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面牆,身後抵著奧塔斯寬闊的胸口。穆西難以解釋他們怎麼會在這裡享受短暫纏綿,但哪一場夢不是如此?
他有些癢而縮起肩頸,但下顎被奧塔斯撥向另一邊,只好再次放鬆開來。
當他費神注意奧塔斯的舌尖游走到哪兒,他就無法思考;一湧而上的慾望與激動令他渾身灼熱,空不出唇舌,告訴奧塔斯他的感受。
但,告訴奧塔斯他的感受,向來不在穆西的選項當中。他跟他的距離已不能更近,若奧塔斯能體會他用身體來做的回應,他也用不著啟齒。
奧塔斯的左手隱沒在他掉了扣子的衣衫之下,縱情撫摸他胸前每一吋肌膚。有時,奧塔斯甚至會刻意停下來,沒碰著他,卻讓穆西知道他的手還在這件薄衫裡──
溫熱濕潤的碎吻,與奧塔斯滿足的鼻息,當穆西的注意力再次轉移他處,奧塔斯的指尖便會悄悄掠過穆西的腰際,在他身體禁不住的一陣繃緊之後,穆西能聽到奧塔斯在他耳邊,溺愛又低迴的一聲輕笑。
這牆與胸口,左手與右手環繞住的空間,穆西幾乎要沒了自己的呼吸,融於奧塔斯源源不盡的熱吻當中──但若這空間是為了他而誕生,他也甘願窒息。
與穆西的體溫相較起來,奧塔斯的唇齒顯得冰涼,他的舌尖來到穆西含蓄的耳珠,毫不猶豫的纏覆上去。這讓穆西的理智再次動彈不得,一股深陷、迷失方向的觸感向他襲捲而來。
奧塔斯要說的一切,總要這樣穆西才能聽清。
他想退開,讓奧塔斯留給他一點時間回過神來,他用背部推了下奧塔斯,但奧塔斯沒讓步,高挺的鼻樑還在他頰邊摩挲。
耳珠除了一波一波不止的深吻,奧塔斯也開始輕柔的啃咬他的耳根,循著耳朵泛紅發燙的輪廓,力道雖淺,裡頭蘊含的愛慕卻不能更濃烈。
然而,就是奧塔斯的這般忠誠,才是最令穆西執迷不悔的。他自己難道忘了嗎?
每晚在他夢裡,奧塔斯連親吻都要讓穆西知道,穆西是他永遠的王。
那隻捏著自己下顎的手,穆西在迷離與恍惚之中,只感覺到那手在他臉上撫摸著、尋覓著某個五官,最後逗引的撥開了他的唇,放進了他的齒間。
奧塔斯要穆西在他的指頭上,留下他在穆西頸上留下的痕跡。
不知怎麼地,這樣的動作惹得穆西情動難耐,令他舒服的不單是奧塔斯別出心裁的侍候,而是他針對穆西難以顯露的情慾,溫柔、虔誠的撩撥。
穆西張動雙唇,出力咬了下去,但剎那間才驚覺,他咬著的是自己的衣襟。
粒粒塵埃聚集在一塊兒,懸浮在穆西抬頭能見的窗口,這裡雖是往地下鑿出來的宮城,但陽光也並非就被排除在外。
穆西在牆邊醒了過來,頭因為歪向一旁倚著牆壁太久,而僵硬痠疼。但真正令穆西喘不過氣、渾身冒汗的,是方才那場夢。
「你果然在這兒。」
一個人前一刻還在夢裡,夢醒後便轉移到你腦海當中,下一刻又瞬間在眼前出現,讓穆西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你母親要我把你找出來,我猜想你大概就只會在城裡這幾個角落。」奧塔斯說,自然的在穆西身前蹲了下來,眼神中帶著心照不宣的親暱。
但穆西還未跨越從夢境回到現實的那座橋墩,光看著奧塔斯說話時的雙唇,他就想到那雙唇的溫度──冰涼,卻燃起他全身慾火。
他不能就這樣把對那場夢的回味呈現在眼中,讓奧塔斯發現;但在奧塔斯的雙眼當中,穆西卻讀出了什麼。
