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在耶沙娜的呼喚聲下,阿爾撒魯睜起惺忪的睡眼緩步走向衛浴室進行盥洗,將清水裝入木桶後雙掌合成圓弧狀伸入桶中勺起略為冷冽的清水,就這麼潑灑在臉上。
當冷冽的清水接觸到肌膚後,原先處於渾濁的腦袋瞬間清醒了過來,惺忪的睡眼轉成銳利的眼神。
穿好一旁準備好的米色環服後,走出衛浴室的阿爾撒魯望著在一旁倚身在門邊等待自己的耶沙娜露出微笑。
耶沙娜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低垂著頭並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走了出來。自來到這裡來以後,一直以來總是相當開朗的耶沙娜,如今眼神卻染上了一抹抑鬱的神色。
「走吧。」阿爾撒魯拍了拍耶沙娜的肩膀說著。
「……啊!」耶沙娜猛然回過神來,望著自顧朝著神殿廣場的阿爾撒魯的背影。
「小阿!等等我!」耶沙娜趕緊小跑步跟上阿爾撒魯來到了他的身旁,並以柔軟帶有溫暖體溫的雙掌握上了阿爾撒魯的手掌。
阿爾撒魯將臉別到一旁,透著潔白如透的玻璃,早晨特有的乳白色晨霧幾乎遮蓋住外側的視線。對於耶沙娜突然齊來的舉動,阿爾撒魯感到有點難為情。
真是的,越到最終試煉的日子,耶沙娜臉上露出開朗笑容的次數就越漸減少,就像心中埋藏了什麼事情一樣。
阿爾撒魯與耶沙娜皆保持著沉默漫步在無人的長廊上。
「……小阿。」
先打破沉默的是耶沙娜,阿爾撒魯則是始終望著被晨霧遮蓋看不清景色的窗外。
「怎麼了嗎?」阿爾撒魯沉穩的聲音回應著。
「如果這長廊是無止盡的就好了呢。」耶沙娜露出苦澀的笑容說著。
「什麼啊。」阿爾撒魯停下腳步,耶沙娜也跟著停了下來用著詫異的表情望著阿爾撒魯,「什麼叫做長廊如果是無止盡的就好了啊?」
「小阿……對不起。」
「為什麼跟我道歉?」
「因為……因為我好像不小心惹小阿生氣了,對不起……」
「誰生氣了啊?」阿爾撒魯無奈的搔了搔頭說著:「放心吧,這不是結束。」
「小阿?」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們把我召喚過來時居是這麼說的吧?『不管試煉最終是成功還是失敗,都會將你送回東方』。的確,或許今天過了之後我就將被送回東方了。」
耶沙娜保持著沉默,眼神瞬間閃過一抹寂寞的色彩。
「所以啊,那又如何?」
耶沙娜緊抿著嘴唇,像是想說什麼卻又無法說出似的。
「所以啊,那又如何?」阿爾撒魯再次重申了一次,轉過身子面向耶沙娜抽開耶沙娜交疊在自己掌上的雙掌,接著將雙掌搭在她的肩上,耶沙娜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顯得不知所措,「就算我被送回去了,你們聖彼得又不是對外封閉的國家,雖然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時間才能回到這裡,但這又不是永別!」
阿爾撒魯顧著一股腦子將腦中壓抑已久的想法傾瀉而出:「所以妳別總是露出那樣寂寞的表情啊,就算我回去了,終有一天我一定會回來找妳的!不管發生任何事情,一定會來找妳的。所以啊,所以啊──妳給我像以前一樣總是露出燦爛的笑容啊!我喜歡妳的傻笑、燦爛的笑容,總是繞著我的身邊轉,妳這個笨蛋耶沙娜,我不會永遠消失在妳眼前的,只要妳願意等我的話……啊……」
阿爾撒魯突然停止了談話,他赫然意識到這樣的內容簡直就像是告白一樣,臉微微的漲紅鬆開搭在耶沙娜肩上的雙掌,環起雙臂往一旁側身。
