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放置的空瓶已不見紫色的內容物,將超級藥水一口乾下後,佩特便抓緊時間對自己的胸口施展治癒魔法,雖然恢復效果有限,但至少可以免於狀況進一步惡化。
多虧了出神入化的竊取技能,佩特成功癒合了血管,暫時止住了血。
他慶幸的鬆了口氣,且不說此般修復只不過是針對表層受傷的細胞做緊急癒合,若是大幅度的擺動身體,傷口不僅會再度破裂,疼痛感也足以影響佩特的發揮。
但以盜賊這個職業而言,這樣的治療水準,可以說是無可挑剔的。
靠著敏銳的氣息感知,佩特巧妙的與比艾樂保持著距離,不過現在再施展治癒魔法已無太大的效果,更深一層的修復,還是得靠能夠注入光元素的法師來處理,然而最佳的治療人選,此時卻只能在帳棚外急的跳腳。
一味的躲藏雖然能爭取時間等待藥水恢復體能,但眼下即使超級藥水能完全發揮作用,佩特還是得帶著重傷上陣。
「我說…哪有人表演中跑去躲起來休息的呢?既然開演了就要認真負責的演完啊!」比艾樂似是不耐煩的咒罵,但面上開懷的笑容則和他的語調完全相反。
佩特如今就如同沾黏在網上的昆蟲,而比艾樂則是那個不斷朝他靠近的蜘蛛。
彷彿要讓獵物感受更進一步的恐懼,比艾樂以爆破的方式開始破壞帳篷內的設施,深怕別人不知他在做什麼似的,盡情地扮演恐懼的化身。
物品的破碎聲可以讓佩特清楚的了解比艾樂的所在位置,卻也意味著能夠躲藏的地點正逐漸減少,不僅如此,比艾樂刻意發出的聲響,更像是在誘惑佩特主動出擊。
「所以說,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討厭和有靈智的魔物作戰啊…哀-真麻煩啊…」佩特揉了柔太陽穴,「被人追都還有趣些。」
看著不斷向自己接近的比艾樂,佩特分神想到:露米納斯那個臭傢伙,不知道在外面做什麼,倒是…我幹嘛沒事為了他主動跳上去被捅呢!
「挖嗚-瞧!這裡有一灘血水呢,肯定很痛吧。」說著,比艾樂憑空變出了一顆圓球,將它放進血泊中翻滾,紫白相間的巨球在小丑的擺弄下染成一顆鮮紅色的血球。
「果然紅色的代表物就當屬鮮豔的紅血才對。」比艾樂赫然將巨球頂起,並將收束的紅傘刺向彈至半空的血球,轉瞬間巨球成了快速射出的砲彈,將軌道上的遮掩物毫不留情的洞穿。
「我還是很仁慈的吧,在你毫無準備的狀況下了結你的生命。」比艾樂悠閒的往被破壞的道具方向走去。
彎腰,探頭,或以微笑,或以揮手,比艾樂親切的向著木箱的後方打著招呼,他一遍又一遍的做著,即便一直未找到他所想之人。
「三、二、一-」來到了最後一個木箱旁,比艾樂迫不及待的探首,「終於,你可讓我等的真久!」
怎料比艾樂從容的將手中的紅傘張開,將一切威脅擋在傘後,接著他就像背後長了眼睛般,離開了箭座攻擊的範圍,甫地將傘收起,轉身就往佩特的方向刺去。
「沒用的喔,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逃過我的追蹤攻擊的,來,乖乖去死吧,傷口很痛的吧,現在就給你個痛快,嘻嘻嘻。」
一咬牙,佩特扭轉身體避開了向著自己襲來的紅傘,再一擊最終夕陽朝比艾樂面上射去,瞬間激起的粉塵遮蔽了雙方的視線,但比艾樂仍不罷手,明明正臉才剛接了一發攻擊卻也毫不在乎,大展笑顏迎了上去,要以手上的紅傘作為這次演出的完美壓軸。
「結束了唷-」比艾樂興奮的張大了雙眼,兩個漆黑的孔洞對上了他的瞳孔。
純白的羽翼在身後大展,瞬.迅雷彈無虛發,由魔力構築而成的子彈一刻也不停的從槍口迸發而出。
