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殺夏爾不是昆娜的主要目的,但為了吸引其他夏爾的注意,昆娜刻意殺死了與她們一行人方向相左的戰團,她讓火心塗上他們人類會留下的味道,並讓牠四處遊蕩,在清晨才回到她們的團隊。
這個計畫相當的成功,她們一路從廢墟地來到了炎脊草原(Blazeridge Steppes),雖然耗掉她們好幾天的時間,但這路上都沒有碰上什麼夏爾的軍隊,只有零星幾個夏爾戰團,這對她們而言一點難度也沒有,她們通常在那些夏爾烹煮的時候劫掠他們,這麼一來就可以搶到食物,而且還不怕敵人隨著味道追來。
「願梅蘭朵憐憫我,我真的受夠夏爾的食物了。」小提姆摸著肚皮抱怨,儘管他是所有人中吃最多的。
「如果你這麼喜歡阿斯卡隆的口味,我還留有一點麵包屑。」薛曼懶散地遞過一個包裹,但小提姆連理都不理他。
「至少這個小山洞又涼爽又安全。」阿爾靠在石子旁邊,「而且你們看,從這裡可以看到龍烙峽谷。」
這是一幅怪異的景象,一震永不停歇的風暴在天空中奔騰,從北方一直延伸到地平線去,極為詭異的是,這場風暴只存在於龍烙峽谷之上,雷聲在天空中怒吼著,像是宣告自己領土的國王,若說看上去震懾人心的話,那在雷聲之下就是令人畏懼了。
就算不是個學者,任誰也看的出來風暴之下的大地正在死去,或說早就已經死透了;土地上爬滿了稜稜角角的水晶體,水晶之中發散出詭異的紫色光芒,是那些雷造就了水晶的亮度,還是她們自身正散發能量,這點誰也看不出來,當你凝視這些水晶時你會發現,他們有些甚至是原本這塊土地的居民,樹木、花朵、河流,原本應該是自然的景觀,現在全成了劈啪作響的水晶塊。
是昆娜怎麼樣也忘不掉的景色。
回想起那一天,她和她的隊伍一如往常地在黑檀鷹堡之外作戰,她擅長游擊,而不是守在黑檀鷹堡內腐爛,她有效率地打擊那些夏爾的後勤部隊,以少數人的力量,遊走在炎脊草原之上,事實上,『紅狐』這個名字是夏爾起的,這些夏爾們甚至會用她的名諱來嚇唬新兵。
就在她聽說黑檀鷹堡內有場大戰正在發生時,她正考慮讓她的部隊回去幫忙解決那些麻煩。
──事情突然就這樣發生了。
天空在怒吼聲中蒙上了陰影,一條被稱為水晶巨龍的怪物掠過了她的家園上空,霎那間大地扭曲變形,風暴隨之降生,在那頭怪物的陰影之下,沒有任何活著的東西繼續活著,生物、植物,就連河流、大地也都失去了生命,紫色扭曲的大地在她眼前不斷地向北延伸,龍烙峽谷就這麼誕生了。
「感謝六神,好在那條該死的龍沒有飛過黑檀鷹堡。」昆娜有感而發,而她的隊員們陷入一陣沉默,他們是軍人,但他們不知道軍人如何從一個真正的怪物手中保衛自己的家園。
「別這麼嚴肅嘛!至少你們現在還能橫躺在這裡,抱怨夏爾的食物。」派克笑了出來,他拉開他的雙掌,電流從他指間竄動,形成四條細弦,他撥動這些弦,使其發出琴音。
「你是怎麼作到的?」薛曼瞪大了眼睛看著他,那琴音像是豎琴,但他源自於派克指尖的電流,如果你仔細聆聽,還能聽到電流的滋滋聲,不過山洞外邊的雷聲可是遠遠壓過這個細小的聲音,說實話,就連琴聲都略為小聲。
「這個嘛……我是個專精於風調和的元素師,要知道豎琴這種東西本來就是藉由琴弦震動空氣的流動發出聲音,只要懂這個原理,撥動電流就跟你撥動弓弦一樣能發出樂色。」
