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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閉鎖病毒》第八章 時限中完成指令

作者:M.S.Zenky│2014-08-26 21:40:07│巴幣:26│人氣:343

  寒冰:你說那封垃圾信的撰寫者Imprinting,就是張右軒的母親?


  曾仲行:是啊,其實老哥早就查到很多東西了……她同時也是「萊姆」的員工。




  被翠綠竹林環繞的涼亭,一旁小瀑布淙淙沖下,幽幽古箏樂曲在「夢不落島」中的私人聊天室裡迴響。依舊一身亮眼紅袍的「寒冰」坐在古箏前,與她成明顯對比,綠袍的「曾仲行」不停來回踱步。


  許久沒聯絡的「寒冰」難得在假日上線,「曾仲行」在遊戲中兜兜繞繞幾天才遇上她,兩人一碰面立刻掉入「夢不落島」毫無進展的討論。「寒冰」說之前不上線一方面是深怕「鬼眼」狀況再加深,一方面是課業很重。


  畢竟明年二月一日她就要參加大學的學科能力測驗了。不過她說「鬼眼」不是很穩定,她看不到的時間比看得到的時間還多,要知道身邊有沒有鬼魂的存在,不如相信自己的「眼皮跳」。



  寒冰:她為什麼要發那封信?是懷疑張右軒的死因嗎?


  曾仲行:一方面可能也是對疏於陪伴他而產生的愧疚。


  寒冰:但是,發送那些垃圾信不會有什麼實質效果,對吧?除了少數小學生會相信並且轉寄以外。既然她是「萊姆」的員工,她應該懂很多東西吧?或是可以從內部調查吧?為什麼要用這種沒意義的方式警告大家?


  曾仲行:她離職了,張右軒去世那天是她最後一天上班,她本來就打算離職在家好好照顧兒子,再加上被人陷害……嗯……她在「萊姆」時是研發部2D美術設計師,專門設計自製遊戲的人物角色造型,所以並不常碰觸「夢不落島」或是程式相關的東西,就算碰觸「夢不落島」也是以玩家身分上去玩,尋找靈感罷了。不過……


  寒冰:不過什麼?


  曾仲行:Imprinting說,在她離職前,其實公司內部早有很多對「夢不落島」的傳聞,比如公司資料庫被入侵,或是遊戲改版包發售當天,才發現裡面有無法殺掉的病毒感染,又或是網路下載的更新檔被放入木馬程式等等傳聞。當然也包括遊戲畫面會釋放一種對人體不好的光線什麼的……有些是內部員工開玩笑亂說,傳來傳去被當真,有些則是網路傳聞……


  寒冰:結果呢,「萊姆」就把傳聞當作普通傳聞嗎?


  曾仲行:有的傳聞是被當真的,像Imprinting離職的另一個原因,是內部盛傳她盜用玩家的帳密資料轉賣。


  寒冰:這種「監守自盜說」在網路上很多……


  曾仲行:Imprinting當然矢口否認,自己做過什麼事自己怎麼可能不知道,可是她卻在自己工作電腦裡發現一筆筆「夢不落島」玩家資料,甚至還有Imprinting跟那些盜帳號轉賣角色、轉賣虛擬寶物傢伙的聊天紀錄。


  寒冰:是偽造的?或是有人真的做了不法勾當,嫁禍給她?為了逼她離職?


  曾仲行:也許,這讓Imprinting更堅定了離職的想法,她說她根本沒機會碰到帳密,她負責的是「萊姆」自製遊戲的美術設計……


  寒冰:沒想到「萊姆」裡面也這麼黑暗呢,那麼「鬼眼」狀況會不會是內部出了問題?


  曾仲行:這無從得知。不過我有問過Imprinting她們公司,有沒有員工因為這款遊戲喪命。她說有位擔任「夢不落島」品管測試的單親媽媽,年紀才二十五歲左右,小孩卻已經五歲了。她是抱著自己的兒子慘死在車子裡,據說是車禍……可是那車禍有點古怪……


  寒冰:等等,那麼這件事是發生在什麼時候啊?


  曾仲行:Imprinting說是四月春假收假的時候,因為那個單親媽媽去世前一天,才帶著小孩去遊樂園玩……


  寒冰:品管測試……難不成……她也是因為「鬼眼」突然發作?


