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倫
采蓉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我有些錯愕,尤其是在聽到她細微的啜泣聲之後,我更是嚇到停止了我的淚。
「怎、怎麼了?不舒服嗎,還是昨天喝酒頭還在痛嗎?」
采蓉抬起頭,對我微微一笑。
『沒有啦,只是覺得小妤是個很幸福的女人,有你這麼好的男朋友。』
雖然感覺采蓉沒有把她真正的想法說出來,但我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是坐在車內看著平靜的海。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我的手機響了,是小筑打來的。
『都幾點了還不回家,你是不是跟采蓉從晚上戰到白天啊?』小筑講的毫不客氣。
「妳他媽的鳩佔鵲巢還敢打電話來罵我…。」
『不管,我肚子餓了,你回家的時候幫我帶吃的回來,先這樣。』說完她就把電話掛了。
『是小筑嗎?我聽到了一點點她的聲音。』
「是啊,應該是剛起床發現我還沒回家,打電話看我在哪吧,剛剛要我幫她帶吃的回去。」
『時間也差不多了,送我回去吧。』采蓉伸伸懶腰,扣上了安全帶。
「抱歉,今天花了妳一天的時間陪著我,昨天還睡妳家打擾妳,妳一定沒睡好吧。」
『沒事啦,我也希望能趕快找到小妤,別想太多,快送我回去吧。』
我點點頭,發動了車,往回家的路出發。
在快速道路奔馳時,采蓉的手輕輕的撫上了我放在排檔桿上的手,轉頭一看,發現她已沉沉睡去。
采蓉真的是個很棒的女生,讓我開始好奇她在跟前男友分手之後怎麼都沒有新男友了。
帶了一碗鍋燒意麵回到家,發現小筑正用著我的電腦上網查著東西。
「怎麼了,妳在查什麼?」
『我想說你說不定有小妤的Google帳號,想說之前在網路上看到有個方法可以查到行蹤的方法,應該可以派上用場。』
「啊,我知道,妳說的是旅行時間軸功能吧。」
所謂旅行時間軸功能,就是在地圖功能裡可以查詢自己在那些地方有使用過Google帳號,以此在地圖上完成一條旅行路線,還加上時間軸看自己在這趟旅行的各個時間點分別去了哪裡。
我輸入了小妤的帳號密碼,等待時間軸的出現。
「我看一下,十一月二十五日…有了!」
地圖顯示在早上八點從她租屋處出發到公司,中午時到附近的餐廳吃中餐,接著晚上六點時從公司離開,往那間我們約好的餐廳的方向移動。
『等一下!六點三十分之後她的方向變了!』
六點三十分之後,小妤在一條十字路口轉彎,持續走了十五分鐘後,記錄點就消失了。
「好詭異喔,怎麼會突然就消失了。」
『而且轉彎的這段時間她移動的距離還滿長的,不像是用走路的。』
「說不定她在那個路口遇到了什麼人,然後上了那個人的車?」
我和小筑同時轉頭互望,「『學長!』」
學長自從十月到小妤的公司後就常常抓著小妤聊天,有時候也會開車載她回我家,如果我的推測沒有錯……。
『小妤在那個路口遇到了學長,上了學長的車,而學長載著她不知道去了哪裡,所以學長應該會是最後一個看見小妤的人!』小筑說完便抓著隨身物品跟外套準備出門。
「妳要去哪裡?」
『去找學長啊,他應該在公司上班吧,說不定小妤也在公司裡,正好可以問個清楚。』
「我剛剛去過了,他們公司今天沒有上班。」
『那小妤家跟租屋處呢,你都確認過了嗎?』
「當然也都去過了,房東太太說這幾天沒去看小妤那邊的房子所以不清楚她這幾天的狀況,但她也說了這兩天會幫我留意一下;小妤老家那邊也沒有看到她,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跟小妤的家人解釋好,總之這兩個地方都沒有看到小妤的人。」
『怎麼這麼麻煩啊…。』小筑嘆了口氣,雙手捧著臉看著螢幕。
「先吃東西吧,妳的麵都要爛掉了。」我把她的麵從袋子裡倒出來,幫她準備了湯匙跟筷子。
看著她一邊吃麵一邊埋頭在電腦前努力找著小妤的蹤跡的樣子,我不禁開了口。
「我說妳啊,怎麼開始這麼努力地幫我找小妤啊。」