「但我不確定在這裡彈奏音樂是否得宜。」昆娜皺著眉頭看過去。
「所以我才說別這麼嚴肅嘛!外邊打的雷聲早就震過我們在這小山洞打的飽隔啦!」派克一邊說著,一邊彈奏起樂曲,這個旋律就連昆娜也認得,其他隊員先是睜大了眼,彼此交換了眼神,他們很快就迎上這旋律,這是首她們都耳熟能詳的歌曲。
「唱出聲吧!我好久沒有唱歌了。」阿爾也笑了出來,昆娜也沒有阻止他們,因為確實如派克所說,外面的奔雷早就蓋過他們的聲音,這附近也不會有無聊的夏爾經過,山洞不深,不用擔心裡面會有什麼原先的住民。
於是在大伙的催促之下,派克輕輕地唱出聲來:
春曉風吹之處百花爭艷齊綻放,
讓我想起春天般的科瑞塔姑娘;
她煮的野菜湯,暖過酒館的黃湯,
朱唇嚐起來是一層一層的蜜糖。
夏末的海上浪花飛舞太陽毒辣,
卻比不上夏天般的伊歐那姑娘;
她裙襬的薄紗,遮過刺眼的陽光,
胴體上麥芽的金黃在我指尖歌唱。
秋風掃過落葉隨風飄盪
在殘風中的阿斯卡隆姑娘
眼眸總帶著悲傷
堅強的姑娘踏上了戰場
夢想著凱旋夢中的家鄉
白晝會比黑夜長
她離開我身旁,這情歌也為她唱
冬雪靄靄冰霜冰結廣場
凱珊姑娘撩琴神似冰霜
琴音繞樑琴弦響
將我們情話譜宮商
四季美人人在水天一方
我只能唱唱情歌思念她
春夏秋冬四季四種脂香
我的姑娘現在在哪個方向
琴音繞樑琴弦響
將愛人情話譜宮商
「我們這就有一個阿斯卡隆姑娘。」阿爾笑了出來,他看著昆娜說,「但現實總是不比歌謠好,不是嗎?」
「我倒覺得你們的上尉充滿了迷人的風采,一點也不輸給這首歌。」派克四指甩動,電流從他指間消散而去。
「哼,麗莎在上,把你的甜言蜜語留給你的四季姑娘吧,我敢打賭你用這首歌換到了不少個夜晚哩。」
「可不是嗎?但我可沒開玩笑,妳們阿斯卡隆的女人總是流露出一種堅毅的美感,就連住在神聖流域裡,盧瑞克行政區的那些女孩兒也是。」
「但你最好打消對我們老大的妄想,」小提姆瞪著他,他一向都不喜歡那些靠著甜言蜜語就能騙到女人的吟遊詩人,這可能跟他悲慘的異性緣有關。「她可是我們的精神支柱。」
「噢,小提姆,你也給我閉嘴。」昆娜抱怨,她一旁的薛曼看上去臉都紅了,他像是年輕人既有的那種想說出反對的言論的表情,但誰都看得出來言語只衝的到他的口腔,卻永遠卡在其中。
「看,就連我們的小鬼頭也同意這點,新來的,你沒戲啦!」阿爾大笑著說,一旁的薛曼只是嘟噥著他才沒把昆娜幻想成精神支柱。
「古蘭斯在上,這個話題在繼續下去我就斃了開口的那個。」隨之換來一陣沉寂。「很好。」她說。
「我們在龍烙峽谷了,但我們要怎麼去席娃山脈?六神慈悲,我們還得通過整片夏爾佔據的地盤。」
「這時候你們就會慶幸帶上了我。」派克從包裹中拿出一個袋子,袋子裡裝滿了粉末。
「一點粉能幫我們通過龍烙峽谷和底耶沙高地?」
「龍烙峽谷不能,但夏爾占領的地方能,我們將通過北方長城。」
「那裡現在都是仇火的怨靈,你瘋了嗎?元素師。」阿爾是他們之中唯一曾和那些鬼靈交手過的人,他的雙眼瞪的老大,一眨也不眨,看起來不怎麼想回憶起那些往事。
「我沒瘋,但如果你想光明正大地走在底耶沙高地上,那你才是瘋了;這東西叫做磷粉,阿蘇拉搞出來的,不過這可不是你我認知的那種磷;阿蘇拉攝取靈魂裡的精華,才製造出這些粉末,只是我不想用他原本那個名字,好像叫什麼〝天才什麼跟什麼苦心力作,前所未見的偉大粉末〞。」
