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允涵皺眉，「拿個螃蟹跟香檳需要花這麼多時間嗎？」自衛心瑀離開小房間已經過了快十分鐘。
東西吃完了，她抹唇補妝，又等了一兩分鐘；靳允涵自認是個急性子，況且……她也擔心萬一丈夫心血來潮又找上心瑀，多說幾句話露出馬腳該如何是好？方才郭文偉差一點就問那件白色禮服的事。
「還是去看看吧？」她自言自語著，套上高跟鞋的動作較以往來得急躁些，才扭開小房間的門，就看見心瑀跟沁雯的老公正激烈拉扯著，她的腳邊一片狼藉，而這場騷動已經引來許多人關注……
靳允涵震驚之餘不禁心底一涼，兩個剛好姓衛的人碰在一起，難道她們真的認識？
心瑀，她的女友兼員工，是否還有哪些底細是她所不知道的？
隨著她的靠近，沁雯老公跟心瑀的對話也漸漸傳入她耳裡——
「妳怎麼會在這裡？老老實實說清楚，這裡不是妳應該來的地方！一個連大學學費都付不出來的人怎麼可能買這麼高級的禮服？」
「你不要這樣……這麼多人在看！放手！」
「如果真的讓妳逃掉我就是笨蛋了；妳們母女果然一個樣，都利用見不得人的伎倆來欺騙他人，我真的非常有興趣知道是哪個人被妳的花言巧語給騙了，才會帶妳來這裡丟人現眼？」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靳允涵果斷的介入兩人之間，她攬住衛心瑀的肩膀，臉色鐵青。「衛先生，我可以請問一下你這是在做什麼嗎？」
「不好意思，這算是我跟衛心瑀的家務事。」衛善辰笑得輕佻，他攤了攤手。「妳們認識？」衛心瑀看到她就像看到浮木一樣，躲在她身後尋求庇護。
「嗯，心瑀是我朋友。」靳允涵抿嘴，感受到衛心瑀的懼怕，「沒事了……妳認識他？」
衛心瑀急得快哭了，一雙眼紅通通的，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頭。「他……我……」
靳允涵握住她的手，卻只握到一片冰涼。「不要急，慢慢說？」
「我來幫她說吧！衛心瑀就關係上跟我是兄妹，雖然她不是很想承認就是了。」衛善辰眼神銳利，活像是隨時都要撲上前去抓人。「她母親跟我們家有點牽連，那是上一輩的事，我不便多談；總之，這個不成材的小妹算是我們衛家的人，多年不見，想不到行騙騙到這裡來了？今天正巧被我遇到，哪能容忍妳繼續在這裡撒野？」
靳允涵心頭一凜，回頭以眼神確認，衛心瑀迴避著衛善辰的視線，「我沒有騙人……你才亂講話！我沒有騙人！」
他哼笑，「哦？那好，妳的朋友知道妳哥哥會在宴會上現身嗎？」
衛心瑀臉色一白，而靳允涵的眼色在她的角度看來，也從原先的包容，緩緩轉化成質疑。
方才的對話恰恰成了她的軟肋；她挖了個洞給自己跳！
「你根本沒把我真的當成是你妹妹……」
「她是不是沒有說啊？」衛善辰轉向靳允涵，雙手一攤。「這就是她慣用的手法，哎！真是不好意思，是我沒把妹妹管好，才讓她在這邊丟人現眼。」
「他說的，是真的嗎？」靳允涵的表情十足冷寒，語調雖輕，卻足夠刺痛衛心瑀的心。「妳跟他是兄妹？」
衛心瑀搖搖頭，斗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滾落，「我……我可以解釋，拜託……不要懷疑我！」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就當這場騷動吸引更多人的注意時，連宴會的主人——郭文偉也都趕來察看了。
「允涵！文偉！我還想說……善辰，你在幹嘛！」尤沁雯不知何時也過來了，她輕扯著衛善辰的外套，「不要太過分！」
「家醜不可外揚，我只是在盡一個兄長的職責而已。」衛善辰聳肩，絲毫沒有任何愧疚。他指著衛心瑀，對著郭文偉說：「郭先生，念在你們夫妻倆是沁雯的好朋友，你們非要聽我一聲勸不可，別輕易相信我妹妹！她的習慣並不好，從小就是我們衛家的頭痛人物……」
「你們衛家？你妹妹？」郭文偉一臉錯愕，「不對啊！這……允涵，這是怎麼回事？」
「文偉，我……」她要怎麼辯解？說自己也是剛剛才知道這件事？面對一個她所宣稱交往半年以上的女友，她竟連女友的家世背景都不了解？
「她當年獨自北上念書的時候就跟我們家斷了聯繫，所以絲毫不受我們的管控；她念的餐飲系不曉得最後畢業了沒有……」
這個截然不同的答案，徹底推翻了郭文偉先前對衛心瑀的理解。他瞪向靳允涵，面無表情的模樣叫人望之生畏。
來不及了！一切的一切，都毀在這個宛如蛇一般的男人手上。
「文偉……我會再找時間告訴你一切，我們在家裡碰頭；我現在必須先帶著心瑀離開！」她抓緊衛心瑀的手，轉向衛善辰惡狠狠的道：「衛先生！不管你是不是心瑀真正的哥哥，總之，你，衛家的家教我是徹頭徹尾的領教過了，希望我們後會無期！」她撂下狠話，立刻拉著衛心瑀穿越重重人潮，沁雯的遺憾神情一度稍微軟化了她的心，但她明白，這個場合，已容不下她跟衛心瑀。
