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舊硬碟裡翻出來, 高二時寫的東西
連標點符號都用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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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有夠羞恥的
嘛...至少比起國中時寫的算是好多了,待會再貼國中時的作品
糟了,我好像喜歡上羞恥PLAY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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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殤節錄 羽莫筠的回憶文
熟悉的家門口,來往無數次的小道
再度充斥了刺耳的蟬鳴。
下雨前泥鰍已成群結隊在稻田裡漫游
被小孩們一條條給拎了上來。
又一次,夏天臨到
記憶中度過多少次夏季我沒有印象
可是那年我卻有與往常完全不同的深刻回憶。
雨後陽光照映如瀑布傾洩
一樣的場景,一樣的小鎮
如果要說有什麼改變的話,那就是日漸成長的我吧。
對於一個小女孩,一個普通的孩子而言
總是期待著夏天的到來
我喜歡透過下過雨的街口
凝望著遠方新發散出來的熱氣。
這樣的季節,總能濃縮住童年的回憶
應該說,童年是和夏季形影不離的
這點每個人都在清楚不過,卻沒有人能用言語表達
真要說起來,簡直就像是每隔一年才會出現的友人一樣。
筱莉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真的很慶幸她住在我隔壁
那時我個性較為早熟,不太習慣和同年齡的小孩們在一塊玩
常常在街頭望著他們發楞,心想下個跌跤的傢伙是誰。
長久以來,他們總是在田間嘻鬧
但筱莉不一樣,我只跟她在一起
這樣的知心朋友其實不多
還加上,住在村角的一位老爺爺。
他姓鄭,其他所有關於他的事我都沒聽過
也因為這點,我都只管叫他鄭爺爺
他懷中揣著的幾片手寫紙,幾乎快要成為他的標記
偶而他會用那爬滿皺紋的手,把某些不安分而露出的紙頭推回去。
我每次都會注意到這些小動作
可卻沒有太大興趣去過問裡面的東西
反正,我又看不懂。
「這些是神奇的紙片啊,筠筠」
某次,他發現了我的視線
「上面可是寫了妳以後另一半的名字哪」
「等妳學會讀書寫字了,再拿給妳看吧」
我點點頭。
鄭爺爺的衣服總是皺皺的
衣角幾片沒縫合好的布料,常會被什麼東西勾到而劃出新的口子
從這點不難發現,他是一個人住。
年紀這麼大了,還得靠自己來生活
我那時只覺得有些奇怪,卻又找不出不妥的地方。
但鄭爺爺做的蔥油餅的確是好吃
只是,鎮裡的人家也不多,所以常常賣不出去
我有時會為了這點而感到些許惋惜。
「哎,筠筠啊,怎麼又只有一個人啊?」
那是個會使我不經意感到懷念的聲音
我坐在堤防上,遠眺湖面打發時間
而這時,鄭爺爺總會撐著那支用掃把桿替代的柺杖
費力地爬上堤坡,在我旁邊坐下。
那時我六歲。
他講話的方式,總帶了些感嘆的語調
也許是受到他的影響,抑或是我影響了他
世界越發清楚,也越來越模糊。
在他身上我體會到不少人情事故
而他卻企圖對我隱瞞
好像這我眼前所見的一切都是許多錯誤
我想,恐怕事實也是如此。
「筠筠,能和朋友在一起玩是件好事,別老一人在這發呆」
「我去給妳買些糖球,快點起來,跟我走吧」
他老是這麼說。
我並不是很了解這些話的涵義
但有糖球可以吃,又怎麼能不跟去呢
沒有例外,幾乎每天都可看到我跟在鄭爺爺後面,吃著糖球的模樣。
說不定我就是為了想吃糖球
才會每天在老位子等待著他的出現
不過即使非常難得,也會有碰上他缺席的時候。
無論如何,我都十分喜歡這位疼愛我的長輩
我想,並不是為著糖球的緣故
祖父在我出生前就過世了,我完全沒機會去了解祖孫之間的感情是什麼
不過有鄭爺爺在,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父母早出晚歸,都為了維持家計而努力
卻彷彿從我童年記憶中消失了一般,杳無音訊
多少造成了我的不安。
「媽媽,那個坐在那裡的叔叔是誰啊?媽媽,媽媽,媽...」
「妳給我閉嘴,不准再講這些了!」
當我第一次了解到我看到的是什麼時,父母並沒有在我的身邊
這使的我原本的不安感又加深了。
每晚我怕得躲在被窩裡啜泣
對於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影,我竭盡所能地去忽視
可是明明就在眼前,又怎麼能視而不見呢?