「啊啊啊-」比艾樂的雙目毫無防備的吃下了這一份大禮,無盡的黑暗伴隨著痛覺而來,頓時讓他時去理智的大吼。
佩特配合著比艾樂小幅度的移動腳步,手上動作沒停,持續的朝著比艾樂發射子彈,打算將魔力全都用在這次攻擊上。
事實上佩特的傷口因為方才急遽閃避的動作又再度破裂,先前綁在胸前的披風,早已被染成了暗紫色。
現時的狀況已不容拖延,他必須盡快解決比艾樂,持續的失血只會讓情況越來越糟。
「去死!」比艾樂瘋狂地拿起紅傘朝著無人的地方揮去。
起初佩特只當比艾樂是在做垂死掙扎,直到紅傘在半空突然轉向,直襲他的胸口。
「嘶…」再次的大動作閃躲讓傷口撕裂得更加嚴重,但比艾樂的攻擊還沒停,那把應該被佩特錯開的紅傘這時換了個方向再度襲來。
「乓!」情急之下,佩特將雙槍變回了手杖架住了來勢洶洶的紅傘。但受傷的身體承受不住衝擊的負荷,整個人因此向後翻倒。
濃濃的鐵銹味在口中蔓延,身體變得越發不受控制,氣息更是紊亂得不像話。
仗著比艾樂此時失去視力,又見自己不在前者的攻擊範圍,佩特打算冒險施展治癒再一次幫自己止血,調整狀態。
比艾樂徹底失去理智,拿著紅傘就是一通亂刺,即便佩特幾番用手杖抵銷攻擊並藉機拉開距離,比艾樂都會窮追猛打的再度跟上。
時間分秒過去,戰況仍舊僵持,不斷失血的佩特逐漸趨於劣勢。
身上的傷口漸漸增加,直到背後撞上了帆布,佩特才知道自己已經退到了帳篷邊緣。
即使使用幻影斗篷進行長距離移動,比艾樂也會隨之跟上,持續地閃避也只是在延緩死期。
在一次的轉換地點,比艾樂依舊迅速的移動到自己跟前,佩特躲開了朝自己刺來的紅傘,要壓低身姿轉換方向時,右腳突然不受控制,腿一軟,直接滾倒在地。
此時佩特卻覺得自己意外冷靜,他努力的睜開雙眼起身,仍不打算放棄。
明明不過轉瞬的時間,佩特卻覺得自己花了很久時間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那把幾秒前不斷刺向自己的紅傘現在正直挺挺的插在帳篷的帆布裡,任憑比艾樂奮力地向後拔,也沒法將雨傘抽離。
而紅傘周圍出現了咒文一般的藍色文字,估計比艾樂此時沒了動作,是因為紅傘卡進了帳篷之間的強力結界中。
「你做了什麼!」比艾樂發狂的吼叫,執意得要將雨傘抽出,這讓佩特相當不解。
研判了比艾樂先前的攻擊模式,佩特的腦袋飛速運轉,「莫非…胖小丑能如此精準的瞄準我攻擊,全是靠著那把傘?」他猜想。
橘黃色的光芒在他的手中綻開,一把大口徑的狙擊槍在他手中出現。
瞄準了比艾樂的頭部,佩特此時已無退路,這發魔力凝聚而成的子彈是他最後的反擊。
另一方面,失明的比艾樂依然故我的拔著紅傘,感受到一股強大的魔力向著自己襲來,驚的他放開雙手閃躲,怎料此般胡亂的躲避還真讓他成功避開了子彈,唯一受損的便是他一邊的綠色頭髮,被燒得一點也不剩。
勉強避開攻擊的比艾樂一屁股坐在地上,白色的手套被一地的血液沾染成紅色,那裡正是剛剛佩特躺倒的地方。
撲鼻的鐵銹味讓原先正處瘋狂的比艾樂興奮地大笑起來。
帶著藍帽的臃腫小丑旋即彎起四肢匍匐在地,手腳並用地爬行起來,紅色的手套成了他的領路人,藉著鮮血的印記向著佩特快速地爬去。
反觀佩特,他現在的處境著實狼狽,無力的雙腿讓他連站起的力氣都沒有,他只能藉由雙手吃力地將自己向後挪,怎麼看都逃不過比艾樂的追擊。
此時大片的黑影在上空出現,佩特則正巧處在巨大黑影的正中央。
「不好…」雖然不清楚上方被什麼東西罩著,但直覺告訴佩特,這東西非躲開不可。
