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肚子好痛!!
王景嚴人高腿長,跑起來顛得不行,諾諾雖然體重沒多重,但整個人被扛在他肩膀上,所有重量都壓在肚腹上,他肩膀又硬得跟什麼似的──
「嘔──咳咳痛──」
「忍著!」
沒時間心疼她,王景嚴抓著人帶著小妹跳過窗戶,一落地就朝空曠的地方衝刺。
「哥,左邊的圍牆!」
小藍脆聲一喊,王景嚴立刻轉了方向,肩上的諾諾更被甩得如天旋地轉一般──
她要吐出來了她真的要吐出來了拜託她真的快忍不住要吐出來了!!
突然,肚腹一鬆,王景嚴把她從肩膀上放下來,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舉高到牆頭上。
好、好高!!她下意識趴在寬度才十幾公分的牆頭。
接著,王景嚴三兩下爬上牆,俐落的身手讓諾諾幾乎看傻了眼,他才剛跨到牆頭上,回身又一撈,氣也沒喘半下就把小藍也扯了過來。
「跳!」
高個子兄妹倆迅速翻牆而過,諾諾依然抖著手腳死攀著牆頭,腦子一片空白都還沒來得及反應,又被王景嚴『拔』了下來『裝』回肩膀上。
「往那邊!」
三人……不,兩人又狂奔了起來,加上扛著的一個。
砰!砰砰砰!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砰轟──!!
身後的校園傳出可怕的槍彈聲、夾雜著淒厲可怕的尖叫。
諾諾緊抓王景嚴的衣服,撐著他的背勉強抬頭看,剛才接納他們躲避休息的地方,已經陷入一片火光……
他們已經逃到大街上。
小藍緊跟著哥哥,機警的四面環顧,忽然她低叫了一聲,王景嚴閃電般轉頭望去。
幾個穿著汗衫趿著夾腳拖的男人也從校園裡竄了出來,手上拿著球棒掃帚等物,不是殭屍。
「喂!那邊車門沒關!先去開車!」他們也急著要逃。
小藍瞇眼看了一下那幾輛車,緊張的扯住哥哥的袖子,「哥!上面──」
「別過去!有──」
『吼嘎啊啊啊啊──!!』
殭屍兩個字根本沒來得及喊出來,靠近那輛轎車的兩個男子先後被車內的殭屍撲個正著。
「啊啊啊啊!!」
「幹!阿浩!阿浩被咬了啦!」
「山仔!幹掉他!!」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砰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砰!砰!!
「還沒死!幹!砸他的頭!瞄準頭!!」
砰!砰!砰!!
「啊啊啊啊啊!!」
玻璃被砸碎的聲音、棒棍敲在肉體上的悶響,還有詭異的、聽起來像是骨頭挫斷的聲音……
從頭到尾背對著的諾諾看不到發生什麼,卻將過程聽得一清二楚,小藍縮瑟的躲到哥哥背後,悄悄攀住諾諾的手,她下意識的回握。
「……走,我們繞開。」王景嚴低聲說,拉著妹妹轉了方向。
突然,那幾個男人轉移了目標,「喂!那邊的!」
男人們朝他們喊,王景嚴不得不停下腳步,小藍和諾諾更緊張了。
「少年仔!過來幫忙!」他們喊道,「處理完這邊就讓你走!幫忙一下!!」
諾諾看見小藍幾不可見的搖頭。
但他們手上有棍棒,王景嚴沒有。
他沉著臉轉身,還沒跨出半步,卻聽到諾諾的驚呼。
「後面!有有有有有殭屍──!!」
沒有浪費時間回頭查看,他拔腿狂奔了起來。
「幹!」
「操!怎麼還有!!」
轎車旁的男人們飆出髒話,丟下半死不活的朋友就想跟著王景嚴一起跑。
『嘎吼──』
諾諾卻看見那個被打得剩一半腦殼的殭屍,朝生前的同伴伸出魔爪。
「幹!!」
『吼吼──嘎吼吼──』
王景嚴扛著諾諾領著妹妹翻過一輛又一輛被砸毀的車,諾諾眼睜睜看著剛才那幾個男人,就這樣消失在視線中。
「啊啊啊啊啊啊!!」