小提姆噴笑了出來,差點給自己的口水噎著,「這名字真是太前衛了。」
「可不是嗎?六神在上,誰記的起來,總之呢,這東西塗抹在你身上,你就會像那些鬼魂一樣發出藍色光芒。」
「他會把我們變成鬼靈?」
「也不是那麼方便的東西,強大的鬼靈一定會發現我們生者特有的氣息,但這是唯一安全地通過長城的方法不是嗎?我們用鬼靈的身姿,隱蔽自己的行動,通過長城,最後進入席娃山脈。」
「可行。」昆娜一如往常負責作出最後的結論。「夏爾也不會無聊到騷擾城牆上永無止盡的亡者,既然決定了,就準備上路吧,我們還得先通過這該死的龍烙峽谷。」
在進入龍烙峽谷之前,雜草隨風起舞,陽光也透露出暖意,昆娜很久沒有這麼放慢腳步行走在阿斯卡隆的國土上了,她環顧身邊的隊員們,他們不約而同地放慢腳步,就連派克這個科瑞塔也醉心於此處的微風和太陽,沒有夏爾,沒有血腥味,大地在眼前是這麼的遼闊,但那條傷疤還是那麼的顯眼。
她們一部份的心中相當清楚,她們只是不願這麼早告別這樣的美景,龍烙峽谷就在她們眼前,一點一滴的吞噬掉她們視線裡的景色,它將大地換上病懨的紫色,昆娜在踏足那片汙穢的地表前,停頓了一下。
天上的雷聲還是不見停歇,好像在歡迎他們光臨這片死亡之地,因為這對一個需要隱匿行蹤的隊伍百利無害,在龍烙峽谷中,雖然仍存有夏爾的軍隊,但他們得分心在另一個威脅上面,那就是龍烙峽谷的原住民們,這些原先的居民在這條醜陋的傷痕產生前不幸地待在上面,而他們的下場與花草樹木河流泥土們相同,全身冒出突出的水晶塊,一個個被扭曲成水晶生物,這些生物無需進食、沒有情感,卻極具侵略性,他們會宰殺通過此地的活物。
據聞有些水晶生物甚至能把被他奪去生命的生物轉化為跟他們一樣的怪物。這種強大的水晶生物有人稱之為龍獸,或是巨龍使徒,不論你怎麼稱呼他,老一輩的戰士都會要你拔腿就跑,和這種敵人作戰,每損失一個同伴,就多出一個敵人,永無止境。
但願我永遠不用遇上這樣的敵人。昆娜看見小湯姆已經把武器拿在手上,阿爾的手也安放在劍柄之上,隨時可以出鞘,他們都被嚇壞了,可不是嗎?龍烙峽谷一直都不是一個適合遠足的地方。
唯一不同的人是派克,他將一朵水晶花從路邊摘了下來,花梗部分被折斷的瞬間化為了粉末,但水晶花仍在他手上閃耀,他像握住了星光那樣似的沉迷在手掌的花朵。
「真美不是嗎?她還在發著光,這大概是這片腐土之上唯一美好的事物了不是嗎?」
「你是指脆弱、易碎嗎?」薛曼也摘了一朵,可是他卻不小心碰傷了花瓣,整朵花不斷的崩解成紫色的粉末,粉末隨著微風飄散而去。
「美好的事物總是這樣。」派克語意深長地緊握拿著花朵的手,粉末隨之爆散開來。「淒美才惹人愛。」
他只是沒說出口而已。昆娜自恃,
他想說的是我們心中的阿斯卡隆也是如此。
就連雜草也脆弱的像是連大聲喊叫都能震碎一般,她們的靴子和斗篷已經爬滿了粉末,在這個人煙稀罕的峽谷裡,她們不敢發出多餘的雜音。
────轟隆!
遠方傳出巨響,不是雷聲。眾人將兜帽拉上,斗篷上紫灰色的粉末反倒成了很好的遮蔽物,拉上斗篷的她們從遠處看上去就和龍烙峽谷裡的其他石頭們無異。
「我們最好離聲音越遠越好。」昆娜表示,沒人反對,有巨響表示有作戰,那就表示那裡有很多夏爾。
────轟隆!
