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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les Of Mixture(混合傳奇)王章-虛無空間 (24)

作者:希比耶弗│2014-01-11 21:26:35│巴幣:2│人氣:140
面對未來景仰多年的目標,可以毫不畏懼的用眼神直視、跟敬愛者的後代對峙,從來不因此鬆懈心態。就算是面對至高邪神的壓力,都能靠著一己信念成功克服的普萊特…第一次退了。

只因必須低頭才能看清的那個孩子,實在不能看輕。

身體有傷、衣服有裂、鞋子有洞…身後無女、身旁無友、身前無親…混合有與無於一身的他,栗色的髮梢因為營養不良略嫌暗沉,不合賽雷斯提亞人常態的蒼白肌膚更顯示了身體狀況有多差…但還有力氣緊握拳頭,還有意念瞪視著擋在前進道路上的一切阻礙。

哪怕他知道那比自己強的太多太多。

普萊特,用最堅定的心態瞪視著普萊特,那雙虛弱又剛強的眼眸到底看到了些什麼?那張顫抖又咬牙的嘴到底想要說些什麼?那具殘破又完整的身軀到底在追求什麼?沉浸在力量、迷失在力量,因為擁有力量而顯得無力的普萊特,根本看不見、聽不懂、摸不到、想不出普萊特究竟要獲取什麼。

光是要去想普萊特為什麼能夠一次又一次的重生復活?到底在普萊特心中存在的是多麼強大的力量?為什麼普萊特不用那股力量來攻擊只是不斷的讓自己再生…問題已經多到讓普萊特無法冷靜判斷場面。

普萊特往前踏了一小步,普萊特往後退了一大步。普萊特又往前踏了一小步,普萊特又往後退了一大步。外星文明的力量不知何時徹底散去,已經無法再作出任何攻擊,不光是以拳腳攻擊甚至連張開四肢作為人牆的動力都沒有。

普萊特只能看著普萊特不斷進逼,用一股比賽雷斯提亞最熱的天氣還要火熱的心情前進、用比最狂的風還要狂放的速度前進、用比最柔的水還要溫柔的態度捧起晶能龍。

普萊特眼中是錯愕,普萊特眼中是惋惜。兩者的視線不再相對,只因為普萊特不願意再一次注視不懂得愛的弱者。四條晶能龍的屍體在普萊特懷中緩緩發出光彩同時縮小,開始互相纏繞示好的她們明顯喪失了力量,卻『『『『…』』』』找回了生命,重拾了歡笑。

於是,大普萊特,身後沒有女兒、身旁沒有朋友、身前沒有漆黑之翼。

於是,小普萊特,身後飄著四條水蛇粗細的晶能龍、身旁停著一臺飛龍幼兒三輪車、身前站著怒目圓睜的漆黑之翼。

『『『『…』』』』晶能龍張嘴,但是大普萊特聽不到她們說些什麼。

『『…』』漆黑之翼開口,大普萊特還是聽不到他們說些什麼。

『…』小普萊特質問,大普萊特雖然聽到了,卻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大普萊特很努力的想要去理解,為了聽得更仔細一點還把一直帶著的龍頭盔摘下…聲音是再大聲了點,卻無助於理解度。那是個彷彿迷霧般朦朧的印象,但不管怎麼伸手去揮,都沒有辦法讓遮蔽住心靈的迷惘四散。

普萊特大吼反問『…!…?』才驚覺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見。

『唉…』只聽到一聲嘆息,在整個世界跟一切人事物都被黑暗吞蝕後淡淡出現『…所以,你不但已經想不清當年我爸媽在你心中留下的印象,就連你小時候的志向…都已經忘記了嗎?』

希比很有耐心的看著普萊特像是激動的演說家,一邊用雙手作出一大堆手勢一邊張大嘴嘗試闡述自我,但沒有用。明明希比還沒有聾,卻像是參加辯論賽的聾子一樣得不到精神上的感染。自然,臉上的表情一直沒有改變,跟剛才的幻影晶能龍一樣帶著幾分渴望、參雜著幻影漆黑之翼的一些憤怒以及幻影小普萊特的不齒…

