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夢魘手腳砍斷的感覺跟砍人類的肢體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砍斷人的肢體，會冒出鮮血，砍斷夢魘的手腳，只會冒出黑色霧氣，儘管還有著人類的樣貌，然而，第一時間卻難以將其判定為人。
不過夢魘化的人類仍在可以拯救的範疇，他們只是被感染得太深，但只要他人願意伸出援手，他們仍然有機會變回原本的人類，只是需要花上力氣去拯救他們。
雖又疲憊又麻煩，但是，他也不想因此放棄思考。
＊
「......累死了。」
安東尼奧用劍支撐起身體，不斷進行淨化作業也使他十分疲倦，他們夢魘化的程度不一，有的已經接近罪獸，無法向人說話，也有些仍然向他們求助著，即便意識與身體已經往夢魘轉化，也仍然伸出手，渴求著求助。
他伸了出手，將他們從那片黑暗中脫出，代價便是線在累到不行的自己。
不過，這也是工作內容的一環，他倒也不會埋怨，再說過去的他也擔任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聖職者，那時被教育的憐憫與慈悲，似乎一直沒有離開他的身邊。
「辛苦了，這次的夢魘數量出奇的多。」
阿方索看了過來，難得看到他如此難堪，覺得有些有趣，便趁現在稍微調侃一下：「不過你也有這天啊？我還以為你是那種魔力用不完的人。」
「欸欸，我也是普通的人好嗎？魔力乾了會累，體力也會有用盡的時候啊。」
不過他自己也沒有生氣，也知道自已的本性是甚麼，他會想救人，看到還有機會可以拯救的就會想伸出手，不須經過思考，就會理所當然得想要去救的那種人。
這樣的自己是不是好事，他也不太確定。
「開玩笑的，只是覺得這樣的你很新鮮，拿去。」
他丟來一瓶飲料，安東尼奧接過，順帶做到了他的身旁，從這遠眺著忙碌的軍營及安置站。
被解救出來的群眾被隔離在一個空間，而曾為夢魘的無辜人們的再另一個空間，為了防止他們再度往夢魘轉化，城衛隊請來了不少隸屬於光之種教會的聖職者協助，求光之種的光輝能夠治癒那些曾經成為夢魘，如今重拾人類身分的人們。
「人類居然可以變成那個樣子阿.......這個力量，真是充滿惡意阿.......」
「嗯？什麼意思？」
拉開拉環，安東尼奧聽到了阿方索的呢喃，喝了口飲料才繼續說著：「阿，你說的是，向夢魘轉化的過程吧。」
「對阿，雖然還有人類的形體，但那個模樣，不論如何都不會覺得那是人類吧。第一眼就讓人覺得他們已經無藥可救，實在是太過份了。」
渾身漆黑，冒著黑氣，看到活生生的人們是眼底滿是怨恨，對著生靈有著極大的惡意，第一眼看了，不會感知到他們也曾經是人的實感，而是無法溝通的異物。
然而，他們也是受害者，被裂痕影響，原本再正常不過的負面情緒被無限放大，明明是如此正常，只要是個人類便會擁有之物，卻被當作引爆此時災難的引子。
引發這個災難的存在，或許出奇得討厭髒污也說不定。
「明明對人產生不滿是件很正常的事，結果這個裂縫這麼一搞，好像不允許人類擁有負面情緒一樣，真是有夠可怕。把正常的東西當作惡意去排除，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啊。」
「你這麼說也是……明明只是正常的東西，根本不是奇怪的東西，卻當作這次事件的引爆點。」
被無限放大的負面情緒，足以壓過一切美好。
怨恨、哀怨的聲音不斷重複之後，終會成為佔據心頭的唯一想法、成為繚繞在他們周遭的黑暗，將外界所有的善意排除、將外界伸出的援手都甩開。
不過，他們的內心，終究還是渴望著有人伸出手來，將他們從那片黑暗中拉開。
想要被拯救，是他們還是人類的象徵，即便已經轉化，卻仍然嚮往著希望。
「所以，你認為的『人類』，到底是麼樣啊？」
「欸？」
飲料只剩下一口左右，正當他要喝完時，身旁的好友突然說了這話，他愣了愣，不自覺眨了眨眼，「還真突然耶.......」
「你活的不是很久嗎？以前還當過聖職者，見過的人，肯定比我還多吧。」
的確是這樣沒錯，他從不隱瞞自己的過往，但也很少向人主動提及，「而且，你還會想要淨化那些夢魘.......所以對你而言，那些夢魘還是人吧。」
「我覺得阿，人是一種挺複雜的東西，心裡想的事情跟到嘴邊說的話，往往都不太一樣。以前我也覺得，如果沒有這麼多事情的話，那人生會很輕鬆跟簡單呢。」
明明對某人心懷愛慕，卻沒有對其表達，明明就怨恨著某個人，卻因為情勢而被迫停下。
沒有懷有這種情緒，便不會那麼痛苦，這些情緒他經歷過，也能明白，也曾覺得那樣的『輕鬆』很不錯。
不只是他，以前還是聖職者時，安東尼奧聽過許多人為此感到困惱，尋求神明的指引、為此向他懺悔，後悔自己那時做出的決定，也曾說著：我不想要這麼痛苦。
他能夠明白這種複雜心理，即便擁有了超脫人類的壽命，也為會這些所謂的芝麻小事感到困惱。
「不過呢，如果不去處理這些情緒，放著給他亂，這是在偷懶喔，這方面是絕對不行偷懶的。」
不去思考、不去思考自己真心所想的，對安東尼奧而言，是放棄人生的行為。在這方面可不能偷懶。
「而且想要有愛的人，想要被誰愛著，想要有人來拯救自己，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夢魘化的人們也是不斷呢喃著『救救我』、『我還不想死』，他們充滿了求生的渴求，即便已經被裂痕上沾染了不屬於人的氣息，卻仍然希望被誰拯救著。
人類便是即便渾身都沾滿了汙泥，卻仍然想伸手抓住那一抹短暫而閃耀的希望的存在。
「所謂的人就是一種，即便整個身體都沾上了淤泥，仍然會想要被別人拉起，仍然會想追尋美好事物的存在吧。」
「這聽起來還真是有些貪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當作貪婪，確實太過份了。」
話是這麼說，但阿方索沒有生氣，半調侃得回應著安東尼奧。
「對嘛對嘛，很正常啊，當作貪婪太過分了。」
安東尼奧也沒有生氣，他也只知道對方只是調侃，「走啦，休息時間也差不多要結束啦，今天還有很多工作等著我們。」
把最後一口飲料飲盡，將罐子丟進垃圾桶裡，兩人站起身，往軍營的方向走去。
今天，仍然會是忙碌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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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數：２２３５（ＷＯＲＤ）
人就是一種，即便滿身汙泥了，仍然會對希望伸手的存在吧。
不過因為是安東尼奧的回應，所以跟我本人有些誤差。
創作內容
【RPG公會】【禍星墜落】 星辰
【公會】夜暮之曲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