心目中的世界,就在此時開始歪斜了。
「那些沒什麼好怕的,筠筠」
「有鄭爺爺在哪」
他拍拍我的頭,對我笑著
皺紋隨著笑聲而顫動。
「筠筠,妳知道嗎?」
「要說到嚇人,活著的人還更加恐怖呢」
「因為只有最善良的人,才有資格死後繼續留在人世」
「與其害怕他們,為什麼不試著和他們作朋友看看?」
「這樣一來,妳大概也不會太寂寞了」
我不寂寞,因為我有筱莉和鄭爺爺
即使筱莉時常會和其他朋友在一起
鄭爺爺卻總是會在我等待的時候出現。
我們是祖孫,也是摯友
在童年的時光中,我就是這麼走過來的。
然而我當時年紀太小
看不清人們背後的真實
也完全不了解鄭爺爺。
到目前為止我所看到的,都是在堤防上我所遇到的他
至於他平常是怎麼生活的,我一點都不曉得。
「鄭爺爺他...好像過得很辛苦」
小荃是我新交到的朋友
有一天,她忽然對我這麼說
「寂寞是令人恐懼的,希望妳能常常陪他」
「小荃...」
雖然我不了解為什麼她會知道我不知道的事
但我瞭解她說的是實話。
漸漸地,我可以感到什麼叫做寂寞
或者說寂寞是什麼意思
從鄭爺爺的眼神中,開始有了這一份感受。
但小荃的話,我沒有常放在心上
日子還是這麼過著
夏天長得很,可供遊玩的花樣也越來越多。
我們可以比賽採蛇莓,比賽釣蟋蟀,甚至比賽撈魚
不過就我的記憶中,我們兩個似乎連一條都沒撈到過。
反正時間還很多,就一直這樣下去也無妨
人生是漸進的,起碼我是這樣覺得。
即使如此,我仍會常常感到它在啃食著我
彷彿日曆因著年月推進而日漸消瘦
最後終將淹沒於時空當中。
我想其實這是沒關係的
等待本來就是孩子們的特權
沒必要為了時間逝去而感到任何遺憾
於是這份感受,就被我收進心裡。
「趁著還能玩的時候,玩高興點哪」
「不然等到像我這把年紀,能玩的花樣就不多囉」
鄭爺爺也對我這樣說
我稍微笑了笑,就當作是聽進去了。
天空是常藍的
在我眼中,鄭爺爺是無所不知,任何事都能解決的
但我從不知道,原來耀眼的青空
竟也是如此寒冷。
在我八歲的時候,夏天即將結束的日子
他交給我一樣東西。
「這叫絡石,是鄭爺爺最喜歡的花」
「希望妳能好好照顧它們」
我的手中,拿到了幾粒種子
溫熱溫熱的,彷彿它們已經有了生命一般。
「如果有天,妳看不到鄭爺爺了」
「希望妳在看到這些花兒們時,也能想起我」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之後,就牽著柺杖走了
鄭爺爺說了什麼我不是很瞭解
藏在我懷中的糖球卻一直沒拿出來吃。
看著他的背影,我覺得應該在他走之前說些什麼
可是又說不出來
絡石的種子被我緊緊握在手裡
他的體溫在我手中,被融化。
從那天以後,每天過的也沒什麼不同
讓我懷疑究竟鄭爺爺有沒有這樣對我說過
抑或純粹是我的夢境。
而那幾顆種子就被我用手巾包起,一直放置在我的枕頭下
睡前我會將手伸到腦杓後
確定沒有被我遺落,才能安心睡著。
就這樣又過了好一陣子
究竟有多少日子我不清楚
只知道中間隔了一個中秋節
若要我回到那之前,我大概是會相當痛苦的。
我想把小荃介紹給鄭爺爺
可是又覺得他們好像已經認識了
因為小荃她似乎對鄭爺爺相當了解。
而且不只是鄭爺爺,只要是在這小鎮發生的事,她都能知道
我時常在想她一定比筱莉還要受歡迎
不然大家不會什麼事都告訴她。
但我倒從來沒看過有其他人和她講過話
再說,有某個人的事她就完全不知道
那就是她自己的事。
她只記得自己叫小荃
至於本名叫作什麼、家在哪、有哪些家人...云云
她都忘記了。
有這樣一個朋友,難免有時會覺得有些不對勁
然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久而久之就沒放在心上。
那是個相當不尋常的一天
我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
只記得在那之前天氣挺冷
可能是秋天過了吧,我這樣猜想。
但那天卻十分地炎熱
彷彿夏天的精靈一不小心給放出來似的
每人頭頂上都烤著一輪大火球。
大人們揮汗如雨,討論那些我聽不懂的事
不過要是有什麼有趣的新鮮的從他們嘴中脫將出來
那我絕對不會聽漏半個字。
可今天,是個相當不尋常的一天
耳朵好像被蒸氣給塞住了