被激發前所未有的憤怒『…!…!…!』卻也空前的安靜。不管怎麼喊,普萊特的心聲沒有一句能夠傳達出來,甚至讓希比懷疑起他到底有沒有心聲在…

『欸!要我幫忙辦事情就不要在這種時候惡作劇行不行?至闇鏡給我完整一點的啦。』

『我靠?我要你照顧小樹苗你給我跑來跟你養兄弟玩,我都還沒嫌你沒幫到我的忙阿?你反倒先嫌棄我的至闇鏡?』

『廢話,不嫌棄你我要找誰抱怨阿?你之前兩次用至闇鏡玩我,效果都比這次好很多不是嗎?變成熊或者貴族我都還能真的以為我是,怎麼現在我對別人玩起來怎麼這麼不順?』

『拜託,你不要自己講出了重點結果沒搞清楚狀況行不行?你這樣下去怎麼當邪神啦?』 『…什麼意思?』

『你覺得你現在的境界跟我比起來?』 『你這邪神還真厚臉皮,竟然拐了個彎要我稱讚你?好啦好啦!你超強啦。』

『去你的,那是你超弱不是我超強!』虛無一片的心靈世界中,出現了另外一面至闇鏡『至闇鏡給我用可是連灰塵都會知道自己是灰塵所以急著回家洗澡,你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鳥樣子。』

如同涅磊德所說,希比雖然全身都以至闇鏡構成,但為了造出那片荒原,身上背負了太多的土味、血漬、苦水、屍臭。儘管是幻影,但那些東西累積了十多年的分量,就算是虛假的也幾乎成真,染的至闇鏡近乎不能為鏡。

『這是怎麼回事?』 『就說了,你太弱。』 『靠!要我幫忙就講清楚點啦!』

『該死的…你這不是逼我又犯規嗎?』 『拜託?你堂堂邪神,連協法特都能對著幹是怕什麼犯規啦?』

『好吧,是你自找的,那就不要怪我了。』新出現的至闇鏡也塞進了希比體內,再一次的讓至闇鏡之軀潔淨如新…

但為了獲得這種狀態『嗚…阿…嘎阿?嗚阿!』希比卻得拿事先沒有預期到的代價來換。

有點幸災樂禍,完全沒有任何憐憫與同情,涅磊德的聲音淡淡的開始解說『對人類而言,一面最好的鏡子要能反射出最清晰的影像。但是在那之前,再怎麼好的鏡面只要身而為鏡通常有一個不能避免的缺點:永遠不能自力理解自己。用至闇鏡的時候,如果沒深刻體悟這點,那麼就很容易用偏角度。你這個蠢半神想要靠著至闇鏡點醒別人,卻忘記了自己也攪和在之中。為了讓自己也入鏡,一不小心就把鏡子擺歪,效果當然大減…』

完全聽不進涅磊德的解釋,只能痛苦掙扎『嘎…嗚…痾啊?』很可惜的是,身為反彈一切的至闇鏡,希比就算槌打自己的身體想要追求一點苦楚來分攤體內的莫名劇痛,力量也只會不斷的在手與身體之間反彈,完全無法發生作用。

『嗯,很好!懂得直接確認狀況?不愧是一直以來用協法特心態揮舞至闇術的怪神。不過看來還是沒完全理解狀況,所以沒搞懂為什麼你現在會這麼痛苦。真是的,如果不是你而是…某些人學至闇鏡,說不定反而不會有這麼多麻煩。給你個提示好了,如果你現在是一面鏡子,你要自己照出自己,該怎麼作?』

『嗚…痾…』明明全身上下從裡到外都有碎裂般的劇痛,追求著邪神境界的希比邊承擔苦楚邊思考『…就…就不能去拿另外一面鏡子嗎?』

『你這不是廢話嗎?題目都叫你自己照自己了,難道另外一面鏡子是你自己嗎?唉,提示:其實要那麼作不是不可以。』

『靠…都什麼時候了你竟然還跟我玩這種猜謎遊戲?』如果可以咬牙,幾乎想把牙齒咬斷的希比卻沒有痛罵的力氣『要照鏡子,可以拿另外一面鏡子,但光是那樣是不行的?意思是說那面鏡子還不是我,所以不能算是自己照出自己?』

