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塔隆&雷玟】那個不太會遲到的女人

作者：草壁英彥│League of Legends│2014-08-28 09:41:31│巴幣：162│人氣：2034

　　※本文配對：戰場貴族組（塔隆&雷玟）

　　插圖出處：【LOL繪圖】 hands ( 塔隆x雷玟)
　　繪師名稱：Yosuki

〈那個不太會遲到的女人〉

　　對他來說，那就是世界改變的瞬間。

　　她一向是個不太會遲到的女人。作為軍人體系出身，她對自己有極為嚴苛的要求，訂下的紀律絕對執行、獲得的命令一定服從，明明有著大而化之的豪爽個性，卻有著一絲不苟的辦事效率，看似莽撞衝動，實則深思熟慮。

　　除了偶爾脾氣不太好之外，大部分時候，她都是依循這個原則活著的。也因此，與她訂下的約定，除非有任何意外發生，否則絕對不必擔心她會失約。

　　一如他。

　　也因此，一旦她失約了，便不難想像必定是發生了什麼意外，而非她為了什麼旁務而睡過頭或忘記時間之類的。

　　在塔隆的記憶裡，雷玟只有遲到過三次。

　　第一次，是剛在戰爭學院定居下來不久，有次相約要去賣場採購日用品，塔隆一個人在賣場門口等了二十分鐘，本來打算等了半小時還看不到人就要自己進店裡，卻看見雷玟抱著肚子、一拐一拐地走了過來，神色猙獰，汗水淋漓。

　　怎麼了？他問。

　　女人病。她的表情看起來可以殺人，可以一刀把巴龍剁掉的那種。

　　後來塔隆才知道，女人與生俱來的、能把女人折磨得快要發狂、而男人卻倖免於難的那種「病」，其實不如男人所認知的那麼規律。一個月的週期也只是概略，週期亂得難以估算的女性也是大有人在。例如她。

　　而這個女人就是這樣，明明痛得在地上打滾、連額頭上都明顯有拿頭撞地板而破皮流血的痕跡，還是撐著疼痛不已的身體來了。

　　真是個傻子。塔隆搖搖頭，說，妳坐著。然後飛快地拎了杯黑糖薑茶回來塞到雷玟手裡。

　　以前照顧大小姐的經驗，在這種地方也能發揮功用。塔隆自嘲地想著，問了雷玟要買哪些東西，便逕自進了賣場。

　　半個小時後，塔隆拎著一大袋東西出來，裡頭包括雷玟的貼身衣物。

　　「你以前……在將軍家做事的時候……也這個樣子？」

　　「嗯。」

　　塔隆面無表情地點頭，問雷玟，要他抱她，還是扶她就好？

　　而那女人當然還是說，我自己走。同樣地倔強，強悍得令人欽佩。

　　所以塔隆還是一把把她抱了起來。女人病所以不能用扛布袋抱，塔隆只好單手掛著袋子，硬生生把雷玟公主抱了起來。

　　回到家你就死定了。雷玟面露凶光。

　　等妳女人病走了再說吧。塔隆不以為意。

　　第二次，是他們正式交往──這之間經過了非常漫長的曲折──的第一次約會，不擅長打扮的塔隆問了卡特大小姐的意見，總算決定了一套看得比較順眼的服裝，軟綿綿的橙黃色帽T和咖啡色牛仔褲，和塔隆平日的穿衣風格截然不同，令塔隆連站在街口都覺得怪不自在的。

　　卡特蓮娜本來還推薦掛點銀鍊或飾品增加時髦感，但被塔隆回絕了。

　　雖說如此，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塔隆確實有些訝異，打扮真是件可怕的事情。尤其見過卡特大小姐化妝的模樣，他深深地明白人要衣裝、佛要金裝的道理──然後從此確定了一件事，就是，永遠不要相信女人的臉。

