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節無聊的歷史終於熬過去了,下課鐘聲響起時,安菲斯連站起身拽起書包都還沒,一位奇貌不揚、推著尖框眼鏡的女人便站在窗口──他的座位旁──說道:「謬勒同學,等等請到201教室參加輔導。」
語氣中帶著不容質疑的魄力,不等安菲斯露出一絲不悅,她又往隔壁班走去。安菲斯從窗戶探出頭去瞧了瞧,想看看哪個倒楣鬼也必須在課後進行這蠢輔導。
女人口中說的輔導,在不久之前就用書面通知過了,捏在安菲斯手裡的紙條這麼寫著──
『外國學生課後語言輔導
自下週一起,每週一、五請至201教室進行課後語言輔導』
步入101教室後,安菲斯終於明白為什麼這女人還要行口頭通知──教室內加他共三人,若女人不提醒這雞毛蒜皮的小事,場面可能會比現在還冷清。
已坐在位置上的是一張東方面孔,表情有點困惑、緊繃,生怕有人會找他打架的怯縮模樣;另外一個和他一樣站得離講台老遠、一臉排斥的同學,安菲斯只能大略判斷他是個歐洲人。
「請入座,兩位。」沒想到女人的英文發音竟然挺標準的。
「這應該沒什麼必要吧?基本的對話沒問題不就差不多了?」安菲斯與那位歐洲同學都沒有走近座位一步。
「是啊,那就省了,請老師輔導一下某些『腔調特重』的同學吧。」接著安菲斯的話往下說的那位歐洲同學瞥了他一眼。
側過頭打量了一番這位不知道有什麼毛病的人,安菲斯不屑地再把頭偏回來。
「基本對話本來就不在範圍內。剛剛的日本史聽懂幾句?」
「大部份。」歐洲同學聳了聳肩,但不知為何安菲斯看得出他在扯謊──可能因為自己也會這樣胡謅吧。
「你學日語多久?」
「幾個月。」
拉開椅子的安菲斯,大聲的嗤笑了一聲,好讓歐洲同學聽見。
「那麼,我相信日本史不是日文學幾個月就能聽懂大部份的。入座吧,穆班森同學。」
女人花了幾分鐘的時間介紹了他們三人各自的來歷,原來那位打從頭就開始與他作對的男人名為「塔爾」,來自斯洛伐克。輪廓分明的臉龐上,高挺的鼻樑是最惹眼的指標,一頭紫紅色的髮,難以遮住眉下雙眼那恣意放蕩的眼神。
安菲斯還發現他的右眼下有道淡淡的疤,創造出那樣傷痕的原因大概不出兩種──不是太好動,就是太愛逞凶鬥狠,就安菲斯看來大概後者可能性較高。
而他也知道塔爾在打量他這個來自澳洲的男孩,胡桃色的淡髮和深邃漂亮的橘紅色眼睛,與一身可以將制服穿得幾近伏貼的身材。
第一次課後輔導,女人把最後一堂日本史三分之一的課程再上了一遍,剩下的叫他們三人自行吸收。還說全年級只有他們三個人是外國學生,更應該互相幫助、指導。
最後一句話在兩人心裡本是句鬼扯。
*幾個禮拜之後*
屁股佔據了塔爾的書桌,嘴裡朗誦著歷史課本裡一段詰屈聱牙的課文,安菲斯邊唸邊觀察塔爾的表情,只見他眉頭皺起,到最後索性不聽。
已經知道塔爾在抗議他仍然濃厚的澳洲腔,安菲斯繼續意興闌珊的唸著,直到塔爾吼他把屁股挪開。
「剛剛我唸的聽懂幾句?」模仿課後輔導那女人的聲音和語氣。
塔爾覺得好笑便抬起頭瞥了安菲斯一眼,但又隨即低下頭去,「大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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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