」

……………沒想到她回答了，是怎麼一回事………？

算了，管他那麼多，竟然連這種沒意義的問題她都肯回應，好辦了！

「吃便當呀……不怕太過油膩發胖嗎？」印象中上次我吃的便當，有塊雞排根本就像剛起油鍋的。

「一場戰鬥和一份便當是不可能成為對比的。」

「哦？不會餓呀，還是妳有吃宵夜的習慣？」……我不是個健談的人…。

「…宵夜……是什麼玩意兒？」女傭兵反問道。

「啥？妳不知道宵夜是什麼嗎？哎呀~~真是的，那可能有許多話題聊不起來囉~~呵呵呵呵~。」

「……換我問了。聽好，在提問後，該以怎樣的態度面對受問者？」女傭兵問得很突然，而且還是個很奇怪的問題。無所謂，不管誰問誰答都一樣是在為大家爭取時間。

「嗯……至少得認真的聽對方的回答吧？」我回說。

「沒做到。」女傭兵伸出食指指著我說。

「啊？哦……失禮了。」為何道歉呀？！真是奇怪耶我。

「讓我提醒你吧，新兵。執行任務時該心無旁鶩，否則必然功虧一簣。」

「………什麼意思？」我突然心跳加速。難道………

「分心是因為後方的同伴，”時間”是你的任務吧。」

嘖！果然嗎……不過她是怎麼知道的？就算我剛剛傻笑的模樣，顯得自己腦中想的是其他事情，也不可能這麼準確的判斷出我的想法才對呀！

……說不定是在試探我？那麼，得設法干擾她的想法。

「不，妳猜錯了。我是在替自已……」

「袒護沒有意義，結果不會改變。」

「…………………結果，是指什麼？」

「亞隆恩第十軍的全滅。包括你。」

「妳說什麼？！」我怒視女傭兵，大吼道。我冒死來擋敵人，這女人卻肯定我們剩下的人會全滅，等於說我在做沒意義的事情？

「繼續你的問題。……或者，你問完了？」女傭兵說著，緩緩舉起手中的巨鐮，如果我說『是』的話，應該就會直接殺掉我吧。這個沾滿亞隆恩軍人之血的惡鬼。

「……目前才兩分鐘。…………………」女傭兵瞪著我，等我的回答。

事到如今，我逃也沒用，爭論也沒用……。而我的任務，是否已經如她所說，變成在替自己的生命而拖延？真是這樣的話有……就像她說的沒有意義。無能為力的我已經等於是個亡者了嗎？