良久的沉默,或許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話語讓兩人都覺得有些尷尬吧。
「小阿,你可以轉過身來嗎?」
阿爾撒魯裝在沒聽見,就在準備朝長廊底部繼續移動時。
「小阿!」耶沙娜原本清柔的嗓音突如增添了幾分魄力,因為受到驚嚇一瞬間不由得將視線轉向耶沙娜的阿爾撒魯露出驚訝的神色。
「小阿!」才剛轉身面對耶沙娜,只見耶沙娜的臉頰漲的鼓鼓的,就像嘴裡塞滿栗子的松鼠,臉頰也紅通通的。
……糟糕,不會是那番話惹地耶沙娜生氣了吧?畢竟耶沙娜一直很在意自己即將離開的事情,而自己卻又說的那麼大而化之,卻又沒給人家一個期限。阿爾撒魯的眼神游移到一旁,不知道耶沙娜接下來會做什麼舉動。
「蹲低一點。」保持著鼓脹的臉頰,耶沙娜像是下了什麼決心堅定的說著。
阿爾撒魯在內心嘆了口氣,耶沙娜大概想賞自己一巴掌吧?真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溫柔的耶沙娜會想採取這種手段。
……不過如果這樣就能讓耶沙娜稍微消氣的話。
阿爾撒魯微屈膝蓋將頭部高度降到與耶沙娜的視線同高,這樣即使是耶沙娜也能很輕而易舉的賞自己一巴掌。抱定了這種決心後,阿爾撒魯緊閉起雙眼等待耶沙娜的行刑。
話又說回來,為什麼我非得挨她一巴掌啊?閉起雙眼的瞬間,阿爾撒魯的腦海中赫然閃過這樣的想法,但既然都已經做好準備了,就只能實行到最後了。
然而,良久之後雙頰皆沒有感到熱辣的痛感。
正當阿爾撒魯緩緩的將雙眼張開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如牛奶般雪白的雙手遮蓋住視線,阿爾撒魯心頭頓時震驚了一下。
接著,耶沙娜的雙掌輕輕的貼在阿爾撒魯的雙頰,阿爾撒魯還來不及困惑,只見對面的耶沙娜抿了抿嘴唇像是在思考什麼似的,就在下一瞬間緩緩的閉起雙眼將自己的嘴唇逐漸貼向阿爾撒魯。
「……啊?」阿爾撒魯的腦海一片空白,在還沒明白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一股柔軟中帶點甜味的觸感與氣息從相接觸的四瓣直襲腦海。
耶沙娜的身旁微微散發著百合花的氣息,既溫柔又讓人覺得眩迷。阿爾撒魯的雙眼逐漸失去焦點,雙臂無意識的搭向耶沙娜的腰間將她給擁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的唇瓣分了開來,兩者的臉色就像是熟透的蘋果,在四目交接的瞬間同時將頭側向一旁。
「約好了哦,小阿。即使回去了,也要回來找我哦!我會一直、一直等著小阿你的,所以──」耶沙娜握起小小的拳頭置於胸前,閃爍的眼眸中眼匡似乎積蓄著淚水:「我會一直等你的!」
說完這句話後,耶沙娜掙脫了阿爾撒魯的雙臂朝著長廊的盡頭奔去,只留下處於失神狀態的阿爾撒魯。
望著耶沙娜離去的方向,阿爾撒魯緩緩將手指貼向嘴唇,剛才的事情彷彿像是夢境般,卻又真實存在。
對於耶沙娜的心情,耶沙娜對自己的心情,彷彿因為剛才所發生的事情讓阿爾撒魯確立了件事情。
……耶沙娜。
阿爾撒魯握了握拳頭,嘴角就連自己也沒發覺拉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朝著耶沙娜離去的方向──
──長廊盡頭所連接的地點,神殿廣場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