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方才突如其來的慘叫,兩人的雙耳仍在發痛著。雖然難受,但這卻是個好消息。從聲音聽來,他們應該距離不遠才是。
只不過,眼尖的陳大忽然發現周圍有些不對勁。
「張兄、張兄……」
「怎麼了?」
「你難道不覺得……這兒有點眼熟嗎?」
「眼熟?有嗎?」
方才逃得匆忙,張豪只知道順著聲源走,至於是往哪也就沒有多想。不過,現在冷靜下來之後,他的確開始回憶起眼前的景物。正如陳大所說,視野中的一草一木,他都再熟悉不過。
蜿蜒的小路、林立兩旁的高聳雜草、枯木、斷石……只要再繼續走下去,他們便可以看到……
「……陳兄,的確跟你說的一樣呀……」就在張豪敬佩之際,陳大很不給面子的吐了出來。他並不是有意如此,而是現狀逼得他只好這樣。
倘若讓一具屍身棄置已久,任何人碰著都一定會嘔得七上八下。更何況,擺在兩人面前的,還是多達近十名身首異處的屍體──沒錯,他們回來了,回到官兵們出事之處。
「這氣味,實在是……」
面對這難聞的屍臭味,張豪不禁掩起口鼻。是過於潮濕的關係嗎?不過離開幾個時辰,屍身便產生如此臭味,有些甚至還開始生了蟲。所幸半仙老早便解除了他們再度屍變的可能性,不然兩人不僅要對抗無法死亡的官兵們,更要與他們身上駭人的氣味作戰。
兩人不斷在心中默默祈禱,並小心翼翼跨過每一具屍體。特別是徐老道的屍身,當張豪看見那張顏色大變且泛出屍水的模樣,心裡真有說不出的痛苦。
然而,正當他們走到一半時,前方忽有異變!
沙塵飛揚、狂風捲起,兩人的視野頓時模糊了起來。待雙眼恢復時,他們再也不敢往前走去──先前的那位亡兵,如今正矗立前方。
手中長劍雖殘,卻仍泛著森冷的光芒。即便是第二次見面了,陳大依然嚇得魂不附體。
但,他這次還是有些進步,至少他沒有當場昏死過去。
不過,張豪與陳大不同,雖然他清楚自己無力對抗眼前的鬼物,但他更清楚自己應該做些什麼,而不是躲在角落暗自發抖。他箭步一跨,馬上指著亡兵高聲大罵:
「我們很忙,沒空陪你瞎攪和!快點讓開!」
話雖如此,亡兵並不會因為張豪強硬的態度退縮。當然,張豪也了解這點,活人要能說服執念深重的鬼物,除非擁有不凡的道行,不然什麼也做不了。
好吧,既然強硬的態度沒有用,放軟一點總行吧?常言道:「心誠則靈。」他們現在有急事在身,再加上之前看他本質不壞,應該不會有所刁難才是。張豪做了一個深呼吸,這次明顯軟化了自己的語氣說道:
「抱歉,剛才對您大小聲。不過,我們現在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處理,能不能請您讓我們通過呢?能的話,我們會相當感謝的,而且日後必會帶家人與供品來表達我們的謝意……」
可是,亡兵就像釘死在原地一般,怎麼也不肯消失。不過,看對方也沒有攻擊他們的打算,或許可以考慮從旁繞道而行。
如此決定後,張豪悄悄拉起軟腿的陳大,打算從旁走過。一開始,陳大當然不肯,但在張豪作勢要揍他之後,這才勉強乖乖同行。
然而,當他們正要走過亡兵身邊時──登時一把利刃擋在張豪面前!
眼看那腐蝕大半卻仍帶殺氣的殘劍,張豪再也不敢前進。而陳大手腳特別快,早一步竄了回去,馬上閃到亡兵能攻擊的距離之外。
張豪雖沒有打算前進,但也不認為自己會乖乖的往後退去。他轉頭直瞪著鬼物僅剩顱骨與爛肉臉孔,聲音微顫著問道:
「……請問,到底有什麼問題?您說過,您所要找的目標並不是我們,難道我說錯了嗎?」
就在此時,亡兵終於開了口。聲音如同先前,沙啞而悠遠的嗓音如同隨著陰風緩緩吹來。
「──沒錯……」
「那麼,敢問,為何要橫擋住我們的去路呢?」
「──因為……汝等身上有……氣味……」
「……氣味?」
「──啊……是得,俺追尋已久的氣味……」亡兵動了動下巴,僅發出骨骼摩擦的空洞「喀擦」聲。
「──俺的仇人、俺的亡魂……是俺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能不能說得清楚點?」
「——啊……俺已無法言語,唯有、唯有……」
忽地,亡兵忽然有所動作。左手伸出,極快的速度令人一時間無法反應,張豪只能眼睜睜的被對方緊勒住喉嚨。
他想尖叫,但鬼物的力量之大令他連呼吸都有困難。在逐漸昏迷的過程中,他聽見了陳大愈發模糊的叫罵聲,以及自己清晰無比的心跳。他想抓開亡兵的手,但那溼滑的枯骨怎麼也不曾鬆開,自己甚至還感覺到,脖子上有股熱流源源不斷地湧出……是血嗎?
張豪不清楚,他只知道,就在閉上眼的最後一秒,自己與亡兵臉上的兩個窟窿四目相接。
──然後,跌入永遠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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