…………至少，讓我弄清楚吧。

「不，還沒問完。下個問題，妳是怎麼知道我的目的？在我停下來之前妳還不在我的視野內吧。」

女傭兵擺下武器，回應道：「四個原因。第一，你想逃卻不打算逃。第二，你提出沒實際意義的問題。第三，你的眼光漂浮不定，顯得自己急促…。」

「…………實戰經驗和我自己的行為舉動嗎…。」我到底要弱到什麼程度才夠？口口聲聲說要守護……現在卻連口舌都輸了。

「新兵，免懊悔了。」

「……都已經知道我的目的，為什麼還故意讓我拖延時間？就算說……敵方”可能會”全滅了，但對傭兵來說，戰績等於賞金吧？」我問。

「我珍惜每次和人說話的機會。」

她的回答讓我十分驚訝……不帶任何猶豫的…。

「就連敵人也一樣？」

「傭兵眼中沒有敵我之分。只是這一次你我所走的路……不同罷了。就這樣。」

……總覺得女傭兵的神情有一瞬間變得黯然，我錯覺嗎？

「我接受妳所說的…等等，妳剛剛不是說有四個原因，妳才說了三個。」

女傭兵猶豫了一下，才說：「……第四，你不是第一個領受這種任務而被殺的人。」

「…是嗎？直到剛剛為止我都還認為，自己會成為一個史無前例的勇者勒。」
換句話說，這個世界到處都有混帳隊長吧？

「適可而止。了結的時候到了。」女傭兵再次舉起武器說。

「……嗄，是啊。妳說的沒錯……」我施潛伏咒於雙腿和雙手後，繼續道：「多謝妳和我聊天，讓我緊張的心情鎮靜不少。」

「不客氣。」

我又愣了下，發覺這個女傭兵真愛說讓人意想不到的話。
可惜妳是傭兵，是亞隆恩的敵人，不然………更正前面，在這一次的戰場上。

「我要替大家爭取逃脫的時間，牽制住敵人！哪怕只是妳一個。」
沒錯，我相信大家都會生還的，為了下一次的戰鬥，為了亞隆恩。

「…放手一搏吧。未來已跟你結緣，而你記憶中的最後一個人物將是我。」

「不用妳說！」

嗄，或許真的是這樣吧！

女傭兵邁開步伐，飛奔過來。我直接朝她發射一個咒語簡單但頗具威力的火球，同時在心中盤算女傭兵接下來的動作。

一見女傭兵做勢要把手中的鐮刀丟出，我利用形體變換的法術，將浮貼在身上的保護膜改變為盾牌狀。法術需要保護的範圍縮小了，就能較為集中而有更好的效果。

不料女傭兵不僅沒將兵器丟出，還高高躍起，直接閃過我打算用來當障眼的火球。

「但就算這樣……」

女傭兵這一跳，直接就到了我的頭頂上方。不高亦不矮，正好是她的武器可以直接砍到我的距離。她單手揮動鐮刀，力道卻大得驚人。即使用盾牌成功擋住這次攻擊，衝擊力也已經讓我的雙腿軟麻，肩膀有要脫臼的感覺……。

「實力差距……唔！」我勉強活動手部，讓盾牌去抵擋女傭兵接著的攻擊，橫掃。

我承受不住女傭兵的力量，整個人被打飛。盾牌只能抵擋刀刃的傷害，雖然那樣就很多了，但衝擊力也會要人命……。

我飛了數公尺，落地後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兩眼昏花的爬起身來，搖搖晃晃難以站穩。但是我的思路卻是清楚的：我還能戰鬥，我還沒用盡全力！

女傭兵一歩一歩地走向我，邊說：「你空有意志力而已。不過以新兵來說，你擁有的是普遍人沒有的。」說罷，她又已經站在在我面前。

「…是啊，這也只是我的計畫之一。」我瞪著女傭兵，心裡想著。

女傭兵高舉鐮刀，語氣冰冷的說：「到此為止。」

……真的很強，我不知道為何自己突然有了這種想法，但是，妳真的很強。
身為一名軍人，能戰死在妳手裡，或許該瞑目了……。

「還沒完！」我大喊。

「嗚…什麼？」女傭兵轉過頭去，鐮刀揮下。

然而，即使妳再有多強，小看對手就注定妳會失手。

「這觸感……難道後面的才是…」

女傭兵見我的身體明明被鐮刀刀刃貫穿了，卻一滴血也沒流。
發現不對勁後，立即回過身來，但以來不及，被我先發制人。

我啟動先前施放在腳上的潛伏咒『疾馳』，轉眼就和她的身體貼在一起。我牢牢抱住她，再啟動手上的潛伏咒『枷鎖』，用魔力鐵鍊將自己了兩隻手緊緊鎖在一塊。以我的能力還無法在瞬時間內讓鐵鍊綁住其他物體，平常欠缺磨練呀…。

