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les Of Mixture（混合傳奇）王章－虛無空間 （３０）

正如主神殿明明是神族的最核心處卻藏汙納垢一般，主神平常常駐的主神廳「…喀靠，真沒想到竟然可以有地方亂成這樣？在這裡借東西回家還得花時間清洗，還真不划算。」估計也有同等的汙穢度成長。

從外殿往內殿前進，混亂要素明明只多了一種，但混亂度卻飛躍性的提升，那種特殊要素，叫做屍體。

各式各樣的屍體有各形各色的死法，坐著死、躺著死、趴著死、從天花板倒吊下來死、卡在樑柱而死…不論是哪一種，唯一共通的就是完全沒有在世者為他們處理後事。

就算可能沒有穿齊全又或者穿不整齊，但身上明明還穿著天界獨有的華麗服飾，一具具屍體卻已經爛到連屍水都已經枯涸，只剩下彷彿變成霧氣的屍臭飄在空中久久不能散去。

希比加快腳步向前「…基本上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拿你現在看到的任何裝備。」

「喀喀！收到！」猛的停下自己準備搜刮死者裝備的舉動，艾爾很快的回到希比後方繼續啃著果凍。

反倒是和樹完全無法理解「咦？老大，你不把這些東西拿走嗎？這些看起來不是都很不錯嗎？」畢竟，不管是回收幼或者祭奠死者，兩方面上跟過去希比展現的作風完全相反。

「…天界比人界上位，能在這邊過活的生命回到人界都可以大開殺戒還不用擔心被追殺。結果在這邊竟然混得這麼慘，心中肯定怨念未消。用安炫特告訴我的精神殘留理論，你現在看到的一切殘留物其實都是擬似的咒龍石。不過這些骨骸經掃瞄過後確認以人族為主，換言之，應該要叫做咒人石。你想被詛咒的話就儘管去拿，但是不要叫我幫你解咒，那不在我的專業技能範圍內。」

「…在下懂了。」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腦中那些屍骸彷彿隨時都會跳起來詛咒自己的幻象讓和樹多打了好幾次冷顫。

越走，越覺得主神殿其實該改名為主神葬儀社。在這裡看不到生命的歡笑與奔放，只看到了死亡的竊笑與放肆。一段不過一個黃昏市場長的長廊，裡面大概有一萬多具骨架？這恐怕會變成死靈法師最愛的練功場所，希比都開始懷疑這主神是不是特別對屍體有癖好，否則早該把這些生命殘餘物回歸自然才對。

都已經帶著鼻塞，那股濃郁的屍臭卻像是穿透了身體直接鑽進了內臟「嗚痾～噁咳！快喝，快吐！面對主神肯定更噁心，不先把體內的污穢去除多一點，等等一次爆發出來行動上會出現大破綻。」逼得希比不得不拿出大量清水，靠著狂喝猛吐來削減一些那彷彿已經纏繞在靈魂之上的死氣。

怎麼弄還是嫌不夠，這可能是潔第一次看到希比比自己更講究清潔的心情與態度。

在最後的大門前貼上了六張海報紙，每一張都是攜帶式的浴室「聽好了，這真的很重要不是開玩笑！每個都進去，從頭到腳洗個三次！聽到了沒？三次！不要以為洗一次就夠了！把那股屍臭洗乾淨，不然會有後遺症。看什麼？我沒有算錯！反正你們一定會喊著要我幫忙洗，有六間就夠了！洗澡了！」

「嗚哇？老公？」連夕夜都被希比難得的主動弄到連高興都忘記，只在同行者耳中留下一聲驚呼。

希比一家明顯開始進行盥洗，不想空等的同行者只好照做…

而艾爾在入內之前忍不住用魔眼的最強視力「…喀靠！大哥是對的！」確認了那條通道上面，起碼有幾千條臉上沒有生命只有血淚的靈魂在那哀嚎著…

從視線判斷，死魂大概很羨慕希比一行的狀況，可惜一切已經太遲了。都快要接近於魂獸的它們已經沒有機會打理自己，如果沒有獲得一點救濟，估計一輩子都會那樣骯髒的晃在好像沒乾淨多少的長廊內。

