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ernal Lavender Forest】一‧少女的夢想和少年的願望(1)

「宋輝燁，起床了。」左前方傳來劉羽晞的呼喊，我揉揉模糊的雙眼，看了一下顯示上午十點的手錶，怎麼每天都這麼準時啊......

今天劉羽晞綁著清爽的馬尾，一樣穿著被暱稱為銀行櫃員的夏季制服，身上散發著一股女神的氣息，在下課時段吸引了慕名而來的男女聊著各種話題。

她的氣質清新出眾，跟我這種國中小九年以來都是一個人吃飯的邊緣氣場不同，要是再認真一點經營人際關係的話，大概會是全班，甚至是全校級的中心人物吧。

可惜她有點奇怪。


回想成為她的僕人的那天，放學之後還有些話。

「為什麼是我？」四點十分，所有人幾乎都離開後，教室內只剩下我和劉羽晞，我正慢吞吞地收拾書包，而她好像在筆記本上寫些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你很熟悉。」她笑著把垂落的頭髮撥到耳後，轉頭用她清澈的雙眸看著我：「那種像初生嬰兒般的單純，很像我曾經遇過的人。」

「真不知道你這句話是褒是貶。」我苦笑。

「你就姑且當成是讚揚吧。」她輕輕歪著頭思索了下，「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這麼直接的答應呢？照常理來說，這是我強人所難的要求吧，而且看不出來你有那麼笨。」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妳很熟悉。」我將劉羽晞的話稍作修改，「妳那種乾淨透明的清澈感，很像我曾經遇過的人。」

「哈哈，你還真有趣呢，果然我沒有看走眼。」她輕笑後轉身將筆記本闔上準備收入書包。

「不過你還是沒有清楚回答我的問題。」我貼近她，而她手上拿的筆記本成為我們之間的唯一界線，「明明大家都不想接近我，而且我也不會刻意去經營人際關係，對你這種注定成為中心人物的角色而言，為什麼會想要一個默默無名的小配角當你的僕人？」

「這樣才好。」她頓了頓，「其實呢，我小時候也是個小小的配角，而且是被欺負的那種。」
我們之間沉默了數秒。

「咦？我以為你會問到底發生什麼事呢。」結果是劉羽晞先開口說話。

「那種個人的隱私我沒興趣，也沒權力知道。」我稍稍退開幾步。

「你是個怪人。」她把筆記本收入書包，「你很特別，我可以讓你知道我的秘密，可是相對應的，你將會受到惡魔的詛咒。」她勾起了一個故作邪惡的笑容。

「你也是個怪人吧。」我聳了聳肩表示投降，「算了，告訴我妳的祕密吧。」

「那我先問你三個問題。」她伸出她纖細的食指比出了一的手勢：「請問我的胸部觸感如何呢？」

「可以一手掌握卻保有其獨特的彈性和暖度吧。」

「很好，感謝你這不要臉的變態發言。」她什麼時候又拿出手機錄音了？

「我不想吐槽是誰問這蠢問題的。」

「好吧，那你就當作我亂問的好了。第二個問題：『請問你是否想成為焦點呢？』」

「當了九年的邊緣人，嘗試過卻不斷失敗的我，早就已經放棄了。」

「恩，就這樣嗎？我以為還會有什麼厭世的長篇大論呢。」

「別把我跟某些話多的人相提並論好嗎？」

「是是是，很抱歉我誤會你了。」她擺擺手想要快速結束掉著個問題，然後收起笑容站起身來，以很認真的表情看著我。

雲朵遮蔽西落的太陽，教室內瞬間又昏暗了數分，她的眼眸染成腥紅，乾燥的空氣彷彿將我的喉頭鎖住，使我無法逃離這詭譎的氛圍。


「請問......你是否相信，這個世界有神的存在呢？」


「......」咦？

「抱歉跟你說了這麼多奇怪的事情。」她血色的眼眸低垂，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低落的情緒，

「時間不早了，我想關於我的秘密，還是下次再解答好了。」

「......」這更讓我摸不清頭緒了。

「這一切的真相，等你親身去觸碰，就會知道了。」她撇過頭去。

「......」

「反正之後你將會成為我的僕人，所以當時機成熟了，你就會知道了。」當她把頭轉回來時，又是那個迷人而甜美的笑容，「總之，請多指教囉，宋輝燁。」

「......」教室內剩下一個男子，被巨獸玩弄於股掌間的男子。


......然後，回到眼前，劉羽晞跟往常的姿態沒什麼不一樣的，只是手上多了個粉藍色的袋子，她輕輕晃了一下，金屬聲在袋中悶悶作響。

「知道了。」我伸了下懶腰，順手接過劉羽晞的便當盒和保溫瓶，起身前往蒸飯室。
自從三天前成為劉羽晞的專屬僕人，她沒有把事情散佈出去，更沒有用奇怪的稱謂叫我。除了要我幫忙各種雜事之外，彷彿當天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叫你宋輝燁就好，難道你想要我稱呼你僕人？原來你喜歡這種玩法啊。」劉羽晞隔天拿了本小巧的筆記本，封面寫著「女神專屬男僕手則」，一邊叫著我的名字，筆記本內卻又寫著如何進行主從關係，我都不知道該從哪裡吐槽起。