『嗯,好的開始,繼續想下去。』 『所…所以…要跟那面鏡子產生連接?也就是說要我去同化它?』

『你要怎麼辦到那一點?就算辦到了,然後呢?』

『怎麼辦到?還有然後?同化就是我伸出手去碰它再黏它…但如果碰到它又跟它黏在一起…我就不是原本的鏡子了…外型就產生改變…啊!』頓悟,思緒豁然開朗的衝擊,讓希比一時忘記痛楚『原來如此?如果只要達成大目標不顧忌過程手段跟成果細部的話一面鏡子要照出自己的最基本手段就是把自己的型狀改變成不是一個平面而是一個曲線或者角錐這樣就可以靠著自己的部分去映照出自己的部分只是正常來說沒有一片鏡子有辦法扭曲或者彎折自己因為只要一那麼作鏡子就會裂掉但至闇鏡不是普通的鏡子如果至闇劍追求的是絕對的破壞那麼它嚮往的應該就是絕對的反射在這個情況下如果用的好就像你那樣用不好的話鏡子碎裂就降階變成至闇劍等級的技法不管是對象或者是出招者都會被至闇鏡崩壞出來的碎片割傷這就是為什麼至闇術三個階層中至闇鏡在至闇劍之上的原因嗎我懂了也就是說我的心靈必須以最高的變動性輔助至闇鏡作全方面的延伸才能夠塑造出像當初我經歷過的那兩個幻境一樣的虛影而且還要…』

隨著希比越講越多,也就是越來越理解至闇鏡,當碎裂的鏡片終於能拼湊回鏡面,那麼就不再會產生割傷。

痛楚減輕,思路就越清晰。短短時間內,希比的思維更加順暢,運用至闇鏡的手法也更加進步,原本崩碎的幻影世界也跟著慢慢拼回原樣,有越來越多的形象出現,用各自的手法質問普萊特。

明明是一大進步,對此涅磊德卻是半哭半笑『這麼簡單的事情也要我花時間跟你講到這種程度?但是隨著你懂得越來越多,後果會越來越嚴重這點…唉,算了,看你現在這種亢奮狀態,明顯是完全沒想到之後會有什麼演變吧?說起來,其實能想到這裡的話,你就相當於是學完至闇術三個階層了,不過這點你大概也沒有自覺吧?這樣我就不算是提前讓你學到所有至闇術了,遊走在犯規邊緣,嗯,真不愧是我。好了,那麼接下來就讓我看看你要怎麼樣像我玩弄你一樣去玩弄別人吧。』

黑影全消,心靈世界已經不再有涅磊德,也沒有希比。只剩下普萊特跟不再只是至闇鏡的至闇鏡。

反映一切的鏡面,這次照出的景象在賽雷斯提亞,不至於冰天但是確實有雪地的小小破屋旁。普萊特蹲在那,懷中抱著一個不再能給人暖意的屍體。

說起來很諷刺,那只是條蛇,只是條身體長長的冷血動物,照理來說是不能讓人開懷的,但它其實比普萊特認識的人還要熱情許多。那是一條會隨著音樂起舞的鹿,那怕是普萊特並不順暢的口哨聲,也能讓它開心的在原地轉動項頸搭配吐舌韻律舞動。就算只是簡單的掌擊節拍,也能換來它用尾巴刷刷作響的跟隨。

一條響尾蛇,一條可以很毒的毒蛇,對普萊特而言卻足以填滿心靈的空洞。從蛋養起的小生命,對普萊特而言比自己的生命還來的珍貴。在倉庫裡面靠捕鼠板抓到的老鼠,全都是它的活餌,有些時候抓不到老鼠,普萊特還得先把自己為數不多的食物拿去跟別人換成微薄的現金,再拿著錢去跟人買下剛生出的過剩寵物鼠。

