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漉漉的青苔、擲杯、不被遺忘之處。

　　一名虔誠的民俗信者在日常生活中會做什麼行動？

　　每天早晚到神明廳上香、初一十五拜拜、有開店初二十六要拜土地公、逢特定節日燒香拜佛、死去親人的忌日會一直標示在新月歷的日子上。或許，據一般認知就以上幾樣，現在的年代一般年輕人鮮少會去記得，老人家的碎碎叨唸只會被當成馬耳東風。

　　我也只是名不甚虔誠的年輕人，對神佛抱持著寧可信其有的心態，其餘的時候更加相信自己的價值觀與錢包。會拿香的時候也就那些重大假日，以今年到現在來說就是初一拜天公、元宵節，還有提早到來的清明節。

　　從元宵節後就有人會陸陸續續掃墓，其中客家人較早，大多都會在清明前將祖先的陰宅打理得妥妥當當。而提早也不是客家人的習俗了，現代人因為工作、諸多因素，也會提前召集兄弟姊妹，好好打掃前人的墓園。當然更多的原因是清明節掃墓人擠人，車水馬龍就算是如龍如馬都會被活生生在車陣中卡死！

　　今天是我們家掃墓的日子。一年又這麼過去了，又是與阿罵見面的日子。

　　特意請了個假，今天一早是在鬧鐘全部切掉的細雨綿綿中起床的。天氣依舊濕冷，打開棉被又快速的蓋回來，儘管外面有人叫門，我還是掩起耳朵繼續賴床，口中呼噥了兩句自己也不知道的承諾，門外那人才搭搭搭的離開。

　　直到房間內只剩下主機運轉的細微聲響，我才真正張開眼睛。房間內昏暗暗的，從窗戶縫隙透過來的暗色系光輝，有點像是六點前的清晨；閉眼傾聽，無數的劈啪聲響，是雨水，像幾萬人瘋狂掃射的機關彈幕，軟弱而剛強的擊打在一切障礙物上。

　　翻下床鋪，隨意整了整自己如鳥巢的大波浪捲髮，不需要鏡子，反正怎麼整理也沒有意義；眼屎輕輕撥去，眼睫毛上的殘存份子等等用神降下的懲罰大水一次沖刷；嘴角的鬍鬚又悄悄冒出，思索片刻——算了，今天就放你們一馬。

　　穿著被當成睡衣的連帽長袖直接下樓，家裡的長輩都早早起床在樓下等待，剛想跟大伯打聲招呼，卻發現喉嚨嘶啞的說不出話，笑了笑當作道早，我們家的人對禮儀什麼的不甚介意，只需要維持最基本的禮貌即可。

　　趕緊跑去梳洗一番，洗把臉刷個牙兩、三分鐘便足已，素顏麗質就連我那今天缺席的小堂妹都要忌妒萬分。嗯，看來清水洗臉才真正把我喚醒，現階段大概開通了六成左右的思考機能。早上的開機速度相當緩慢，通常是要受到一點驚嚇才會一次打通（例如遲到三十分鐘之類的），不然就是像現在，就連叔叔問我要不要戴帽子，我那不經思考的直率就會回答「還是給你戴吧，再禿下去就不得了了。」

　　抱著一箱供品，幾人乘上了轎車，往不遠的公墓前進。途中隨著景色往後退去，神智才逐漸清晰，開始可以回答一些「要不要吃早餐？」、「嗯……不要好了。」而且那個思考停頓的時間大概超過五秒，早上失智的情況相當嚴重。

　　一路上塞車相當嚴重，情況更是讓我想到一個年代已久的笑話：「日本人的車小，一個停車場大概可以停六百台車；美國人的車大，可能只有四百台；台灣人的車卻只停得下兩台——入口與出口各一台！」

　　下了車，比起寒風，更加讓我難過的是厚重水氣，濕黏黏的很是難受。點點雨水打在兜帽上，雖然一時間透不過來，時間一久仍會讓人「涼快」許多，雨衣的作用相當強大，擋下了頭以外的其他部分，也變相的剝奪我行動的方便與自由。

　　不過仍是帶病之身，要保重身體的自覺還是有的，該乖乖戴上的東西不能少，帽子、法力、鬥志，不過雨傘這種東西就真的只會影響行動，於是與過厚的外套一起留在車裡三缺一腳，可能要跟孤單一起圍桌打麻將。

　　多年的掃墓經驗讓我們很快的找到阿罵的墳頭，開始鋤草、燒香、祭拜、聊天與抽煙。劍冥我本身是不吸煙者，只喝酒。

　　拜完了通常都會擲杯詢問長輩滿不滿意，主持者是我大伯，他拿了兩枚十元銅板進行擲杯，卻是讓人意外的答案——「不滿意」。又擲了幾次，最後得到的答案是「準備的不夠豐盛」。好吧，阿罵在我的印象中胃口似乎不是這麼大，但這也沒辦法，大伯只好跟阿罵說家裡比較豐盛，記得要回家吃飯。

　　主持者的大伯擲完杯後，我心念一動，也拿起臨時擲杯問道：「是不是蛋糕不夠好吃？」

　　祭品中有我做的蛋糕，我那時有打開來看過，是巧克力的。那時候我下班時隨手抓了三個口味，分別是起司、巧克力、芋頭，想不到拿來掃墓的是巧克力，這個阿罵愛吃嗎？我沒有問她，先前詢問好吃與否的問題卻得到讓人哭笑不得的答案——笑笑。兩個正面的蔣公笑容有些刺眼，看來是蛋糕不夠好吃，阿罵的溫柔不好意思直說吧，我需要更加精進。

　　收拾回家，全身溼透的感覺並不是這麼強烈，因為擔任拘束器與保護者的雨衣適當的隔絕一切，唯一沾水的只有不耐脫下兜帽的人頭而已。

　　回家又拜了拜地基主、神明、祖先，掃墓又一次結束了。

　　速度很快，雖然花的時間跟往年一樣，但今年卻讓人感覺特別快。

　　時間什麼的，是不是流失的太過快速啦？


　　度日間迷糊悠閒，一晃眼又過春秋。

　　之所以要緬懷前人，是為了要勉勵自己不斷往前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