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台的花開了。
正確來說,那其實並非花季到來這樣美好,反倒像是碰上了世界怪事一般、令觀者為之瞠目結舌——那是一朵盛開的花。
盛開到足以遮蓋住釣魚台列嶼的巨大怪花。
無論是漁船還是軍艦,在場沒有人能夠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因為那朵花的現身實在太過於唐突且嚇人,驚得他們全忘了自己正打算做什麼,只能不斷盯著眼前的花朵、一臉呆滯。
除了過於巨大的外型,那真的是一朵異常美麗的花。
玫瑰嗎?不,的外型比玫瑰還要高貴,就連最為頂級的紅玫瑰都無法與之比美。那半透明的鮮紅色、就像一顆巨大的天然紅寶石,其中更猶如存有生命般忽明忽滅。夜空之下,它的存在彷彿照亮了這片黑海,即使天上的滿月都會為之羞怯,因為這朵花實在是太美,美到讓人根本無法置信!
是夢嗎?如果這真是夢,那倒還可以理解為何會碰上如此怪事。
可是,現實卻在此時尖聲悲鳴了一句:轟!
一朵煙花輕放。與釣魚台上的巨花相比,那真可說是一串驟然的火苗罷了。雖然它只不過是開始。
又有幾朵煙花跟進。在這晃蕩的漆黑波光中,它們就如同星球最後生命的燃燒,渺小,卻又讓人為之動容,儘管尖叫居多——是的,煙花來自於船身不明的爆炸。
如果人的肉眼能看見百分之一秒,或許就能發現黑暗之中掃掠而過的黑影。
如果人的肉眼能看見千分之一秒,或許他們已不難發現到底是什麼在威脅自己。
只不過,那麼多的如果早已無法挽回這一切。人們驚慌失措,儘管他們想要逃離現場、甚至掙扎著跳入海中,卻全都無法逃過爆炸的浩劫。焦肉在火焰中燒灼發臭,爆風更一次次撕扯著身軀、直到再也無法辨認為止。
現場是一片毫無憐憫可言的地獄。
但與此同時,對某人而言卻如同最為歡樂的節目一樣好玩。
「啊——每次看到這些低等生物哭嚎著死去總是讓人想要發笑哩!」
在逐漸沒落的燃燒聲中,甜膩的嗓音輕輕笑道。
◆ ◆
早在戰鬥開始之際,宙老所給的光學迷彩就失去了作用。
而事實上,這樣的場面也不可能會有普通人存活下來,所以光學迷彩根本毫無用處。
手指就像綁了鉛塊一樣無比沉重。可是,儘管痠麻感不斷侵蝕著指關節,我也不能有半點放鬆。
是的,根本不能!
「看招!」
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爪痕,但儘管我已經使出全力,眼前的戰鬥卻逼迫我只能一再超越自己。唯有如此,我才能真正傷害對方。
唯有如此,我才能真正殺了對方——殺了眼前那群襲擊而來的駭人女孩!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隨著每一陣笑聲,她們脖子上綻放的頭顱花朵都在隨之抽動,舞動的觸手更是不曾停止過任何鞭打抽擊。當然,在人海戰術與對戰鬥高超的適應能力下,她們更是無懼於承受任何直接性的攻擊。在這十幾分鐘裡頭,我的爪痕先後奪去了二十四個人的腦袋、十九個人的手、二十一個人的腳、以及難以計數的利牙觸手!
然而即使我傾盡了畢生全力,依然不曾停止過敵人的攻擊節奏。或許可以說,在她們掌握了我的攻擊模式後,整體更是毫無停止、甚至於放慢的跡象發生過!在萬眾一心的群眾意識當中,她們的攻擊可謂天衣無縫!
可是,這回不止我一個人而已。就在不遠處,那名特別的女孩也正投入戰鬥之中。值得一提的是,她並沒有像敵人一樣讓自己的腦袋開花,而是維持人型投入戰鬥。我不清楚女孩這麼做有什麼特別的用意,或許這是為了讓自己與其他人有所區別吧?
而且,她真的不會因為對方是自己的同胞就手下留情!
與我所熟悉女孩的攻擊模式:帶刺觸手與鋼鐵硬麟的乏味攻擊不大相同,她在那些與自己同樣外貌的女孩中、展現出截然不同且更為複雜的攻擊手段。例如那曾經差點把我電焦的攻擊就是一例,而且那也確實在對方懂得將電轉化為自我能量之前、抹殺掉不少敵人。
「只有確實破壞掉細胞核才能阻止她們!不能讓她們有再生的機會!」
微微喘著氣,女孩淋漓的汗水使她更顯生動,可惜現在卻不是欣賞的最佳時機。面對眼前這個危機,任何一點走神都可能要了我們的命。特別是我的爪痕越顯無力之際。
一開始,我的爪痕之犀利不僅能分筋斷骨,憑藉著超高速連擊在瞬間讓一名敵人消散空中也輕而易舉。可是在攻擊逐漸被對方適應之後,一切都變了。
漸漸的,再也無法將之一分為二。
漸漸的,甚至就連扯開那層硬麟都嫌吃力。
疲勞感轉眼間澆熄了我對戰鬥的熱情。即使從一開始、我就相當清楚自己不可能完全壓制住對方,但面對敵人龐大的勢力終究是心有不甘。儘管如此,我還是不能因此使出最後的殺手?。
一口吐息,定能除去眼前這群礙眼的傢伙。
可是,這一口吐息也定當會將整個淡水毀滅殆盡,一旁協同戰鬥的女孩就更不用說了。
然而,敵人的存在就是如此頑強。縱然吐息的威力不是不能控制,但倘若在那之後還有敵人倖存下來,同樣的招式肯定會大打折扣。超級生物?真是討人厭的存在!