「哼…念動術呀。大意了，沒想到挨打的會是本人而不是念動體。」

「我可從沒想過要用平常人的方式來對付妳……」唔，好香……即使是傭兵，還是女人呀，那自然散發出來的體味。

「那，你打算如何？我要掙脫這種程度的束縛就跟動一動手指……」

我完全沒在聽她說話。

想想，是第一次這樣和女人接觸，零距離……緊抱著。啊~~~要不是在戰場上，而且還站不同邊就好了。

她身型普通，比我矮了半個頭左右。因為穿著盔甲所以不能明確身材怎樣，我想應該不壞。

我低下頭，凝視女傭兵。才發現她的雙眼竟是綠色的。好奇怪，我從來沒見到綠色的眼睛過。亞隆恩人經由遺傳，都是黑、棕色，卡魯斯人則全都是水藍色。
那這個女傭兵是什麼人？難道還有亞隆恩、卡魯斯之外的大陸存在？

………呃，我好像突然變得沒把女傭兵當成會要自己性命的對手，而是活生生的展覽品？

「……發呆？那就……」女傭兵剛剛好像說了不少話，可是我一句都沒印象。

對了，就是這張嘴讓我輸得慘兮兮！嗯……管他的，反正都要掛了，為我的十八歲青春減少一點遺憾吧！

我看準時機……然後給她親下去！

「………………………………………………………」

「……咦？」

我眼前突然出現一個畫面，畫面中只有一個女人的背影，而那個女人正在哭泣，很難過的……。

為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或許很短暫。視線又回到戰場上，自己不知不覺下和女傭兵分開了。

「剛剛………是……幻覺？」

「卑……卑鄙！」女傭兵蹲在地上，向我罵道。由於她帶著面具，看不清楚表情，語調聽起來有點在顫抖的樣子。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剛剛看到的是……？

就在我迷惑之際，女傭兵匆忙跑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說：「躲起來。」

她逕自將我帶道路旁一塊較大的岩石後面，然後塞給我一個六角形物體。
我一看，驚訝道：「這是卡魯斯的……」卻被她摀住嘴巴，無法繼續說下去。

「你知道是什麼就好。待會找到機會就逃。」

……逃？妳不是要殺我的嗎？怎麼現在卻要我逃了？

哇……我完全糊塗了！難道是那個吻的作用嗎？最好是啦，怎麼想都不會引發現在這種情況，照理來說要讓我痛不欲生才對吧？！啊，不要誤會，我絕不是認為那樣比較好。

我撥開女傭兵的手，說：「我是不會貪生怕死的丟下命令逃走的。如果妳要去追我的…」然後又被女傭兵摀住，她瞪著我說：「別瞎猜。伺機而動，明白吧。」

妳到底想做什麼…？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種裝甲咚咚咚的沉重撞擊聲，愈來愈近，愈來愈大聲。聽來頗急促，推測是一群穿著裝甲的士兵正跑向這。

