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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筆--四十五

作者:城裡的小樓│2020-09-02 13:42:10│巴幣:0│人氣:78
  「你就是Koala?」坐在我前方一名戴眼鏡的男子道。
  我提起筷子沒精打采的隨意點點頭,半句話也不想回覆對方,夾起塊肉隨意的放進鍋裡涮了幾下就夾到碗裡,卻絲毫沒打算將這肉放入嘴裡的意思。
  「這是我的委託。」眼鏡男見我沒想搭理他的意思,也毫不尷尬地自顧自地接下話。
  他推來一張照片,照片是一張背影照,還糊的,我連看都沒看就收進隨身的小包裡。
  腳上的高跟磨的我有點煩躁,唇上的口脂不知是不是品質太差,乾的難受。
  眼鏡男又接著道:「想必是有想法了,收的如此迅速,此人的資料……」
  我實在等不到他講完,喝了口桌旁的水道:「簡文,北街第一間百貨公司的負責人,下月十二在金陵大院辦舞會,可對?」  眼鏡男愣了下笑道:「是了,果然神通廣大。」
  我喝完杯中的水,站起身來瞧也沒瞧一眼直道:「這頓先算做訂金吧,尾款事成後付。」
  他舉起水杯像舉起高腳杯似的優雅,微傾的動作,像在祝賀成功的模樣笑言:「一頓火鍋,不足掛齒,想信您必能馬到成功。」

  不知道是第幾次重複了,每次睜開眼總是見到這人,大框眼鏡、梳著油頭、昂貴的襯衣與西服。
  給我的永遠都是一張模糊的背影照。

  我是Koala,我似乎陷入了一場輪迴。

  再陷入這場輪迴前,我是一名專門使人消失的一乾二淨的夜行者。
  夜行者,這是我們這行的專稱。
  事實上,陷入輪迴後,我還是幹著一樣的事,這似乎是一件不能停下或拒絕的事。
  這或許是我私下接單才得的懲罰。

  第一次,剛接下這單,由於是背著組織接的,特別易容了才去接客,這磨人的鞋與口脂,緊身的旗袍與內裡的墊子,如不是為了使易容看起來更成功,我又何必多裝了這悶的不行的墊子。
  那時我對這即將消失於世上的人了解的並不多,透過眼鏡男的說明我才了解,其中包括了下個月的舞會。
  順應著日期的到來,我早早做好了準備,貼身的槍枝是一把英倫槍,整把槍不過九十四公釐,輕盈,射程也夠遠,是前些年剛出的槍。
  那一次我順利的找到簡文這個人,邀請他做為我暫時的男伴共舞了一支,其中自然踩了他不少腳,教我女舞的那娘們說這是一種情趣。
  我順利的在最靠近他的那一刻,開槍。

  響起的槍聲,卻有兩聲,一聲是我打的,另一聲是打在我身上的。
  失策了,我是這麼想的,此時的情況卻也來不及我多想,嘔出幾口血,趕緊用手套抹去唇邊還在落下的血,另一手往簡文身上又多開了幾槍。

  我最後也死了,死在一大片的玫瑰園裡,距離大門不過十步距離。
  那一顆顆鑽心的子彈,不得不說,真疼。

  疼痛感逐漸退去,正當我以為我是不是因為死了,所以感受不到痛而睜開雙眼時,眼前的景象,卻使我發楞。
  還是那個眼鏡仔,講著同樣的話,同樣的鍋吃著同樣的料,收著同樣的委託與糊的逼我通靈的照片。
  這是第二次。
  一樣等著舞會的到來,換上了另一身改制過的晚禮服,加硬了前胸後背的防護,裸露的雙臂,依然用長袖手套稍掩著。
  變動最大的,是我槍枝放置的位置。

  到了舞會現場,簡文的裝扮如同前次一樣,成熟穩重,面上的面具,插著一根孔雀翎,特別好認。
  唯一與上次有差別的,這次是他邀請我跳舞。
  簡文跳舞特別穩,與那些陪我練舞的臭老爺們不同。
  一手扶著我的腰,一手輕握著我的手,帶著我舞動。
  唯一一個我們靠的最近的舞步,他在我耳旁輕語:「你的,槍呢?」
  渾身僵住,不過一秒,我立即掏出我的槍,抵在他的額上,不巧,他的槍也是。