想到這，連忙鑽進浴室隨身包中認真打理自己，從頭洗到腳，從外洗到內。基本的刷牙不用說，就連耳朵、肚臍都努力清了好幾次…都刷到皮膚有點發紅，可能快要破皮的程度艾爾才敢離開。

不過，他還是最早出來的。

艾爾又回去把熱水浴池當游泳池泡了大概三頓飯的時間，都泡到頭暈眼花，吐出來的氣可能都有肥皂味，最後才終於等到希比一家笑容滿面的在集合地嘻鬧。

扣除希比以外。

在場最適合當軍醫的人正努力的用嗅覺確認屍臭的存在感，聞了好久才勉強擺出個不笑不怒的表情，讓艾爾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洗的還不夠徹底，身上是不是還殘存著微量天界版本的強力屍毒…

「老大！在下洗了七次喔！一定有洗乾淨！我們現在要去見主神了嗎？在下想要表演馬戲了！」

「…等等你如果膽敢在主神面前表現出值得誇獎的一面，我就用至闇劍把你的屁股劈成十六塊。」

「咦？為…為什麼阿？老大？」

「…我今天來只是要問主神幾個問題就要走，完全沒有打算跟他有任何方面的深入交流。你要是讓他興起了留人的念頭，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念在你是基爾學長的後代就手下留情，會先嘗試砍死主神再把你砍死，懂了嘛？」

其實完全不懂，但礙於希比的表情實在太過詭異，那完全不把對話對象放在眼裡的神情讓和樹不得不「懂…懂了。」順從。

「很好…應該沒有人有問題了。鼻塞自己塞好，耳塞先塞一邊另外一邊拿在手上預備…為了預防萬一，這邊是防雪山反光的特殊眼鏡，一人戴一副…」

「咦？老大，為什麼要戴這些阿？我們不是已經離開有死人的地方了嘛？」

「因為還活著的更可怕！我怕等一下一進去你這隻人型黃金鼠就被主神廳的狀況弄到感官混淆甚至暫時性失能，所以先行減低刺激度，你不想戴的話就還我…」

「嗚哇！對不起，老大！在下要戴！」把差點被希比收回的裝備都弄上，急急忙忙的和樹差點把鼻塞當成耳塞用。

但在害怕之中，和樹心中仍然有打壓不掉的敬佩『不愧是老大！完全都不需要防護就可以進去了！』

提供裝備的希比自己並沒有戴上那些防護裝置，只是一再的檢查眾人身上裝備是否有發揮效用，最後才又擺出了無悲無喜的表情「…總之，進去之後盡量什麼都別說別看別聽別聞別摸，最好連想都不要想。雖然我希望能夠在吃一頓飯的時間內搞定問題，不過粗估至少會拖到宵夜時間…所以你們不要增加我的負擔，不然大家就要一起餓肚子，還是你們有人希望吃主神殿裡面的那種骯髒料理？需要我跟你們解釋前幾天我在廚房裡面看到哪些問題嗎？」

「「「「「「不要。」」」」」」十六夜雖然沒開口，卻也跟著搖頭。

「那就好…走吧…」伸手推向那至少有二十層樓民房高的巨大門扉，意外的完全沒有任何阻礙。

只是，毫無意外的「我靠…」裡面，完全不像是主神廳。

至少，跟還在人界時希比思考過的主神廳徹底不同。

既然是主神殿的最核心，照道理說，這裡應該是主神用來迎接外賓或者嘉獎屬下的地方。就算撇除過剩的裝飾不談，至少也得打理的乾淨整齊，好讓被招待者能還算舒服的放鬆身心靈才對。但如今不光是希比，主神廳讓向來情緒外放的夕夜都大皺眉頭內斂起來，只因為這裡比外廊還要再亂。

屍香固然是沒有，但是迷幻藥臭卻是更重。排泄物是沒看到，但是廚餘跟沒吃完的餐點則多到可以開宴會。

主神廳徹底的實踐了希比在外面說過還活著的更可怕這句話，在這裡面的生命扣除肉體狀況可能勉強還算好之外，其他狀況更為惡劣。女性大部分穿著近乎沒有遮蔽性的薄紗，男性跟非人軀的甚至沒有任何遮蔽物…只因他們不是生命，不過是家具。