『要不是你昨天喝醉酒哭得跟什麼一樣,感覺我們不幫你都成了壞人了。』
「我昨天哭了……?」
『你啊,昨天跟那個江西一直拚酒不知道在拚什麼的,結果他還沒醉你就開始發酒瘋了。我們好不容易把你拖出燒烤店,你給我蹲在便利商店外開始哭,一直說什麼對不起小妤啊,想趕快找到她跟她道歉啊,總之吵到所有人都在看著我們,真的是丟臉死了,為了懲罰你我就決定不讓你回家睡覺。以上,我說完了。』小筑大概只消三分鐘就把鍋燒意麵給吃光光了。
「雖然我讓妳們很丟臉,可是妳這樣把我丟給別人處理,不讓我回自己的家這樣合理嗎……。」
『給人找麻煩的沒資格講話。』馬的,一個死高中生講話這麼囂張。
坐在陽台旁的椅子,我又燃起了一根菸,想讓自己好好放鬆一下。
小筑也來到陽台,跟著我一起點了菸。
『雖然我覺得你憂鬱起來的樣子很醜很不想接近,但總覺得這時候陪著你跟你做一樣的事情可以讓你心情好一點。』
「妳怎麼跟采蓉一樣啊……,感覺妳跟她明明就是完全不同的人,卻在這種時候做一樣的事情。」
『那就代表你的狀況真的很不好啊,我跟她兩種人都想幫助你齁。』小筑不知從哪裡跑出一罐酒,『而且我從你的身上看見了我自己。』
「什麼意思?」
『我跟你都深深愛著彼此的另一半,都在為了他們而努力著,我們的那個他已經離開我了,而我卻沒有去爭取,但你還急著想挽回,與其說我們一樣,不如說你比我來得勇敢多了。』
我看著小筑低頭望著燃燒的菸草的模樣,手不自覺的摸了摸她的頭。這時才讓我想起她其實也才剛失戀,那天在山上看見她被宇昇趕下車只是三四天前的事而已,但她從那天之後就再也沒提到宇昇的事情。尤其那天她喝得跟什麼一樣,我想她還是很在意宇昇吧。
「為什麼這幾天妳都不去找宇昇了?」
『因為我知道他希望我怎麼做,其實當初他會這麼生氣最主要的原因也是擔心我又變回以前的太妹,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好好把考試考好,把成績拿給他看,那他就會明白我的改變跟努力了吧。』
「可是妳不擔心他會在這段時間找到新的女朋友嗎?」
『你說宇昇喔?他那種蠢樣怎麼可能會有女生喜歡啊,至少在撞球間裡流連的女生肯定不會喜歡他。』
「大白癡,妳喜歡上他的時候就是個在撞球間流連的輟學太妹啊。」
『……說的也是耶,那怎麼辦?』小筑似乎這才想通事情的嚴重性。
「我不知道,妳看我處理自己的事情都處理成這樣了,何況要幫妳出主意。」
『本來就沒有要你幫忙了,我看我打個電話給采蓉姐好了。』
「妳怎麼會有采蓉的電話啊?」
『還不是因為你這個醉狗,昨天我只好自己一個人回家,采蓉姐交代我一定要打電話給她,才有她的電話的。』小筑露出了跟她爸爸一樣詭異的笑容,『說到這個,有關采蓉姐,我只能說你真的是個滿分的智障。』
「什麼意思啊?」
『我才不告訴你咧,說出來就不好玩了,而且采蓉姐肯定不會要我說出來的。』
我的腦海中浮現了采蓉在海邊抱著啜泣的畫面。
她也孤獨了很久吧。
隔天,我回了老家一趟把以前高中的教科書都翻了出來。
『你是要考國考喔,啊你拿高中的書出來看有什麼用?』我爸推著老花眼鏡看著賣力搬書的我。
「你不懂啦,人要會溫故知新啦!」我把教科書丟到後座,發車回家。
看著小筑這麼努力地想幫助我,我想我也應該為她做點什麼。
『你準備這麼多高中的書要幹嘛,轉行賣資源回收喔?』
「我決定了,為了讓你也能抬頭挺胸的投入宇昇的懷抱,我決定幫你一把,從現在開始每天都要好好監督你念書,直到你考學測為止!」
『依你的智商,我覺得我可能要重考八年。』
「如果你就這樣重考了八年也不放棄,那我應該給你好好鼓勵,不過這絕對是妳這個太妹的問題。」
『我如果沒有考上好大學,我一定會叫我認識的兄弟殺你!』
「還說妳不是太妹,我一定要報警抓妳!」
我跟小筑兩人對視,接著同時笑了出來。
『我想要考到成大,你有辦法幫助我嗎?』
「雖然很多事不是努力就能成功,但我沒考上也抱得美人歸了,所以,」
『所以?』
「我們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