聲音模糊而寂靜,人們說的話有如隱沒在霧中。
「...房屋...失火...」
隱隱約約,有這麼個詞跑進我耳朵裡
這是多麼大的事啊
即使我根本什麼都還沒聽懂
興奮敦促著我拔腿就跑。
我要到街口,要到土坡,還要到堤防上
跑遍整個梅山鎮
無論是遇到筱莉或是鄭爺爺
我都趕緊告訴他們這個消息。
至於小荃,我想她早就知道了吧
那傢伙,每次什麼事都比我先知道
跟她講也只是潑自己冷水。
我往堤防的方向奔跑著
唯恐被什麼東西追趕過去
雙腳在砂土地上飛馳
採下去的步跡隨後便被風蝕成原貌。
我不知道我是憂心、害怕抑或是興奮
只知道我必須要往前跑
而在不知不覺當中,腳步卻漸漸放慢下來
應該說直到現在,我才稍微瞭解到我剛才聽到的是什麼。
雖然我年紀還小,但鎮裡的人就算不熟也都認識
那麼,究竟會是誰家失火了呢?
我心裡不免開始擔心,進而著急起來
會是小荃嗎?還是筱莉?
當然不是筱莉
她家要是失火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或者連我家也給燒起來?
還是李健?小何?
我想到了游如茜
她那慌慌張張的個性,如果遭遇這種事豈不要了她的命?
難道是雪蓂?
若真的是她,我會比較放心
雖然我們年紀相差無幾,她卻總能冷靜地面對任何事情
如同生下來就為了這件事一樣。
不過現在想這些實在是太早了
我開始後悔方才沒把那重要的消息聽完
我期望遇到小荃
只要不是她家失火,我想她一定會知道的。
堤防就在眼前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去
還是要去土坡那?
小荃通常會在那裡出現
可鄭爺爺會來這邊。
單純的先後次序對於此時的小女孩而言卻是如此難以抉擇
過度思考的沉重緊壓著我胸口
也許可以默默承受直到吐出些什麼出來
或是放棄思考。
我累了,就決定在這裡吧
起碼鄭爺爺一定會來
我敢說,就算著火的是他家
他也一定會來。
於是我一如往常地走上堤防
我的步伐踏印著老舊的混凝土
斜坡上青苔因是日的炙熱陽光而迅速結痂
並在我腳下脫落崩壞。
青苔脫落的聲響和我的喘息串聯起來
配合著腳步聲使這一切構成一首詭異而充滿懷念的協奏曲
可是今天的世界仍過分寧靜,甚至會驚覺自己是否已失去聽力。
游移的雲彩使我難以形容
若把地面上不斷掠過的雲影說是水波
那麼我將成為海上的孤舟。
有那麼一下子,我把面前吹拂過去的草香
錯認為濕鹹的海風
我知道那是錯覺,可是我依然相信它。
驕陽當空而照
光線與雲絲交織在一起
時間搖曳如風中燭光
彷彿因著水波拍擊而遲緩下來。
這是個誘人而充滿無聲樂音的午後
我預感若繼續待在這裡,恐怕將忘記原有的目的
在此時,我想
大概自己也早已隨著時間而開始遲緩了吧。
過分的寧靜,使我誤以為聽見蟬鳴
但這是不可能的
從最後一聲的被吞噬開始,已過了相當的一段時間
而且也不會長到說夏天再次來臨的地步。
也許預感成真了,也許沒有
然而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是個事實。
我懷疑那次對話的真實性
我懷疑夏天是不是真的結束了
我懷疑,我是否真的沒聽到任何聲音
或是其實有聽到,可在讓我能有反應之前就已消逝。
我回想起當聽見大人說話時的場景
十分模糊,幾乎無法確定任何一個字的存在
就算是再高亢的聲音,在我聽來卻哀鳴如安魂曲。
我所有的感覺,似乎都隨著水紋隨著時間而越發遲緩
到後來有這麼一瞬間,所有都停住了
那是個醉人且無聲的午後
暮照斜下向晚。
鄭爺爺來了
他牽著那支柺杖,不知何時便佇立在我身旁
那忽然使我有種伸手可及,但比想像中還要遠很多的感覺
我不再有任何懷疑。
原本我有一堆疑問,而此時連一個也想不起來
這是個會讓人失去記憶的午後
我如此想著。
「那幾顆種子,還有留著嗎?」
經過長時間的沉默,鄭爺爺終於開口了
不瞭解是什麼原因
他的聲音對我來說總是清楚的
在我跟他之間所存在看不見的霧中,顯得格外清晰。
「嗯,還留著...」
我小聲地回答他
他沒說話,摸摸我的頭
就撐著柺杖循原路走了回去。
我這時才注意到,鄭爺爺真的是老了
望著他的背影,心頭一緊
想要留下他,卻苦於沒有理由。
而我不明白的只是,為什麼他今天這麼走得這麼快
是有什麼事忙著嗎?