對它,普萊特要的其實不多,不過是一個心靈寄託而已。

到底是怎樣的生活環境才會逼的一個人要去找一條毒蛇當作避風港?那當然是連這樣的避風港都會摧毀的狂風巨浪。

名義上是生出普萊特的人,實質上是個暴君。

對於普萊特而言很幸運的,他是個堪稱有智慧的暴君,否則看不出這個孩子潛藏的天賦,會白白讓這個生命在還來不及發揮自己的長才前就死去。但很不幸的是,這個暴君雖然有智慧,卻不夠多。

普萊特確實有著很高的天賦,所以為了徹底利用那些可能性,那個男人把正常成年人的工作以海嘯的規模丟給一個年紀不到自己四分之一的人。之中當然有些工作是可以靠著智慧被解決的,但如果論到某些要靠體力來應付的事情,那就不在一個少年能夠完美應對的範圍內。

每天,普萊特必須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起床,吃著冷到發硬的麵包搭配井水當作早餐,早早的抵達第一個工作場合開始工作。辛苦努力一個早上後,在第一個工作場合卻只能吃半份的午餐,因為另外一半要上繳給名義上是生出自己的人…

把午餐送回家裡,不得休息就得趕往第二個工作場合,辛苦努力一個下午之後…在第二個工作場合吃掉半份的晚餐。

把晚餐送回家裡,不得梳洗就得趕往第三個工作場合,辛苦努力一個晚上之後,勉強賺取到明天的早餐。

這樣的生活相當無趣,為了活下去,如果不找到一點點生命的意義,或許普萊特早就已經選擇把自己凍死在野外。

曾經是響尾蛇的屍體就是其中一個意義,不知為何只有一顆蛋孤零零的出現在野外被發現。整整被觀察了三天才確定沒有家長的蛋,就這樣被放到絕對不是正常蛇類應該待的人造木製鳥窩中照料,好讓彼此成為對方生命的一部分…

響尾蛇的尾巴,在普萊特面前通常是不會搖晃的,因為它根本不需要對生命的另一半警戒。響尾蛇的毒牙,對普萊特而言是不需要懼怕的,因為那不是會對著自己出現的毒牙。

兩者之間完全沒有語言溝通,卻也不需要那種互動。在疲倦的夜裡,普萊特只有一條殘破的被單可以裹住身體,脖子的部分則成為響尾蛇的棲身之所,感受著那一點清涼的暖意。

這樣子的互動大概在蛇跟普萊特相處超過兩年後開始有第一段變化…原本的小鳥窩對於差不多成年的蛇而言已經不太適合居住,但貧窮的普萊特沒有辦法買足夠的木材以提供更好的住所,只能在晚上更緊密的抱著蛇給予一點溫暖。

是蛇不滿現狀?還是蛇不希望普萊特繼續這樣發抖下去?沒有人知道。過程究竟是如何,現在也已經沒人知道,唯一可以確認的是,有著敏銳感熱能力的蛇,帶著普萊特走到了一個同樣外表冰冷內在卻溫暖的所在。

還沒踏入內,就能聽到裡面有著很低很沉卻很穩重的蜂鳴…對於一個勉強到成人腰際的孩子而言,這個站在門口抬頭會看不到頂端的鋼鐵建築物,其實跟怪物差不多。但是普萊特一點都不害怕,因為這是蛇引路而抵達的場所。

實際上普萊特只有著一點點感傷跟滿滿的感動。

還是個孩子,對於這樣的建築究竟有沒有價值完全無法判斷,但至少從裡面隱隱吹出的暖風,會比自己的破屋更適合居住,或許也比那個小鳥窩更適合一條蛇棲息?普萊特以為這是要跟蛇告別的時候,想到它至少未來會過的自己好,就算左眼角流下了一滴不捨的淚,至少嘴角是上揚的。