  曾仲行:可是「鬼眼」是正式開放時才發生的事吧?公司內除了那位單親媽媽去世外,其他測試人員都活得好好的,還因為遊戲大賺領了不少獎金。



  即使知道Imprinting是張右軒的母親,對整個事件也沒有多大幫助,因為她早已離開「萊姆」了,雖然曾仲行相信哥哥曾伯良一定還有辦法,可取得「萊姆」內部的資料,也許資料都在他的筆記型電腦裡。


  可是從那次與Imprinting聊過MSN後,他一直沒機會再問哥哥關於這整起事件的想法,每每拜訪馬車道徵信社,哥哥總以見客戶、見委託人的理由婉拒。


  聊天涼亭突然降下沉默,紅袍女巫站了起來,她的等級沒有提高多少,倒是「曾仲行」為了追尋「寒冰」的蹤影,等級已經追上她了。


  曾仲行天天碰觸遊戲,但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上癮」現象,他只是需要一個可以討論、交換意見的對象,因而天天上線,他是這麼解釋自己的行為。



  寒冰:不跟你說了,我的公找我去解「鍾山神子.鼓」的任務。


  曾仲行:喔,那去吧。


  寒冰:……


  曾仲行:等等,妳剛剛說什麼?


  寒冰:西山地圖的兩人任務呀,「鍾山神子.鼓」,殺死天神葆江那個……


  曾仲行:我是說和誰?


  寒冰:和我的公啦!不行嗎?


  曾仲行:妳什麼時候有公的?妳不是很少上嗎?為什麼會有公?而且妳不是很不屑這種東西嗎?為什麼──


  玩家「寒冰」已離開第七竹林亭聊天室。


    ■



  「可惡,這傢伙!」曾仲行氣憤地關掉遊戲,「幹麼要這麼衝動啊?」


  「哎唷?我們曾大少爺難得發脾氣呢。」馬世勳吃吃竊笑,「那個高中妹甩掉你啦?」


  「哪個高中妹啊?」曾仲行胡亂反問,他腦中跑過幾十種林以寒結交網路老公的動機。


  「就是醫院那個對妳很凶,對我們很溫柔的高中妹呀。」馬世勳發出嘖嘖聲,右手移動著滑鼠。


  「喔。」曾仲行沒有回話,他不舒服地掏掏耳朵,他、馬世勳和楊惟嘉在學校附近的網路咖啡廳,這裡的空氣瀰漫著菸味,各種遊戲音效音樂震翻天。


  楊惟嘉飛快地敲打鍵盤,似乎在聊MSN,等他一關掉MSN,馬世勳便迫不及待地大聲嚷嚷起來。


  「喔,快點啦,你們兩個,一個把不到妹在生氣,另一個被妹把然後生氣,那麼愛生氣不會來系隊喔……」馬世勳挖挖鼻孔說道,楊惟嘉罵了聲「噁心」。


  「喂,今天找你們來網咖不是要玩MSN或啥『夢夢遊戲』的,身為大學生怎麼可以不打『魔獸三國』?快點點那個啦!我教你們,你們那麼聰明,上手後以後系隊學長要打就不怕找不到人啦!」


  曾仲行嘆了口氣,三人跑來網咖就是為了學玩什麼「魔獸三國」,但是比起學這個新遊戲,他倒希望能先把「夢不落島」的事情解決。電腦畫面跳出一片飛舞白雪,喇叭傳來鐵鍊敲擊似的聲音,曾仲行聽著馬世勳解說,跟著操作。


  「小馬,我覺得玩這個遊戲不太好耶,就如同你加入系隊一樣。」楊惟嘉無奈地說,「學校的耶誕節舞會快到了,你不覺得我們該去認識些女生,或是學學跳舞比較實在嗎?我可不想一年一度學校最盛大的舞會,是在網咖裡跟學長打魔獸度過……」