又一聲巨響,她們看清楚了,火砲從一座鋼鐵壁壘裡射出,夏爾的前進基地就擋在龍烙峽谷之上,而他們正和侵略的水晶生物作戰著。
「六神在上,他們蓋了一條鐵牆!」
「也感謝六神,這條鐵牆不只沒注意到我們,還正和水晶生物作戰中。」
「西邊靠山壁,那兒有條明顯的路可以通過鐵牆。」小提姆指著他的左側,悄聲地說。
昆娜不愉快地從水晶塊的間隙中看過去,她聽的到水晶生物正在咆哮,也能聽道不絕於耳的火砲聲,水晶生物在鐵牆的北面,也就是她們的另一側。她在一陣沉默之后「也代表那裡有一群夏爾,薛曼,你去幫我們看看東邊的路,我們得繞路。」
年輕的弓箭手跑了起來,其他的人則跟在後面,他伏低身姿朝東邊跑去。那裡雖然靠著山壁,鐵製的牆密合地咬著山壁,東邊是完美的防線,夏爾的戰團就在裡面,火砲聲隨著距離拉近也越來越大聲。
「我們拿這怎麼辦?」阿爾問,他們停在一個鋼鐵的廢墟下,紫色的水晶刺穿廢墟的鋼鐵外殼,這一定是夏爾一場失敗的戰鬥,而戰敗的下場光是想像就令人不寒而慄。
薛曼一派輕鬆的笑了出來。「製造些混亂你看如何?」
昆娜否決了這個提案,這讓她們所有人陷入困境,雖然她們已經安靜地接近了鐵牆,但不可能以攀爬或是破壞的方式翻越它;烏黑的雷雲在她們頭上盤旋,吐出分岔的電光,轟隆隆的雷聲加入了這場戰鬥之中。
「不如製造一點坍方。」元素師拿出了匕首,「如果你們夠聰明,就別急著跟過來。」還沒等昆娜的命令,派克就像天上的一道閃電般奔向離鐵牆有段距離的土堤旁。
他的兩支匕首插入了土堤之中,大地像是尖銳的尖刺一樣突出、然後潰散,發出的聲音讓昆娜的心臟為之一震,要不是現在有那麼多的巨響爭鳴,那個沒腦子的元素師早就死在夏爾的火槍之下了;但成效還是不錯的,原本那個還有一定高度的土堤,現在成了支離破碎的陡峭斜坡。
麗莎在上!這傢伙都做了些什麼蠢事?昆娜無聲的吶喊不能否認這個醜陋的斜坡已經成了最佳的路線,這條路可以繞過鐵牆,而且距離也還夠讓她們不會被牆上的士兵發現,更讓人高興的是,這條路穿出了龍烙峽谷。
她們一行人隨著派克翻越斜坡,陽光瞬間刺進她們的雙眼,這是個極為詭異的情況,霹啪作響的烏雲就在他們的後腳跟,但陽光和徐風卻如此輕柔地撫摸著她們的臉頰,龍烙峽谷好像只是場惡夢似的,只要你不回頭看的話。
被秋色染紅的樹葉在微風下優雅地起舞,幾隻野生動物低著頭吃他們的草,好像早就習慣了龍烙峽谷發出的怒吼,昆娜想起這條神祕的裂縫不曾擴張,卻也不曾復原。
「這真的是太詭異了。」小提姆不是唯一這麼認為的人,但大家也不打算在這裡停下來討論龍烙峽谷的異相,他們輕鬆地翻過了小丘,一條道路在他們眼前伸展,但這條道路是通往西邊的,也就是這條道路通往那座鐵橋。
她們穿過了道路,直直地向北行;即使周遭的環境這麼的風光明媚,連小鳥也在樹梢上唱著歌,但昆娜可不是笨蛋,她們保持著小心且謹慎的速度前進,戰鬥的聲音雖然在遠處,但戰況仍然膠著;會有更多的夏爾援軍,帶來更多的夏爾。她甩了甩頭,看見自己肩頭上的雄鷹羽毛。我們得繞過夏爾的鐵壁壘,再度回到龍烙峽谷中,然後全身塗上粉末,假裝自己是幽靈,接著通過底耶沙高地,進入席娃山脈。她有點頹喪地想,六神垂憐我,這幾片羽毛還真是重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