放下了手上的鼠屍,普萊特才想離開『…?』卻被過往總是輕柔攀附自己的蛇緊纏住雙腳,無法隨意移動。

當然那還不足以讓一個人類完全失去行動能力,但至少能夠讓一個孩子再停留一下腳步,好注意到一個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生命,是怎麼樣拼命的用自己的身體表示我希望你舒服…蛇的身體跟尾巴明明還纏在普萊特腳上,頸子卻死命的往建築物內伸。

如果它的體積再大個數百倍…

沒錯,如果它的身體截面積能夠跟普萊特的身軀一樣粗,如果它的身長能夠跟行道樹一樣高,如果它的叫聲不只是嘶嘶作響,那麼它應該可以很輕鬆的把普萊特帶進這個建築物吧?

可惜,最多只有一隻人臂長的它,只能用這種很間接的方式來嘗試達到目標。所以它幾乎要把自己的全力都用盡,下半身如繩索,上半身卻似長槍,如果普萊特沒有及早注意到,它說不定會把自己給繃斷。

它不在乎,但普萊特很在意,於是它成功了。

普萊特又一次溫柔的拾起它,將鼠屍餵入它過度用力以至於開始無力的口中…在雙方應該相擁入眠的時間,踏入了終將改變一切的建築物內。

這是個樂園,是個走到最底應該可以永遠幸福的場合…裡面的確切存在的溫度與聲音是這樣告訴響尾蛇的。這也是個迷宮,也是一個貿然走進去會走不出來的可怕怪獸…裡面隱隱留存著的血腥跟屍臭是這樣子告訴普萊特的。

為了能夠去享用幸福,普萊特發揮了絕對不是同儕會有的耐心與細心,盡可能的仔細的觀查。

每一個岔路,只是個孩子的普萊特都會嘗試著先用石塊代替自己前進,用程度不同的臂力把石頭丟向不同位置,鑒定完了哪些通道沒有陷阱後才會開始踏出第一步,好繼續丟石頭往前探路…

每一條通道,地板跟壁面至少都會用粉塵作一次覆蓋。那不是孩子的胡鬧,而是晚輩想要獲取前人的經驗,哪怕那些情報會是以死為代價才留的下來。

一邊捉摸該怎麼正確的進入這個建築物,同時也在揣摩這建築物的建造者想要傳達些什麼。

一個整天都要工作的孩子其實沒有太多進入學院求學的經驗,但靠著在工地的見聞,他很努力的從零作起。努力的累積資料統整再分類,這個孩子理解了這個建築物內裡的文明最基礎:字母。為了作到這一步,整整花了半年的時間。

而這半年,只讓普萊特多確定了四條岔路該怎麼推進,還有如果方法錯誤會怎麼死…所以普萊特並不急躁,依然每天早上去工作到晚上,夜間探索到疲倦困頓之後直接在建築物內抱著響尾蛇入睡,隔天早上再一次前往不該由他進入的工地。

漸漸的,普萊特變得更強壯,工地裡的搬運越來越不吃力…那是因為每天早上響尾蛇總是會啣來全世界最難吃的早餐:一種用銀色包裝裝著的泥狀物。因為蛇堅持要普萊特吃不然就絕食,所以每天早上總是面不改色的吞掉八成的怪泥,留兩成給蛇,最後把很美卻沒甚麼大用處的外包裝賤賣給雜貨店老闆換取一些普通食物跟器材。

有的東西越來越多,但大半用在探索未知的建築物上,剩下的則用在響尾蛇上,對自己,普萊特永遠吝嗇給予善意。

懂得感覺的文字越來越多,但絕大多數都不會念,更不能斷定完整的意思…只是在這一團符號與光線構成的迷霧之中,年幼感受性還很豐富的孩子,總是能隱隱感覺到這個建築物是逃離恐懼與悲傷的最後一點點希望。

至於它到底對什麼恐懼、希望些什麼?壁面上好像有寫,但是看不懂。

越來越少主動講話,因為跟外界沒有溝通的必要性,光是要思索那個建築物的一切時間都嫌太少。越來越高的眼界,不只是視覺還有直覺的,除了身高成長外,普萊特開始對生活周邊的環境感到簡陋無用…

