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回 點晴靈筆
上官家書房，上官龍獨自一人佇立窗前，手上的夜光杯雖然斟滿葡萄美酒，酒色、夜光相輝映，但上官龍卻是無心飲用。望著窗外的繁星點點，內心盤算著的卻是如何克制朱雀樓的新術，星宿法陣，星羅棋布。若非在聖堂鬥法之後，古青風好奇詢問李雨凝新術的後續，否則上官龍將來若是遇到李雨凝，自己是一定沒有把握能致勝。
「星羅棋布之後呢？」
「星火燎原，爆。」
依循傳統，新任代掌門必需回答對手的任何提問，十年前的古青風就是鉅細彌遺地回覆關於「玄武鐵壁」的特性以及發動條件，這也是十年後，上官龍和李雨凝得以破解玄武鐵壁的原因之一。再加上，身為術式教授的古青風，自然也對朱雀樓的新術感到興趣，這點，雨凝的師父早就特別叮囑，對於前輩定要坦誠相告，同時也是盡符籙門弟子的義務，藉由術式的解說，讓落敗者得以學習，同時也激勵勝者要百尺桿頭。千百年來，符籙門雖然沒有真正的掌門人，但四大弟子靠著這種相互砥礪的方式，才能穩坐符咒師界的龍頭地位。
只是看著那星羅棋布的繁星點點，竟然能毫無時差的同時引爆，讓古青風、上官龍兩人徹底地明白何為星火燎原了。即便是老資格的古青風也不禁冒出冷汗，瞪大老眼地看著年輕有為的李雨凝，以最直接的行動來稱讚朱雀樓的新術威力。
水系出身的古青風，猶感到威脅，身為被剋的青龍殿傳人，上官龍感到十分頭痛，打自聖堂會議結束後，上官龍一言不發地回到上官家。
「朱雀樓不愧是玩火的專家，但上官家也不是簡單之輩。」上官龍高舉夜光杯，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手背上隱隱約約地閃耀地一段文字。「星宿法陣，月麗於箕[1]」，上官龍咒語唱畢，原本平靜的夜光杯，杯內開始浮現出一個小型的漩渦，隨著漩渦的變大，手背上閃耀的文字便有如流沙般開始流入夜光杯之中，而當手背上的文字消失殆盡後，杯內的漩渦也開始轉弱，最終消弭於無形，夜光杯內的葡萄酒再次重現靜止無波的狀態。
扣扣扣，敲門聲傳來，打亂了上官龍的思緒，更把上官龍氣得直翻白眼。
「我不是說，不許任何人來打擾我嗎？」
「老爺，有貴客。」
上官家管家老張的聲音傳來，讓上官龍大感驚訝，直覺事態有異，老張是看著他長大的老資格管家，可說是上官家中最瞭解他的人，同時對於他的命令，向來只有遵守，絕不可能違逆，想念及此，上官龍一召手，擺放在角落的龍頭杖瞬間飛到手中。手中有杖，蹤變不驚，能攻能守，上官祖訓也。上官龍謹記父親傳授的上官家家訓，只要有所懷疑或是感到威脅之時，首要之事即是掌握上官家傳世多年的龍頭杖。
「進來。」
書房大門緩緩打開，首先映入眼簾當然是管家老張，四肢僵硬，宛如機械人般行走的老張，使勁地在他那張蒼老的臉龐上擠眉弄眼，意圖用那微不足道的幅度傳達消息給他的老闆上官龍，他被控制了。
「來者何人，放了老張，否則……」
「否則如何？」
一個熟悉的女聲傳來，上官龍大抵能猜到是誰控制著老張了，但同時也讓上官龍大皺眉頭，若自己沒猜錯，這個女人不應該會與自己為敵，但事實擺在眼前，不認也得認。
「我應該沒有得罪您吧，My Lady。」上官龍刻意用英文的Lady來傳達自己猜出來者為何人了。
「你是沒有得罪我，但你騙了我。」
「變態」，少女清澈、響亮的聲音傳來，強大的音波讓昏迷倒地的符宇書也被震醒，看著熟悉的藍天白雲，符宇書還搞不清楚自己是在天堂還是在人間。
「這就是天堂嗎？」符宇書暗暗思忖，同時納悶著，為何天堂裡，不斷有人在喊著變態兩字呢？
「唉呦」，額頭的痛楚，讓符宇書伸手揉了揉額頭，接著緩緩坐起身來，不解為何眼前聚集著十來名年輕男女，還有人對著自己拍照、攝影。更不時傳來，「原來還活著」、「沒死誒」、「果然是一個變態」，「還是豹紋的」等等耳語。直到有個好心的男子伸手比了比符宇書的身體後，符宇書低頭一看，終於發現為何自己會被人戲稱是變態的原因了。