主神所在之處也不是和樹可以自力變出的巨大寶座，而是『挖靠…老哥，本狼第一次覺得自己想像力超貧弱。怎麼會有神叫一百二十八個壯漢疊成床架著給自己躺阿？』怎麼想也不該在謁見室出現的寢室用具。

用活軀疊出來的桌椅光看就覺得不舒適，更不用說是床。偏偏主神不光是床鋪，連地毯都用命來鋪！

從大殿一路排到主神床鋪跟前的是裸體也是活體。一眼掃過去，扣除她們靈魂之窗內的眼神跟死了差不多外，大致上都是身軀玲瓏有緻的美軀。裡面不乏有白髮的美女，但是要艾爾現在馬上狂妄的對不知被踐踏過幾萬次的她們散發性慾「喀喀…有沒有這麼浪費的阿？正點白髮美人長髮短髮都有耶？怎麼這樣用的？」辦不到。

既然有二十層樓高的大門，有幾扇二十層樓高的落地窗也不算太誇張，但是要靠生命來織出二十層樓高的窗簾實在很麻煩。為了遮住過剩的陽光，窗簾其實是細密的網子，讓裸女猛男們掛在上面充當遮蔽物。

當然，捧著酒壺的幼女或者少男也不是酒侍，而是酒杯。看到希比一行，他們邁開不甘願的腳步，從自己捧著的酒壺內吸了一大口美酒…卻沒有吞下，而是把臉仰向天花板張開嘴，任憑來者吸取。

勉強能算是正常的用法估計是在長廊兩側的樂團，至少有二分之一的成員可以正常的用他們美妙的嗓音當合聲，唱出頌揚天界的讚美歌，但另外一半就相當不正常。他們要當樂器使用者，奮力的操弄著自己分配到的樂器，問題在於，他們的樂器就是自己本身！不知道是用藥物還是用特殊的裝置讓喉嚨被改造成會發出各式樂器的聲音，他們得靠著拍打或者摩擦自己身體來製造出悠揚的樂聲…堪稱對音樂的褻瀆，讓潔氣到滿臉通紅，只差沒有正式發動音界來干涉天界。

某些定義上主神廳跟本不需要弄臣，只因這裡存在的生命扣除主神本身外已經被玩弄得夠慘了。領悟到這點，和樹忍不住為自己太過天真的想法還有不夠強大的能力而落淚。

一行人終於忍不住把視線集中到十六夜身上「別看吾，即使是吾過去也未曾在主神廳與主神聚首。」

「…也是，不然你早該是這邊的一份子了。」長嘆，本來預想好的很多對應法瞬間全都失效。希比甚至連該不該邁出第一步去踐踏女體地毯都…

『喂喂喂？都這個時候了還耍自閉？不要忘了，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跑到這裡來的阿？你到底還有多少時間阿？』

『…知道了…』不能猶豫。而為了避免提前浪費任何力量…

就算怎麼努力的往肉體之間的縫隙鑽「…啊呀…」希比終於是踩上了女體地毯，踩痛了比自己幼年更淒慘的生命。

有別於希比…

十六夜、夕夜、潔，本來就不重視很多常人會重視的事物，為了跟上希比的腳步，她們根本沒想過腳底下的存在會不會喊痛，只當做這是個鋪的比較糟的地毯踏上。

上輩子早就已經習慣踐踏人命的動作，而且踐踏的方式遠比用腳踩狠辣。何況現在不過是用少女的身體踩上去，對曾經的魔王勇者而言，這比起用真正適合自己的身體踩溫柔太多。米多斯走的比誰都還自然，乍看之下甚至可能誤認他是在鋪好的石板路上行走。

星象仍然執著於星象的演變，完全沒注意腳下的改變。和樹開始質疑馬戲的用途，動作與心態因而更像在表演馬戲。

身為盜賊，要前進又不讓地板發出聲音相當熟練「喀喀喀…」只用腳尖點地，艾爾大概搶先在希比前面兩步，每一步都準確踩在美女肢體間的空隙…好幫明顯不想讓她們太過痛苦的希比引路。

美女毯的長度差不多是敏茲學園男子制式短跑測驗的距離，明明從頭走到尾用的時間差不多只能讓熟練廚師正常弄好一份生菜沙拉，卻漫長到讓希比覺得自己可以擺出一席晚宴套餐…跨越了地毯，總計大概讓四五十名美人喊出還能讚頌疼痛的聲音，希比一行總算抵達了主神廳最核心處的邊緣。

