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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祈求與公主之夢

作者:席路亞‧薩涅瑟│2018-11-20 21:19:18│巴幣:0│人氣:60

火焰,映著天空,將蔚藍染成了橘紅色,濃煙如糾結的藤蔓,從失去窗頁的窗戶、傾頹的門縫中竄出,彷彿要直達最高之處,熱浪,使得景物產生朦朧的感覺。
這裡,是艾爾摩亞丁帝國首都愛默。

陷入烈焰中的城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已經沒救了。
叛亂的軍隊攻入了這座千年帝國的首都,人類最偉大的帝國將壽終正寢。
皇宮正殿內,猶有一群人正做著垂死的抵抗,他們穿著銀白色的盔甲,手持亮晃晃的寶劍和做工精細的盾牌。
曾經是帝國引以為傲的聖騎士團,顛峰時期曾高達三萬人,如今僅剩的十來名,且人數不斷銳減中。
「投降吧!你們是不可能贏的!帝國已經毀滅了,你們已經沒有歸宿了!」
聖騎士們堅定的眼神並未因敵人的喊話動搖半分,他們死守著大殿,有著帝國的寶座,鋪著深紅地毯,擺放著由著名藝術家製作的大理石像,以及金框裱起的油畫。
無論是人類、精靈、黑暗精靈、半獸人或是矮人,都曾在此俯首屈膝,朝著王座上的至高者朝拜。
為了守護崇高的榮耀,帝國的尊嚴,即使皇帝巴溫失去蹤影,弗林迪薩王子緊隨其後,聖騎士們謹守本分,以他們的劍貫徹他們的信念。
何況,王坐上仍有著值得他們保衛的物件存在。
艾爾摩亞丁帝國公主。
在長官的號令下向前突擊的士兵們接二連三倒在聖騎士閃耀著光芒的劍下,射過去的箭枝也被看不見的障壁所阻擋,終於,隊長下令尋求魔法師的幫助。

柯瑞爾冷冷地看著穿著長袍的傢伙們出現在視野範圍內。
就是這群人燒毀了整個帝國,也燒毀了千年古都愛默。
但是他們也有無法燒去的東西。
聖騎士的榮耀,火焰只會將貫徹的信念鍛鍊得更為堅強。
況且,他還有信念以外的東西存在。
回過頭,看了一眼王座上的倩影,嬌小的軀體瑟縮在過大的椅子中,更顯得楚楚可憐。
火焰無止盡地擊打著無形的障壁,漸漸的障壁由透明轉為白色,出現裂痕。
他知道,最後的時刻要來臨了。
「諸位,為帝國奮戰到最後一刻吧!」
聖騎士團長大聲喊道,他的盔甲已有多處龜裂,臉上劃滿數不盡的滄桑,閃爍著堅定光輝的眼睛在團員身上掃視一圈,被他掃過的聖騎士各個挺直了腰桿,儘管他們的狀態沒比團長好到哪裡,有些還更糟。
障壁的裂縫擴大了,並且越來越密集,終於發出一聲清隨的碎裂音後粉碎了。
「願殷海薩加護於我們的劍!」
吶喊完這一句,團長猶如閃電,只見一道白光閃過,敵人的魔法師團中倒下了兩個人。
旋即,無數的魔法、弓箭打在他的身上,但他仍無所畏懼,揮舞著劍,直到倒下的那一刻。
柯瑞爾也如他的團長衝向了敵陣。
劍劃破衣物、肌膚,劈開骨骼,鮮紅的血液噴灑而出,濺在盔甲上,形成一連串斷了線的的血珠,接著他又劈開了另一具軀體,金黃的頭髮蒙上了一層殷紅。
灼熱的感覺襲上了他的背脊,彷彿要將他焚燒殆盡,宛如煉獄般的炎熱,緊接著腹部劇烈地疼痛,他便倒地不起了。
驅使殘餘的力氣,他轉動脖子。
第一次他覺得轉個頭是如此困難的事情。
他看見紛紛倒下的伙伴們,被火焚燒的地毯,破碎的大理石像,殿堂的最深處,孤高的王座上,嬌小的可人兒直起了她纖弱的身軀,剎那,他倆視線交會了。
「抱歉,公主,我沒能守住約定……」
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不堪,他覺得非常非常疲憊,眼皮很重很重,奇怪的是疼痛感消失了。
「殷海薩在上,請聆聽我最後的祈禱……」
「你確定殷海薩真的能聽見你的呼喚?」
不屬於在場者應有的低沈嗓音在耳畔響起,出乎意料地格外清晰。
「什麼人?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你的祈禱,真的可以傳達到殷海薩處,並且保護到你的愛人嗎?」
「……退下吧!惡魔。我不需要你的耳語。我堅信殷海薩的正義。」
他聽得那個聲音嘲諷般的笑聲,不過也只有短短的一下子而已。
「原來你相信那個脾氣差到極點又吝嗇得像個守財奴的創造神殷海薩會保護你的公主啊?幸好我有一雙完好的眼睛,可以看到一些你看不到的東西。例如士兵們拽著一名少女的頭髮……」
怒火,在胸口蔓延,終究壓過了信仰的堅持。
「我只要求瞬間的力量。將入侵者殲滅的力量!」
「我答應你。」

