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機場前，她回望，西方落日刺眼模糊了視野，再也裝不下值得留念的東西。
這個時代已經不再使用飛機了，或者說，透過空氣流動來產生動力的機械裝置多因為混濁的空氣而無法使用。而冷氣，噢，現在不需要冷氣，霧茫茫的天空造成的是常態性的低溫、四季成為古老的浪漫傳說。
機場，在百年前的戰爭中作為重要的戰略據點，在歷經了半個世紀的用途轉換之後成為了巨大的民生住宅系統，而原先的飛機跑道也逐漸規劃為磁浮列車軌道，僅保留著一些用於戰略部屬使用的次要區域。
女孩第一次見到飛機是在腦學習機之中，巨大的人造物帶給了八歲的她無比的震撼。但從此之後就沒有在其他地方看見真實的飛機，甚至是類似大小的模型。她無法描述在心靈中模擬出來的飛機與真實世界中應要看到的感覺的差異－－因為她沒有看過－－但總憑藉著某種堅持認為這兩者之前存在著差異。
「你這就叫做唯物論主義吧。」她的夥伴這麼說。
「我可去你的理論分析。實體接觸的物件給大腦的感覺肯定不一樣。」
「做個實驗不就得了，都搞了這麼久的科學研究還不會做個ＡＢ測嘛。」主攻非自然科學的男孩說。
「就你行，滾去設計實驗。」
於是，這兩個小傢伙想出來的實驗便是：吃蘋果，在心靈中吃一顆，在現實中吃一顆。
心靈旅行是這個時代的重點科技，可以將人的心靈具象化，讓人遨遊其中。但由於兩人年紀太小，申請獨自進入心海的申請費了不少功夫。
「你們要做什麼？」審核員。
「吃蘋……做實驗。」女孩口無遮攔，被男孩一臉「要死要死」的表情嚇到才改口。
「什麼實驗？」
「持平性等化量子立場在心海空間中的對稱性測試。」女孩一臉正經。
審核員皺了皺眉頭，在心中感嘆腦學習機對於青少年知識儲備的有效性，終於才通過申請。
心海裡：
「吃啊。」女孩看著對方拿著咬了一半的蘋果遲遲不肯下口，不禁催促。
「等等嘛。」男孩凝視著手上的蘋果，好像是什麼稀奇的東西。
女孩心海中的主星一板一眼，每一塊大陸、城市都規劃的富有邏輯，卻也不帶太多的色彩，帶著粗暴的米灰色。而有趣的是，那些米灰色的建物之中，卻藏著各種逗趣的機關，像是踩了會發出聲音的階梯、打開之後會飄出氣球的窗戶，會發出公雞叫聲的門鈴等。
兩人剛剛直接登陸在城市邊緣的大樓頂上，地面像是彈簧床一般具有微妙的緩衝能力，並且附帶類似「噗嗤」的不和諧音效。只見女孩熟門熟路的從樓頂通道的工具間中拉出一個紙箱，從裡面掏出蘋果咬了下去。
「誰像你一樣匆匆忙忙。」男孩不疾不徐。
「還是因為是我吃過的，你害羞了呢？」
「那我應該考慮的是可燃或者不可燃回收吧。」
他拎著蘋果梗，仰頭咬下。
現實中：
女孩用「人在心海中的時間流速是在現實中的七倍」打發掉審查員對他們進出快速的質疑，並連忙跑到了食堂區找到了剩餘的蘋果。
「有點，難吃。」
「等等，你能不能緩一緩啊，我都還沒站穩呢。」
「你得快一點才追得上我啊。」
「？？？」
「沒事，你快吃。」
聽著對方對於眼前蘋果的評價，男孩這次的行為顯然比上次猶豫許多。
「等等，這壞掉了吧。」
「啊？壞掉了嗎？」
「嗯。」他很肯定。
女孩想了想，對這個實驗最後的註解是：「真實是不完美的。」
「別浪費食物啊，最後一個拿在手上的要負責。」
「負責什麼，為你負責嗎？」
「你別胡說，我說蘋果。」
七年之後，他們從培訓所分配到了不同的城區，直到兩人成年時，路上的某個緊急救護事件發生兩人才因緣際會的重逢。女孩渴望飛行，這樣的痕跡也刻在了對方身上。因此，他們才能想起帶著鳥類面具的彼此。
創作內容
小說 (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