身為被召見者，就算是在外享有盛名的十六夜，也只能在地毯盡頭的階梯最下階抬頭望上階梯最上方…

因為只有從十三階階梯頂層的猛男床上緩慢爬起身的主神才有資格用俯視的姿態往下看「嗯，你們來了，那麼應該知道該作些什麼了吧？」順便踐踏蹂躪生命。

「咦？」和樹的嘴忍不住自己的疑惑，因為眼中的男性明顯跟整個主神殿的氣氛不搭。

相對於儀容不整的其他生命而言，主神總算不愧主神之名，至少在裝扮上像是常人幻想中的主神。天蠶絲錦衣，雍容華貴、神鳥羽絨袍，高雅飄逸、暗金秘銀冠，璀燦炫爛、晶鑽美玉帶，珠光寶氣…單看服飾的話，肯定沒有人會想到這個男人在外有著主宰淫亂之神的別稱。

艾爾則完全不那麼想。竊取終究是裡社會的行為，身為盜賊之王看過的藥物中毒者不會太少…畢竟如果不是有果凍這個替代品，全盜賊公會內的成員至少有一半會依賴迷幻藥來壓抑恐懼同時在夜間提神。

可能還沒有重度依賴，但光看到主神的兩眼明顯無神再加上臉色偏青白，艾爾忍不住轉頭低聲詢問「喀喀喀…大哥，這主神應該有吸食二等毒品吧？」

「嗯…」煉金術士職業病發作，希比完全忘記自己一開始的叮嚀「…假設主神身處壯年期，粗估相當於人界三十五歲的男性。目前皮膚彈性約莫四十七歲、皮膚光澤度接近五十歲、牙齦萎縮程度約莫五十三歲，有加速衰老的跡象。從鼻梁正中心往下剖出虛擬線後，左右嘴唇的寬度不一，這代表臉部肌肉肌腱鬆緊度因藥物效果放鬆過度導致永久性的失衡。再者，兩眼眼袋凹陷深邃度跟鼻腔先天性發炎患者接近，代表睡眠品質嚴重受損。另外額頭、下顎頸部等處大小總計共有三十九個紅腫或破口，那是毒品雜質卡在體內累積出來的垃圾堆…綜合臉部可觀察要素，如果主神是個正常人類男性，那麼使用毒品量級大概已經用到第一級，使用時間大概四個月左右。但是主神畢竟是神，就像鬥士的鬥氣、術士的思念力…神力對於肉體有強化效果這點從十六夜身上已經獲得確認。從依莎幽伊的少女身體可以被強化到跟放水的大晶靈戰鬥的水平看來，粗估足夠的神力可以把人軀強化約莫…十萬倍應該不是太誇張的數字。主神雖然空手不及十六夜，但應該也有個八萬左右的水平吧？如果上述假設全部無誤，大概可以推得主神的藥史長達兩萬六千六百六十七年左右，但實際上肯定不是，因為藥物跟體力的交互效果不是線性而是曲線。要確定真正的數字的話，得先比較主神的神力強度有十六夜的幾成，另外還得驗證主神使用過的藥物到底有哪些，彼此之間有沒有交互效應。最重要的是要確認神力對於初期、中期、末期用藥的抵抗性到底有多少…」

「唉唷！老公，哪要這麼麻煩阿？你想知道主神吃藥吃多久，直接問他不就好了嗎？」　「那是不可能的。」

「咦？為什麼阿？老公？」

「用藥中毒者基本上會有記憶混亂甚至是喪失的副作用，用藥越久的程度越嚴重，如果我剛剛的假設有正確的地方，那麼按照主神的藥史可能長度，他大概早就已經忘記自己第一次吃藥是什麼時候了。」

「喔，是這樣阿？老公你好厲害阿！」

「喀喀…」總算發現自己闖了大禍，艾爾滿頭汗水「…我說大哥跟夕夜大姊頭，算我錯，可以拜託你們稍微把注意力放回主神陛下身上嗎？」

希比身為藥師的實力早就被十六夜認可，身為神族統帥沒道理聽不出來，但畢竟是被人直接講出身體受損處，主神的表情明顯並不開心。同時，夕夜因為憧憬愛人而露出了最自然的笑容，沒有任何裝飾的表情流露出來的美感也明顯讓男性的雄性本能發作…