工人蓋出的建築,再怎麼用心裝潢,能有那個全用金屬打造的建築鋼強嗎?不能。

餐廳端出的美食,再怎麼節省食用,能比那個建築物內的爛泥便宜嗎?不能。

各個工作給的薪資,再怎麼慷慨,能有燦銀色的包裝紙來的高嗎?不能。

於是,普萊特越來越看不起很多事物…包括名義上是生出他的人在內。

那個男人其實很強,至少,整個城市裡面論起玩…不管是哪種玩法,他都是最強的。從幼童的遊戲到成年人的遊戲,只要能套上個玩字,他幾乎都能夠玩到對手心靈崩潰、身敗名裂、傾家蕩產、生不如死的境界。

但這麼特別的男人,其實也曾經敗過一次…敗在雖然年幼卻肯定有更強天分的普萊特手上。說來荒謬,事到如今,其實連當事者都已經忘記了當初到底玩了些什麼…但雙方卻都還記得,當年那一局遊戲,普萊特壓倒性大勝。

估計是為了避免日後普萊特成為自己的對手,男人將還是幼童的養育權玩到自己手上,再把使役權徹底的玩到爛…想將普萊特的天份給磨滅掉。這個手段幾乎是成功的,但光是那樣還不夠。因為過去總是勝利的男人還沒有贏回自信!

是因為玩的過程中總是會大量喝酒助興嗎?還是因為不屑過程中那些不屬於光明面的黑暗玩法呢?男人還沒有成功的從普萊特手上贏回一局,卻總是從普萊特眼中贏到不屑跟鄙視。

儘管勝率仍然極高,但男人開始更熟悉失敗的滋味。在某些重要場合,只要想起那個少年像是在看蛆蟲一般的眼神,他總會不免分心,因而錯過了勝利的契機。所以他開始越來越謹慎,也越來越狠毒。

普萊特的待遇只有變差沒有變好過,當然,眼神也就越加速失去該年齡層應有的稚氣,反而不斷填入如男人般帶著仇恨的心態。當事者沒想過要化解,旁人也就完全沒有插入的餘地。厭惡像是銜尾蛇一樣不斷循環,不斷累積的負面情緒終於有一天徹底的炸爛了這個輪迴。

又是一個失敗的局,男人這次輸的其實並不慘,甚至可以說根本沒輸,只不過是沒有贏而已,但這已經是過去無敵的他不知第幾次失敗了。過往可以在旁人眼中看到的恐懼已經不見,甚至還有人膽敢在自己面前擺出高姿態?今天正是想要好好的玩弄那種對手…

卻失敗了。

遺憾,委屈,惱怒…讓這個男人開始破壞眼中看到的一切。把自己的許多事物砸爛還不夠,他終於想到該拿普萊特的事物出氣…但過去本就沒有給過名義上自己生出的人太多事物,就算走到那間破小屋,裡面的家具其實也跟損毀的差不了太多,拿來破壞也無法洩憤。

懊惱的走出破屋…卻看到門旁有個明顯比破屋新穎的小小屋。那絕對不是給人住的,那絕對只是給小動物住的…幻想著少年抱著小老鼠一類的小動物傻笑的畫面,男人開始傻笑。

大概笑了一杯茶的時間,男人撿起路旁的大石,奮力的往小屋砸落。他本來預想聽到的是吱吱喳喳的哭喊『嘶啊~』卻意外的聽到比他還狠毒的嘶吼。要收手,已經來不及…

『嘶啊~』本該照顧普萊特的生命襲擊了普萊特照顧的生命,因而被襲擊。

一場不該發生卻發生的爭鬥,有個不該出現卻出現的結果。

男人不愧過去玩樂之王的稱號,連玩弄蛇這種街頭表演性質居多的技法都有琢磨過。雖然一開始被蛇嚇了一跳,卻在最短時間內反應過來『咻嗚~』近乎本能性的吹出口哨。

雖然在譜歌使耳中是不及格的旋律,但在未經訓練的常人水平來說,能夠靠著簡單的聲響與節奏就促使自然界為己作事已經相當了不起。況且,男人根本沒有期待凍土或電影的支援,只不過『嘶嘶~』想要對象出現一點點不該出現的破綻而已。