  「舞會明年還有嘛!」馬世勳吼道,「身為大學生怎麼可以不會打魔獸?這跟上BBS一樣重要啊!」


  「你快變成另一種臺式宅男了。」楊惟嘉笑著說,馬世勳勾著他作出勒斃似的動作。


  「耶誕舞會啊……」曾仲行喃喃地重複這個詞,他篩選出一個可能性最高的動機,也許林以寒想從遊戲中找到關於事件的線索,而她就像上次拿自己做「鬼眼」實驗一般衝動,又想一個人魯莽調查了。


  他悶悶地別過頭等待地圖載入,對著玻璃窗外的街道打了個大哈欠。


  但是他的嘴卻闔不起來了。


  一個看起來模模糊糊,全身偏白的長髮女子,低著頭坐在對街的行道樹上!她的懷裡抱著一個沒有頭顱的孩子,肩膀不停地顫抖,像在哭泣似的。


  曾仲行揉揉眼睛再看,樹上卻什麼都沒有。


  「錯覺嗎?」他笑了,但這笑容只維持到他低下頭前一秒。


  曾仲行看見自己揉過眼睛的手上,有著黑色黏稠液體。


    ■  


  「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and a Happy New Year……」


  晚間新聞在馴鹿鈴鐺聲響與兒童合唱團的歌聲中拉下簾幕,即使全世界都沉浸在嚴寒與耶誕假期中,林家的日子卻與往常無異。


  林以寒的爸爸打了一個大哈欠,妹妹則趁他不注意時搶過遙控器,匆匆忙忙地將電視轉到日本臺,她不想跟著老爸看那一演就演上一兩百集的鄉土連續劇,至於媽媽一個人守在臥室電視前,等著收看某部韓劇的精采大結局,她已經準備好三包衛生紙備用了。


  林以寒圍上綠白相間的手織長圍巾,調整皮包肩帶,不發一語地穿過客廳走向大門。


  「姐,妳要出去啊?」


  「嗯,跟朋友看電影。」林以寒淡淡地說,找出新買的米色雪靴套上。


  「這麼晚看什麼電影?」老爸厲聲問道,「妳不會又不回家,去醫院照顧別人家的小孩了吧?妳是女孩子耶,一個人在外面過夜……」


  「爸,我去華納威秀看電影,在市政府那附近。」林以寒無奈地說,「我又沒有要過夜,放心,我會在十二點前回來的啦!」


  「要看電影不會早點去看喔?摸到那麼晚才去看。」


  「那部片今天晚場才上映嘛!」林以寒拍拍衣服站了起來,「今天平安夜,玩晚一點很正常呀,好多地方都有耶誕派對呢。」


  「姐,那麼妳過幾天會去跨年嗎?」妹妹興奮地問,「我跟妳一起去好不好?」


  「妳知道妳姐不喜歡那種人擠人的地方,而且我對歌星一點興趣也沒有。」林以寒看看客廳牆上的壁鐘,「啊,八點十分了,我跟人家約好八點半捷運站見……不跟你們說了,電影結束後我會馬上打電話回來,再見。」


  她快步衝出家門,腳步非常急躁,即使大門深鎖還能聽見公寓樓梯間她腳步重踩踏階的聲響。妹妹與老爸對望一眼,再與走出來倒開水的母親對望一眼,隨後她開口打破了沉默。


  「爸……你猜姐她是不是交了男朋友?」妹妹話一出口,媽媽剛喝下肚的開水立刻噴了出來,老爸則不停地咳嗽假裝沒聽見這個問句。


  「你們真無聊耶,老姐她也滿十八歲了呀,有男朋友很正常吧?」妹妹翻翻白眼,電視開始上演她等待已久的日劇,「幹麼那麼不敢面對現實?都成年了還沒談過戀愛不是很丟臉嗎?」


  「那妳交男朋友了嗎?」母親嚴肅地問道。


  「當我沒說。」


    ■  


  嘈雜的手機鈴聲響起,車剛停到公寓門口的曾仲行懶洋洋地抄出手機,他才剛按下通話鈕,手機另一端便傳來馬世勳的大嗓門,外加混雜音樂舞曲的喧囂聲,曾仲行嘆口氣將手伸長,想逃開好朋友的嘶吼責罵。