耳邊還聽見他們掙扎的嘶吼。
「幹!幹啊啊啊!!」
『嘎吼──!!』
『吼吼吼吼!!』
王景嚴堅定的帶著妹妹繼續往前跑,前方的十字路口已經有兩個方向不通,被拒馬擋住了,他們只能往右拐。
『嘎吼──』拒馬後面,是穿著軍人服裝的殭屍,它們徒勞的伸手在空中撈著。
「哥!那邊!」小藍指著一家鐵門半開的店面。
「快來!少年仔妹妹快過來!!」鐵門下,一個中年阿伯拼命對他們招手。
沒有時間猶豫,他們三人衝上去,輪流爬鑽進店裡頭。
※※※※
剛被王景嚴從肩上放下來,諾諾晃著腳步趴在牆邊,嘴巴一張就直接吐了。
「嘔──嘔嘔……咳咳咳、咳咳嘔……」她完全止不住狼狽狂吐,晚上吃的鮪魚罐頭和剛喝的水什麼全衝了出來,劈哩啪啦的濺在牆腳。
「喂!她沒被咬吧?!」一個穿著圍兜的年經店員用開山刀指著諾諾。
「「沒有!!」」王景嚴和小藍異口同聲喊了出來。
諾諾知道王景嚴擋著自己,但她完全沒辦法回應店員的問話,繼續乾咳著。
「夭壽喔,快點把那些東西沖掉!萬一它們聞到味道怎麼辦?」阿伯提著水桶跑過來。
「它們有嗅覺?」王景嚴問。
「不知道,阿伯亂猜的。」店員接過水桶,繃著臉開始清掃。
諾諾有些難堪的站在一旁,王景嚴抓抓頭,低聲說了句:「……抱歉。」
「……沒關係,」諾諾搖頭,「逃命要緊。」
他們這才有空喘口氣,看看自己身處的地方。
這是一間五金行。
年輕店員最後還是用鐵桿子戳著他們全身檢查了一遍,確定三人身上都沒有受傷,這才放下鐵棍子,讓阿伯跟王景嚴說話。
諾諾拍了拍身上的灰,剛才一陣慌亂下,她掛在胸前的手機螢幕整個被撞裂,也不知道是敲到什麼……她嘗試開機,螢幕閃了幾下,還有電,但是幾乎不能觸控。
「保護貼裂開就別硬摸,小心手割到。」店員走了過來,「要不要幫妳換?」
諾諾猶豫了一下。
「不要就算了。」店員聳聳肩,轉身走開。
五金行裡只有那個店員,還有剛才拉他們躲進來的中年阿伯,正在跟王景嚴講話。
「……我就是呷晚飯出來找人抬槓啊,這整條街攏我熟識欸捏,就想來找他們店長出去喝幾杯,誰知道就……」話說不下去了,阿伯聲音漸低,垂下的肩膀透露出情緒。
「店長的腳被狗咬到。」店員解釋,「那個殭屍病毒應該是人畜共通的。」
「嗚嗚……阿然仔……」阿伯抖著肩膀哭了起來。
店員嘆了口氣,拍了拍阿伯的背,從貨架上拆一包全新的面紙給阿伯擦臉。
小藍好奇的盯著店員──眉上的環。
「幹嘛?」店員挑眉問她,金屬環動了動,閃著冷冷的光澤。
諾諾替小藍捏了把冷汗,正想要不要阻止小藍問些白目問題,她又問了。
「會痛嗎?」
店員明顯一愣,「什麼?」
「那個,」小藍點了點自己的眉毛,「媽咪說會很痛,那真的會痛嗎?」
稚氣的說話方式讓店員狐疑的又多看了她幾眼,直到小藍又補了一句:
「媽咪說,要等我國中才能穿耳環。」
「……妳幾歲?」
「九歲,我四年級了。」
諾諾耳尖的聽到店員含在嘴裡嘀咕「國小生長這麼高做什麼……」之類的話,接著店員又開口,原本冰冷的語調緩和許多。
「妳想穿環?」
「嗯,想。」小藍點點頭,無視在一旁皺眉的哥哥。
「為什麼?」店員有趣的問。
「那為什麼妳想穿?」小藍反問。
諾諾忍不住噴氣,連忙假咳幾聲掩飾自己的笑。
店員倒是直接笑出來了。
「會啊,」她露出壞壞的笑容,「超──痛的喔!要是幫妳穿環的人技術不好,血就會一直流一直流,流光光!」
小藍瞪大眼。
「而且人臉有很多穴道,要是妳隨便找師傅幫妳穿,就會穿到不該穿的地方,然後妳就會看不見或聽不到,還有人下輩子都不能走路──」
「騙人!」
「騙妳幹嘛?」店員繼續壞笑,「不信妳問我朋友,他就不能走路了。」
「妳騙人!」小藍咯咯笑了出來,「哥哥也這樣嚇過我!」
諾諾訝異的看了眼王景嚴,他有些尷尬的抓抓臉,「小藍,過來坐好。」
