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訪談中,我們提過《灌籃高手》的完結方式,就像是分泌出腎上腺素一樣一口氣畫到完非常過癮,或許《浪人劍客》還不到那個時候吧?
回答:在畫《灌籃高手》結局的時候,我期待自己融入那個狀態,周圍的事物也助我張目,但是《浪人劍客》還沒有進入這個狀態,我一點興奮的感覺都沒有,或許《浪人劍客》的時刻還沒到,只是我擅自決定「現在是畫下句點的時候了!」
另一方面,我也在想說不定我錯過了結束的最佳時機。「或許應該更早結束才對!」、「我已經駕馭《浪人劍客》很久,該達到的都達到了,或許該轉換跑道了!」
我開胡思亂想,甚至自問自答。「乾脆把這條路封起來好了。」總不能沒畫到巖流島就結束,更不能無視劇情,隨便用「時光荏苒,這裡是巖流島----」就這麼帶過,越是這麼想,我就懷疑自己是不是錯過結束的好時機,這是個惡性循環。
-----畫《灌籃高手》的時候,老師在某個時期已經決定結局才繼續畫對吧?
回答:我早就想好了。《灌籃高手》結束的時間點很明確,因為我早決定山王一戰就是《灌籃高手》完結的時候,因此最重要的課題就如何讓故事更充實、讓比賽更精彩。雖然湘北在下一場就輸球了,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山王一戰本身。如何讓自己的作品達到巔峰才是關鍵。
畫《灌籃高手》的結局時,我該完成的課題很明顯,所以完全不感到迷惘,相較之下,《浪人劍客》卻完全不是這樣。
我不明白讀者的想法,每個人接受的方式也不盡相同,對我來說《灌籃高手》的結局就是「沒有比其他結局這個結局更棒!」在我心中,這是個成功的體驗,或許也成了一種標準。所以《浪人劍客》的結束方式,在我的心中越來越大。
找回單純的樂趣
《浪人劍客》畫到這裡,總算變成大叔,脫離畫《灌籃高手》那種年少作品的階段,我指的不是作品取向而是作品本身「年輕」和「老成的程度」。
麥可˙喬丹在生涯最輝煌的時候退出,後來又復出,獲勝三次之後再退休。我(井上)曾經說過:「不等到衰老輸球之後再退出這樣好嗎?」這種話。
他是個充滿好勝心的人,一開始從沒贏球的那六年被人批評是在表演個人秀,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打算爭一口氣。但我覺得他確實有這樣的企圖心,一步一步克服困難,保持絕不輸球的態勢,之後在光鮮亮麗的退休。
當時我總覺得他的作法違反自然,畢竟是籃壇的一員,當然這是我這個局外人自私的想法,為了贏球吃了這麼多苦、做那麼多犧牲怎能無視這一切?另一方面,我也有著「任何人在衰老之後,不都會成為絆腳石嗎?」的想法。
他現在是球團的老闆,經營也似乎不怎麼順利。現役選手以年齡比喻就是青春年少,但接下來的人生更漫長,或許這比喻不算好。但我認為《灌籃高手》跟《浪人劍客》差異就在這裡。
現在的我必須接受成熟,或是逐漸衰老的感覺,我的腦子裡非常明白這個道理,但真正的意義在於我必須接受「沒必要當最受歡迎的也沒有關係。」、「即使不是大家熱議的作品也無妨」、「有點遜也好。」這些想法。
假如作品已經走到這裡,就沒要急著結束。我認為讓讀者有「這部作品還在連載喔!」、「隨便啦!」這種感覺也不錯。
讀者不接受我卻埋頭一直畫,坦白說我根本無法接受這種情況(笑)。當然我還沒有走到這個地步,在我心中覺得接納這種情況沒甚麼關係。我好像解釋的還不夠清楚呢!
-------老師的意思是要畫出逐漸成熟的過程嗎?
其實我早就在想,作品存在的意義變得平凡也無所謂,體驗一下缺乏水分那種乾枯感的感覺也不錯,如果是以前有人跟我說:「你還在畫阿?」我一定無法接受,但是現在我學會用平常心看待了。
用音樂來比喻的話,我不需要武道館或東京巨蛋也無所謂,就算在路邊開唱也好,沒有既定的框架限制,我反而能找回畫漫畫的樂趣。想畫就畫,就是這種簡單的感覺。
------與其說成熟、衰老 不如說找回童心、回到孩提時代
沒錯!大家都說越活越回去。我懂了,原來我已經是個老人家了(笑)。應該是回頭當起小孩子了。
關於這件事,我還沒有理出頭緒,說不定過段時日我又會推翻自己的想法呢!
這是井上雄彥出的書,裡面我常看的一段,可能會打很多次,所以直接打起來了。
我就不發表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