那一日,足以成為永久流傳的夢魘的那一日,千年帝國覆亡的那一日,軍隊攻入王宮的那一日,帝國聖騎士全滅的那一日,士兵抓住公主的那一日。
原以為已死的年輕騎士從地上爬起,斬斷了所有束縛公主的士兵,並為大廳不斷增加堆積的屍體,宛如鬼神的攻勢,更令人畏懼的是他像是不死之身,不管刀劍、弓箭、魔法打在他身上,受到多麼嚴重的傷害,他都昂然挺立。
最後,在恐懼的驅使下,叛亂軍將領下令退後了。

穿著深紅色長袍,將臉隱藏在兜帽下的魔法師,緩緩地揭開隱藏面孔的帽沿,以不悅的表情瞪視仰躺在少女大腿上的男子,他的全身上下有著嚴重的灼傷—並非魔法造成的,也不是旁邊的火災,那是殷海薩的神蹟,神聖之力淨化不死生物的徵兆。
「死板又頑固的聖騎士哪!這麼拘泥信仰的對象?活著,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不好嗎?實在是……」
少女噙滿淚水的大眼睛充滿了徬徨無助,投向該男子時則帶有明顯的哀求之意。
「求求你……」
「被聖光燒灼過的屍體我是沒法再復活的啦!」
「不,我所求的不是這個……」
男子本來就糾結的眉頭更是纏繞到一塊兒。
「要我殺了妳嗎?真是……某種方面來講,死靈法師才是更重視生命的職業呢!」
她的手摸索著,指尖碰觸到冰冷的物體。
柯瑞爾曾經用過的劍。
寒芒劃過,生命殞落—然而事實並非如少女的期望。
她陷入了沈沈的睡眠。
男子脫下了深紅色的長袍,將她包裹在其中,輕輕地抱了起來。
「艾爾摩亞丁帝國也算是完蛋了吧!現在到哪兒都不安全哪!說起來,好像也只有那邊了……就把這個麻煩拋給歐林‧奈吉好了。」
轉過頭,望向空無一人的王座。
「巴溫,世界上沒有不用付出代價的事情……就讓你的千年帝國,為你譜出最後的輓歌吧!」
大殿在震動、搖晃,樑柱出現裂痕,大塊大塊的石材從天而降,神秘男子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殿內。
在投石車的攻擊之下,艾爾摩亞丁帝國最後的尊嚴—皇宮化為一片廢墟