「總之......妳就只要我幫妳這些忙嗎？」我翻了翻筆記本向她提問。

「什麼叫做只是啊，這些事情都非常的重要。」她指著我的鼻子像是說教一般對我道：「像是每天幫我溫便當、裝水，體育課送我到保健室......不做我可能會死欸。」

我仔細想想，好像真的是一回事，「不吃飯不喝水會死，但是體育課送妳到保健室？」

「我已經跟體育老師和保健室老師說好了，體育課下課前十分鐘，讓我去保健室休息。」

「啊......那天體育課妳好像也是自己一個人待在教室對吧。」

「恩，我有很嚴重的貧血，所以我很少去上體育課。」她露出牙齒笑了笑，「嘻嘻，幸好體育老師和保健室老師人都很好，」

「明明就是你這個披著天使皮的惡魔，魅惑了那兩個無辜的男老師對吧。」

「這麼說，你也不是一樣嗎？」她伸手抵住我的嘴唇，我憑著反應往一旁閃躲。

「我是自願的。」我秉持著最後的那絲尊嚴說道：「我是想待在你身邊，看你什麼時候會露出破綻。」

「真是拐彎抹角。」她不高興的把手收回去，「不過你難道沒發現還有一點『絕對服從我的任何指示』，那不就代表了我還可以加上更多的要求嗎？」

「是是是，大小姐，小的遵命。」雖然口中嫌著我用敬語對待她，但是我很明顯的感覺，其實她是樂在其中的。

真是個奇特的怪人。


「接下來......就等中午把便當拿去樓頂了。」我把飯盒放入蒸飯箱，把裝了溫水的保溫瓶帶回教室，然後又一股腦地陷入了無限的夢境。

私立學校第二個優點就是：只要成績，其他不管。

我國中讀的是社區國中，而且剛好位處各派系地盤爭奪的交界，所以我的國中生活可說是混亂至極，能躲的教室盡量躲，能逃的課盡量逃，放學後頭也不回的趕回家，保持低調才是生存的法則。

而家裡剛好又開得是網路生活館，講白話就是網咖。雖然歷經倒閉以及被討債的風波，但是在我小六那年卻奇蹟似的中了一次樂透，不但把錢還清，還能買下市區的房子和店面，重新將網咖的配備升級，從此生活平安幸福......才怪。

某派系聽聞我們家中了樂透後，變本加厲來要求分紅，老爸雖然聰明的讓老大入股成為股東，但是卻也造成網咖的客源更加混亂，在正常客源減少殆盡之前，老爸只好把網咖進行分割，一二樓是正常店面，三四樓是特殊樓層......而我們家住在五樓。

大概那種不想惹事的心態也是因此萌發的吧。

回到成績的話題。我在國三當年幾乎都沒去上過學，除了幫忙樓下店面的雜務外，剩餘的時間我都拿來讀書，然後就糊裡糊塗的考上這所私校了。

雖然當時候老爸拿到錄取通知的時候也嚇了一跳，但是畢竟是免學費的就讓我來讀。

沒想到我就此跳入了更猖獗巨獸的口腹之中，萬劫不復的深淵與魔爪向我襲來。

所幸學校要求的只有成績，對於語資和數資的學生，基本上採取的就是放任態度，只要成績好一切沒問題，但是成績一落下就會被編制到普通班，進行生不如死的斯巴達教育法。

因此可以看到天才與凡人的差別，資優班內的上課氛圍漂浮著一股慵懶的味道，不是偷用手機，或是在閒聊，就是閱讀各種超越課綱的原文書，老師可能也覺得沒什麼可以教給這些天才了；反觀凡人之輩，好不容易熬夜讀書擠進了私立升學高中的名額，但是進入後卻又跟不上繁雜快速的教學進度，每天被課業和考試壓得喘不過氣，老師也只能救一個是一個，讓人不勝唏噓。

我上課補眠也是為了下課後好好的認真，絕非因為我是天才之類的。

畢竟身旁有著已經把大學電磁學、近代物理都唸完的大神，凡人如我根本沒有追逐的動力。

人是會注意到自己能力的極限，而天才沒有極限。

如果說社會由百分之九十的凡人組成，剩下的百分之九可以稱為菁英，而剩下的百分之一，就是那令人猜不透、摸不著的天才了吧。

但是就因為是天才，才能夠創造普通人無法理解的概念，並成為轉動世界的軸心，或好或壞的顛覆世界。

我想劉羽晞可能也是那百分之一的天才吧。

雖然開學兩周以來的測驗，我和她的分數不相上下，約莫都落在班級二十名左右。但是她給我的感覺就是：不計較凡間分數與統計的存在、對於每個人都能夠討好的存在、已經在人生勝利組的跑道上領先我一百米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