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來想成為世界知名的畫家,還有,我要當天才糸師冴的新娘!」
在課堂上講述自己未來的夢想時,姫彩一點猶豫也沒有的將紙上的內容給唸了出來。
「姫彩好賊喔!我也要當冴的新娘!」
「我也要!」
「我才是!」
女同學們因姫彩的發言而鬧哄哄的,像是不能被她捷足先登似的,不管是否已朗讀過自己對未來的期盼,女孩子們一個又一個的轉頭對冴補充了自己的夢想。
班導師急著維持秩序,而姫彩只是睜著紫藤的大眼回過頭來。她眨巴眨巴的看著大家,「冴長著暖色系的頭髮,說話卻又冷又過分喔?妳們受得了嗎?」
坐在位子上的冴是不在乎其他人怎麼想,但他倒是想問問姫彩剛才那個問題是什麼意思而直對著她板著一張臉。
他不覺得自己有說錯過什麼,何來受不受得了一說?
經她這麼一提,想起平日說話毫不客氣的冴,女孩們紛紛面面相覷,一副她說得有道理似的安靜了起來。
「但是冴長得很帥!」
「踢球的時候也很帥氣!」
「姫彩不可以一個人搶走冴啦!」
平靜只是一時,教室一下子又亂哄哄的。
女同學再次開始爭起自己才是冴的新娘,而男同學們要不對冴的人氣感到羨慕,要不就是因為發現自己喜歡的女孩喊著喜歡冴而夢碎。
「好好啊冴,女生都喜歡你啊!」
「那又怎樣?我又不想要。」
「欸?明明連小林那樣班上最可愛的女生都喜歡你了?」
「啊?那是誰?」
小夜流說的沒錯,冴說話真的不好聽。
位子鄰近冴的男孩子們一致的感受到了姫彩強調的問題,不過大家總因為他是天才的關係所以不會對這一點太過苛責。
就像姫彩那樣,有什麼地方異於常人的傢伙性格都很奇怪。
「果然——冴只會選小夜流吧?」一個男同學不懷好意的賊笑,「因為你總是跟她在一起?」
「什麼啊,是她總來找我。」說得事不關己似的,冴將手靠在桌子上,用手背撐著臉頰,「從兩歲認識之後就是這樣。」
不再去管同學們在說什麼,他只是盯著在一片吵雜之中老早就安靜下來的姫彩。而默默觀察著大家的她感受到他的視線以後,很快的與他對上了眼,接著她瞇起眼來,一面笑著一面無聲的動著嘴巴。
為了讓他看懂而把音節拉得很長,冴讀出了她只是單純的在喚著他的名字而已。
她站著,他坐著,座位之間還隔著好幾套課桌椅和學生。讓別人來說,冴此刻的表情還是老樣子什麼也看不出,像是一點反應也沒有一樣,就只是單純的看著姫彩而已。
班上最可愛的女生?那是來幹什麼的?
微微垂下眼簾,冴盯著姫彩在用唇語叫喚他以後,因為知道他看見了而心滿意足的揚起嘴角。隨後,她像剛才那樣,又或者說像平常那樣,專注的藏身於聲響之中汲取靈感,就好像剛才的發言全都是為了這一刻一樣。
那雙眸正在洞察周遭的一切,面上的神色是如此的恬靜。那樣的側臉,冴不曉得看過多少次了。
她平時總吵的讓冴沒辦法思考足球的事情,一旦安靜下來,卻又會讓他矛盾的無法只考慮跟足球有關的東西。
她到底在想什麼?