是他闖入了穆西的夢沒錯,奧塔斯用眼神這麼說著──但那些吻一點都不夠,依他對穆西的盛情,欲求不滿但袒袒蕩蕩的渴望,奧塔斯不怕穆西知道。
「你沒那麼剛好在我睡醒時找到我吧?」穆西說,本想站起來,但發現他的腳麻了。
奧塔斯靜默了幾秒鐘,彷彿在告訴穆西,這問題的答案太明顯了。
「殿下,你說呢?我不希望吵醒你,在你難得睡得著的時候。」顯然奧塔斯在逗弄他口中稱作殿下的人,穆西卻發現自己允許了他這麼做。
「但,」奧塔斯繼續說,「我不希望你離開我的視線。」
在我的視線裡,才能看見你的夢,我想確定夢裡頭的我做了你喜歡的事。
「殿下,你又放了武術指導一次鴿子了。你母親建議,不如以後你就拿我當練習對象吧。」奧塔斯說,言詞除了『殿下』之外,沒再做多少禮節的包裝。
穆西沒再試著站起來,就這樣坐在牆邊。
「不。」穆西答道,「今天下午我不想安排訓練,跟誰都一樣。」
「……不論你今天下午要做什麼,我都得跟著你。」奧塔斯聳了聳肩,理所當然的應道。
「為什麼?」穆西盯著他。
「因為我不希望你離開我的視線。」
流放的這幾個月,穆西不知道奧塔斯是不是因為堅持這個理由,才來找他的。
「如果你需要一些人類的食物,我去森林幫你找。」奧塔斯倚在小屋的窄門旁,說。
「我不認為你比我了解人類的食物。」穆西把斗蓬戴上,往森林的方向望過去……,今天那兒有學園的學生。「你知道我現在需要的是夢。」
「……如果我能做夢,你也不用擔心魔力削弱的問題。」奧塔斯又說。
如果奧塔斯能做夢的話。
沒錯,如果他會,穆西知道奧塔斯一定會為他毫不遲疑的睡去,儘管睡去後可能在恐懼中醒來。
但他真的會這麼做嗎,吞噬奧塔斯潛意識中美好的一切?
夢對穆西來說,就如同藝術家筆下的傑作,其實也是他能看見的模樣;他並不是要歌頌那些能做夢的種族──比如人類──為藝術家,真正的藝術家是他們的潛意識。
奧塔斯的潛意識若在他眼前甦醒,他難道不想一窺這藝術家打算呈現什麼?會不會在夢境這張無窮無盡的畫布上,勾勒穆西的身影?
如果奧塔斯的美夢包含跟穆西有關的一切,他要奪去那些嗎?
也許看見奧塔斯獨自站在那影影綽綽的夢的彼端,他也會願意踏入,不會只為抽取一絲夢的餘溫,而傾注自己能夠毀滅希望的魔力。
他不願意這樣對奧塔斯,奧塔斯也沒這麼對過他。
小時候跟隨族人,他曾看過在夢裡灑下金沙,讓沙粒如漫天飛雪般舞動的沙人精靈,那是美夢的使者。
在耳鬢廝摩當中,他聽過奧塔斯在夢裡這麼說──我,就是你的沙人精靈。
那字隻片語中間,嵌入了無數個連綿不止的吻。
「這附近有沙人精靈,看到了嗎?」
穆西說,斗蓬下的雙眼閃爍著不尋常的光芒。
奧塔斯隨著穆西的視線,瞧了瞧四周,果真有斑斑點點,如畫沙時不小心揚起的金色沙粒,交織於清晨的空氣裡。
「它們平常不應該現出原形的。」奧塔斯低喃道。
但,有沙人精靈,就代表附近有人正造訪一座香甜的夢鄉。
「別跟過來。」穆西說完,就往森林的方向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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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