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年痛苦的喘氣,面色鐵青,吸入肺部的空氣,就像那破裂的球囊,不管如何朝著胸口灌入空氣,依然感受不到滿足。
「醫生、醫生,不好了!病人他。」
「我看看。」
他隱隱約約聽見這兩句,意識逐漸墮入那無境的大海,視野逐漸委靡消逝,有如行走在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糟了。快準備電極。」
「200焦耳。退開。」
一道冷硬的電流從胸口快速蔓延,全身酥麻的感覺貫穿思緒,除了這次,記得在咖啡廳打工的時候,好像也有過相似的感覺……
她蓄著過肩的長髮,呆呆地癡視屋裡的眼睛,深邃而黑亮。
他手裡拿著托盤,凝望著她許久,直到那個女孩湊近自己時,那躁動的心跳強烈撞擊著胸口,呼吸嘎然而止,肺部閉塞的感覺,竄入身體的血管裡,僅僅剎那之間,全身血液像是停止了流動,微微麻痺的感覺,從胸口緩緩擴散。
成為服務生後的第一個客人,而且還是女性,正值高中的他顯得很生澀,且僵硬。
「請、請……問幾位?」
「我自己找地方坐就可以了。」
在她從身旁走過的同時,那驟然出現的不適感,瞬間消退。他深深地吸氣,提醒自己要放鬆、放鬆,呼氣、吸氣,接著走向櫃台,拿起菜單──別忘了!工作、工作。
醫生看著身旁的儀器,原本劃平的線,恢復那極其緩慢的跳動。
「救回來了……」他鬆了一口氣,接著說:「注射強心針、加快點滴速度,並且留意病患的狀況。」
「是。」
幾個小時後,青年微微地張開眼睛,看見一旁的女護士似乎正盯著他瞧,然而他眼皮卻沈重異常,於是又緩緩閉上了眼簾。
「醫生。」
他點了點頭,問說:「情況如何?」
「注射、點滴,似乎都沒有起到效果。」
「通知病患的家屬了嗎?」
「恩,不過電話一直都沒人接聽。」
「持續聯絡。總不能讓家屬,連他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青年躺在癱在病床上,想著剛才醫生所說的詞彙──家屬……是家人的意思吧?
「媽,我去上班囉。」
母親坐在沙發上,一點回話的意思也沒有,只是癡呆地看著電視。
他站在門口許久,期待她能說些什麼,但是母親什麼沒有,直到他轉身準備踏出家門的同時,才被一聲叫住。
「怎麼了?」他說。
「媽媽,想跟你借一點錢。」
「這沒問題。」他拍著胸普,一臉得意的表情。
這也是當然的,因為他在咖啡廳工作也有一段時間了,這期間他省吃儉用,存了一筆不小的數目。
母親一個禮拜只給他三百塊,這其中還包涵了早餐與午餐,然而母親有時晚上也會加班,此時,他就必須負擔三餐的飯錢,一天開銷不過五十塊的習慣,讓他很會存錢。
「那──」他逗趣的拉長聲音,「要多少?」
「你提款卡直接給我,我領完錢就會還給你。」
他點了點頭,接著從空蕩蕩的皮夾中拿出提款卡,並交給了母親。
這一家咖啡廳到了假日,依然只有零星的人潮,其實他在這裡工作,包涵了內場、外場兩個部份,簡單說,內場即為廚房,外場即為人客的前廳。
一方面他必須要進廚房進行糕點的準備,另一方面還必須引導客人到座位,而老闆的喜好就是煮咖啡,大半的時間都待在吧台,看著那近乎實驗器材般的烹煮工具。
這一天,老闆突然叫住他問說:「我一直有個疑惑。」
「什麼疑問?」
「你不覺得你的名字滿奇怪嗎?」
「會嗎?」
「我覺得叫x剛剛好,雖然只差尾巴一個字,但讀音比較順口。」
「咦──老闆怎麼知道我哥的名字!」
「我不認識他。原來你哥的名字,就叫x啊。」
「恩,我們家的名字,是按照祖譜的輩份排的,而我們這一代的中間字是「德」,所以我跟哥哥只差尾巴那個字。」
「原來如此。」
「其實我和我哥的年紀差滿多的,而且他去年發生不太好的事情,這我不好告訴你。」
「這樣啊!年輕人就是要多吃點苦頭,將來才能成大器。」
聊了一回,掛在門上的鈴聲響起……
他一個直覺般的反應,轉身面向著門口,答了一聲:「歡迎光臨。」接著大步大步地向門口走去。
「請、」他吞了吞口水,睜大眼睛的看著面前的小姐,一時之間,失態的說不出話,「請、請問幾位?」
「我自己找地方坐就可以了。」
他摸著自己的胸口,感覺心臟跳得很快,臉頰微微發燙,又是那位他第一次接待的女孩。
他立刻走向櫃台,拿了菜單,看見她坐在角落的位置後,立刻一個弓步走到她身旁說:「請問,你要點些什麼?」
她說:再等等。
他拿著菜單遞給了她,倒了一杯水──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應該是在等男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