『喀靠，這下子…』

「米娜琦之徒，你既然有這樣的醫療能力，那麼本尊就給你一個機會爭取身為主神殿御醫的機會，只要你能夠把你剛剛講的一切症狀取消，本尊保證你可以獲得神族前十名的身分與權柄。至於你身旁…」

『喀靠！來了！』就算是個白癡也猜的到主神下一句想講什麼，何況魔眼提供的視野內可以清楚確認雄性旺盛的情慾「喀喀喀，主神陛下，區區前十名會不會太小看大哥了？在人界大哥是拿皇族之下第一人的權威在玩，您如果真的想要招攬，不如比照辦理，給予陛下之下第一人的地位跟威能才能顯得您愛才不是嗎？」

艾爾賭上自己的命，硬是中斷主神的色慾。

「…身為家臣在沒經過主子同意就發言？這樣無禮的舉止本來應該馬上處死，不過看在今天招見算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你的面貌雖然多了幾分賊性至少還算整齊…好吧，本尊特別給個機會，你可以下去梳洗了。梳洗完之後到九萬七千三十三號房，本尊今晚會去寵幸你。」

『喀靠！』猛然發現好像賭的大了點，尷尬的轉頭想要尋求幫助…

「主神…」而希比果然一如往常挺身而出「…身為一個還算有良心的藥師我就說坦白一點，你的症狀理論上是不能治療的，因為藥物對肉體產生的損傷是不可逆變化。就算要治，也得先經過很痛苦的戒斷程序，完全逃離了藥物依賴性之後再慢慢對肉體進行調養。破壞比重建來的簡單，花兩萬六千多年累積的傷害，至少也要花十萬年調養才有可能完全復原。而就算用上我所知的大部分藥物，那可能性仍然是相當低落的。況且，憑現在的天界狀況，能不能有十萬年的壽命還是個問題。所以，不管你給出多好的機會跟報酬，我都不會對你治療。」

『喀靠！』但這種態度完全不是艾爾想要的。這固然算是希比很保守的語氣，但對於習慣於下位者完全服從的極上位者而言…這根本是造反。

「放肆！在本尊眼前沒有生命可以拒絕神令！米娜琦，你是怎麼指導後進的？竟然連最基本的禮儀都沒有給予指點嗎？米娜琦！本尊在詢問你！你沒有聽見嗎？」

「…」

「不用再叫了，你叫破喉嚨也沒有用的。她不會也不能對我的態度下評語，這是我對她下的制約。」

「制…約？」心境的動搖可以明顯從表情上確認，驚慌的態度在主神鬆弛的左嘴角不斷跳動著。

「嗯，先不提制約這個既美好又醜陋的把戲，我們來聊聊剛剛的拒絕論吧。」

『喀…喀？』但艾爾沒有想到。

「你說在你眼前沒有生命可以拒絕你的命令，基本上這句話是錯誤的。不管因為什麼理由，至少大元帥殿下還有可能拒絕你。另外，巨人族的某兩位高層人士、巨人族的空手最強、你所謂米娜琦的至交好友…應該就都可以拒絕你。況且，如果你真的這麼偉大，天界現在根本不會有噬星者作亂。你只要站到外面去對著那群貪吃鬼下令就可以讓他們乖乖聽話了吧？不，更簡白一點。要是你真的能夠號令一切，為什麼天界會分裂成神族跟巨人族兩大陣營？為什麼龍族可以獨立於你們的戰爭過自己的生活？為什麼你自己不到人界去抓取所有靈魂當士兵？答案很簡單，那就是憑你的綜合條件根本沒辦法完全實踐令出必達的概念。喔對了，那句話還有一個很簡單的破解方式…喝！」

