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周子汎站在豔陽底下環顧四周,身著學士服的他有些耐不住熱,額上的汗珠滾落,在水珠到達眼睛前他便伸手抹去,而視線仍搜尋著某人。
周圍都是跟他一樣的畢業生,典禮已經結束,有的人留在原地與人閒聊,有人回到教室去吹冷氣,有人則不眷戀地換掉衣服,跟朋友一如往地道別後便離校,沒有離情依依,大家都顯得很開心。
戴勛洋那傢伙傳訊息給他,說要他在會場等,但卻不見他人影。他想換下學士服了,方才跟同學拍照已過一番折騰,他衣服下都汗流浹背了。
「子汎。」
戴勛洋拍了他的肩膀,笑著出現在他身後。
「真是的,只傳了一封要我等你的訊息後就聯絡不到了,怕你來找不到我,我都不敢離開。」
「抱歉啦。」他笑了笑,說:「你們學校的畢業典禮辦在戶外啊?」
他環顧會場,雖然有搭棚子,但還是不敵夏日熾陽。
「是啊,所以熱死了。」他指指某個方向,說:「我去換衣服。」
戴勛洋跟著周子汎,去了教室拿東西、看他跟朋友閒聊幾句,然後再像個狗狗在廁所外等周子汎換好衣服。
「你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他撥撥頭髮,問了同為畢業生的戴勛洋。
「沒啊,我只是典禮結束後沒多待。」他笑著輕扯周子汎翹起的頭髮。「我朋友都住不遠,所以見面很簡單。」
「都大學了,畢業很難有什麼悲傷的情緒。」戴勛洋湊上去攬住他的肩,續道:「要跟你分開我比較傷心。」
周子汎拍拍他的頭,說:「又不是不回來。」
「我還沒去就開始想你了。」
他失笑,把他的手拿開後離開洗手台前。「我會等你回來煮大餐給我吃。」
「我會變成大廚師回來的。」他咧嘴笑,與周子汎並肩離開學校。
戴勛洋準備出國修習廚藝,據說對方是他父親企業上的合作夥伴,目前先去安頓好住處與熟悉環境,不久便會在回國當兵,當完兵後再飛日本繼續學習。他跟父親說好,學成歸國後要在公司工作,就算想創業也必須幫忙公司業務。
「你想開日式餐廳也要有錢啊,而且當老闆不容易的,在公司工作賺錢,又能學習經營,這是為你的將來鋪路啊。」
他說他爸這樣說,他也覺得很有道理,所以就答應了。畢業後的一個禮拜內就會去日本,對方會說中文,所以他目前完全不擔心在日本的生活。
周子汎也覺得不用太過擔心,戴勛洋這人感覺去哪都能過得很好,有能力、有腦袋,就算不是富二代,他也應該會靠自己完成夢想……
「不,就是因為你是富二代,所以才能有這樣的能力。」王熒凱如是說。「基因是很強大的,就因為你是戴盛希老闆的兒子啊。」
周子汎笑出聲。
「就算不靠他,我也一樣能靠自己!」他不開心地喝盡杯中的汽水。
「反正你到哪都能活得很好,不重要啦。」孫霓豪不客氣地下了結論。「子汎呢?確定要在學校工作了?」
「嗯,多虧有教授推薦,不然應徵的人那麼多,我應該進不去。」
原本很擔心就業的問題,跟他關係不錯的教授舉薦他進系辦工作,剛好那時有人離職,所以也是運氣好。
「也好,不然中文系不好找工作。」王熒凱吃了一塊五花肉,將旁邊一盤生肉夾進烤盤裡,說:「要不去當老師也不錯啊,年輕的男老師。」
「老師……」戴勛洋轉頭望著他。
周子汎看了他一眼,說:「不要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你們之後打算怎麼樣?有要結婚嗎?」王熒凱大口吃肉。
戴勛洋聞言,靦腆地一笑,反觀周子汎則一臉平淡。
「沒有。」
聽到戀人不假思索地回答,戴勛洋笑容頓時消失無蹤,孫霓見狀笑了出來。
「他爸不會同意。」
「咦?」王熒凱先是驚訝,之後才「喔」了一聲。「那你們……」
「我爸好像知道我們的事,不過就算他反對,我也不會聽他的。」
曾跟戴盛希單獨見面的事,周子汎從未向他提過,反正他父親也說了,不會祝福,也不會反對。
他知道這就是看好戲的心態,這種戀情不會有結果,即使感情再深刻,也還是會分離,不過既然戴盛希都說不會反對了,那就好好經營這段感情,做給他看就好。
結束聚餐後,戴勛洋當晚住在周子汎租處,後天他就要出國了,他總是在猶豫,實在不想跟周子汎分隔兩地。
「如果我成為你完成夢想的絆腳石,那還是不要在一起好了。」
他跟周子汎提出這樣的想法後,得到這樣的回答,所以每當自己猶豫不決時,就會想起周子汎說的這句話。
出國當天,周子汎到機場送行,因為戀人在場,就算時機不太對,戴勛洋還是向父親介紹了他,果不其然,戴盛希一點都不驚訝,他沒多說什麼,只要戴勛洋不要擔心,儘管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看戴勛洋入海關後,兩人同時轉身離開。
「我很訝異你沒說。」
「說了也不會有什麼幫助,而且我還得花心力阻止你兒子去找你算帳。」
戴盛希笑出聲,說他真了解他兒子。
「你們打算結婚嗎?」
周子汎停下腳步,說:「怎麼大家都喜歡問這個問題……」
他回家時,奶奶跟姑姑也問過,同婚通過後連他要被催婚了。
「你不會希望我們結婚吧。」
戴盛希聳肩,說:「結婚又不是一切,我現在可是很好奇你們可以走多久。」
他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仍舊一副看戲的樣子。
周子汎回頭看了一眼戴勛洋消失的地方。
不只你會想念,我也很想你啊,戴勛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