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們可以養貓嗎?」
爸爸想了一下,起初有點為難的不發一語,但始終(還是沉默不語地)熬不過我和弟弟的央求,點了點頭。後來還找了一天,開著他的老房車,跑了一趟獸醫診所檢查注射,再到寵物店採買必要的東西。
走經過附近的公園,偶然聽見微弱的哭喊,引發的惻隱之心,像是觸電般的感受,或許是激發心裡想照顧什麼的想望。連一些基本的問題都沒想過,就伸出手想幫小貓一把,現在想想還真是莽撞。萬一這隻小貓其實有母貓在照顧呢?
這就是我們和她的相遇,而她正是隻花貓,雖然沒有加肥貓那種令人印象深刻的外型,但總還是有她的特色在。她有雙探照燈似的碧綠眼睛,像是船桿般豎起來走路的尾巴,走路時看起威風凜凜。
弟弟把她取名「吉賽爾」,是我們當時玩的線上遊戲角色名稱,為什麼那樣的名字我也忘了,記憶就像糾在一團的毛線,找不到線頭。只知道給那個角色穿了海盜的打扮,然後把釣魚技能練到滿了。
我還是把她簡稱為「阿吉」,阿吉啊阿吉啊這樣子叫。
還小的時候,總是把我當作她的親人般我在我旁邊,我只好側著身子,小心翼翼避免壓傷了她。幸好這種事情始終沒發生。
長大一點,可以看她輕快的跳上櫃子上,或者匪夷所思的地方睡午覺,看著她把身體蜷曲著一團,或者仰在沙發上擺出活像跳單槓的姿勢。
用逗貓棒跟貓玩也是有趣,雖然我到現在還是不明白,為什麼貓對這種毛絨絨的東西這麼有興趣,是好奇心?不過故事常見的,貓追著毛線球跑的情況確實是真的。有時候,幾番搆不著目標,伺機而動,盯手中的線狀物體,像是緊張的弓箭般,隨時準備發射。而老弟就拿著逗貓棒就像是魚餌一般不斷晃動著。
接著後角一蹬,飛躍而出,拉長身子用子一揮,啊,搆著了。
有時候,她也會太興奮而碰一聲撞到牆,或被按壓式的垃圾桶夾住。或者真的玩起躲貓貓。不得不說,貓真的是躲藏的專家。
貓與我們的愉快日常生活就這樣度過了。
但那個的日子是遇到她的第二年。她從家裡悄悄溜出去之後,就失蹤了一年,當時我和弟弟到處跑,不斷想找到她的蹤跡,抓到那矯健的影子,焦急地列印著傳單,我們以及每晚幫忙尋找的鄰人心底都覺得應該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因為半點影子都沒有,就像從這世上消失般。
最大的煎熬,於不知道她是生是死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記得那個愛哭鬼抱著我了好幾天。我則盡到做姊姊的責任,兩個愛哭鬼抱在一起哭得淅瀝花啦。
希望她過得好。一定會,已經死心的我們如此相信著。
然而隔年,是夏天剛開始的時候,當晚放學回到了家,卻看到她輕巧地跳躍過去,攀到鞋櫃上,晃動彎曲的尾巴,輕輕打了呵欠。
為什麼在那瞬間我立刻知道是她呢?那樣的花貓到處都是,但從她的姿態就是知道。或許這是帶著少女直覺的判斷。
雖然好像外頭闖蕩一年,在家裡但實在完全感受不到流浪貓或街貓那種野性。
慵懶的很神奇。看她又盤坐沙發上打起哈欠。
只是,這樣的日子又過了一年,她又跑了出去,一天、一星期、一整個月,貓又再度出去尋找自我。她本身就很喜 歡從窗口或者門縫間隙中溜出去,甚至跑到巷口繞了幾圈再回回來喵喵叫央求你開門。
這次只是繞了比較大圈。
有了經驗之後,我們這次沒有像上次那麼著急,也沒到處發尋貓啟事,或許是已經意識到著急是沒有用的,該回來的時候會回來。但我仍不時捫心自問,會不會再也看不到她了。
如果問寵物到底是什麼,是怎麼樣存在,總記得某位一起打球,平常沒事時總穿著裙裝,笑起來有酒窩的朋友這麼說:
「家裡養過三隻狗,認真的感想是:狗很蠢,但,是很笨的家人。」
家人,我想重點就在這兩個字,久了牠們聽得懂人話,也會有牠們的脾氣,只差不會說人話來表達而已。
就像不太用言語表達想法的老爸一樣,那個總是用畫筆笨拙地表達的老爸。
今年依然吹著和徐夏風的六月天,紫荊花、鳳凰樹、阿勃勒各自燃燒起了花絮,她又回來了,經歷一次、一次經歷為期一年的巡遊後,體型碩大結實了不少,像是環遊世界的水手般凜然站在門口。
「歡迎回來,阿吉船長,你這次補了多少條魚啊?」
我輕聲說,然後給予她輕輕的擁抱:「還是你是特地來慶祝我畢業的。」
她只是疑惑地晃了晃尾巴,把頭歪向左邊,伸出右前掌搭上我的肩頭,用粉紅色的肉墊敲了敲我,然後跟我說: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