銀光乍現，武裝煉金術士神技一閃即逝，一大攤墨色液體直接染黑了主神滿頭滿臉…

「只要讓你眼前沒有生命不就好了？現在你眼前不管物理上或者你的感官上都只有黑汁，那麼身為生命，我要鄭重的表示：我拒絕。」希比的造反，現在才開始。

「你…你這…」

「主神，我如果是你，現在就不會急著張口罵人，因為真的該作的是先搞清楚這些遮蔽視線的黑汁有沒有害。不過我想任何會濫用迷幻藥物的生命大概都沒有本事作出分辨，所以我直接告訴你好了。基本上，現在在你臉上的那些汁液是有益的，它們是我一種慢性包紮用藥物：黑獄鍛序包的液體版本。假設你的皮膚感覺能力還沒有壞死，現在應該已經開始感覺到涼意。如果你只覺得像被涼水潑到一下就褪去，那麼代表你那些部位幾乎被迷幻藥物的藥效破壞到沒救的狀況。反過來，如果你感覺到刺骨的寒意，那我恭喜你，你的臉部組織被藥物破壞的程度就還有得救…嗯…你的心跳變動率突然高亢卻又衰退，從興奮變成失望？那麼大概是因為你的狀況介於兩者之間吧？」

「你…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調過的藥物比你吃過的藥還要多，主神。」明明是人界出身卻對主神這樣放話，諷刺的是在場竟然沒有生命想反對，包括主神在內「總之，讓藥效發揮一下吧，然後你不用擔心，這些藥不會影響視力，所以不用急著揉眼睛。嗯…為了分散你對藥物的注意力，先來聊聊天吧？放心，沒什麼的，就當作是夜間在營火旁的閒聊吧。」

「老公…」嘗試去牽希比的手，而這次竟然沒有被回避掉「…嘿嘿。」

夕夜開心得彷彿回到當初的營火旁，就算不用閒聊也滿腦子幸福感。

一堆動作都被希比先行用言語阻礙，雖然確實容忍黑藥在自己臉上緩慢滴落「…你想聊些什麼？」但主神卻不像是個期盼獲得治療的病患，反而像是企圖毒殺目標的殺手…

「不用這麼警戒啦，主神，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情而已。嗯…看來短時間你是不會相信我的，不如這樣吧？就讓我們這一群中你最熟悉的米娜琦跟你對話，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喂！打架狂？先說好，是讓你去聊天的，別又鬥癖發作阿？」

「吾自然知曉分寸…」多比其他被招見者往前走了幾步，十六夜一隻腳已經踩上了臺階「…主神大人，敢問當年您在吾身所下制約，細項變化有何特殊之處？」

「…沒什麼特別的，主要啟動關鍵是你的心態，當你還想著要執行戰女神義務的時候，制約就會大幅的壓抑你的心靈，進而讓你無法完整發揮強大的戰鬥能力。當然，戰女神基本的引魂跟附體能力也會無法發揮，讓你沒有辦法自主離開在人界的依附體。制約本身也會吸取你的神力作為維持，只是因為消耗很少，所以你應該感覺不出來。而且制約生效之後，它會吸收周遭你會在意的生命精神力為動力，所以我不用刻意維持它也能一直常存。」

「…果然…如此嗎？」閃耀之塔上，希比所說就算沒有全中也相差不遠。兩手互抓，其實是為了緊抓住在自己手腕上的兩個靈魂…十六夜偏過頭，完全不想再多看主神一眼「那麼敢問主神，請問當年您將幼年的吾從戰場上救回為何？」

「…當然是為了你的身體。當年你雖然年紀還幼小，但已經有你母親的三分神髓在。本來我當天就想寵幸你，不過你體內寄宿著太多你家族長輩的靈魂碎片，當時你雖然不會運用，但那些碎片正值強大狀態，讓我不能得手。而後你成長得太快，那些靈魂碎片與內藏的技藝精華早已完全為你所用。除非動用神槍，不然我是不可能制服你的。」

「唉…又被說對了…」轉身，是為了讓頭偏得更徹底一點、讓眼神再更絕望一點「…希比，難道汝前世乃吾家族分家尊長？不然怎會對往事通透至此？」

「少攀關係，真有你這種後輩我寧可先出手把你打死讓主神去寵幸你的屍體，也不要拿我的靈魂來成就你的暴戾。」

「也是。那麼此刻汝打算如何應對？」

「我打算讓你再多問點，再多難過一點。」臉上露出絕對堪稱邪惡的獰笑「你絕對不知道，你心情低落的聲音在我耳朵裡聽起來他媽的好聽，肯定比主神希望從你嘴中聽到的叫聲好聽一兆倍。快，繼續問下去吧。至少還有個問題該問你還沒問啊？」

