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於涼將林喻放在客廳的椅子上、簡單的與他們倆道別後，就直接回身、快步離開，留下赤寒和林喻兩人獨處一室。
「林喻哥哥……你好多了嗎？」赤寒盯著林喻那算是受傷的雙腿，早該消去的擔憂又再次浮現於眼底。
「嗯……我想，應該可以勉強地慢走了。」細想過後，他摸了摸小孩的頭，「你還在擔心這件事？」
「難道林喻哥哥不在意？」赤寒語調微微上揚，帶著點不可置信和憤慨。不解這份情緒到底是為何而起的他，也知道不能再往對方的尖口上碰；向前靠近小孩的臉，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不是不在意喔。」一邊說著，一邊捏住對方的臉頰、輕輕向外一扯，「只是，我相信於涼是不會騙人而已。我和他認識的時間可是比你還長呢。」
「可是──」
「別可是了。」林喻豎起的手指抵在小孩的嘴唇前，「今天這麼忙，你不累我都累了，回房睡覺吧、嗯？」
「……好。」
看著赤寒低下頭並悶聲語道的樣子，他誤以為是不滿自己的態度而又摸了摸他的頭，錯過發現耳根子上那分明是因為剛才親暱的舉動而引起的緋紅，也沒有在牽起對方的手時、察覺到他兩眼飄移的模樣。
「今天也麻煩你和我同擠一張床啦。」
「沒……關係的……」
林喻拉著赤寒、兩人緩步走回赤寒的房間，無人的客廳終歸平靜。
隨著時間逝去，成年禮的日子更是靠攏了些。原本只要晚上接受訓練的林喻，也因這個緣由被於涼增加到早晚各一。赤寒則在這期間內，漸漸地將獸語稍稍上手，偶爾還能和林喻用獸語搭上幾句；至於體術和魔法方面，在林琰的親自操刀和赤寒平時的自我要求之下，都突飛猛進。
成年禮前一天的早上，算是將訓練告一段落的林喻和於涼出了森林、隨意坐在外頭的樹蔭中乘涼。
「明天成年禮，今天晚上的訓練就取消，讓你回去好好休息。」於涼看著正在擦汗的林喻語道。
「嗯？」有些反應未及的他扭過頭來，隨後又似乎了解對方在說些什麼而頷首語道：「喔、好。」
「按照常規，這次會因為你身分上的關係，難度會稍微上調。」於涼斜睨他一眼，「你自己好自為之，按照今天的狀況來講，只要別犯蠢就能安然過關。」
「喂喂──什麼別犯蠢，我沒有犯蠢過吧？」他不滿於對方所說的話而略為炸毛，看在別人眼裡，這心中多半已經有些底了。不過這次，於涼倒是不接話，選擇跳過他的問題。
「別岔開話題。」於涼正經八百的樣子堵住林喻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你還清楚明天的流程吧？」
「……是清楚。」有話不能說的鬱悶感讓林喻癟了嘴、臉色有些不悅地答道。這畫面對方並不是沒有看到，只是這情緒的源頭是自己，而不想多說些什麼。
「既然你說清楚，那我就不多廢話。」於涼一面說著，一面觀察對方的表情；確定對方沒有擺出任何驚訝或疑惑的神情後，放心地接續道：「明天一早，我會去叫你，讓你做儀式前的暖身。」
「暖身？」林喻微愣，「什麼暖身？」
「和我打一場。」於涼看著對方拭汗的動作停滯於半空的樣子，莞爾一笑，「明天的箭矢要是穿過了你的身體，可是會在上面開個洞。」
「等、等等！你這不是暖身吧？」林喻想起這一個月內他的所作所為後，更是激動地站起身子，連手上的東西都丟到了一旁。
「明天只打五分鐘，我會放水。目的在喚醒你的身體、讓你重新找回戰鬥的感覺，而不是單純的閃躲攻擊。」經過他這麼一個解釋後，眼前的人的臉色也稍微好轉些。
「那你為何還用有殺傷力的攻擊？」
稍帶急迫的質問讓他咧嘴一笑，瞇起的雙眼中透出幾分早已預料的掌控感，使得林喻不寒而慄。
「這一個月下來，要是連我的攻擊都躲不掉，你乾脆別去參加儀式、直接讓你躺在地上還比較實在。去那邊丟人現眼？」
於涼語中不藏的冷冽無形地鑽入他的身體，竄起的涼意往四肢擴散。頓時間，氣氛僵於一點；你看我、我看你，一方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另一方則是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
