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破碎的玻璃鞋　＜番外篇＞　殊途（上）

他一直是孤身一人的。


　　不是因為被他人疏遠，也不是因為自己刻意遠離人群，他只是懶得花心思去維持人與人之間的額外關係，無牽無掛，隨處自適的生活才是他所追求的。天底下除了黑傑爾那個怪人，大概也沒什麼人願意和他維持朋友的關係吧！


　　貝立亞魯為自己下了簡單明瞭的定義。


　　早晨燦亮的陽光勻勻灑落，綠意盎然的林子裡，寂靜的只聞早起的鳥鳴聲。金黃色的陽光穿過了綠葉的縫隙，在貝立亞魯的臉上形成點點光影，仰躺在樹上，彎著雙臂當枕頭，嘴上還叼著一根草的他，慵懶的神態十足有違祭司斯文規矩的清新模樣。


　　他喜歡藏身在沒有人會發現的地方，獨自思考一些問題，諸如人性或是自己。可是今天，私密空間中卻意外的闖入了不速之客。


　　「唉呀──」伴隨著一聲驚呼，貝立亞魯感覺到上方的枝葉晃動，隨即，一個嬌小的人影掉落在他身旁不遠處。


　　「好痛……」墜落當事人，甩了甩沾上葉子的白色長髮，而後皺著眉頭看著自己身後，那對被羽箭貫穿的翅膀，猶豫了一會兒，忍痛伸手將羽箭拔出，魅惑的小臉因疼痛而顯得楚楚可憐。鮮血的血液從傷口泊泊流出，順著翅膀的弧度滴流而下，迅速的在一旁匯集成一灘不小的血跡。


　　女孩的頭上長著一對看似堅硬的微彎尖角，一雙形狀尖長的耳從她凌亂的髮際中微微探出，她的膚色顯得比正常人類蒼白許多，卻更加襯托出血滴似的唇和宛如火照的雙眼。她背後的翅膀，是骨骼鮮明的暗紅色長翼，若要與類似鳥類般潔白的天使羽翼相比，她的翅膀則像是暗夜中出沒的妖異蝙蝠翼。


　　「惡魔？」因她的外表，貝立亞魯難掩吃驚的開口。聖天使大教堂的周圍……竟然憑空掉下一隻惡魔來？


　　「哇，好帥！」突然意識到有人的陌生少女，瞧見貝立亞魯後，彷彿發現了珍奇異寶般，開心的大喊。


　　貝立亞魯錯愕的看著那個方才還像隻貓兒般舔拭著自己手腳擦傷，下一刻便爬到他的身上，還好奇的東摸西摸大吃豆腐的女孩，他有些頭疼的想勸阻她的行為：

　　「妳……」


　　女孩絲毫不理會身下猶想反抗的男人，雙手捧起的他的臉，自顧自的發問：「人類？天使？惡魔？妖怪？」


　　「人類。」貝立亞魯心不在焉的回答，看著眼前充滿挑逗水亮的大眼，紅豔的朱唇和她口中若隱若現的粉嫩小舌，生性本就不忌女色的他頓時滿腦子绮想。強自鎮定後，他試著將她的注意力轉回她的身上，「妳受傷了。」


　　「啊，是剛剛那個不長眼的神射手搞的鬼吧。」少女有些不開心的回答，她憤怒時，兩顆小虎牙毫不隱藏的顯露出來，不知怎麼的，貝立亞魯覺得很可愛。


　　「要我幫妳治療嗎？」凡舉生物，除了不死系的魔物之外，好管閒事的他什麼都救過，就是沒醫過惡魔，這讓他忍不住想試試治癒一隻惡魔的感覺。見少女並不反對，貝立亞魯隨即伸出慣用治癒術的右手，輕放在少女的頭上，片刻後，暖融的淡綠色光芒將少女層層包起，同一時間在她手腳上的輕微擦傷迅速的復元。