冴總因此得關注著她,才能夠理解她的想法。
「今天的作業是要寫夢想吧?妳寫那些答案的時候在想什麼啊?」
「嗯?我只是寫了我的夢想而已啊?」
肩並著肩,兩人今日依舊在夕陽餘暉下往家的方向前進。而今日課堂上姫彩的發言,讓冴不由得在意了起來。
聽了她不假思索的單純回答,看著前方的冴瞇起眼來,「除了當世界第一前鋒以外的答案我不會寫上去,妳想要的東西太多了,這樣是不可能成為世界知名畫家的。」
「但是,我喜歡畫畫,也喜歡冴啊?」依然既肯定又快速的回應著,姫彩緊緊的抱著畫本,一副自得其樂的閉上眼睛,「我還要把我們兩個畫在一起,讓那張畫變成我的知名代表作呢!」
「又擅自決定了啊。」
「你在意的話,到時候作品的名字勉為其難的給你取好了?」
「那種事情我無所謂,還有妳根本已經想好名字了吧。」
說著姫彩任性,但冴既沒有生氣,也沒有否定,就只是聽她一個勁的描述那幅畫將呈現出怎樣的景象。看她笑著用指頭在半空中比劃,好像真的已經把腦海裡的畫面都定下似的,她正對著他描繪著如她此刻的眼眸一樣明朗的未來。
冴依然沒有否定,卻也沒有說話。
輕巧的指尖忽地凝滯在半空,將那份自由給阻斷,隨後緩緩的放下,回神的姫彩看向了不發一語的冴。
「你不喜歡嗎?」
「我不懂畫,妳也不是會因為我說了什麼就改變主意的傢伙吧。」
「我會啊?」
晃著銀白色的馬尾,姫彩仰望著金燦燦的天空,「那是屬於『我們』的畫啊。你一直在以不得了的速度發生變化,而我就會用重新構圖跟上你。」她伸出手,彷彿要觸及雲彩似的,「我啊,只會畫我『看見』的東西而已喔,雖然大家都說那叫想像,但我就是看見了。遠遠看著星星會覺得都是白色的,但其實不是這麼回事。可是我呢,現在就能好好的看見冴的顏色,不需要望遠鏡也能知道......」揚起嘴角,姫彩瞇起了眼睛輕聲說道,「就像星星一樣,冴從身體裡就亮晶晶的,我看見的從來都是正確的。為了能夠看到更多的正確,要我重新構圖多少次都無所謂。」
只要談起繪畫,若不是問答題,冴總會安靜的聽姫彩滔滔不絕的樣子。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她情緒高漲之處,也不是因為聽不懂她的比喻,只是每當他好好看著她的時候,她看起來就會很高興的樣子。
這麼多年來,這一點從未有過不同。
冴不懂藝術,也沒想佔用足球的時間去深入了解,所以要不是她巴著問的話,他是不會給姫彩繪畫評價或看法的,這就像他也不會強迫她給出足球的觀點一樣,他們倆互相承認彼此的天才地位,雙方不曾也不認為有辦法干涉對方的領域。正因如此,當姫彩說起畫作,冴只要知道她說話時是開心的就行了。就好像,姫彩一直欣賞著他埋首於踢球的樣子便滿足了。
不需要多說什麼,他們都知道在兩人之間流淌的並非是沉默,而是對於彼此的理解。
「......妳啊,想畫的主題是結婚嗎?」待姫彩說完了話,消化完她言詞的冴主動丟出了問題。
「才不是,好無聊的主題啊冴。」
「......誰知道妳要畫什麼啊。」
似乎察覺到了他對於「結婚」一詞的敏感,姫彩歪著腦袋看他,「冴......就這麼討厭結婚嗎?還是說,因為是我所以不行?」
沒和紫藤色的大眼對上多久,冴轉過頭去看著前方的街景,「姫彩......」極其難得的喚了她的名字,他的眼瞳染上了夕陽的金黃,「我要成為世界第一的前鋒,那是我唯一想要的,其他的事情我一點興趣也沒有,也沒有考慮過。」
打從接觸足球開始便一心投入其中,冴相信一直看著自己的姫彩不會不知道這件事。他不得不把事情講的這麼明,因為,他認為她那不肯放棄的執著會讓她連事情都看不清、白白蹉跎了她大好的光陰。
但是,姫彩卻讓他看見了意料之外的東西。
「足球選手也有退休的一天,你在那之前肯定已經是世界第一前鋒了吧?所以我只要等到那個時候就可以了!」低垂的眼簾也掩蓋不住眼眸的閃動,姫彩的唇角綻出燦爛的笑容,「沒有目標的人生太無趣了,到那時候就讓我來當你下一個夢想吧?」
眨眼之際,綠眸裡映照出的是比落日更加亮眼的紫藤色。有那麼一瞬,冴彷彿也看到了她所說的那個光景。
明明,他都說了只想成為世界第一前鋒的。
「到時候嫁不出去別怪我。」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娶我!我會等你的!」
「......隨便妳。」
在夕陽之下,於返家的路途上,兩個孩子又像往常一樣你一言我一語的。只是這一次,不知為何,男孩的聲音似乎比平常輕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