我也慢慢走下了堤防
也不知道是否真是為了見他
反正我就是走下去了。
然而,卻沒見到他。
當我心中開始有他已經離開的念頭
整個世界在一瞬間忽然改觀。
我又再度聽見了遙遠的人聲
以及各式各樣我所熟悉的聲音
霧散去了,一切回歸清晰。
遲緩的時空此時早已正常運行
讓人有種從夢中驚醒的感覺
天氣轉涼
是的,現在的確有著深秋的味道
應該說,最近一直都是深秋。
我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於是只當成作了一個深沉且帶了點哀傷的夢
湖風依舊,也無法追溯它的源頭。
緊接著,接下來的日子
鄭爺爺都不曾出現過。
堤防上變成只有我一個人
我有似乎早有預感這是一定會發生的
但我一直沒去確認,也不敢去確認
我情願永遠把它當成是個夢,也不願面對。
直到有一天...
「筠筠,有件事不知道妳有沒有聽說」
筱莉輕輕抓住我的手
低著頭,深怕與我的眼光對上
那時候開始就覺得,有些事情,不面對是不行的
我繼續聽著。
「前些日子,不是有間屋子著火嗎?」
「嗯...」
她頓了頓,好像是在等我的反應。
「其實,那就是鄭爺爺的家」
「......。」
我開始後悔決定聽她繼續講下去
「筠筠...我...」
「...鄭爺爺,他那時就已經死了」
我恨筱莉
我恨她沒給我準備的時間就把這消息告訴我
但我明明已經做好準備了。
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
我一點都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也或許其實我,根本就不想明白。
她靜靜地哭了,是那種無聲的啜泣
彷彿要不斷把自己的眼淚硬喝下去似的。
「沒關係,我已經知道了,筱莉」
我抱住了她
「沒關係的」
「可是筠筠,妳從小就是一直跟著他的啊」
我沒對她說,其實那天鄭爺爺已經來找過我了。
筱莉告訴我,當他被發現時
是躺在床上的,手中還緊緊握著什麼
當大人們試圖移動那焦黑的身軀時
從他指縫間滑露出來的,是幾粒被火烤過的種子。
沒有人曉得那是幹什麼用的
可是我知道
鄭爺爺一定是想要提醒我那天作的約定
不然,他不會特地來見我。
鄭爺爺死了
儘管我不願意承認
他的確已經死了。
然而,直到我此刻我才發現
我有好多想對他說的話或做的事
如今一樣都沒辦法。
我想利用多點時間陪陪他
學學怎麼做蔥油餅
我想在他生病的時候
到王大叔開的藥店買些補給品給他。
我想讓他品嚐我做的蛇莓果醬
也想在牆上摘下幾朵絡石花給他。
我想在結束一天的玩樂而要道別時
對他說聲謝謝
感謝他在這幾年下來為我做了這麼多事。
我想告訴他
有他陪伴的這段日子,對我而言是多麼重要。
...而我卻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來得及說
鄭爺爺就先走了。
雖然我已經擁有了些許通靈的能力
但對於死亡依然是一知半解
我只能透過大人們對小孩們一成不變的解釋來認知
死亡,就是到某個很遠的地方旅行。
靈魂把肉體拋棄,然後到人們所不知道的地方開始他們的旅程
這就是每個人的終點...嗎?