過了良久，心想著不能一直保持這種靜默的氛團，於涼率先開口道：「話說回來，明天的成年禮結束後，記得要做些什麼吧？」
「嗯……」對方低吟一會後，開口道：「出去部落的事情，還有去拿林彥要給的物品？」
「那你記得還蠻清楚的嘛。」於涼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感嘆道，「真難得。」
「……你不要連這種時候都要調侃我好嗎？」或許是因為剛才的那句話真是嚇著了他，又或者這種話已經聽不下幾百次，這次的話中帶上幾分無力感。
「不不，這不是調侃，這可是由衷感嘆。」於涼半戲謔道；隨後，話鋒一轉，又歸於一本正經，「這一個月下來，赤寒有表現出什麼比較詭異的事情嗎？」
林喻聽聞、細想後，答道：「沒有啊，你怎麼這麼問？」
「……只是覺得他進步的速度太快了，怕是有什麼蹊蹺。」
「雖然進步速度的確蠻嚇人的，但……這的確是他自己努力得來的。」他似乎是想到那些畫面，苦笑了一番。
「那就好。」
一陣風吹來，夾帶著水和泥土的味道。兩人看了看天空，一片灰佔據了一方。即將下雨的狀況讓他們趕緊回到家中，在外的活動都被終止。儀式前的雨，通常都是既強又久，但一定會在明天早晨之前結束。這或許也是一種開場也不一定。
一趕回家的林喻隨手帶上門，意外地在客廳看見林琰和赤寒兩人正坐在桌子的一側。
「你們怎麼回來了？」他一面好奇地問著，一面走到他們的另一側坐下。
「該做的事已經告一段落，再加上『祭雨』即將開始，不回來，要去哪？」林琰反問道，手上依舊振筆疾書。
「好吧……那赤寒呢？」
被問到的他微微頓了一下，隨後才緩聲答道：「唔……林彥老師讓我先回來。」
正當林喻還想多問一些事情時，林琰的聲音正好插了進來。不鹹不淡的口吻正好止住了他的念頭。
「別只有你問別人，你也得交代一下你的情況。」
「呃──嗯。」林喻硬是將即將脫口而出的字拗成無意義的短音，並在其後正式對林琰應聲答道，「我也是因為天氣的關係才回來的，如果下雨的話不好辦事。」
「喔？難怪今天沒看你遍體麟傷、拐著腳走進來。」林琰停下手上的筆，抬起頭來正視著對方，眼神中含著笑意。
「今天比較特……等等！」他感覺到不對勁，急忙喊停，「爸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情？我回來的時候甚至還沒看到你！」
「就算你不說，也會有人和我說這事。」林琰雖然沒有明確指出是誰，但其言下之意卻是清晰可見，林喻毫無懸念地從腦海中勾勒出一個對自己而言是欠扁的臉。
「靠！於涼那傢伙！」他激憤的情緒湧上心頭，控制不住的能量頓時化作一字粗口。一字不漏聽見這番話的林琰，皺起了眉頭，臉色黑上幾分。
「我說，你在小孩的面前講這種粗俗的話對嗎？」壓抑怒氣的話語夾雜冰冷，傳入林喻的耳中，連帶引起他一個激靈。而被提起的當事人，一臉茫然的看向林琰，又盯著林喻，眼神在兩人之間擺盪。
「呃……抱歉……」滿腔怒火瞬間被他一句話給澆熄，林喻盯著他並有氣無力地道歉著。
聞言，他頓時皺起眉頭，十分不滿這種回答，「你該抱歉的人，不是我吧？」
「──那？」
對方兩眼恍惚、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更是讓他一身悶氣不知該怎麼發洩，這一個月來沒有因為眼前的人所做的事情而打罵，這次的反應卻讓他拳頭癢了起來。
「你自己想清楚吧。某些事情，倚靠別人的答案永遠都不會前進。」已經放棄說教的他站起身子，朝他說道：「我先回房了，明天記得加把勁，別讓你對別人的承諾付諸流水。」
林喻疑惑的眼神直視著他離去的背影，半晌過後，他放棄腦中已經紊亂的思緒，轉而坐到赤寒一旁、與他聊天。俄而，外頭開始落下雨點、滂沱且聲勢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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