  沒有改變的結局,只不過我沒有死在花上。

  如我所想,疼痛感過了之後,睜開眼一模一樣的過程等著我。
  我想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須得確認。
  我想,簡文或許跟我一樣,在輪迴之中。  依然等待著舞會的到來,這次還是簡文邀請我,我答應了。
  我們都帶著面具,他帶了全面我帶了半面,半面的好處大概是講話還能看個口型吧!
  「第三次?」我問。
  簡文似乎在笑,悶悶的笑聲,有點聽不清,舞廳的音樂不知道為何請來了嗩吶,是準備好給我倆吹葬歌了?
  遲遲等不到簡文的回應,我已經在思考要不要直接嘣了他。
  「第七次了,小Koala。」簡文的回答,卻使我大吃一驚。
  我記憶裡是三次,對簡文卻是七次,對於他了解我的資訊我反倒不驚訝,被同一個人殺了七次,是我也查。
  「怎麼會是七次?」我想知道答案。
  「還剩兩次,時間到了小Koala。」他答非所問的回答,我突然意識到他說的時間是什麼。
  不過眨眼,又是兩聲槍響。

  我,或許和簡文認識。
  第四次,我問眼鏡仔:「一定得殺這人?」
  眼鏡仔似乎很驚訝我的問題,他一副驚訝的表情猶豫了片刻還是與我說道:「商業利益。」
  我了解般的點頭,畢竟是北街第一間百貨公司,就今市場市面上能見到的舶來品幾乎都是從那裡出來,但簡姓人家卻也是第一次聽過,在百貨公司尚未出現時,北街上有名氣有聲望的人家,無非吳、李、邱三家人。
  「這姓簡的來頭究竟是?」我敲著桌子問。
  「很乾淨,甚麼都查不到。似乎就是個白手起家的小戶。」眼鏡仔如此道。
  可能沒那麼簡單,現今世道正處於戰亂時刻,哪來機會給人白手起家。
  「你去查清楚點,我要他更完整點的資料,在下個月金陵大院舞會前。」我指著照片上的那個人,極嚴肅的與眼鏡仔道。
  「如果有消息,我會再傳訊給你。」眼鏡仔自信的微笑道。
  我想了想道:「北街診所,雙A,你同那邊的醫師說,他會傳訊給我。你的代號?」
  「木子。」眼鏡男猶豫一會兒道,我心下了然,是李家的繼承人了吧。

  後續只能靜待佳音。

  就目前而言,簡文是跟我一樣,在輪迴之中,他已經第八次,我則第四次,剩餘兩次的意思我不是很懂,但先排除掉。
  以我前面經歷過的狀況,想必從裝扮上必定能認出我。
  在一個月的時間內,我先去了趟菀香鋪,明面上試賣香料的,暗地裡是我們易容的主要去處。
  「小婉兒,上粉呢。」我這次換回了西服,打了條最新潮花樣的領帶。
  「稀客呀,今兒換粉了?你那粉都用幾年了,今才換!」被稱做小婉兒的小姑娘,嬌嗔道。
  「原還覺得挺新的,現在感覺舊了。」我盯著小婉兒的臉,她臉上兩團大腮紅,還是那麼喜氣的掛著,身上的衣服倒換了件,原先老舊牡丹花樣總算是換了個錦鯉的,顏色也從粉白換成了墨黑,倒襯的小婉兒膚白,如果不看她臉上的大腮紅的話。
  「行了,走唄挑粉去。」小婉兒領著我上了樓,樓梯建的妙,建在大香櫃後,藏的徹底。
  「想換什麼樣的粉呢?」小婉兒讓我坐定在她的太師椅上。
  「素點的。」
  很快小婉兒就把我臉上原先套著的人皮面具拆下來,她看了看我原先的樣貌道:「看看自己?」
  「別了吧。」
  「看看吧,不然遲早忘了自己。」小婉兒拍拍我的肩道。
  我依她所言睜開看了眼,很快就闔上眼。
  「這麼不喜歡自己的樣貌?長的那麼俊俏,有個疤多了分男子氣概呢。」
  「無關那疤。喜歡有甚麼用,為了組織與任務,不還得裝成不一樣的自己。」我嘖了聲。
  「說的倒是。」語畢,小婉兒也不在多言,很快就把我新的面具給做好了。
  我看了眼,真實的素,挺好的,反正到頭來,那都不是我自己的臉。
  同小婉兒換了口脂後,就離開了菀香舖。
  除了面容換了,我連舞會當天的衣裳都給換了,如果這樣簡文還能認出我,那也挺厲害的。

