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之血祭-之二
(伊登的回憶)
我走在陰鬱的山谷裡,周圍靜謐的愜意氛圍使我徹底放鬆。
「伊登,快點跟上喔!」
溫柔和藹的女聲傳入耳中,我微微一笑。
教導著我,使我不再因自己的存在而迷惘的導師,正呼喚著我。
「隨後就到,安爾伯達女士。」
我以手拉起過長的膝裙,將手中最後一塊麵包餵給鬱谷中的野兔。
我攀扶而上,隨著安爾伯達的腳步踏上山頂。
「這裡,真美呢!」
我笑著對安爾伯達說完後,蹲下身,將聖花的種子播撒在頂峰的土壤上。
「是啊,伊登,妳將成為這個世界的福星。」
安爾伯達面帶微笑,山風輕輕吹過,使她美麗的烏髮躍舞著。
「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安爾伯達女士。」
她輕輕嘆了口氣,方才愉悅的神情瞬間逝去。
「伊登…妳知道…」
我站起身,疑惑地看向這位我萬分敬仰的女士。
「伊登,妳要知道,我們並沒有虧欠這個世界什麼。」
「安爾伯達女士…」
「妳該為妳所做的感到驕傲,伊登。」
她上前,以她白皙的雙手握緊我的。
「這些,並不是妳該做的。」
「妳為了這世界的所有奉獻,不該被遺忘,妳值得被欽佩。」
安爾伯達微微一笑,輕輕將我擁入她炙熱的胸口中。
「妳也是,安爾伯達女士。」
在安爾伯達永遠離開我的最後一刻,我和她手攜手,播撒著使大地豐饒的聖花。
我們與鳥林羽獸們歡唱生命之歌,散播祝福之輝芒。
安爾伯達,我知道的。
那僅存之刻,妳想傳達給我的訊息。
我們,只是做著自己想做的,自己願意去做的。
我們,不是眾生之僕。
妳,才該是在那永恆回憶中閃耀的眾生之輝。
吾師,諄諄教誨,伊登永生不忘。
- - - - -
(伊登)
我緩緩睜開眼,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
取回意識的我,知道自己正躺在暖烘烘的被窩中。
汗水逐漸溢出,我伸手抹掉額上的,微微喘氣。
不對,也太熱了。
我拉開被窩,望入他腥紅色的瞳孔。
還有,他手中正燃燒著的強大魔焰。
「早安!」
他輕鬆自逸的表情,展現出他對自己正做的事情漫不在乎。
「哇啊!你在幹嘛!」
我尖叫道,急忙站起身,拿起梳妝台的水壺。
「等等!我不能碰水!」
他焦急地說道,躲開我潑灑而出的清水。
「你要燒了我的房子嗎!」
他將魔焰從手中熄滅,疑惑地看著我。
「咦?」
「你沒事為什麼凝聚這麼強烈的火元素啊?」
我不太高興地對唐納德抱怨道,將水壺放回原處。
「因為,那之後,妳的體溫急速下降。」
咦?
「哪個?」
「就,吸血。」
他直接了當的話語,勾起了剛經過不久的回憶。
我微微漲紅著臉,撫上頸脖左方的細小齒痕。
「所以?」
「我在幫妳暖床啊。」
我張大嘴,驚訝地呆望著眼前仍亦然自得的吸血鬼。
「你用殺人的魔焰幫我暖床?」
「不!我可以控制很多種火焰。」
他再度引上火焰,接著轉動手指。
每當唐納德手指轉過一圈,指上的火焰逐漸增強著。
他停下,以反方向回轉,火焰隨之減弱。
接著,他以另一隻手掌包覆指頭,微微一笑。
手掌離開,指上的原本火紅的焰,變成了綻青的焰。
他不斷變換著手中火焰的顏色,我則是看得目瞪口呆。
「等…等等。」
我出聲打住唐納德,後者則以「還沒玩夠」的眼神瞄向我。
他,不打算停下呢。
「紅色的可以加熱跟暖活身體;青色的可以照明跟指向。」
「他們都不會讓東西燒起來。」
他笑嘻嘻地從手中同時釋放出紅焰與青焰,將火焰抵上床邊的簾子。
「喂!」
我睜大雙眼,差點因為眼前過於誇張的蠢事而尖叫出聲。
火焰觸上窗簾,卻什麼也沒發生。
………嗯。
他轉身,再度從手中釋放橘色和深紅色的火焰。
「橘色,就是拿來燃東西的;血色的,就是戰鬥用的。」
「紫色的……黑色的……」
唐納德口沫橫飛地介紹著他的火焰朋友們,我坐在木椅上,默默地聽著。
這傢伙,是不是有點……超脫世俗?
但唯一能確認的是,
他,應該不是壞人。
「等等,比起介紹你的好朋友…」
我頓住,猶豫自己是否該將話題帶向沉重的部分。
「復仇嗎?」
「咦?」
我抬頭望向以平淡無奇的口氣說著復仇的他。
「時機,還沒成熟。」
唐納德倚上窗,望向聖光之城外無邊無際的世界盡頭。
「我需要集結戰力,願意一同對抗那群嗜血生物的戰力。」
「我不會忘記父母是怎麼慘死在我面前的。」
他面無表情地握緊雙拳,眼睛直直盯著無盡的天。
「這些疼痛,這些仇恨,給予我力量。」
我撫上絞痛著的心頭,對於復仇的恐懼使我微微顫抖。
不,為什麼?
為什麼,復仇永遠是唯一可行的道路?
但,此時此刻正傾聽著的我,突然驚見自己的性格正是自己軟弱的原因。
我,想要幫助他。
但我不能,也沒有幫助他的理由。
「我…」
「不,永生之女。」
他回頭,凜然正氣的語氣使此刻的他,充滿領導者的架式。
「妳給我的,已經太多了。」
「我不該、也不奢求妳的幫助。」
他上前,將蒼白的手覆上我的頭頂。
「妳給了我,這一切的一切,唯一的可能。」
「妳給了我,生命。」
他充滿感激的真摯神情,使我因不知所措而微微低下頭。
「終有一日,我會報答妳的恩情。」
我抬頭,更多的失措湧上心頭。
報答…說真的,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我從來沒有,渴望過什麼東西。
「不用了,我是眾生之僕啊!這些都是應該的!」
我微笑,偷偷從後方伸出手,快速地將眼角那微小的淚珠抹去。
這些…真的都是我該做的啊。
安爾伯達,果然,我們不同啊。
我真的,愧於名為妳的學生…
在那剎那間的一秒,唐納德伏下身,緊緊抱住了我。
「沒想到,永生之女,是個傻瓜呢。」
他將頭探到我身後,以手覆上我的頭,輕輕撫摸著。
咦?
「妳做的一切,怎會是理所當然?」
「我…」
「妳以自己的意念,給了我一切。」
「那只是一點血而已…」
「即使只是一點血,也是妳以自己的意念,施予我的。」
他施加抱在我身上的力道,感嘆地笑了一聲。
「妳做的事,是很多人做不到的。」
他後退,以真摯的眼神望入我,微微一笑。
「妳的奉獻,是該被讚揚的。」
他握住我的手,將指頭緊緊扣上我的。
「謝謝妳,永生之女。」
- - - - -
「我先走了!會再來拜訪妳的!」
我靜靜望著離去的身影,一股強烈的冀念使叫喚聲毫無預警地從口中探出。
「唐納德!」
他回頭,對我綻放如耀揚般的燦爛微笑。
「伊登…就可以了。」
他的笑容擴大,眼角因喜悅而擴充著。
「嗯,伊登。」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