「也罷。儘管吾認為應該沒有其他可能，就當作是成全汝一己之私吧…」彷彿變回多年前那孤苦無依的小女孩，十六夜的聲音在和樹耳裡聽起來彷彿在慟哭「…請教主神，當年吾家族究竟是如何遭殲滅？」

「…我先特別放出謠言，內容是有威力凌駕於四寶之上的第五件神器出現在神族與巨人族交界區域，讓許多小勢力都起注意。偶爾在那附近製造出破壞來偽裝有非凡物品存在的假象，進一步讓貪欲往上升。在情勢幾乎要引爆戰火前夕，傳令讓你家家主前去尋找，如果找到就直接歸他所有，你家家主當下率領全家族戰力抵達邊界進行探索任務。最後在巨人族陣營放出他們是要去進攻的謠言，在我方製造有人叛變的假象…被本來就是敵人的敵人偷襲，再被本來以為是我方的敵人圍剿，天時地利人和三項全部具備，我就可以不用親自出手也全殲當時神族內最強的家族。」

「…」希比當初並沒有猜到細節，但大方向沒有錯。過去要用萬年當單位付出的信任感，一下子從天界摔回人界，摔的碎碎碎…十六夜無奈搖頭「…是吾敗了，希比。汝二十餘年之生涯，確實遠勝於吾無數征戰經驗。」

「爽，真是爽！能聽到你親口服輸真他媽的爽！但是不夠阿，十六夜…或者我要喊米娜琦你會比較有感覺？這樣下去真的好嗎？你輸給我沒關係，但是再輸給主神可就不好了。其實還有更該問的問題你還沒有問…算了，看你現在這附窩囊樣，估計你也沒想過到底該問些什麼。雖然還想再多聽點你示弱的聲音，不過我沒有時間浪費了…」

「也是，天界最強在汝眼中已非最強，自然是不願多花時間在吾身上。」

「…總之你別來亂，剩下的我來問。主神喔，其實設計十六夜她全家對你而言應該不難，畢竟你是一個能夠看透下屬心態因而設局的謀略家。如果不是你運氣太差遇到一些…嗯，無傷大雅的巧合，基本上我相信你可以完整玩弄十六夜在人界的生命歷程不會失誤。我甚至還可以猜，你當初會用那麼鬆動的方式來設計十六夜，潛在還有著多重意義。其中一種是留後路，在日後表示你沒有嚴懲天界最強的她，一方面可以讓神族心安另一方面讓她不至於對你產生仇恨。另外一層含義大概是靠著這種超緩性的方式來盡可能延長折磨她的時間，如果沒有意外，她在人界本來應該被折磨到寄宿體自然死亡為止才對。靠著長時間跟人界生命融合又受折磨，你打算讓她的精神跟靈魂都暫時性的降階，至少不再是天界最強的水平，這樣你才能確定當她回歸天界時，你能夠安全又穩定的征服並且玩弄她的身心？」

「…沒錯。當然，還有一部分是要在她的靈魂上設下限制實在很難，即使是我也不能保證用太過複雜的術式也不出錯。既然如此，不如用必然性成功的手法較好。」

「很好，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再穩健，但是這樣更深遠的問題就來了。你願意在那個階段花對我們人類而言很長的時間來擺佈她，但是面對她的家族卻用了全殲的速成手段？特別是在你明明握有不用擔心她全家戰力的神槍，卻又沒有自己出手…換言之，當時她家族有什麼是你想要的，但是那件事物的重要度卻不足以讓你動用神槍。請問，那件…算了，我問直接一點。」表情從獰笑變成慎重，希比側頭，臉偏向了地面「你當初到底是為了姦淫戲耍她家哪個成員才不嫌麻煩把事情搞那麼大？」

