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的後頭，隱隱可以窺見夕陽如血，濺滿了半天雲彩。
抱著水菸筒的老頭兒坐在亂石堆裡邊，靜靜地等著些什麼。老頭身邊跟著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正解下背在身後的長方形布包，要把它擱在地上好作歇息。
「小心別碰壞咱們吃飯的傢伙。」老頭看少年把布包靠著顆石塊立著，忙出聲提醒：「這樣立著一不小心就要倒了，還是打橫放在地上安穩些。」
「好好，我知道了。」少年似乎不認同老頭的謹慎，不過還是照這吩咐做了。
「小子啊，過來這邊坐著。」老頭用袖子拍了拍旁邊的石塊。
少年三步併做兩步，輕快地跳上了石塊，雙手抱膝蹲坐在上頭。
老頭無奈嘆了口氣，也不多說什麼，只是把菸筒交到左手，伸出右手食指比著赤紅的晚霞。
「那兒就是天了。」他說：「等到爬過了那山，你就要靠自己過活了。」
順著老頭指的方向，少年怔怔看著晚霞。
「那裡和其他地方有什麼分別？」過了半晌，他終於開口，儘管他還有更多想說的事情。
「有些事情你還不懂。」老頭說，悠悠地吸了口菸，然後緩緩吐出：「你現在不懂，但是以後也許會懂......只是我更希望，你永遠不要懂。」
「也許我早就懂了。」少年嘻嘻笑著。
老頭滿布皺紋的臉上緩緩擠出笑容，他伸手撥弄著少年的亂髮，若有所思地看著遠方。
兩個人就這麼坐著，等到天光隱去老頭吸完最後一口菸。
「我去升個火。」少年說。
「不用這麼麻煩，把繩圈架起來，寫幾張符纏好便是。」老頭說，把水菸筒靠在坐著的石塊邊，從懷裡掏出幾張寫好的字符交給少年，後者跨步跳上後面的石塊，俯身解開放在後邊的長方形布包，掏出幾捲細繩找到線頭解開，然後又翻出幾根細竹管。
拿齊了傢伙，沿著亂石堆外圍少年開始架設起保護用的結界。
這是天色已暗了，滿天的星子彷彿懼怕日光的蜘蛛，在日落後紛紛出洞，懸著細絲緩緩下垂，在遼闊的草原隨風搖曳。
少年看著牠們，只覺得那些閃爍的眼睛盯地他毛骨悚然。
「師父我弄好了，你要不要檢查看看？」他走回亂石堆，看見老頭正在打理他珍愛的水菸筒。
「不用了，這幾年你始終做得很好。」老頭說：「早點睡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花費精神。」
搬開幾塊石頭，找了塊平躺的草地躺下，少年仰望星空。
在很多年以後，當他遭到千夫所指的關頭，他永遠會記得此時此刻的渴望。
「師父。」他輕聲呼喚。
「小子，什麼事？」
「你可以把那個水菸筒留給我嗎？」
創作內容
小說隨筆 (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