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
葉雨燕抵達于月住處時，刑警們已經封鎖了現場完成初步搜索，也起出毒品等物，于月則被上銬壓制在一邊的牆角。
「先把人帶走，派洪哥問他。」葉雨燕說道，刑警領命把人押走。
「葉檢，東西找到了。」一名刑警戴著手套的手遞過一個牛皮紙包。
「嗯……全是白色粉末。」葉雨燕接過後往裡看了看，然後拿給瑞樹，「MIKI，給你。」
「……我可吃不出來。」
「拿去給鑑識官！笨蛋！」
「遵命，葉檢。」
橫了對方的笑臉一眼，葉雨燕目光落在瑞樹身邊跟著的少年身上。
少年個子不高，身材略顯纖細，西裝剪裁合宜，年輕俊秀的眉眼微微透著英氣，黑色短髮褐色眼眸，看上去有點眼熟卻一下子想不起來是誰。
「我請來協助辦案的。」瑞樹說道，少年向前一步對葉雨燕行禮。
「我叫青山裕一，是個偵探。」少年說道，聲音清朗，「請多多指教。」
葉雨燕哦了一聲。「今年幾歲了？」
「今年22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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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雨燕盯著青山好一會兒，嘆口氣。
「……這可不是Crim＊nal Case（某警探手遊）啊。」
此言一出，旁邊刑警大叔舉手發言。
「葉檢，青山小弟身手不錯哪，剛才于月想要抵抗，還是由他出手壓制的呢。」才說完，葉雨燕哼了口氣。
「那你們這些刑警在幹嘛，居然讓一個小孩子出手。」
……在我們看來你也像小孩子。眾刑警默默不語繼續蒐證。
看了看忙碌的刑警們，葉雨燕又轉向瑞樹與青山小聲問。
「──在場有幾個人知道？」
瑞樹指指自己，「只有我。啊，還能再算你一個。」
這位偵探青山裕一，其實是妲米歐假扮的。
葉雨燕小聲罵道，「你瞞得好，我可是嚇一跳啊！」
瑞樹眨眨眼。
「我才嚇一跳，你怎麼那麼快就發現。」
「……人中距離不會變，兩眼之間的距離也不會變。還有，」說著，葉雨燕淺笑，「青山裕一是秦云在警偵劇中的名字。」
他說來簡單，要辨識易容後的人臉可不是容易的事。除了他自身的眼力本就高人一等之外，也跟他曾接受過特殊訓練有關。
「給您添麻煩了。」妲米歐用原本的聲音輕輕說道，走到室內一張擺滿瓶罐的桌子邊看了看，再開口時已改成男聲。
「葉檢，這個人似乎常常變裝出門。」
葉雨燕心想妳這個變裝出門的人還好意思講別人，卻也走到桌子邊聽她解釋。
「這是……特效黃膠，黏鬍子用的。」妲米歐戴著手套的手拿過桌上的一個瓶子說道，葉雨燕招招手叫一名刑警過來。
「去查購買記錄。」
「是。」
「……一般的特效膠，網路上可以隨意購買，但是這個牌子價格昂貴，通常只有專門出給藝 人、化妝師跟電影公司，而且只接受線上刷卡付款。」
葉雨燕好奇問道：「妳為什麼會特別留意他有沒有變裝？」
「因為秦云的證詞有提到鬍子。」妲米歐說道，「看到他本人時，卻是沒有蓄鬍──雖然也有可能是刮掉了，但現場找到鬍子、假髮等道具，所以我懷疑他有變裝。」
「幸田先生也在衣櫥裡找到他那天穿的服裝，若有採集到其皮膚組織、體液、指甲屑等，就可以證明他就是衣服的所有人，那天在街上撞到秦云的人、也就是畫面中的人也能確定就是于月本人。」