「……等等，不會是要……」

女傭兵沒管我，離開遮蔽的岩石，往那匹卡魯斯裝甲兵部隊緩緩走去。還做出一副垂頭喪氣，像吃了敗戰的模樣。

「真不甘心~~~被他們逃了。碰到一個難纏的小子。」妳是讓他們逃了沒錯……。

「逃了？難纏的小子？哈哈，您別跟我們開玩笑嘛。”綠魘”會讓區區幾隻亞隆恩狗逃了？」帶隊的隊長用輕蔑的口氣說。

『區區幾隻亞隆恩狗！！？』

我血壓升高，怒意在胸口爆發。正要不管三七二十一衝出去，卻想起手裡握著的六角形物體。

「妳打算救我……」充滿憤怒的腦袋，因為這顆六角形物體而多了猶豫。

「注意你的言詞。就算你們這次擊敗了亞隆恩，它仍有身為你們的敵人，並勇敢應戰的尊嚴。」

女傭兵……在幫亞隆恩說話？這……這是為什麼？明明受卡魯斯軍雇用了！

「綠魘，妳是不是沒搞清楚自己的情況？妳龐大的雇用金可不是亞隆恩狗給，是我們偉大的卡魯斯王朝給！」

王朝？這些傢伙當亞隆恩不存在，把天下當成自己的了？
話說……『綠魘』這個名詞，我以前好像聽過？

「喔，喊那麼大聲，然後？」女傭兵又開始挖起耳朵，極度輕視那些裝甲兵。不，可能連卡魯斯和賞金等等全都不放在眼裡。

「然後？然後呀……要是我們把妳剛剛那番言語傳播出去……嘿嘿，綠魘的聲名難保唷~~。」

這個隊長還真誠實呀……天生就是奸詐又欠扁的長相。

「哎喲~~你好壞，真愛開玩笑，逗人家開心。」

「哈哈哈！綠魘不為人知的一面呀。大新聞！哈哈哈哈！」

……我眼花了嗎？女傭兵竟然撒起嬌來！？裝可愛？！示弱？！不是吧……。

果然，傭兵終究是傭兵嗎……不管嘴上說的再好聽，錢才是她的生命。但是……

「來，可愛的綠魘姑娘，該怎麼辦呢？怎麼做才能彌補剛剛的過錯呢？”人家好想要錢呀~~請大哥哥放過人家哦~~！”」隊長扮女人演戲，旁邊的數十名隊員笑得不亦樂呼。就我看來……無聊至極。

女傭兵……如果妳是因為了我才得忍受這樣的屈辱，我……

「是啊，該怎麼辦呢……啊~~我想到了，把你們都殺光不就得了！我最喜歡簡便又有效率的方法了。」

女傭兵的語氣……不像在開玩笑。

「哈哈，開玩笑，妳才不敢……」女傭兵的巨鐮冷不妨地劈下，當場打斷了欠扁隊長還沒說完的話。

咦？

欠扁隊長的頭盔優先裂成兩半，嘣一聲落至地面。身上穿的鎧甲隨後。

只剩下內衣內褲的欠扁隊長愣在原地，後面的隊員也一樣，全都傻住。啊，探出一點頭偷看的我，也呆了。

「我敢不敢呀……就取決於你們的表現吧。」女傭兵拋動手中的鐮刀，當玩具把玩。

變臉跟翻書一樣快……。

我看見欠扁隊長雙腿猛烈顫抖，呃？……褲襠濕了，他嚇出尿來了！

女傭兵見狀，發出一陣狂野的譏笑。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比亞隆恩的新兵還膽小！做什麼隊長？滾回家找媽媽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卡魯斯隊長羞羞的一幕呀，要是宣傳出去會有多有趣哩？肯定會聲名大噪喲？說不定比我還有名囉！」