　　「翅膀的傷，還需要多一點時間才能回復。」貝立亞魯瞧了瞧她翅膀上已然止血的傷勢，評估了自身醫療能力與傷口嚴重性後，和聲解釋。


　　「你好厲害呢！你真的不是天使嗎？」少女摸了摸四肢上完全復元的傷口，興奮的問。


　　「我是人類，」還是個被眾神官點名不准再接近女色的人類，「可以請妳離我遠一點嗎？」


　　「可是我覺得你好像天使，」少女顯然將他的話當作耳邊風，「金色的頭髮，水藍色的眼睛，你看起來好好吃喔……」說著說著，還忘情的舔了舔嘴角。


　　「相信我，妳要是繼續誘惑我，到時候誰吃誰就很難說了。」貝立亞魯不客氣的將那個幾乎是貼在自己身上磨蹭的少女推開，坐直身子，單手撐著彎起的膝蓋正眼瞧著她。


　　「吃？人類會吃惡魔？」好可怕喔。


　　看著她懵懂的模樣，貝立亞魯突然發現，有時人類的思想遠比惡魔還要邪惡。他看了看時間，感覺差不多該回到教堂聽那群囉嗦的神官講解聖經內容時，俐落的一躍下樹，頭也不回的就要離開。


　　「等一下！」身後的少女輕盈的跳下，急著在他身後叫住他。


　　「還有什麼事嗎？」貝立亞魯側首看著那個站直後，身段顯得十分窈窕的她。


　　「我可以留在這裡嗎？」少女眨著雙眼，期期艾艾的問著。


　　「妳不回家嗎？」她難道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翅膀傷了，飛不動，」少女指了指身後的傷，而後以神秘的語氣說：「而且，我還有任務。」


　　「要留著可以，但是我不為你的性命安全負責。」懶得理她有什麼任務的貝立亞魯，只期望她不要倒霉遇上了驅魔神官被一舉收拾掉。


　　「那我平時可以去找你嗎？」少女將雙手揹在身後，俏皮的問著。

　
　　「隨妳。」隨意拋下一句話後，貝立亞魯隨即施展傳送之陣消失在女孩的面前。


　　遲了一陣子才回到教堂中的貝立亞魯，才要進門便被在門口等他的大神官叫住：「難得你會遲到，」大神官看著他，疑問的眼神看著一身綠樹氣息的他，「你剛剛到哪裡去了？」


　　「不小心在樹上睡著了。」說謊的貝立亞魯，也不曉得為什麼要出言坦護那個連彼此名字都不曉得的惡魔。


　　「原來如此。」不多追問的大神官，叮囑道：「想成為神官的人，下回別再遲到了。」


　　瞞過大神官的貝立亞魯，點點頭後進入了室內。雖是坐在位上聽著神官講經，但是心不在焉的他，仍是想著方才那個惡魔。


　　他有點擔心她會不會被人看見，會不會一不小心就喪命在人人皆以驅魔為志的教堂中。他並不希望自己花了一番功夫醫治的惡魔瞬間死在別人的手中，只能期待那個女孩有分寸一點，別大剌剌的在這裡亂逛。


　　可是偏偏就是有人找死。


　　深夜，寬廣的通舖間，傳來了輕巧的腳步聲。一向睡得很淺的貝立亞魯聽見腳步聲後，不多理會的繼續假寐。可是過不了多久，腳步聲停在他的身旁，接著，一團冰冷的東西鑽進他的被窩裡來。


　　「妳在這裡做什麼？」大半夜被冷醒的貝立亞魯，看著被窩中的麻煩人物，頭疼得直覺腦袋快要分家。


　　「我想跟妳一起睡。」來者毫不保留的說出來意。


　　「別鬧了，被別人發現會很麻煩的。」祖宗保祐，這時候千萬不要有人醒過來。


　　「別人？」女孩看了看四周，漫不在乎的說：「把他們殺死就好了啊！」


　　「殺死全部的人，卻只有我活著，明天你要我怎麼跟神官交待？」試著對她講道理的貝立亞魯，還得提防著她完全無減的音量吵醒別人，「總之，妳先出去好不好？」


　　「你要趕我走？」水汪汪的無辜大眼睛，當下直對著貝立亞魯控訴。


　　心中不斷後悔著沒事救了一個麻煩人物的貝立亞魯，情急的接話，「對，我就是要趕妳走，求求妳快點讓我趕走好不好？」


　　聽見貝立亞魯真的想趕走她時，女孩不甘的翻身跨坐在他身上，嘟著小嘴的她一臉不服氣，瞪著那張呵欠連天與失去耐性的俊臉，語意驚人的宣佈：「總有一天你會要我留下。」而後，火辣的香吻直襲另一人線條優美的薄唇。


　　貝立亞魯瞠眼看著那個半夜偷他一個吻的小偷從窗邊跳下，不太能消受的騷騷髮，回想方才瞬間發生的事，他的腦際一片空白。


　　活了十九年，頭一回被女人主動吻上的貝立亞魯，難忘的回味著，她口中甜甜的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