會不會有回來的一天對我們而言一直是個謎
也許我們命中註定要到人生的終點才能將謎底揭曉
只是到那時候,結局的意義就消失了。
堤防已經不再是我歸屬的地點
取而代之,我去到土坡那
這一陣子沒看到小荃,有點想她
更重要的是,我有一些問題得問問她。
「筠筠,妳知道鄭爺爺是怎麼死的嗎?」
她在我開口以前,先這樣問我
臉色凝重
我從來沒看過甚至沒想過這樣的表情會出現在她臉上。
「妳究竟知不知道?」
「是...是被火...」
小荃一步步緩緩地走向我
我也一步步地後退
一直把我逼到緊靠在磚牆上。
「鄭爺爺並沒有被火燒死,羽莫筠」
她緊握我住我的手
語氣是無情的,可眼神卻充滿了溫暖
我想,她並不是真的要傷害我
就算是,也不是有意的。
「他沒有被火燒死,羽莫筠,從來就沒有」
「他是被人,用一把削利的剪刀,插進心臟,然後死去」
小荃從來沒有騙我,至少在我記憶中沒有過這種印象
我整個腦袋轟地一下,眼前的世界開始泛白
我開始掌握不到心跳的節奏
我一個勁地說不可能。
這事情不可能發生,在我認識的人當中沒人會作出這種事
沒有理由,沒有可能,絕對不會,這根本就不會發生
這完完全全一定是場騙局。
「我沒有騙妳,筠筠,我也不會騙妳」
「我親眼看到的」
她語氣轉為溫柔
從她的瞳孔中我彷彿又重新得到了安慰。
「我為了沒有能力幫助他而感到悲傷」
「雖然他原諒我了,但還有一個人沒有」
「羽莫筠,妳願意原諒我嗎?」
「...妳說的不是真的」
我在口中喃喃地說道
「筠筠?」
「這不是真的」
「筠筠...不要這樣」
「這不是真的」
「羽莫筠」
「這不是真的」
「羽莫筠!」
「妳們都在騙我」
「妳和筱莉都在騙我!」
「我沒有騙妳」
「鄭爺爺他沒有死」
「他沒有...他沒有...他沒有...他沒有!!」
「他在那天明明就來找過我」
「他還提醒我絡石種子的事」
「他沒有死!」我大聲地喊著
充滿憤怒,充滿悲傷地喊著
小荃打了我一個耳光。
「鄭爺爺...才沒有死...」
而在我流下第一滴淚水時
我知道我已經承認了。
「......。」
.........。
......。
鎮裡的人們沒有給他舉行葬禮
也沒有給他修墓,甚至沒有為他安葬
只是在土坡那選上一處,用五寸鐵釘把一塊木牌釘在地上
好像他根本不是屬於這地方的人一樣。
我不知道鄭爺爺那焦黑的身體後來被放在哪裡
唯一我能知道的,絕對不是放置木牌的地方。
但這對我來說其實並不重要
鄭爺爺去旅行了
他想必是撐著那支掃把棍當成的柺杖,到某處去了。
我所要做的,就是將絡石的種子種下
種在教堂的牆角邊
這樣一來,當鄭爺爺回來時,才不會迷路。
小荃一直在我身旁
看著我所作的這一切
那日她對我說的話,仍記憶猶新
只是到此時,我都還沒原諒她。
我不明白她說她沒能力幫助鄭爺爺
是為了什麼緣故
這要等到過了七年後,才開始逐漸瞭解。
我想,鄭爺爺一定會有回來的一天
但心裡仍然不太抱著期望
所以我在木牌上面,刻下那行字
我擅自作了決定
如果有天牆角的絡石能夠開出花來,那就是鄭爺爺回來的日子。
我一直等著,一直等著
守候著那幾粒埋在土中的種子
只是,卻一直沒長出來。
似乎種子的靈魂,也跟著鄭爺爺一塊去了我所不知道的地方
那麼我該怎麼辦呢?
我不曉得。
他生前說過
只有最善良的人,才有資格死後繼續留在這個世界
可是我到處找不到他
他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
連小荃都這麼說。
善良到,連一點遺憾都沒有,一點怨恨都沒有
就這麼原諒了害死他的人。
小荃說她知道那人是誰
但我叫她不要告訴我
我怕自己沒辦法像鄭爺爺一樣,原諒那個人
既然如此,我覺得還是就這麼算了
因為直到最後,我還是陪著鄭爺爺。
然而,當我看見鄭爺爺的兒子從土坡前經過時
我卻發現我知道是誰這麼做了...
...一把染血的剪刀,被他扔進盛開的油菜花田裡。
......。
節選自：明月之章/Section.4 陰曆五月3日
創作內容
【舊硬碟大冒險】夏殤節錄-羽莫荺的回憶(8年前的作品)
記者NICE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