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珵視角—
「呐，如果今天是最後一次見面，你想做些什麼？」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問題。
那天是六月四日。
時鐘早已過了放學時間，指針與分鐘呈一百五十度。
七點整。
「怎麼？打算離開這裡？」
「才沒有。」你淺淺地笑。「所以，你想做些什麼？」
「…不知道，沒想過這個問題。你呢？」
「我想和你再去一次街角那間咖啡館。」
咖啡館啊。
「你真的很喜歡咖啡的香氣。」
「是咖啡館的氣氛，」稍微停頓了一下，「讓人很平靜。」
果然是個很成熟的人。
「我從不去想不可能的事。」
你無奈地笑了。
「一個亂世裡，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你漸漸起身，離開了教室。
那是你一直想告訴我的事，同時也是我最想逃離的現實。
亂世裡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一個誰都明白的道理，卻誰也不願承認。
畢竟活在這世界裡。
—六年後，我回來了。
看著這孤獨的街道，我想起了你。
似是淡淡的咖啡香。
無法抹滅、甚至於揮之不去。
接著，一棟樣式唯美的建築深深吸引了我的目光。
『深夜咖啡館』
我曾經提過的名字。
因為深夜總是美得令人絕望，所以才取了這名字。
但你似乎總是能有不同的解讀。
『想讓所有流浪的人都能有個歸宿。』這是你的說辭。
我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請問要來點什麼呢？」
「……。」平淡而溫柔的語調，果然與咖啡館的氣質相符。
「來點馬卡龍吧，玫瑰口味。還有請給我一杯卡布奇諾。」
於是我待到深夜，回到了你的住處。
鑰匙的溫暖淡淡染上了自己。
和記憶中的模樣相同，無論是色調，亦或是擺設。
逐漸模糊。
「文以珵？」溫柔而又不失沉穩的聲音。
……我睡著了？
「以珵，是你嗎？」
我睜開雙眸。
你漸漸地從我凋零的記憶裡清晰。
「恩，我回來了。」我對著你微微一笑。
你的思緒似乎稍稍被打亂。
「歡迎回來。」這是你冷靜下來後的唯一一句話。
我們相視而笑。
「你還是跟六年前一樣。」
「那你今天還認不出我。」
「是誰說我認不出來的？我只是有點不太置信。」
原來你有認出來啊。
「可是你看起來語氣很平淡。」
「那是咖啡廳。」你帶點無奈。「總不能在客人面前一臉愉悅的抱住你吧？」
……似乎也是。
「再說了，我都還沒確認那是你。」
「你不是都認出我來了嗎？」
「這很難說啊。這段時間裡，像你的不在少數。」
是嗎。
「我無法確認他們的身分，當然也無從得知你的真偽。」
語氣聽起來有些落寞。
「來談談你吧。」我從沙發上挺直，「過得如何？有吸引你的女孩嗎？」
「拐彎抹角不是你的風格，直白點吧你。」
真不愧是你。空白了那麼長一段時間，還是能夠一眼看穿我的心思。
「我沒有女朋友。」
「果…」「光是等你就耗了六年時間，我還有咖啡館要顧，怎麼可能還有多餘的心思去談戀愛。」
語還未盡就被打斷了。
對了，說到咖啡館。
「那麼，這間咖啡館到底是怎麼回事？」深感疑惑。
我能理解這咖啡廳的存在，但關於這店名……
「深夜咖啡館，是我在高中時隨意取的名稱吧。這麼多年了你都沒想到更好的？」
「嗯，你的文學造詣的確很差，這我認同。」
你深深長嘆一口氣，如同正在釋放這幾年來的孤獨。
「但這是你唯一留給我的，你說我能怎麼辦。」
是嗎。
我靜靜地看著你，這段時間彷彿連空氣都將被凝結。
傾身。
十釐米。
距離彷彿連氣息都能感覺。
「為什麼要逃。」我輕笑。
「我才想問你為什麼不要，你到底想…」我落在你微涼的唇。
或許正是那獨特氣息才令人深深著迷。
「少擎。」
「現在的我，確確實實的站在你面前。」
我擁抱著你，就像欲侵占你所有似的。
「記住，我會一直在這。」
陪著你。
「我知道。」
你笑著看著我，傾盡了這六年來的思念。
『愛，並非互相凝視，而是眺望同個方向。』某個作家曾經如此說過。
而這似乎也能套用於我們之間。
繞了這麼一大圈，最終還是回到了彼此身旁。
「謝謝。」
謝謝你仍然活在我的未來裡，依舊在這亂世中等待。
等著我的回歸。
「話說，你不是才從咖啡館離開沒多久嗎？晚餐呢？」
「其實我已經離開一小時多了。晚餐就算了吧，都過了凌晨三點了。」
「咦？你沒有在營業前先吃點東西？」這男人難道都不會照顧自己嗎。
「是有啊。和你吃一樣的。」
馬卡龍和一杯咖啡？
「只吃那點東西怎麼可能會飽。」我輕斥著你。
「你不也是。」
「才沒有。從你那裡離開後，我還去吃了番茄義大利麵。」
我稍微吞嚥了口水，「然後才回到這裡的。」
「你待到結束營業才走，哪來的時間讓你去享受異國料理？」
什麼啊。
「而且你並不喜歡吃義大利麵。」
完美察覺我的破綻。
可惡。
「……好啦。不然來做點什麼吃的好了。」我走進了熟悉的格局。「廚房借我用一下。」
「但…」「你的冰箱怎麼什麼都沒有啊。」
唯一呈現在我眼前的僅有剩下幾口的牛奶。
「我又不常在家吃。」說得一副理所當然。
如果是高中的自己，大概早就打下去……
我在想什麼。怎麼可能有辦法下得了手。
「嗯，你倒是挺執著於牛奶的。果然一天沒喝會死嗎？」
「這習慣還不是你造成的。」
的確是。我那時候貌似每天都固定買牛奶給他。
『不多喝點牛奶，會永遠停在這個身高喔。』高一的我是笑著告訴他的，沒想到他現在已經和我一樣高了。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到底長高了多少啊言少擎。
「你現在多高？」我站起身。你這混帳似乎還比我高了一些？
「一百八十二公分。」
「你比我高了四公分啊。」
「你走之前我就已經快追上你啦，有什麼好意外的。
「真是糟糕。之前引以為傲的身高，一不注意就被你給超越了。」
「我用以誘拐萬千少女的身材…」
『啪。』
「為什麼要打我啊！」我抿著嘴盯著這男人看。
「沒為什麼。」你輕敲了一下。「不過，你到底喜歡哪種類型的女孩？」
「氣質淡雅。」
你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繼續說。「身材高挑。」
「你的要求真多…」「最好是超越我，還附加擁有一間浪漫的咖啡館。」
「停。」
果然。
「我到底為什麼會覺得你肯認真。」你嘆了口氣。
「我的確很認真啊。」
「才怪。」
我淡淡笑了。「真的嘛。」
「你似乎多了點玩世不恭的氣質？」
我稍作停頓。
「才沒有。」那是因為在我眼前的是你。
「好吧。」
一抹微笑淡淡地攀上了你的容顏。
與深夜相同的美。可它令人絕望，你卻成為了我的靈魂。
「以珵，你還欠我一個答案呢。」
「什麼？」
「如果今天是最後一次見面，你想做些什麼？」
創作內容
深夜咖啡館 第一章
深夜咖啡館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