只不過,現實似乎不允許我繼續留著這張禁忌的王牌。
「你們就別再掙扎了吧?」
難以忍受的輕笑聲此起彼落,隨之而來的攻擊也更加猖狂!帶刺的觸手幾乎滿布視野,如同萬丈波滔、席捲而來!與此同時我也顧不得攻擊,只能全力防禦下一秒的強大衝擊——磅!
雖然吭都不吭一聲,但喉嚨湧出的鐵鏽味卻令我眉頭緊皺。我不清楚由恐懼而生的怪物是否和一般生物擁有同樣的身體構造,但體內猶如大洞貫穿的疼痛感卻令我深感不妙。
再加上,我所需要擔心的事情也不止如此而已。
「呀啊!」
比起自身的傷痛,女孩的叫聲更像是劃破一切般、讓我不得不轉頭注意。從眼前的情況來看,即使同樣身為超級生物,她終究對於同胞的人海戰術與適應力束手無策。利牙深入皮膚、觸手綑縛手腳,面對自己所遭遇的對待,女孩一點辦法也沒有。
可笑的是,我也一樣。
「放開她!」
就算身體搖搖欲墜,怪物最後的傲氣卻不容許我就這麼投降。強行撐起身軀,我聲嘶力竭的與之吼道:
「該死的!給我放開她!」
「噢?」
一個狠劈,觸手就像一柄利刃、削過我的胸膛!然而噴出來的不是血紅,而是如墨一般的漆黑!
黑,恐懼的顏色。
同時,也是血的顏色。
有那麼一段時間,我幾乎快忘記自己流著什麼樣的血,畢竟無傷的戰績總是會在不知不覺讓人高傲。但在這種時候,從前的我已然消失,只留下近乎平凡的自己。我不僅無法將敵人根除,更只能任憑敵人傷害自己。
甚至於糟蹋自己!
「我會讓妳後悔的……」狠瞪對方,我咬牙切齒的低吼:
「給我等著!我會撕裂妳!撕裂妳們全部!還有妳們口中膽小的王——!」
「放肆。」
又是一記鞭抽,我依然沒吭半聲。儘管它將我整條右臂給劈斷了也是。痛,只不過是一種感覺。
恐懼也是。
而自恐懼這種感覺而生的我,又怎麼會為了這點痛而哀嚎?再怎麼說,從前可是我讓人恐懼、讓人痛的呀!
「妳們的王膽小又沒種!不然怎麼只會讓手下出來辦事?真有勇氣就讓那傢伙滾出來呀!」
觸手原本又要襲擊而來,卻在半空中赫然停止。
像是在交談般,眼前所有纖瘦身軀上的花朵都在以某種節奏開合著,即使我不清楚她們在討論什麼,但似乎很快就有了答案。其中一個人往我面前走來,對方穿著一身極為暴露的皮衣,除了暗示自己是個虐待狂外,還與環繞周圍的觸手非常般配。
然後,花朵合起。那是一個綁著高馬尾的女孩,她還有著一對超齡的深紫眼影。
「你真的那麼在乎她?」
雖然打扮再怎麼成熟,女孩的聲音是怎麼也無法改變的。可是,我並不會因此改變滿腔的憤怒。即便再怎麼相像,她們終究是不同的兩個人,而這其中的不同已經不是鼻子能夠辦到的工作了。雖然不明白,但我就是知道!
「不關妳的事,放開她就對了!」
「辦不到。」
語畢,一個狠抽打在我沒有人皮的左臉上。一陣強忍、一口飛沫,濃烈的黑血四散空中。我瞪向對方,比起先前,這可不足以讓我低頭。
「你很倔強。」
「我可是怪物。」我冷笑一聲:
「怪物可從不知道放棄為何物。」
「可是,現在也只會吠而已。」
「妳要做什麼?」
對方伸了伸手指,纏住遠方女孩的觸手有了動作。就在我的眼前,她被其中一朵花給包覆、嚥下……
然後,我怒了。
……好吧,本來應該是這樣才對的。
在任何故事中,主角於絕境之處的憤怒一擊總是能顛覆一切。但在現實,我卻只能在尚未喊出口的咆嘯聲中倒地不起、一臉狼狽。
一次又一次的疼痛衝擊著全身,但這過程中我仍沒出半點聲響,可是傷害卻不會因此不存在。我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人皮剝落、原形暴露,但在感覺不到手腳的情況我實在無計可施。就連她們的離去也是。
除了身穿皮衣的女孩以外,其他人全都一一離去。身後的觸手相互糾結交纏,如同萬頭鑽動的駭人巨蟲,彼此織出一對巨大而詭異的翅膀。
而且,那還真的可以帶她們飛翔。
漸漸的,昏黑籠罩住視線。儘管我再怎麼想睜開雙眼,觸目所見仍然無法逃離侵蝕的情況——而這,就是現在的我。
無力的傢伙、趴在地上的可憐蟲、就連掙扎都有困難的爛肉。我。
「我從前明明就……明明就……」
叱吒風雲的年代,離我真的好遠、再也無法看不見……
——然後,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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