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的任務我派不上用場,地圖就給妳,明天到貧民窟的定點去勘查,我隨後會到。』
從澡堂回到網咖七號包廂的諾伊茲,赤裸身體,一邊擦乾頭髮一邊將手機內已經設定好的地圖導覽、還有計劃表寄到鈴的手機裡頭。
鈴還沒拿起手機之前,先聞到靠近自己的諾伊茲身上散發出的味道,洗髮精和沐浴乳混合的香氣隱藏一股淡淡燻鼻味,不抽菸的諾伊茲居然帶有洗不去的菸味,她開口問了:
『抽菸?』
聽到詢問,諾伊茲皺眉,手邊擦拭頭髮的力道再次加重,口氣帶有幾許煩躁,對鈴抱怨:
『嗄嗄嗄!我前前後後總共洗了三次,怎麼還有味道?!該死!約去酒鋪會面時,說要分配幾個也有參與獵殺阿列瓦的有趣傢伙的資料給我,居然故意把菸噴到我臉上!早知道那傢伙性格這麼惡劣,直接用通訊聯繫不就得了嗎?!』
盤腿安靜坐在旁邊,鈴沉默的看著難得起孩子氣的性情的主人,大概可以猜到口中抱怨的對象是誰,肯定是幽靈酒鋪的「唐」先生,也是唯一一個菸抽得重的管理人。
至於唐先生真有諾伊茲口中說得如此性格惡劣嗎?鈴倒是不認同,不過她沒有答腔,只是靜靜詳讀手機內的資料和地圖,隔壁的諾伊茲仍舊不停抱怨。
『嘖!我不過要求自己挑搭檔,臭大叔竟然一臉跩樣,叫我要馬按照他吩咐?要馬立刻滾出酒鋪?可惡!……對了。』
像想起什麼事情,諾伊茲立刻話鋒一轉,拿起掛在日式椅上的一只泛黃咖啡包側背包,裡頭塞得鼓鼓的,交給身旁的鈴,接著將毛巾甩在肩頭:
『裡面有藍芽無線型耳機,還有適合任務地點的服裝,妳的新蝴蝶刀跟換藥包,還有三天份的基本飲食全在內,別搞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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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午後時光,鈴騎著機車沿路朝向貧民窟的路馳騁,回憶著昨晚和諾伊茲的對話,單獨來到貧民窟最外圍的荒涼處,鈴將機車藏在附近傾倒的廢墟內,翻開車廂內的泛黃咖啡色背包、土色帆布塊,確認裡頭的物件無誤後,便在現場更換服裝,完備後用土色布塊蓋住車身。
身穿髒污有蟲蛀的黑帽T外套、與膝蓋處裂有大洞的深灰牛仔褲,將長髮圈起藏於頭上戴的有補丁的棒球帽內,左肩上背著以泛黃的咖啡色側背包,右耳際掛一只藍芽無線型耳機、被刻意垂掛的髮絲遮掩住,鈴帶起白色口罩,獨自走在貧民窟的街道上。
如果不是為了獵殺任務,她壓根兒不想再次踏上這可以稱之為「故鄉」的貧民窟,鈴想起小時候父母為了毒癮將幼年的自己賤賣、以及逃竄時被奴隸商人追捕的片段,雖然盡是些令人作噁的記憶,但看看現在也並非全然都是壞事。
放眼望去的周景盡是髒污與傾倒的土灰色屋房,巷弄間充斥屎尿與腐壞的臭味,沿路看到沒什麼行動力的人或坐或躺在街邊,不外乎是精神恍惚的毒蟲,要不就是因營養失衡而面瘦肌黃、過度飢餓而兩眼目空的街友,瘦至可見皮包骨的身體幾乎衣不蔽體、或者披著破損無法保暖的衣物。
為什麼這些人寧願坐以待斃也不願離開貧民窟呢?但,又能指望什麼?
即使街上也有為數不少的具有行動力的一般人,看上去也絕非普通市民,貧民窟好比集中營,聚集一群社會底層的渣垢、道德沒落的非善類,也許有人就是愛上這股充滿頹喪氣息的野生雜種區也不一定。
離開貧民窟為求一片藍天,也不過是從腐臭的沼澤爬起後,跌入另一個「弱肉強食」的蛛網,然而,她不再反感,認清自己也是渣垢之一後,沒有身分的身份並不存在罪與罰,只要善盡職責便足。
暫且將私情放一邊,前方還有更優先的計畫非達成不可,必須早一步到與其他刺客們所指定的位置待命,鈴加快腳步邁向貧民區的某個廣場,同時伸手隔著衣服撫上自己左側的腰,微微灼痛。
前陣子被「神聖福音」的據點牧師的銀槍刺穿腰部,傷口達七公分深,雖然經過縫合和包紮不算礙事了,但在戰鬥中的動作伸展可能會演變成麻煩,造成不利的局勢,雖然不曉得諾伊茲如何與酒館的唐先生談籌,總之,這次的任務鈴扮演「誘餌與輔助性」的角色是絕佳安排。
提前來到貧民窟勘景是對的,鈴來到計畫中分配的地圖位置,攀到附近勉強算稱得上高處的廢墟上頭,是一棟約有三樓高的土灰色樓房,越是接近偏僻的地方越多是腐銹鐵皮和水泥交錯的矮房和空地,要一目暸然附近建築物和地形並不難,鐵皮的矮房之間藏有不少縫隙與相通的小巷,長年無人處理的空地雜草叢生,茂密度比人多長得也比人高,非常適合作為隱匿。
鈴從廢墟上順著殘破的牆壁慢慢滑下來,立定後重新將棒球帽戴好……全是自己擅長的伎倆,並非什麼困難事,接著,只要找個地方窩著養體力,靜心等待明日的到來。
她拐進某個小路內,找了個算乾淨也能遮陽的地方坐下來休息,在腦袋裡重新思考關於這次與之合作的刺客們--落楓、納維坦、寧。
還有計畫周詳的內容……
假裝追殺名叫納維坦的人,間接將獵物引進偏僻角落的倉庫內,在狹窄的地方對方肯定絆手絆腳,火力交給待機的近距離槍手的落楓,自己則抓時機與納維坦共同夾擊,至於任務的成或敗關鍵,全交給寧的最後一擊。
雙手抱胸,騎車的長程讓還在養傷中的鈴感到疲累,天未黑她便倒頭睡去……
一日終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