響尾蛇通曉音律的靈性在這變成最大的錯誤,那粗鄙的旋律讓它按照本性中斷了攻擊行為,反而在不該表現的對象面前表現出了它的可愛。脖子隨著節拍晃動、尾巴跟著旋律敲打,響尾蛇比男人還要享受著音樂。

但男人從一開始就只想享受破壞的快感,對象的破綻如此明顯,對於一個習慣玩弄生命的生命而言,是最好的攻擊機會。維持著口哨的旋律,甚至努力的讓音符變的跟過去聽過的美人歌聲一樣充滿誘惑性…趁著如夢似幻的效果還在,男人果斷的找到了一支開岔的堅硬樹枝,奮力插落!

『嘶啊~』蛇,受到攻擊卻沒有死,甚至根本沒有傷害,但那不是善心,而是最大的惡意。男人準確的用樹枝限制住了蛇的頭頸,壓在地面上難以動彈。儘管已經不需要,但是口哨的旋律仍然持續…畢竟這是個值得開心的場面。

用空著的手在地上摸索,在身上尋找…男人完全沒有想過要捕獲那條蛇來跟普萊特來一場贏面極大的遊戲。

他找的不是袋子,而是棍子,找到之後就往響尾蛇的尾巴敲打。他摸到的不是繩子,而是刀子,摸到之後就往響尾蛇的身上切割…完全無視響尾蛇的嘶喊是不是有著求饒的意味,男人的臉上有著極度貪婪的本性被滿足後的笑容。

這樣能夠完全主宰對手的感覺與快意,讓男人重回過往所向無敵的心態。比現在更加殘虐、狂妄、暴力,而且對象甚至不是人,怎麼虐待也不會有人來阻止。

唯一會阻止的普萊特,正在工地裡面作著不該由他進行的工作。況且,在男人眼中普萊特根本不是人,只是個礙事的麻煩。一想到這條蛇的下場會帶來多少悲傷,男人心中就獲得了多少喜悅。

雙手的力道越用越猛,效果當然越來越大,大到早就已經不需要了還在持續增強。過度的衝動讓男人把自己累到無力再打,才發現那條蛇早已死亡多時,而那首諷刺的旋律仍然由男人吹出。

驀然有點空虛,因為這條蛇最掙扎的那段時候完全沒有注意到就過去了?那可是玩弄對手最美好的一段時間阿!

心中扭曲的喜悅一無法維持,反動回來的就是原本佔據心頭的仇恨跟憤怒,但已經沒有目標了…男人只好把多餘的怒氣勉強發洩在響尾蛇的小屋上,再隨便對普萊特的破屋多創造出一些破洞,抱著些許遺憾離開了。

而過不久,普萊特則是抱著喜悅過來了。

這種心情對於平常沒有地方正常宣洩的孩童其實是很少見的,但如今由不得他不開心。

雖然可能算是誤打誤撞,但他幾乎有九成把握可以確定自己又多破解了建築物的秘密之一。中間某些字母連接混合出來的形象,今天在想著該怎麼餵蛇的時候想通:原來,那棟建築物也是在養蛇的?如果沒有搞錯,那麼可以從各種機關的可怕合理推敲:培養設施應該很強大。

那麼就代表之後可以安心的把蛇放在建築物內培養,不需要跟著自己偶爾在破屋挨餓受凍,每天只要定時的去哼歌給它聽就好了『啪塌』在抵達住所之前,在手中餵蛇準備的鼠肉塊掉到地上之前…普萊特確實是那麼想著的,只是現在已經由不得他這樣想了。