「嗯。」葉雨燕點點頭。
當時的路口監視畫面的擁有者，除了檢警方以外就是秦云的辯護律師秦陽，因此妲米歐有看過那段畫面也不奇怪。
「葉檢，這就是我剛說他在監視畫面被拍到時所穿的衣服帽子。」妲米歐說道，從刑警手中借了照片遞給葉雨燕，「衣物已由鑑識人員帶走。」
「嗯。」
葉雨燕看了眼照片就交還回去。有那衣服就好辦，到時候可以讓秦云指認。
「葉檢，那些化妝道具、如果不是于月從自家電影公司弄來的，就可能是演藝圈內有人拿給他的，應該好好清查他的交友關係……」
「嗯。」
真是的，不管是瑞樹還是秦陽，這兩人到底都透露多少案情給妲米歐啊……
葉雨燕雖然在工作中一向保持冷靜客觀，可他並非冷血之人，且相當重情重義，所以他不是不能理解妲米歐不惜女扮男裝也要參與搜查、迫切想要將秦云從看守所中解救出來的心情。
但他也能肯定妲米歐這次行動絕對沒有告訴秦云。就他幾次與秦云對話的認知，他絕不會讓她在這風口浪尖的時候出來跟著自己冒險。
他倒不怕扛什麼保護對方不要出事的責任，他反而有點期待這行動力旺盛過頭的女孩能把青山偵探演到什麼樣的地步。
「……」一抬頭便看見自家搭檔臉上掛著微妙笑容的模樣。
「……在那邊傻笑什麼。」葉雨燕一臉莫名其妙地嘖了聲，「要去查其他房間了，還不快過來。」
「是，葉檢。」
瑞樹跟上腳步，忽然有個刑警慌慌張張地拿著一疊相片跑到葉雨燕身邊。
「葉檢！這個……在抽屜找到的。」
葉雨燕神情淡然地接過照片，「喔，這麼巧。」
妲米歐湊過來看內容，「這跟安東手上拿去威脅妲米歐的照片似乎是同一組。」
「交去給鑑識官採集指紋。」
因為妲米歐現在是青山裕一的身分而不得不讓她也看看那照片，但看見她依然記得自己現在的偵探身分而沒有因那些裸照露出半分不自然的表情，心裡佩服她的毅力與決心，葉雨燕看她時的表情也柔緩了些。
「照這樣看來，那天在餐廳威脅秦云的可能也是于月。」葉雨燕推測著案情輪廓，「隸屬於電影公司的于月，有毒品前科，自宅內有這些照片……照片是同間電影公司的安東所製作，于月這邊也擁有一份用來威脅秦云。」
短短的樂曲響起，瑞樹接起手機。
「嗯，是我。……這樣嗎？我知道了，我會轉告葉檢。」
「如何？」
「于月名下並沒有記名信用卡，也沒有特效膠的購買或寄送到這個地址的紀錄。特效膠的官方網站那邊說，這三年的客戶名單跟進銷貨紀錄已傳真到葉檢辦公室。」
「好。」
眼看案情隨著此次搜查而有所進展，團隊士氣也隨之高昂。瑞樹和葉雨燕互看一眼後，不約而同地都朝妲米歐看過去。
「呃、好酷啊──真的有是在辦案的氣氛耶！」
「……就說了這可不是Crim＊nal Case（某警探手遊）啊！」
＊＊＊＊
瑞樹開著警車，葉雨燕在後座跟妲米歐聊著有關特效化妝道具的事情。但視覺上還是那黑髮褐眼的青山裕一就是了。
「……接下來妳打算怎麼做？」
「要找出尹萃晴跟韓鳳瑜確實有跟于月他們交流的證據。」妲米歐說道，「關於于月……其實我以前曾見過他。他想讓我被潛規則，還有拍情色電影。」
「演藝圈真黑暗──」像小孩子在發牢騷一樣，葉雨燕拖長音抱怨，雙手捏著手機好像在給誰傳訊息。
警車行進間難免顛簸，好不容易有紅燈而停下，葉雨燕才將那訊息打好傳送出去，然後看向妲米歐。
「畢竟妳不是法界人員，有些事妳不能再參與了，有需要妳的時候……」
聞言，妲米歐秀眉一蹙，抿抿唇似是在忍耐著不要失態，卻仍是低低地說道，「……可我不想光是等待。」