即便用盡最後力氣欲離開黑影的範圍,終究是力有未逮,齊齊落下的巨大物體將佩特給困在裡頭。
頓時,周遭寧靜的只剩他的喘息聲,打理了一下凌亂的金髮,才發現紫烏鴉並沒有帶在自己頭上。
四周黑暗的伸手不見五指,打消了尋找紫烏鴉的念頭,把握著這段安寧的時刻,佩特拿出幾瓶超級藥水,連番猛灌,打算死馬當活馬醫。
「雖說吃飽赴死比較沒有遺憾,但這藥水也太難喝了吧!」佩特吐槽。
不得不說,此時此景還能如此泰然自若的,世上恐怕也找不出幾個。
隨著時間過去,佩特感覺身體變得異常冰冷沉重,動上一根指頭都令他耗盡心神,不僅如此,睏倦感就像一張撒入意識的漁網,鋪天蓋地的向著他襲來。
沒多久,上頭傳來了巨大的聲響,估計是比艾樂爬到了覆蓋物的上方。
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原先密閉的頂部多出了一個洞口,而洞外有個漆黑的血窟窿,那個空洞的地方明明沒有眼球,佩特卻覺得自己被那深不見底的黑洞給死死盯著。
看似和佩特對上了「眼」,那個漆黑的窟窿隨著藍帽小丑面上的表情變得彎曲,不難猜出那是因喜悅而導致的彎曲。
比艾樂一巴掌掀翻了蓋住佩特的巨大紫帽,隨著衝擊力,毫無反擊能力的佩特只能任其擺布的重重撞在帽沿上,其力道還差點讓他暈了過去。
慶幸的是,佩特被連帶著甩飛到了不遠處,而瞎了眼的比艾樂自然不可能會知道。
「真厲害,你居然還有體力逃跑。活力充沛的小動物,我可不討厭喔!」
半闔著眼,朦朧間佩特看著比艾樂不斷向著自己靠近,卻對此感到無力。
純白色的光芒逐漸遮蔽了佩特模糊的視野,「要開始出現走馬燈了嗎…不行啊…還有人等著我回去呢。」
如果說有什麼東西能夠終止凜冽的暴風雪,那必定是和煦的暖陽吧。
頭頂一重,一個不小的力道往他頭上摁了下去,將一樣物品戴到了他的頭上,而那熟悉的感覺,正是長年陪伴自己的紫烏鴉,同時間胸口處有一股暖流向外擴散。
「太…慢了…」對上了一藍一紅的異色瞳孔,佩特努力扯出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閉嘴,別動。」佩特身上遍布著大大小小的傷痕,間接透露了方才淒烈的戰況,這讓幫不上忙的露米納斯看得有些過意不去。
尤其是他胸前那嚴重的傷口,更是讓露米納斯看了蹙眉。
「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有力氣攻擊!」比艾樂憤怒的咆哮著。他的半邊身軀遭到暗黑魔法的侵蝕變得焦黑,四肢則被黑色的鎖鏈由下方捆住,動彈不得。
沒有回覆的打算,露米納斯左手持續施展著治癒魔法並側過身高舉雙頭杖,跟隨著他的指揮,一把巨大的利刃在比艾樂頭頂上成形。
「你剛剛…都去哪了…還好我命大,不然現在….早就在天國玩耍了。」佩特的面上逐漸恢復血色,雖然講起話來還是上氣不接下氣的,但至少已脫離了生命危險
「結界無法從外面破壞。」露米納斯朝著遠方的破洞望去,「我從那個開口進來的。」
所謂的開口,其實是比艾樂紅傘貫穿結界的地方,而佩特所射出的爆頭射擊,雖然沒有打中比艾樂,卻把紅傘給從結界推了出去,使完美的結界出現了裂口。
「搞了半天…你只是過來撿尾刀的啊!」面對佩特的埋怨,露米納斯什麼也沒說。
見他一臉嚴肅的幫自己治療,想必是在自責吧,佩特雖覺得打趣,還是主動向銀髮青年搭話,緩解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