再怎麼沒有接受教育,普萊特也算是聰穎,看著曾經的生命現在的屍體,他連呼喚或者哭喊都沒有就確認:沒救了。

傷痕太多了,血漬太厚了…瞬間就理解到自己永久喪失了生命中最寶貴的對象,然後一切就毀了。

視野裡面只剩下蛇的屍體,既然聽不到它的聲音那麼聽覺就不再需要。如果能夠觸碰它那麼其他感覺…像是溫度就可以忘掉。屍體不該吃,血臭不該聞,所以也一併捨棄。

下雪了,那是冷到有點美,美到有點孤寂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普萊特忘記了很多事情…至少午餐時間該用餐忘了、下午的工作也想不起來了,甚至連對男人的反感還有對建築物內部的憧憬也都一併拋棄,畢竟已經不再需要了。

抱著響尾蛇,任憑屍體的殘渣沾染自己的衣服。工頭因為等不到人力因而派人來找,卻是怎麼催都無法讓普萊特離開小屋,就算硬拉猛扯,也只會把毒蛇的屍體一起拉走。

嫌噁心的職場同儕紛紛離去,讓普萊特再次孤身一人…蹲在滿天雪花之中感受著屍體越來越冰冷僵硬的觸感。

抱著抱著,普萊特甚至開始感覺到一絲暖意…那是被凍傷之後的反動,但年幼又缺少教育的孩子根本不懂,反而以為是懷中的蛇軀再一次獲得生命,更進一步的抱緊屍體,想用自己的體溫讓死屍復活。

越來越重的凍傷,越來越薄的期待。進入幻覺世界後又自力掙脫,普萊特的智慧告訴自己:你剛剛想錯了,正如過往對建築物的大部分思想一般。但這一次孩子的固執堅決的不肯相信自己,哪怕內心某處也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哼…」他還是想要讓錯誤成為現實,讓正解淪為幻象。

凍,已經不只傷。多抱著一個低溫物體,讓身體的失溫更加快速,就算把家裡面的破被拿出來使用,連應該躲到遮蔽物裡面減少消耗都忘記的普萊特,根本沒查覺到自己已經離蛇不遠。

是的。

如果不是後來有著正常狀況嚇不該對他好的一對男女跑過來用無法拒絕的善意幫這副身體加溫…如果不是那對男女陪伴他突破建築物的後半區塊…如果不是那對男女陪著他去跟男人玩!

普萊特早就死了。死在那個天寒地凍的小破屋旁,孤單,寂寞…卻善良溫和的死了。

事實上,普萊特該說是從來沒有活過…畢竟這只是個假名。使用這個假名的生命,早在當年看到蛇屍的那一瞬間就死了一次。之後,使用著這個名號的生命,一直為了追求死亡而活著。

掌握了整棟建築物,初步理解了那是某個世界的遺孤。簡單掌控了內部的機構,將過去用來拒絕外來者的機關繼續用來拒絕外來者,同時也把已經不知多久沒有使用的培養機關用來培養新生命…

用死去的響尾蛇軀體作為範本!

儘管那對笑的很和藹的男女,在當下都不斷勸阻普萊特,但他根本沒有聽進去,因為他靈性的聽覺早已喪失了。

儘管培養機關將那具屍體更徹底的分解,用刀刃切斷、用平台壓碎、用激光掃射…最後讓那具屍體連灰都不剩,他也沒有掉一滴淚,因為他靈性的視覺早就缺損了。

身上什麼都沒有,腦內也什麼都沒有,再一次跟男人玩的普萊特,手上的籌碼只有一種心態:不怕死。

因為他根本就忽略了死亡。比起和藹男女和善對待男人的方法,死亡一點都不可怕。

最後,普萊特贏得了自由跟孤獨、力量跟仇恨、知識跟空無。至於失去的東西『我想要…不,我一定要!』

『嗚喔!不要說!不準說!』那已經沉重到讓普萊特扛不下去,甚至拒絕觸碰…

『我要創造一個小孩可以跟小孩一起開心歡笑玩樂的世界!』當年那童稚純真的夢想。
引用網址:https://home.gamer.com.tw/TrackBack.php?sn=2306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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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gle Chrome(推薦)
。Mozilla Firef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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