　　不過，他滿心期待卻又裝作不在意地等了二十分鐘，那女人才終於姍姍來遲，帶著頭痛欲裂的表情與掩藏不住的酒氣。

　　怎麼了？他蹙起眉頭。

　　沒事，宿醉。她說。

　　不同於塔隆細心打扮過，那女人倒是一點也沒打扮，輕便的運動衫和長褲，吊兒郎當的樣子只差沒嘴裡吹著泡泡糖而已。

　　那天，塔隆心情很糟，那種感覺就像自己精心準備了禮物要送給對方，結果對方只給了你一句輕描淡寫的喔謝謝，然後就收下，就沒再多表示什麼。

　　像挨了一記拳頭一樣悶，而且還是對著臉揍下來。塔隆沒說什麼，但他連牽起雷玟的手都不想，逕自迴過身，而雷玟則拖著搖搖晃晃的身體跟在背後，各自無話地逛街。

　　沉默在走過第三個街口的時候被打破。雷玟主動的。

　　「幹麻都不講話？」雷玟邊說還邊打著酒嗝。

　　「……」塔隆簡直懶得理她。

　　又走了兩條街，雷玟才把話題接下去。塔隆也有點訝異，他以為依照雷玟的個性，早在他持續沉默的時候就該爆氣的。

　　「……對不起。我昨晚在跟犽宿喝酒。」

　　真難得能從這女人嘴裡聽到對不起這三個字。

　　塔隆不動聲色，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第一次約會，我很緊張。你知道的，我……打打殺殺了這麼多年，談戀愛什麼的，我一點概念都沒有，昨天在鏡子前面想了老半天，一點頭緒都沒有，就乾脆去找犽宿，順便問問他有沒有什麼想法……」

　　雷玟揉了揉太陽穴：「結果他說他也沒談過戀愛，幫不上我的忙，但他說如果是你的話，我不管有沒有打扮，你應該都可以接受的。我覺得這樣很怪，可是我真的找不到人幫忙，就……就決定還是這樣來了，喝酒只是要壯膽，結果一喝就停不下來了。抱歉。」