「人生路上總會碰到幾個紅燈，要妳等一等……」葉雨燕才剛說完，瑞樹就踩油門起步。
他簡直忍不住要懷疑這傢伙是故意的。
「剛好而已。」知道搭檔沒罵出來的是什麼，瑞樹涼涼地向照後鏡中怒瞪的人回話。
「……我這樣說好了，妳再出現在搜查團隊裡既礙眼又礙事，而且難保不會再有人像我一樣認出妳。我明白妳的想法跟心情，但此時我跟妳真的都不能冒這個險。」
葉雨燕說這話時並沒有對自己眼力多自豪的語氣，而是相當鄭重且有著不可動搖的威嚴，「妲米歐，妳別忘記妳在這個事件中也同樣是當事人，開庭時會需要妳的證詞才能確實將犯人定罪。即便是現在搜查中，也需要妳再回想一些能夠佐證的人事物，任何都好。」
「……好的。」妲米歐點點頭答應，另兩個人便體貼地留給她安靜的空間。
警車在駛入警局停車場後找個停車格暫時停下，葉雨燕再次對妲米歐進行問話，瑞樹負責錄音跟筆記。
妲米歐從最開始選角、布商在出貨時特別照顧說起，同時出示網路上尹韓二人的粗言鄙語截圖證據。
接著是阿雷、安東持偽照威脅云妲，雷、安在餐廳A聚眾意圖以暴力強迫妲米歐就範後以失敗收場。有相應的照片、監視畫面、錄音檔以及當時瑞樹讓妲米歐做的筆錄佐證，雷、安承認此犯行，否認有人指示。
砸店事件，作案三人供詞指出是由雷指使。其中一人惡意毆打秦云，結果被秦云以正當防衛所傷。
秦云曾於餐廳B被人持偽照脅迫，該嫌犯是否為于月尚待確認。
妲米歐指證于月是電影公司的成員，去年三月曾有過交談。
電影公司與豪華摩鐵同屬黑道企業，尹韓二人曾與內部人員爭執的事實尚待確認。
秦云包包內發現的毒品，持有人不明。
當時在大街上撞到秦云的人，可能是于月。
檢舉秦云持有毒品的人所留的聯絡資料，經警方查驗屬實，並非捏造的假資料。
「……MIKI、妲米歐，你們知道尹萃晴跟韓鳳瑜的本名嗎？」
瑞樹搖頭，妲米歐想了想後拿出手機打字。
「尹萃晴是王宜潔，韓鳳瑜的本名……我記得是方英智，……有什麼問題嗎？」
「……意外的平凡呢。」葉雨燕記下名字淡淡一笑，低眉沉默想了會兒，「……再來，警方根據檢舉內容而從秦云身上搜到毒品……」
妲米歐蹙眉問道：「他是怎麼知道云包包裡有毒品的？」
「檢舉人說『看到秦云包包內掉出可疑白粉，秦云迅速撿起後就匆忙離開』……」瑞樹答道，妲米歐急忙反駁。
「但是那上面沒有云的指紋！這個證詞有問題！」
「警方懷疑很可能是秦云擦掉了，所以還是以相信檢舉人為出發點去調查。」瑞樹老實說道，神情中有著歉疚，「……當時，我們是這樣把秦云先生以持有毒品的現行犯逮捕的。」
「……」
葉雨燕看了看瑞樹，又看了看妲米歐，了然地笑出聲，「所以你出於愧疚，才讓妲米歐以青山裕一偵探的身份混進來現場勘驗嗎？」
「是的。」瑞樹點頭，「……但也因為這個案子是你負責，我才敢這樣嘗試。如果是急於立功的檢察官，說不定就直接逼秦云先生認罪了。」
面對毒品，不論檢方或警方，勢必都是繃緊神經、寧可抓錯不能放過，最初被硬是上銬逮捕時又是怎樣的遭遇——
云在會客時間與自己或陽弟對談時都表現如常，但神情中有著無法掩飾的憔悴與疲憊。
一想到這裡，妲米歐就無法坐視不管。拼著要把警方強行逮捕秦云的事實怪罪到瑞樹頭上也要強迫他讓自己參與搜查。
「也是我一廂情願。」妲米歐彎身鞠躬道歉，「半夜打電話請求幸田先生答應讓我參與搜查，當時也說了很多難聽的話……真的很抱歉，對不起。」