  「靠──曾仲行你是死到哪裡去了啊?人呢?」


  「我在我哥的徵信社樓下。」曾仲行脫下全罩式安全帽答道,「幹麼?」


  「幹麼?靠,這是我該問你的吧?幹麼?」馬世勳氣炸地亂吠,「你幹麼拿了票又不來舞會?你不知道我們這票人都在等你嗎?」


  「等我媽?我還等你爸呢。」曾仲行懶散地說。


  「曾大少爺!是你說要來我才幫馮竣茜她們拿票耶!你不知道馮竣茜是為了你才特地跟公司請假,跑來舞會的嗎?」


  「喔,幫我跟她說聲對不起。」曾仲行鎖好摩托車,緩緩爬上四樓,「我改天請她吃一頓賠罪。」


  「你幹麼不來啊?就我跟公主這個娘們兒在舞會有什麼意義?哎唷。」說這話的馬世勳不知道被誰揍了一拳。


  「你身邊還有舞伴啊,馮竣茜、江舒婷等等等等……」曾仲行找出徵信社鑰匙輕轉開鎖。


  「拜託,她們剛出院不久,跳舞跟作復健一樣──哎唷哎唷──」這次說話的人似乎被更多人痛打了。


  「好了,不跟你說了,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要辦,再見。」曾仲行掛掉手機前,還能聽到馬世勳和楊惟嘉的鬼吼鬼叫,他微微閉眼,然後猛然睜開,冷冷地瞪著靜坐在徵信社裡的那兩個人。


  「都處理好了啊。」穿著他最乾淨平整的白襯衫與一條深色牛仔褲的曾伯良,正背對著他,朝窗戶外漆黑天幕吐煙。


  「嗯。」曾仲行將門關上,而他的眼睛未曾離開坐在沙發上,一個留著紅捲髮的女性背影,「你找我來到底要做什麼?不會又是呼嚨我吧?」


  「你說呢?」曾伯良回過身微微一笑,吸了口夾在食指與中指間的菸,隨後瀟灑地走到那個女人的對面,「坐,我們的時間有限。」


  曾仲行坐到沙發上,那穿著黑色套裝的捲髮女人禮貌性地對他笑笑,他也回了禮。這個女人看起來年約三十,但是三十初還是尾他就不確定了,畢竟女人臉上的妝是會騙人的,而他永遠分不清女人到底有化妝還沒化妝。


  「嗯,這是我弟,曾仲行。」曾伯良咧嘴而笑,「很帥吧,跟我很像。」


  曾仲行冷瞪自己的哥哥。那位女士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過不知道頭腦是不是跟你一樣好了。」她微笑地對曾仲行說,「你好,我是阮昆瑩。」


  「Imprinting?」曾仲行瞪大眼睛,「為什麼……為什麼妳會在這兒?」


  「當然是有關『夢不落島』的新消息啊,」曾伯良呼出煙霧,「你以為我這麼忙是在忙什麼?」


  「曾先生很有趣,他為了調查這起事件,特地去應徵了『萊姆』的員工,可惜應徵的是客服人員。」阮昆瑩,張右軒的母親淡淡地說。


  「嘎?」曾仲行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哥哥,他居然跑去「萊姆」工作?那公司竟然敢用他這個瘋子啊?


  「是啊,但是程式方面我不是很瞭解,也許哪天要再去進修自學一下……只好當個客服,每天接接電話、回回Mail,東聽一點八卦西聽一點八卦囉。」


  曾伯良抓抓頭,「不過我倒是聽到不少八卦呢。的確,『萊姆』內部的電腦確實有被侵入過,雖然這種狀況每天都在發生,大部分對遊戲沒造成什麼損失,可是在今年暑假前幾個月,張太太所屬的研發部門,有很明顯被入侵的痕跡。


  「彷彿是駭客想告訴大家『嘿,這裡被我入侵囉』,而掩蓋了另一個遊戲被入侵的事實。」


  「那個遊戲就是『夢不落島』囉?」曾仲行問道,「入侵遊戲公司的電腦有那麼容易嗎?」


  「這個我是不知道啦,特別是在有內應的情況下……那名駭客也許早就鎖定了這款『夢不落島』。」


  「我也這麼認為,」阮昆瑩說,「因為『夢不落島』在正式獲得代理權前,早已確定這個遊戲會依照日韓模式,是屬完全免費的RPG線上遊戲。


  「這在臺灣是個創舉,所以那名駭客可能早就知道『夢不落島』會在暑假推出,而且免費遊戲絕對可以招攬許許多多的玩家。」


  「因為影響層面廣,所以選擇這個遊戲當他的下手對象。」曾伯良順手將菸丟到地上踩熄,Ishioka窩在紙箱中大打哈欠,「我在跟負責『夢不落島』幾個同事閒聊時,他們說自家電腦在六月時都中過一種特殊病毒。」