  在輪迴之中,每天都等待著舞會那天的到來。
  我換上早準備好的一切裝扮,將槍換了把匕首,結果可能會很難看,但有前幾次的更難看,這次可能還看的下。
  出乎我意外,簡文還是來邀請我了,稍微想想也能明白,同樣輪迴的人,少一個多一個定也能很快發現,倒是我傻了,忘了這碴。
  「這次你想問甚麼呢?」簡文問道。
  「我跟你,是不是認識?」我問到,來舞會前,我收到李家小子傳來的訊息,還是一如既往的乾淨,唯一的猜測,只能往軍方那邊想了。
  「猜猜看?」我從他說這句的語氣,感受到絲微的愉悅。

  我,突然想看看,面具下的他,究竟是誰。

  我伸手就要去掀他的面具,他卻打掉我的手,掏出了槍對著我的額間道:「晚了,時間到了。」
  這次,我的匕首來不及露個面,在被嘣了的前一刻,我十分慶幸我搞來了一套彈藥,小點的彈藥安在我額間的吊墜上,只要小的炸了,安在我身上大點的彈藥自然也跟著爆了。

  這次我們都死的很美,屍骨都無存。

  第五次,也就是現在這一次,我不把希望寄放在李家小子身上了。
  我打算自己查。
  按照簡文的計算,他的第九次,我的第五次,這次結束不知道我們會發生甚麼,是結束輪迴正式去地下準備迎接投胎,還是全部重新再來個輪迴?
  我找了探子去打探,這次拉了個方向,總算有點眉目。
  只是沒想到事情這麼的複雜。

  又是舞會當天,為了讓時間更多點,提早半個小時去,我直接來到簡文面前,拉著他往樓上休息的小房間去。
  有幾人小聲議論著我們,反正我們死後議論聲想必比現在這還大,如此想想到也無所謂了。
  「這麼迫不期待嗎?」簡文說。
  我直接一針麻藥給他打了下去,意外的順利,順利的我直接把他的面具拿了下來。
  面具下的他,雖然只是再次確認,對我的衝擊卻不小。
  這次時間提早了。
  不是他也不是我,來自這間房間暗藏的炸藥,被我點燃並扔開的煙草引爆了。
  疼痛沒有消去,我們順利的死亡了。
  燃爆前他衝向我,並擁抱著我,熾熱的火焰將我們點燃。
  我們自此將永遠再一起。

  我的愛人。

  //

  我就這麼死了,與簡文第四十五次。
  派出去的探子查到他的消息,極其麻煩的身分。
  首先,他是我組織裡新上任的頭兒,是我從入組織以來被配給的搭檔。
  簡文是他的本名沒錯,雖然我更習慣喊他肩兒。
  他是肩兒時,是組織裡的人,組織是隸屬於軍方下暗地裡行事的。
  他是簡文時,是軍方裡的人,不是組織隸屬的軍方,是敵方那邊的。
  他是肩兒時,同時,也是我最親暱的人,我的親親愛人。

  畢竟我們從七八歲就搭伙了,共同處事了十幾二十年,他熟悉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我所有的習慣、我所有的模樣,難怪他總能認出我。
  原諒我對他陌生的像個擦肩而過的路人,我竟然連他何時背叛了都不知道。
  早在幾年前,政局一切穩定時,就立下了終身,縱然性別是世人所不允。
  但那又如何,我們的存在早就不被接受,我們相愛的高調,如果在他消失的那幾個禮拜發現到他的不對,或許,今天的我,會選擇幫他而不是殺他。
  一切都來不及了。

  「可了結心願了?」高台上的人說著話,我卻看不清他的樣貌。
  「放肆,判官的面容豈是你一個區區凡人看的起的。」一旁的小將斥責著我。
  是了,是我要求看我愛人的最後一面。  只是我沒想到我的愛人,便是我最後殺的那人。
  「飲了湯,忘卻前塵吧。」高台上那人一揮袍袖,一碗湯便穩穩地落在我雙手上。
  我聽著他的聲音,似乎有點熟悉。
  我嗓子啞的徹底,還是開口問:「我們,是不是認識?」
  「飲了湯,忘卻前塵吧。」高台上那人重重的嘆了口氣,再次重複了方才的那句話。
  我自嘲的笑了笑,毫不猶豫地喝下了那碗湯,所有生前的事,都在與我無關。

  「醒醒。」
  有個人輕拍著我的臉頰,我茫然的睜開眼,眼前是一個英俊的男子,男子見我睜開了眼,將我用力的擁入懷中。
  「忘了就不痛苦了。」我聽見他這麼說。
  忘了?我忘了什麼嗎?
  恍惚間,我似乎想不起我是何人,這個男子卻給我異常心安的感覺,或許是因為他穿著那寬大衣袍的關係。
  我笑了,卻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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