「我不會介意的。」瑞樹淺笑，回身拍拍後座妲米歐的肩膀，「我也相信秦云先生是無辜被捕，只要能證明他的清白，什麼可能性都應該嘗試。」
「可能性、嘗試？」葉雨燕不客氣地瞪向妲米歐，「說的好聽，擅自行動可能會導致什麼結果，難道妳還學不夠教訓嗎？本來那天晚上我們要對摩鐵進行搜索，就因為妳在那邊打草驚蛇壞了事，搜索不成還搞到自己被傳緋聞！萬一事情演變到要妳賣身換秦云，妳怎麼辦？秦云又怎麼辦？妳做事前有沒有想過對方願不願意妳這麼做？」
「從認出妳的時候我就想說了──妳這白癡給我搞清楚，真正該配合搜查的人是妳，而不是我們！」
「對、對不起……」被指著額頭痛罵，妲米歐嚇得縮了縮身子。葉雨燕句句事實鋒利地扎向她心中最不願面對的恐懼，她無力反駁，只能抱著雙臂發抖。見狀，瑞樹和穩地出言緩頰。
「但是我們也因此得到一些線索呢，尹韓二人可能跟摩鐵內部成員認識、疑似抄襲作品的行為若查證屬實，也能作為誘使他們彼此咬出對方的導火線。葉子你說是嗎？」
「你少廢話！我現在在教訓這個天真又衝動的死小屁孩，你不要給我擺出一副慈母的樣子打圓場，錯就是錯，該罵的必須罵！」
這場景怎麼感覺有點……熟悉？
妲米歐眼眶一熱，跟陽弟跟瑞臣大哥鬥口的悠閒日常好像已經是很久之前，身邊還有云笑語晏晏……
「……拜託了，請一定要幫幫云。」
「廢話。」葉雨燕簡短的應了聲，隨即又像是想到什麼而補充了句，「……下車前臉擦一擦。」
沒講明是眼淚是他不坦率的關心，卻也是他的溫柔之處。
瑞樹開車護送妲米歐直到歐提拉的後門前，看著妲米歐以那少年姿態下車被帕里歐接回這才離去。而後葉雨燕換了位置坐到副駕駛座，前往地檢署的路上，他拿筆在小冊子上面寫東西，寫完後將那頁紙撕下遞過去。
「MIKI，你等等幫我查這上面的東西。」葉雨燕說道。
「好……」瑞樹接過紙條讀，「呃，你要找這些有報導過云妲事件的新聞撰寫人、摩鐵拍到妲米歐出現時的內部監視畫面，還有……鞋子？」
「對，這幾家的報導都特別詳細，而且內容偏負面跟抹黑。去找他們問話，統整之後盡快給我報告。」葉雨燕說道，還附帶一個詭笑，「當作你的語文鍛鍊。」
「監視畫面跟鞋子也很重要，不可以忘記查。」
「是是。」真會折騰人。瑞樹搖頭苦笑。
剛回辦公室沒多久，洪哥就來了電話。
「小葉，你回地檢署了嗎？」
「我剛到。」
手邊的資料有鑑識課的報告書跟那個特效膠的銷貨紀錄。照那瓶膠的用量來看應該是買了有一小段時間了，現場的鬍子道具等都是半舊之物，于月本身有毒品前科，又在電影公司及摩鐵附近晃悠，大概真像妲米歐所說的常常在變裝吧。
不過……在現場找到那個特效膠，是偶然嗎？
普通應該不至於用到那種限定通路的特效膠，雖然從自家電影公司採購時順便拿一些也就罷了，但客戶名單上面並沒有看到公司名字。
難道這真是于月跟他們有關連的證據？如果真是這樣，不管是于月故意要拿這個當作把柄，還是剛好相反，這些人雖然連成一氣要弄秦云跟妲米歐，合作關係也並沒好到哪去嘛……
洪哥說偵訊過程似乎不太順利，被于月以上廁所為由中斷數次。
「洪哥，麻煩你繼續問他，我這邊還有點事要辦。」
在瑞樹的報告出來之前，有些事必須由自己來做。
「尹萃晴、韓鳳瑜……讓我見見你們的本尊吧～」
創作內容
【InfinityMoon】日常✿當事件突然發生08-願望
【InfinityMoon】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