  「公司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會議要開,而之間的聯絡傳訊都是使用Outlook收信,有時候一些資料報表都會以附加檔案的方式傳遞,那個病毒就是附在六月會議郵件附檔之上,雖然說是病毒,但對電腦影響不大。


  「只是在感染之後,電腦畫面每分鐘都會閃成刺眼的黃光,過幾秒就又好了;不過一直放著不處理,在過了四個小時候,會換成藍光;再過四個小時會變成紅光外加一串英文。」阮昆瑩邊說邊從皮包中抽出一張照片,擺到桌上,曾仲行緩緩地將它拿起端詳。


  「My name is Locked Room. I will steal your key.」曾伯良閉著眼睛說道,「至於那個病毒的名稱,則是『hermetically.sealed.chambers』。」


  「感覺是無傷大雅的小玩笑……」曾仲行放下照片說。


  「不過閒來無事研究過那個病毒的同事說,那個病毒之中安插了許多莫名其妙的指令。」曾伯良淡淡地說,「但是看不出是使用哪種程式語言書寫的,也許是希望嚇到電腦新手的無聊亂碼。


  「公司內有人追查過那枚病毒的來源,看看那個檔案是怎麼感染的,後來發現那個檔案,是從四月去世的那個單親媽媽電腦中傳送的。


  「更令人訝異的是,在『夢不落島』開放之後,一些外掛網站自然是擺上了不少外掛供人下載,而有些外掛裡面存有木馬程式,在無知玩家開啟想輕鬆練功時,會順便盜取玩家的帳密資料,然後將資料回傳……」


  「資料回傳的電腦,就是那位單親媽媽的電腦。」曾仲行搶在曾伯良說出前插嘴說。


  「沒有錯,」曾伯良點點頭,「除此之外,這幾個月來,張太太一直在眾多外掛網站上調查,也與不少外掛販賣者接洽,那些要付錢的外掛,通常裡面不會有任何盜取帳密的木馬、間諜、後門程式。


  「張太太也很厲害地套出『夢不落島』的外掛圈中,一個非常強悍的外掛程式製造者,目前『夢不落島』的各種外掛最初都是他設計出來的,現在許多外掛更是以那個人的程式作為雛型,再研發出更進步的外掛,來破壞遊戲的不平衡甚至大賺一筆。」


  「所以你們懷疑,那個夢不落外掛製造始祖,與一開始製造、發散『閉鎖病毒』的人是同一個?」曾仲行笑了笑,「你們那麼急著找我過來,該不會是已經查出那個人的身分了吧?」


  「當然,不然我找你過來幹麼?我也很想去你們學校的舞會認識青春活潑的大學女生呀。」曾伯良一臉遺憾地說,「看來只好等明年了。」


  「別扯開話題,那個人到底是誰?」曾仲行皺起眉頭,正色問道。


  「他不只寫『夢不落』的外掛,好幾年前在『萊姆』推出第一款網路遊戲時,他就已經在寫外掛了,也因此那個傢伙在外掛界的暱稱非常多,」阮昆瑩掏出她的筆記本淡淡地說,「比如Dr. Gideon、Dr. Fell……」


  阮昆瑩讀到這裡,曾仲行心裡已經有個底了。


  「該不會還有密室大王、密室大師,甚至是──」


  曾仲行視線移到哥哥身上,這對兄弟很有默契地說出同樣的話:「Three Coffins。」


  「對,在夢不落島外掛界他就是用Three Coffins這個名字。」阮昆瑩詫異地說,「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他用的名字有什麼不對嗎?」