女傭兵抓住欠扁隊長的頭髮，直接將他的臉壓進他自己撒的那攤尿裡，然後腳跟踩在他的後腦杓上，不讓他起來。

「這只是一點懲罰。給你幾分臉色，就忘了我是誰了。」

女傭兵抬起頭瞪著隊員眾，說：「你們這群混帳，再笑笑看呀。」

那些隊員只是眼睜睜的看著隊長被女傭兵欺辱，一點反應都沒有，

「知道該怎麼做了吧？雜魚們。」全體卡魯斯裝甲兵同時點頭，整齊到不行。

「………惡魔，她……是惡魔………。」這是我心裡的深切話。



之後，女傭兵沒有再找我說話，帶著『雜魚』群往卡魯斯本營回去了。

或許她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也算替我完成了任務──阻擋追兵。

雖然她幫亞隆恩主持公道，但是……真正身為亞隆恩軍人的我，卻只是躲在後面偷看而已。我不僅完成任務，還活下來了，忍受卡魯斯人的侮辱，活下來了……。

明明該慶幸的，為什麼我卻覺得很悲傷……。


天已全暗，黑摸摸的看不清楚路面。我只能小心翼翼的摸索，找尋可去的路。

我突然想起那顆六角形物體，將它從口袋中取出查看。

「……如果教科書上說得沒錯的話，這是卡魯斯人開發的道具『封息』吧…。」
這東西會為啟動者創造一個直徑約一公尺左右的淡綠色方形帳壁，將啟動者的氣息和體溫隔絕在帳壁內，不被別人發現。帳壁在展開的情況下，不會隨著啟動者的移動而移動。也就是說，要想不被敵人發現，就得乖乖的蹲在原地。我剛剛也是用了這東西來保護自己，不然光是躲在岩石後面，馬上就會被抓包了。『探測熱能』之類的道具，為了以防萬一，現在已經是安裝在卡魯斯士兵的頭盔上，最最基本的設備了。
或許他們還不曉得，亞隆恩帝國根本還沒研發出像『封息』這類的東西。
經過去被亞隆恩帝國俘虜的人質口訴，就連卡魯斯本國人民，擁有『封息』的人可能用一隻手就算得完。然而教科書上為什麼會有介紹？這就不得而知了。

還有女傭兵……綠魘，她帶著這東西也是件神奇的事情，到底是何方神聖？

光想不可能想得透，我也沒那個精神了……。

目前身上多處擦傷，左右手和肩膀只要一有動作，就痛的不得了，不過估計只是肌肉酸痛而已……。

「好累……肚子好餓……。」

現在是幾點鍾了？大家是否都平安的逃離了呢？

回過頭去，看見索雷娜城上有煙火併發。今天被攻陷的……百年來一直屬於亞隆恩的索雷娜城。有多少前輩為它流血流汗，又有多少將士喪命，就為了守住它。
而今夜，它成為了卡魯斯軍人的戰利品，歌舞狂歡都在它的體內進行。

還有......我的住處，我自己的家也在裡頭。

「因為……我們戰敗了…。」

心情極度低落的我，精神愈來愈渙散。走路不看路，馬上就被不明物體絆倒。

一股腥味入鼻，我心中一驚，忙爬起來查看。

月光下，穿著亞隆恩軍服、裝甲的屍體遍布滿野，折損的兵器四處散亂。

「…………………………………………」

我呆望了這個畫面良久後，才回過神來。立即察覺有燈光，有人在巡視這附近。

「別開玩笑了……這次我要裝死嗎？我是軍人，我在戰場上啊……」

我撿起身旁的斷劍，連自己是個魔法師都忘了，一抬腿就拼命衝向燈光處。

「受死吧！卡魯斯──！」我大喊著，不過才跑了幾十公尺，就又被屍體絆倒。

巡視者似乎發現了我的存在，謹慎的靠近我。到能夠看清楚雙方的距離後，我發現對方是穿著亞隆恩帝國，那潔白的救援隊軍服……。

眼淚從我的眼眶中流出，我鬆開緊緊握著斷劍的手。

悲痛與疲倦交集，我漸漸失去了意識……。




下一次睜開眼，我看見的是傷兵運輸車的車頂燈，這是救援隊的專用運輸車。裡頭有急救設備、飲用水、食物等等。我的身體也已經受包紮了。

「你的外傷不嚴重，也沒有內傷跡象，不用擔心。」坐在我身旁的軍醫發現我醒過來了，解釋傷情給我聽。

「…是……是嗎。謝謝你。」

「不用客氣，這是我的職責。」軍醫笑了笑。

職責……啊。

現在突然覺得，在確認自己安全後，醫生的笑容真的很討人放心。
這不代表讓人喜歡就是了。

「啊，對了，大家都還好嗎？現在在哪裡？」我問。

「大家？」軍醫皺著眉頭反問我。

「就是……第十軍的……」

軍醫看了我一眼，黯然的低下頭說：「……根據消息，第十軍將解散。」

「為、為什麼？」這個消息讓我大感訝異，自從成立以來一直表現優異的第十軍，竟然要解散？

「…………一個人，是不能成為軍隊的。」軍醫看著我說。

「這我當然知道，但是……！」我收口。

我思考著，呼吸隨著腦中的想法，轉為急促。

「難道說……」

軍醫對著我點了點頭，說：「你要堅強。」然後離開了包廂。

「………………是嗎………是真的嗎？」

「凱瑟……滕迪……都……」



─── 我到底………在做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