「…是為了她母親，當時的天界最美，密卡盎納紀家主之媳。」

「原來十六夜是這個姓，而且按照本來的狀況，她原本可以相當於是…公爵家長女吧？又多知道了兩個無用的知識。然後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身為男性找伴侶漂亮是很重要，但是不能太漂亮也很重要，看來我之後得作出兩個輕薄的假象面具版本了…嗯，不對，那樣還是有危險，應該模仿教皇爺爺的殺氣集中水晶，研發可以把旁人色慾吸走的相關裝備，這樣比較實際？不過，這會變成直覺的抽取？還是信覺的收集？啊！乾脆狠一點，直接做記憶抹消的道具吧！這樣子…」

從數字評估，自己應該也有被放在這個保護措施內，夕夜很高興。

潔卻只是淡淡的拉了拉愛人衣袖「希比，這些事情我們回家再慢慢討論吧？我想不到你為什麼要為了十六夜追求當年的真相。」

「啊？我不是為了她，是為了我自己啊？」　「「啊？」」

「我一直想不通主神的行動原則，總覺得如果可以完全弄懂，應該有助於解決很多事情才對…剛剛我問到哪去了？」

『報告老哥，我們問到主神想要幫十六夜大姊頭多增加幾百個弟弟妹妹。』

「喔！對…啊！不對！」　『凹屋？不對？』

「正確的來說，主神要的不是…或者該說不只是一個性玩物。我總覺得按照他的地位跟實力，就算是當初那號稱最強的密卡盎納紀家，他真的要對十六夜她媽性騷擾兼判無期徒刑，也應該可以直接像今天這樣用招見的方式來達成目標。但是他沒有，就像靠著制約想要對十六夜達成的目的，他選擇了如果成功可以永久穩定霸占目標的手段。照這樣推斷，他理論上應該是很重視當下的目標…」

『凹屋！可是這跟主神殿的狀況不一樣。他明明永久霸占了很多很多帥哥美女猛獸，可是都拿來亂用沒好好管。』

「嗯，也就是說，兩者之間矛盾。假設主神腦袋沒有因為迷幻藥而出現混亂，他所有殘酷行為其實有一個規律性或者行動綱領的話，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是…」

「『…兩邊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都只不過是他追求目標歷程的副產品而已。』」

「…沒想到…竟然被區區人界蟲子探知本尊的心思到這種程度…」未問主神，已有聲響，更有怒意。

「呵，我也沒想到，堂堂天界主神，會有這麼不明智的用藥心態跟過程。多虧了有這樣的破綻，我才能夠輕鬆的在療癒性藥水中混入了強力的自白果凍汁而不被察覺。現在仔細想想其實我選錯了，我應該找個沒什麼療效但是有減緩疼痛的麻痺性藥水來混淆你的嗅覺跟味覺，好讓你沒辦法發現第二種藥劑的味道進而驚醒。該說不愧是主神嗎？抵抗藥物的能力跟反應能力不差。」

「看來今天本尊必然要親自動手來滅殺生靈…什…」怒火被錯愕澆熄，主神眼前還是一團黑，只是現在黑影裡面閃著銀光，而且也不是遮住主神雙眼而是包住希比一行。

「再見了，主神。下次有空我再來幫你治臉部創傷，順便多跟你聊聊往事啊？哈哈！空間輪影翔轉移！」並用傳送劍技，希比留給主神的只有諷刺的笑聲…

但主神貪欲追求的明顯更多，一聲狂吼「放肆！在本尊眼前，誰都別想逃脫！」主神廳整體瞬間發出能夠把黑影完全抹消的白光…

「「「「「「「嗚痾…」」」」」」」希比一行重重摔在主神廳大門前方。

「咳…噗…痾…」劍技被強硬破解的希比更是鮮血汙血一同狂咳。

艾爾都開始擔心這樣咳下去會不會連內臟都一起咳出來「喀喀，大哥，吃個檸檬果凍潤潤喉吧？」

「在本尊的憤怒前，任何藥物都沒有用！」身體還在原本的床鋪上，隔空揮手，主神卻輕易的把艾爾手上的果凍打碎。

「喀…呵…哈！」

「笑什麼？放肆的蟲子！自知必死精神錯亂了嗎？可悲，可惡。本尊會給你最沉重痛苦的死亡…」

「哈…哈哈…哈哈哈！主神啊主神！你這下可犯了個大錯誤了。」　「笑話！本尊絕對…」

「你竟然氣到對我們動用了神槍滾滾泥爾？錯了，你錯了阿！主神！我等著看你要怎麼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