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回到房間,著手處理烏丸的情報。
一刻鐘。
二刻鐘。
三刻鐘,過去了。
曹操贈與的白紙依舊慘白,一旁的木牘則有如雨如淚的墨滴。
郭嘉持著沾墨的毛筆,遲遲無法動筆。
「(頭好痛……)」
郭嘉想去撫頭,但他強硬握著筆,不讓自己鬆懈。
因為,只要一鬆懈,郭嘉就會想起與荀彧絕裂的故事。
「(明明連半個時辰都不到……)」
內心的愁苦比膽汁還要澀,比黃連還要苦,兩者交混,宛如兇惡之黑龍於郭嘉的體內亂竄。
「(如果醉了……)」
郭嘉望著稍遠處的美酒,產生了以酒麻痺自己的衝動。
荀彧在鄴城的時間有限,只要能夠拖到他離去,是否就不必再擔憂會看到他──比心死更為深重的容顏呢?
郭嘉亟欲放下筆,只是為了逃避。
「叩──」
敲門的聲響劃破寧靜,同時也是制止郭嘉逃避。
「……是誰?」
彷彿是被人看破手腳,郭嘉發出脆弱又狼狽的詢問聲。
左慈為了不讓外人打擾郭嘉與荀彧,預留幾個時辰,甚至是整個夜晚,會敲這扇門的會是誰?
郭嘉懷著揣測不安的心情,靠近了門邊。
「是我。」
如同郭嘉所想,是荀彧。
荀彧語氣輕柔而堅定,彷彿是決裂前、甚至是今晚未見以前時的他。
「(……是幻術嗎?)」
郭嘉絕不會認錯荀彧清脆宛如風鈴的美好音色,但他不相信現在的荀彧會以這種態度與他說話。
「(如果是幻術……我希望今晚聽到的都是幻術。)」
郭嘉瞬間清醒,自欺欺人似的希望荀彧根本沒有到過鄴城。
「……我有忘記帶什麼嗎?」
郭嘉將荀彧視作幻術,故作輕鬆開了門。
「你忘記……帶走我的關懷。」
荀彧一見郭嘉,直接擁郭嘉入懷。
荀令香的高雅香與郭嘉的甜酒香混為一體,是讓人沉醉的典雅美釀。
「荀君……」
郭嘉陶醉幾秒後,輕輕推開了荀彧,但荀彧依然緊擁著。
「……荀君?」
視郭嘉為獨一無二的存在,堅定而有力的擁抱宣示,證明眼前的荀彧不是受人操控的幻術傀儡,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郭嘉迷惑地抬起頭,荀彧卻鬆開環抱的雙手,又像是幻術般賜與郭嘉一場美夢。
「你要籌畫軍務,元化送了你這顆凝定心神的藥丸,祝福你……武運昌隆。」
荀彧將藥罐遞給郭嘉,試圖維持平常心,仍能聽出不捨。
「我……」
郭嘉打開藥罐,裡面只有一顆藥丸。
「在我面前服用。」
荀彧讀出郭嘉的遲疑,以命令的口吻要郭嘉吞下去。
郭嘉與曹操都需要凝定心神,荀彧希望這顆藥丸是郭嘉服用,而非郭嘉獻給曹操。
「你說得沒錯,軍備方面準備不足,我連遼東都到不了。」
郭嘉一口吞下了藥丸,藥丸彷彿有坦誠的藥效,讓他直接向荀彧示弱。
一向給人勝券在望的優閒形象,現在卻是驚慌失措,顯示郭嘉對征討遼東有未知的恐懼。即使如此,郭嘉仍必須征討遼東,卻因一籌莫展的進度,更加茫然。
「我是你最好的凝神藥。」
看到郭嘉的反應,荀彧終於安心了。
荀彧覆上郭嘉的唇,吮吻著總是牽動他心神的男人。
「謝謝你,荀君……」
郭嘉帶著笑容,回應了荀彧。
兩人擁抱,交纏擁吻,荀彧順勢向前,帶著溫柔的笑意,半推半擁地進入了郭嘉的房內。
一刻鐘。
二刻鐘。
三刻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