店員繞回櫃檯後,擺弄有些老舊的收音機,整間店都聽得見收訊不良的沙沙聲。
『……再次呼籲民眾,務必待在屋內,千萬別出門,一二樓住戶更不要開窗、開燈……』
沙沙沙……
『國防部已派出……』
沙沙……沙沙沙……
『世界衛生組織尚未發佈──』
店員啐了一聲,「報這個做什麼?那個寄生蟲組織除了領錢吸血還會幹嘛?」
「網路呢?你們這邊有網路嗎?」王景嚴問。
「沒,可能是附近的基地台被弄了。」店員拍了拍電腦,「連接線的都斷網了,不曉得怎麼搞的。」
王景嚴拿起手機一看,果然,沒有訊號。
不會吧?諾諾傻眼的重新拿出手機一看,也沒有訊號。
「國小那邊怎麼了?」店員問,「我跟阿伯剛剛原本也想過去的,門開到一半就聽到好像不對勁。」
「有人感染混在人群裡面。」王景嚴言簡意賅的解釋。
「噢,好吧。」店員點點頭,繼續摸那台又髒又舊的收音機。
小藍抿抿唇,按著肚子欲言又止的模樣。
諾諾注意到了,「怎麼了?」
「我、我餓了……」小藍小聲說,小臉蛋上紅紅的,有些羞。
好險五金行裡什麼都有。
因為不曉得下一餐還能吃到什麼東西,王景嚴用卡式爐煮了一鍋泡麵,還很奢侈的開了兩個罐頭,給大家當配菜。
小藍和店員埋頭猛吃了起來,阿伯自己開了一罐烏龍茶喝。
諾諾被小藍的吃相嚇到,好像餓死鬼似的……「妳在體育館那邊沒吃東西嗎?」她問。
小藍一邊咀嚼泡麵一邊搖頭,聲音模糊的說:「我們剛到而已,排隊檢查很久。」又嚥下一大口麵,「諾諾姊要吃嗎?」
諾諾看她捨不得又小心的模樣,忍不住有點想笑,「不用了,我才剛吐而已……」她指指牆壁,「妳先吃吧。」
「嗯!」小妹妹又繼續埋頭狂吃。
王景嚴拍拍小妹的頭,那動作看在諾諾眼裡,怎麼就有種主人在拍寵物頭的架式。
「唉……不曉得我家那隻有沒有怎樣。」阿伯突然長嘆了一口氣。
所有人抬頭看他。
「阿伯我啊,養了一隻台灣土狗。」他頗自豪的挺起胸膛,「台灣土狗最聰明、又忠心,你們年輕人都不知道……」
「我們學校就有一隻。」小藍咧嘴笑,「叫花花。」
阿伯愣了一下,接著哈哈低笑,「哈哈哈哈,這名字好!土狗的確花!哈哈哈……妳學校那隻是母狗吼?」
「嗯,老師說已經結紮過了,耳朵那邊有剪過。」她指指自己的耳朵,接著又夾一大團麵塞進自己嘴裡。
「唉……你們年輕人就只知道要給人家喀嚓掉,都沒有想過狗狗也想要有小孩……」阿伯笑嘆,「我家可憐的阿忠喔,到現在都還沒有老婆,我就想要給牠找一個也是台灣土狗的,這樣生下來的小孩一定更聰明……」
「我養了貓。」店員突然打斷,「領養的,之前在繁殖場被救出來的老貓。」
被打斷的阿伯嘟嘴想碎念,小藍也跟著開口:
「我們家以前養過吉娃娃。」
「啊──那個很吵的是不是?」阿伯頗有興趣的問,「我們隔壁也養一隻,很喜歡對我們阿忠吠。」
「我們家的不太叫,很乖,牠年紀也很大了。」小藍戳了戳麵條,「我小時候牠就死掉了。」
阿伯終於閉嘴了。
諾諾這時才想起來,王景嚴說他有養魚。
一隻叫金娃娃的河豚。
她瞄了眼王景嚴,他正低頭看著手機。
店員嘆了口氣,「……之前聽說,世界末日後,貓應該是最快恢復野性本能的,」她癟癟嘴,「可是我家那隻貓那麼老了,又有病,家裡門窗又都鎖著,搞不好會餓死……」
小藍臉色刷地慘白,「那怎麼辦?」
店員聳肩,「我也不能怎麼辦啊。」
突然,倉儲的門發出砰砰聲響。
店裡五個人全都從從椅子上跳起來,緊張的瞪著那兒。
+++碎碎唸時間+++
貓、狗、魚、鳥、爬蟲,大家想要哪一個~?
先說我是鳥派。
但應該說只要小動物可愛我都覺得很棒。
景嚴:我要諾諾就好。
諾諾:我不是小動物!
LilyQuali
20200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