「為什麼要把這個麻煩丟到我這裡?」
歐林的臉色難看得像是收到包裹炸彈般沮喪,看著包裹在寬大紅袍中的少女。
「因為我想不出能送到哪邊。想來想去,只有你這裡最安全。」
「是嗎?你不也有自己的巢穴?收她當學生沒什麼不好吧?」
「我最近比較忙,要跑來跑去的,沒辦法照顧她。」
「哼,想不到安赫班特你也有體貼細心的一面啊?」
被如此叫喚的男子露出了別有含意的深沈微笑。
「你剛才好像叫了一個名字……是嗎?那是誰呢?」
「啊,真是不好意思,哈汀。」
「……算了,反正你對這名女孩也算是有義務存在。我就把她交給你了。」
「喂、喂!哪有人這樣強迫推銷的啊!何況我從建立象牙塔後,就已經和帝國皇室切斷關係了……喂!別走啊!」
深沈的男子頭也不回的消失在實驗室的門後,留下房間內的孤男寡女。
喚做歐林的魔法師抓了抓已經顯得凌亂不堪的灰色頭髮,臉上盡是困擾與無奈,直盯著不知是沈睡還是昏迷的少女,一彈指,數隻戰鬥貓便跑過來抬起少女進臥室,而灰髮的魔法師如恍然大悟般搓響了手指。
「難怪他要丟到我這裡……艾爾摩亞丁帝國已經徹底完蛋了,留有皇室血統的公主反而是種累贅……想藉機測試我的實力嗎?亞魅巨‧哈汀……」

千年帝國艾爾摩亞丁的崩潰,戰亂之火同時也蔓延到了象牙塔,這個左右帝國政策的重要機構。
那一日,白色的巨塔因強大的魔法攻擊而崩毀了一半,然而攻入塔內的戰士與魔法師卻無一人能踏出巨塔範圍,有如蒸發般,世界上從未有這些人似的。
傳言,這一切都是一名魔法師造成的……

「我長大以後,要成為艾爾摩亞丁帝國的聖騎士!」
少年信心滿滿地對少女說,而少女也未曾懷疑過。
他是狄恩領主的第二個兒子,她只是領主底下的牧羊女,可是雙方從小便在一起成長。依照帝國法律,只有嫡長子可以繼承爵位,餘子僅能獲得帝國騎士的稱號。
「總有一天,我會到愛默去,接受巴溫陛下的親自冊封,然後光榮歸來,我會讓以往瞧不起我的人大吃一驚。」
在藍天白雲底下,少年斜躺在少女大腿上,少女則坐在長滿茵綠牧草的山坡,微風輕拂過少女的臉龐,帶起一陣銀色漣漪,那是她的長髮飄逸,在陽光中閃爍著紫色的光輝。
「怎麼?妳不相信我嗎?」
少年凝視著少女因陰影而顯得黯淡的面容,她回以微笑,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
「放心吧!等我回來,我一定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連我哥哥,繼承狄恩公爵的他都相形見拙的婚禮!」
他一躍而起,右手舉拳猛力朝天空一揮,金黃色的頭髮飛舞著。
「我向太陽發誓!我一定會成為聖騎士,並且返鄉迎娶牧羊人之女巴莉絲!太陽、大地與風之神都是我們的見證!」

劈啪!
柴火因燃燒而發出的呻吟,激不起夜晚覆蓋的寧靜。
她背對著火光,昂首凝視,月,沐浴著她,妖異地紅色球體中,如貓科動物般的大眼睛,似乎在回敬她的注視。
「巴莉絲殿下,您還不入睡嗎?」
高大壯碩的軀體遮去了違反抗格蘭肯之翼而燃起的微弱火光,血紅之月描繪出他堪稱兇惡的臉部特徵。
「我已經沈睡夠久了,夏克頓。」
以火之子民且譽為驍勇善戰的半獸人走進了如雕像般矗立不動的影子,她的頭髮在那代表著席琳之眼的紅月照拂下也化成了一條豔紅的披風。
「您在思考日後的計畫嗎?」
「沒有,只是想起過去的一些事情罷了。」
帕格列歐的追隨者長嘆一聲,其中諒解的成分遠大過於惋惜。接著,他轉過身,消失在黑暗的帷幕中,腥紅之月下,又只剩少女一人。
「柯瑞爾……」
從蒼白的雙唇間,輕輕吐出了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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