環視四周，發現自己的單肩包還在一旁，連忙伸手一捉，想也不想地衝破人群，更不敢回頭張望，只希望能早日離開這個羞恥外加傷心之地，同時擺脫那惱人的嘲諷聲和口哨聲。
「我說，雨凝啊，妳會不會玩太大了。」
「沒辦法啊，教授，當時太多噬靈怪依附在他身上，為了救他，我也只能出此下策。」
「可是這樣的結果，符宇書會有陰影的。」
「我怎麼知道，他全身上下只有內褲是真的，其他全是假的。」
隱身在人群且幻化為年輕人的古青風與李雨凝兩人，望著符宇書的背影，有感而發。直到符宇書的身影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中時，兩人轉頭望著嘻嘻笑笑的年輕人。
「怎麼辦？要我處理一下嗎？」內心愧疚的雨凝輕聲問到。
「交給我吧。」
古青風拿出一張符紙，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晴天驟雨」。咒語唱畢，符紙也幻化為一道靈氣，直衝天際。
「我們走吧。」
李雨凝在得到古青風的提醒之後，連忙跟上古青風的腳步，離開這群以他人落魄為樂的年輕人。果然，在古青風與李雨凝兩人剛走出巷子時，一道莫名的雨柱從天而降，同時不偏不依地落在嘲笑符宇書的年輕人群身上，連帶著，人人手上的手機也跟著泡湯了。聽著身後傳來的哀嚎聲，古青風與李雨凝兩人相視而笑，接著往一旁的水泥牆走去，古青風伸手一碰，紮實的牆面瞬間變為一個傳送空間，古青風在前，李雨凝在後，一一步入，俏皮的雨凝還對著不小心看到的小朋友做個鬼臉，嚇的小朋友連忙跑去媽媽的身後躲藏。
穿過傳送空間之後，古青風與李雨凝兩人回到古青風的研究室。玄武壇的奇術－「別室空間」，向來只在四大弟子之間傳聞，聖堂鬥法時，見識過一次，這次不只是探囊取物的等級，而是人能直接穿過的級別，讓李雨凝大為震憾。
「教授，其實你可以躲過我的星羅棋布，對吧？」
古青風不說是也不否認，只是笑笑地看著李雨凝，知其意的雨凝緊接著問到：「為什麼？」
「為了符籙門，不論是人還是組織，乃至大自然，新陳代謝、後浪取代前浪才是正常的，我們這些老浪若是一直霸佔位子不放，符籙門是不會有前途的。」
得知自己的勝利是別有原因之際，雨凝的臉上也不禁流露出些許的遺憾感，而飽經世故的古青風，一眼就看穿李雨凝的心思。
「不過，當下我是真得認輸的。」
「可是，剛剛。」雨凝依舊不解。
「要發動成人能穿越的『別室空間』，是要有前置條件的，而這個條件就是我們玄武壇的祕密了。若真要說，只能說是我太輕忽了，同時太過相信『玄武鐵壁』的絕對防禦了。」
「可惜啊，若非當下趕著消滅其餘噬靈怪，不然就可以趁著符宇書昏迷時刻，把他捉回來好好審問一番。」心結一解，李雨凝就重新專注於代掌門的使命與職責了。
「不好吧，代掌門。」
古青風雖然表達反對意見，同時也不望尊稱雨凝，一來提醒雨凝小心行事，以免他們符咒師的身份曝光；二來，同時表達自己接受聖堂鬥法的結果，不以老賣老。然而，知道自己玩笑開過頭的雨凝，連忙對古青風擺出俏皮姿態，同時轉移話題：「只是這個符宇書，一定有事，總要拿著毛筆來做畫，更怪的是，一旦他拿起毛筆，那是靈感如泉，妙筆橫生……」。
「毛筆？」古青風沒來由的插話，而且語氣上十分強烈，硬生生地打斷雨凝的談話。
「莫非是『點晴筆』」，古青風接著說到。
「白虎閣的鎮閣之寶，符籙四寶中，最有攻擊力的『點晴筆』，不會吧，如果真是如此，那符籙門的復興就有望了。」
望著李雨凝興奮的神情，古青風也不好潑起冷水，只是古青風深知，期望愈高、失望愈大，自己在擔任代掌門的十年間，好幾次也以為是能找到白虎閣的傳人，但最後都是失望而歸。
「看樣子，我們要多多留意符宇書這號人物了。」
「交給我吧，再怎麼說，我也是系學會的幹部，符宇書還是文宣部的一員，我可以就近觀察。」
「就這樣吧！」
[1] 古語：「月麗於畢雨滂沱，月麗於箕風揚沙」。
創作內容
蟻民Ⅱ：理想國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