  「一個非常想紅、瘋狂愛上約翰.狄克森.卡爾大師的傢伙。」曾仲行仍看著他哥哥的眼睛,「老哥,你查到他的真實身分了嗎?」


  「沒有,我可憐的布丁小兔被拋棄了,那傢伙在我們約好要見面的前一天突然跟我說取消約會,因為他愛上別人了,」曾伯良哭喪著臉抱怨,「真是花心。不過那傢伙好像都在網咖上線,而且每次去的網咖似乎都不同家。」


  「或許我們可以用誘餌……把他引出來?」曾仲行提議,「他或許會知道一些關於『鬼眼』的事……」


  「誘餌?那麼我們找個活潑可愛的女大學生來當誘餌吧?」


  曾伯良不知道為什麼變得非常興奮,就在曾仲行想回幾句嘲諷的話時,徵信社的電話響了,曾伯良跳過一堆雜物,再次從亂七八糟的辦公桌挖出電話,隨後乾脆坐在桌上接聽。


  「您好,這裡是無所不辦超級便宜絕對划算的──小丫頭?」


  曾仲行不自覺地伸長脖子傾聽,林以寒這傢伙,他們倆沒交換手機號碼,但她卻知道徵信社的電話?大概是老哥不久前硬塞給她名片吧?還是從同班同學手上要來的?她打電話來做什麼?


  「什麼?妳在華納威秀?幹麼?要請我看電影嗎?真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跟朋友去看電影呀?是啦,平安夜嘛……」


  「說重點好不好?」曾仲行不耐地喊道,他的心跳沒來由地加快,好像漏掉什麼──對,好像漏掉什麼重要的事──重要的、不尋常的一件事……


  「啥?要我們過去跟蹤妳?幹麼啦?沒事跟蹤妳幹麼?妳那麼想約會直接來徵信社找我就好啦!我這兒有床、有沙發,還有紅酒、啤酒……」


  曾仲行突然從牛仔褲口袋掏出鑰匙,他眼睛眨也不眨,腳步慢慢退後朝大門移去,阮昆瑩不解地看著他,他哥哥則還在與林以寒閒話家常。下一秒,曾仲行的腳不能控制似地自己跑了起來,他用力打開大門,快步衝下階梯。


  「喂!老弟!你去哪啊?」曾伯良對著門口大喊,阮昆瑩小聲問道是不是要追他回來?曾伯良揮揮手拒絕了,他繼續和林以寒說著電話,「那傢伙跑掉了,我們正在一起慶祝行憲紀念日呢!什麼?跟我講不也是一樣嗎?等等,妳旁邊那個男人是誰啊?喂、喂──」


  「怎麼回事?」阮昆瑩問道。


  「掛掉了。」曾伯良聳聳肩,輕鬆地掛上電話,然後走向電視旁的櫃子,拿出一瓶紅酒,「要不要先喝一杯再忙呢?」


  「忙?忙什麼?」阮昆瑩不解地問道。


  曾伯良取了兩只乾淨的杯子,稍稍清洗擦拭過後,擺到桌上,他將血紅色的酒注滿兩只酒杯,對著阮昆瑩露出微笑。「大魚上鉤了。」


    ■  


  轎車開往這棟大樓的地下室停車場了。


  從徵信社狂飆出來,又在華納威秀四處搜尋林以寒的身影,以及接下來小心跟蹤著鎖定好的轎車,這過程中的種種舉動與念頭,都徹底讓曾仲行認為自己瘋了,心跳不停劇烈跳動,說不定等會兒便猝死在地上。


  「這就是妳破天荒交了網路男友的原因嗎?」曾仲行喃喃著。


  林以寒想必是在看過老哥與「卡特敵刻森」相遇的那段遊戲錄影後,對這個玩家起了懷疑,然後又用她那不怕死的任性衝動性格,小心避開自己上線的時間──很有可能用了凌晨時間上線,那段時間可是曾仲行的「思考」時段──悄悄接觸「卡特敵刻森」,想從他身上套出一些什麼,最後甚至與他成為公婆。


  如曾伯良所遇的狀況一樣,「卡特敵刻森」會迫不及待地邀約女玩家見面。


  「好色的騙子。」曾仲行在見到「卡特敵刻森」前是這麼想的,可是──


  說真的,他從沒想過「卡特敵刻森」會是自己認識的人。


  而且是「那個人」。


  不過,既然他就是「卡特敵刻森」,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吧?