　　……真是這輩子聽過最差勁的理由。

　　塔隆有種用手捂住額頭的衝動。他知道這女人有時真的傻得不得了，但和自己的男朋友約會的前一天晚上跟別的男人喝酒喝到宿醉，這女人真是……

　　……跟他認知中的一模一樣。

　　「沒事。」塔隆嘆了口氣，算了，跟這笨蛋發脾氣也沒意義：「下次要問打扮的話，可以找卡特大小姐。」

　　「才不要，很奇怪。」雷玟立刻拒絕：「你知道我不想跟諾克薩斯的人打交道的。」

　　「妳可以找拉克絲。」

　　「找德瑪西亞的人更奇怪。」雷玟眼中閃過一抹黯淡。

　　塔隆看著雷玟，突然察覺這女人究竟多麼孤獨。諾克薩斯的同胞捨棄了她，德瑪西亞人不可能接受屠殺他們同胞的她，愛歐尼亞更不可能接受令他們的家園生靈塗炭的她。

　　縱使如此，她還是背負著自己的原罪，毅然決然地爭取著活下去的機會。

　　……就像小時候的他一樣。即使宛如被整個世界遺棄，也絕不向殘酷的命運妥協或投降。

　　所以，塔隆伸手摸了摸雷玟的頭，粗糙黝黑的手指在蒼白的髮絲間游走，宛如翻起陣陣白茫茫的浪濤。

　　「算了，就這樣吧。反正妳就是妳，不管打不打扮，妳就是妳。」

　　「……謝謝。」她囁嚅著。

　　不過後來，雷玟還是開始研究打扮跟化妝了。

　　這女人就是這樣，倔強，死腦筋，絕不服輸。

　　而那也正是，雷玟最吸引塔隆的部分。

　　至於第三次遲到，儘管始料未及，卻又不是那麼讓人意外。

　　塔隆捧著花走在戰爭學院的墓園裡頭，穿越過排列得井然有序的雪白墓碑，在那個熟悉的位置停下。

　　說來奇妙，他並不是那麼討厭墓園。

　　身為一向和死亡為伍的刺客，墓園這種莊重肅穆的地方顯得太過寧靜，死亡以沉默而祥和的方式在這裡呢喃，宛如只是在演練一種集體沉睡，迎接下一個步入他們陣列的安息者。

　　有些令人喘不過氣來的靜謐，時而令塔隆幾乎懷疑，自己的鋼刀上仍舊沾滿著鮮血，那些墓碑都向他投來質疑的目光，提醒著他回憶自己犯下的罪孽，記憶自己手上曾染指的血腥。

　　然而，這裡的氣氛又是那麼平靜，平靜得彷彿在此沉睡，就真的可以回歸安祥。

　　如果死去的話、如果埋葬在這裡的話，是否就能擺脫紅塵俗世的紛擾，在這裡獲得安息與救贖？

　　雷玟，妳是怎麼想的呢？

　　葬在這裡的話，妳會覺得平靜嗎？能在此遺忘自己犯下的罪嗎？

　　「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蹲在墓碑前的雷玟察覺到那男人不加掩飾的氣息，嚇得差點沒往後倒退三步。

　　那模樣令塔隆有些想笑。

　　「直覺。」他淡淡地回她，一邊將手裡的那束花放在墓碑前。

　　墓碑上，刻著雷玟那群在愛歐尼亞喪命的弟兄們的名字。

　　「我第一次覺得你這麼可怕，塔隆。」

　　「謝謝。」塔隆意味深長地笑著。

　　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感覺，令雷玟的臉頰不自覺地染上紅暈，她默默地撇過頭，繼續專心地向沉睡的弟兄們告知自己這些年來的經歷。

　　「念舊與放不下，或許是一線之隔呢。」

　　「……也許吧。」雷玟不置可否，雙掌合十：「因為，要是沒有這些過去，就不會有現在的我了啊。」

　　「也就不會與我相遇了。」

　　「少自作多情了。」

　　「我在說我自己。」

　　「聽你放屁。」

　　五分鐘後，雷玟終於結束祭拜，站起身來。

　　「禮堂那邊的狀況怎麼樣？」

　　「這還用說，大家都氣急敗壞地想把我們兩個釘到十字架上呢。一個不見已經夠讓人頭大了，另一個竟然跟著鬧失蹤。」

　　「哈哈，那還是早點回去讓大家安心吧。」

　　「真會給人家添麻煩啊。」

　　「半斤八兩啦。」

　　穿著新娘禮服的雷玟聳聳肩，朝著一身燕尾服的塔隆伸出手。

　　「喏，回我們的結婚典禮去吧，我的新郎子。」

　　「……總覺得我遲早會被妳家暴啊。」

　　「我會記得不要不小心打死你的，哈哈。」

　　──欸，告訴你們，你們家將軍我要結婚啦。

　　──你們猜對象是誰？對啦，就是祖國那個跟我一樣隸屬戰場貴族的刺客。

　　──挺妙的吧？沒想到我們會在一起吧？不過命運就是這麼奇妙啊。

　　──抱歉，不過我可是一直很努力地連你們的份一起活著啊。

　　──所以，就請保佑我的新婚生活愉快……或者，替我男朋友祈禱一下，不要太快被我打死吧。

　　──哎，接下來好像要改叫老公了？有點不習慣啊。

　　──謝謝你們的犧牲，你們家將軍現在過得好好的。

　　──雖然對自己能否扮演好一個丈夫的角色感到些許質疑，但我還是會盡力而為的。

　　──還請你們多多指教，也請你們家將軍高抬貴手，我不想整天跟她打架啊。

　　──她一直是個很努力的人呢。即使彷彿被所有的城邦孤立，依然很努力地在這個孤獨的世界上活下去。

　　──而對她來說，你們似乎就是她僅剩的歸屬了。

　　──請把她託付給我吧，我女朋友……或者說，我老婆死去的同伴們。

　　對他來說，那就是世界改變的瞬間。

　　他們遲到了彼此的前半生；至少下半輩子，他們還能全程參與。

　　而當唯一的願望相疊之日，就是他們的靈魂合而為一的時候。

　　「我願意。」
　　「我願意。」

　　〈那個不太會遲到的女人．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