她們就像做了虧心事，在眾人面前落荒而逃。
「我可以解釋……允涵，對不起……」勉強跟上她腳步的衛心瑀哭哭啼啼的，她的妝花了，腳步也遲滯不前。
「在上車之前都別再說了！」靳允涵搖搖頭，把號碼牌交給服務生，等了一會兒，她的休旅車順利地出現在她們面前；在上車前，她的手機再度傳來響聲，是郭文偉。她索性關機，發動引擎，把這一團亂完全拋諸腦後。
＊＊＊
心瑀晚上上班，程蕎鵑泡了一整個下午的咖啡廳，之後回家陪父母吃飯；程大海在發現她們母女之間相處融洽之後笑得合不攏嘴，就連一幫手下都能感受到老大心情正爽，因為每人多發了兩千塊零用錢。
程蕎鵑對茱蒂的宮保雞丁讚不絕口，即便自己還是有點想念著衛心瑀的漢堡排，也被這難得的「母親的味道」巧妙掩蓋了。
吃過晚飯，她跟茱蒂選擇在阿姨的畫室裡喝咖啡聊天。她才發現母親原來也很喜歡喝咖啡，當她說出打算跟心瑀合開店面的想法時，立刻獲得了贊同。
「妳說心瑀現在就在一家美式餐廳工作？」
「嗯啊！可是我沒去過啦……她好像也不太願意讓我知道？」不知怎地，程蕎鵑總有種衛心瑀在暗地裡防著她的感覺。
茱蒂倒是很能體會這樣的心情。「這也沒什麼啊，畢竟是餐廳，萬一接待到熟人，我想難免也會有點尷尬。」
「可是她好像負責內場……啊，不知道啦！下次有機會看要不要我們一起去她那邊吃個飯？」
茱蒂挑了挑眉，彎唇笑開，「好呀！哎……只要可以跟妳在一起，去哪裡都好啦。」
程蕎鵑聞言「噗哧」了一聲，這引來了茱蒂的探問。「不是！聽媽妳這樣講，我會想歪啦！」
「為什麼？」
「就……妳聽了之後不要嚇到哦？」程蕎鵑小聲地說，抓了抓頭，「其實，媽，我、我是雙性戀。」
茱蒂愕然，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所以妳，男女生都……交往過？」
「嚴格說來我之前都不算真正戀愛啦，就只是在一起玩玩。」程蕎鵑深吸了一口氣，決定一次梭哈到底。「直到遇見心瑀為止。」她又把跟衛心瑀告白的過往都告訴茱蒂。
這次母親的下巴是真的掉到地上去了。「所以，妳說要開店，其實是為了抓住心瑀，沒錯吧？」不愧是媽媽，對於女兒的心思掌握得十分準確。
「主要是，可是，我其實也是認真在考慮要找個正經事來做啦……這也是因為心瑀才改變的。」一講到室友，程蕎鵑就變得笑容滿面。
「大海他知道嗎？就，妳的性向？」
「爸他好像知道……可是我不太確定欸；媽，不然，妳幫我探一下他那邊的意願？」
茱蒂皺眉，自己在聲色場所涉足多年，對這類問題並不少見，「妳很喜歡心瑀，對吧？」
「沒有哪個女人讓我這麼放在心上的啦，包括男的。」
茱蒂點點頭，終於稍微恢復笑容。「好啦，我會幫妳跟大海說……那心瑀呢？妳只說自己喜歡她，我看她年紀這麼輕，人也長得乾淨清秀，應該有男朋友之類的。」
一講到這個，程蕎鵑就有氣！「她哦……」她把衛心瑀跟已婚男人的事情都告訴茱蒂，還順便連收到名貴禮物的事情都一併說了。「我總覺得心瑀是被騙了啦，被愛情沖昏頭……就算人家再有錢，跟結婚的男人在一起哪裡好啊！」
茱蒂斜眼睨著她，抿嘴輕笑，「哦！說起被愛情沖昏頭……我眼前這一位好像也有點這個傾向耶？」
「媽妳……吼！不要笑啦！」她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對母親訴說煩惱的耶！
「我只是覺得這樣的蕎鵑很可愛。」茱蒂輕啜一口咖啡，「我大概知道了……蕎鵑，聽妳這麼說之後，媽有點想法，妳想聽嗎？」
「當然聽啊！什麼想法？」程蕎鵑立刻把屁股往母親的方向挪了好幾吋。
「首先，我覺得心瑀的說詞裡有矛盾。尤其是在加上妳的觀察之後。」
「怎麼說？」
「她說她跟同事戀愛，可是妳看到那個人開名貴轎車；一個普通員工哪可能買得起那種車？除非……是那家店的老闆。」
一語驚醒夢中人。「對吼！」程蕎鵑咬唇，這麼明顯的破綻她怎麼沒想到？
「但是，妳又說，心瑀那家店的老闆是她的領班，也就是個女人……」茱蒂雙手環胸翹著腿，整個人沉進柔軟的沙發裡思考。「如果那個女人結了婚，家世背景又不錯，然後……」
程蕎鵑睜大眼睛，回想起之前衛心瑀提起「領班」時的表情；她看過心瑀穿過那件由別人贈送的名貴洋裝，跟心瑀自己原有的服裝，不管是風格還是款式都有極大落差。
論穿衣，除非專業人士，否則通常男人不會比女人更懂。
「雖然只是推測，不過我認為機率不低。」茱蒂瞇細了眼，望向對頭的女兒。「跟心瑀交往的那個『他』……」
母女倆異口同聲——「是個女人。」
創作內容
奇幻科幻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