  曾仲行將摩托車停在附近的停車格,脫下安全帽上好鎖,快步走進大樓大廳,向管理員詢問了「那個人」的住所,說明來意,此外也給他看了一些可以證明自己不會亂來的證件,然後他在訪客簽名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與管理員道聲謝後,便踏入中庭環繞四周,尋找管理員所說的住址。


    ■


  一踏進八樓,他便感受到這D棟風口的威力,左手邊因為美觀設計而搞出的矮牆,不停吹來異常溼冷的大風。


  曾仲行拉緊外套,一間間掃視這層樓的住戶門牌,這個地方還算明亮,也沒有在外頭亂設鞋櫃、鞋子扔得到處都是的那種鄰居。曾仲行拐了個彎,在最角落吹不到風的地方,找到了「那個人」居住的十六號。


  大門兩邊貼著龍飛鳳舞的書法春聯,那是他自己寫的?還是別人寫好送給他的呢?曾仲行一邊臆測,一邊伸手按下門鈴,單調的門鈴幽幽響起,在接近子夜的寂靜大樓中顯得更加突兀。


  大門有兩扇,內側是厚重的深綠色木門,外側則是有雕花的金屬門。木門打開時,屋主看見曾仲行的來訪愣了一下,他不解地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曾仲行勾起一抹淺笑。「當然是來祝助教耶誕節快樂囉,」他輕鬆地說,「你不會不歡迎我進去吧?」


  「怎麼會呢?」陳國夫助教推推粗框眼鏡,和善地替曾仲行開了門,「我家正好有客人,不過……你怎麼會突然過來?而且你從哪知道我住這兒……」


  「客人,是女朋友嗎?」曾仲行沒有理會陳國夫的問題,自顧自地走進屋內,這樣的行為雖然很沒禮貌,但對於做了虧心事的人說,如此看透一切的行為會給對方施加了無形的壓力。


  陳國夫的住所比徵信社大多了,光是客廳恐怕就比徵信社全部房間面積還大,陳國夫關上門,小心地上鎖,從玄關的鞋櫃裡取出拖鞋,然後他笑著招呼曾仲行到客廳沙發稍坐。


  客廳乾乾淨淨,除了簡單的家具以外沒有太多雜物,地板是白色大理石鋪成的,牆壁、天花板、家具都選擇了黑白色系,看起來簡潔俐落。


  電視非常大,甚至還有整組的環繞音響,兩臺電腦放在客廳一角,它們都有一架專屬的電腦桌,電腦的外殼設計也是精心挑選了黑色。如果曾仲行不知道陳國夫是中文系助教的話,這個住所的確滿適合所謂的科技新貴居住。


  黑色略矮的長方型桌上,擱著兩杯注滿酒的玻璃杯。曾仲行微微皺眉,坐到沙發上後他不停尋找林以寒的蹤影。


  「好啦,你來找我究竟有什麼事呢?我記得系學會發下去的通訊錄上,好像也有附我的地址喔?」陳國夫親暱地坐到曾仲行身旁,並將桌上其中一杯紅酒遞給他,曾仲行拒絕了。


  「我等會兒還要騎車回去,不能喝酒。」


  「這樣啊……真可惜。」陳國夫不改平時的笑容,放下酒杯,他不嫌囉嗦地又問了一次,「這麼晚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啊,是有點小事想請教助教……」曾仲行說,「記得在期中考前,你曾經跟我說過催眠的事,你說那是一種治療。可是以前在電視上常出現的催眠秀又該如何解釋呢?」


  「你說的催眠秀就是那種要臺上藝人熟睡,然後對他說『接下來你聽到這段音樂,你就會變身貓王』之類的那種嗎?」陳國夫笑了笑,「那是『催眠後暗示』,在催眠狀態中暗示被催眠的人,給予他們指令,要他們在清醒之後去做某件事,或在發生某個狀況下去做某件事。


  「這種催眠秀的真假很難確定,有的表演者本身即有表演欲望,無論是否被催眠他都會照著做;有的則是在秀開始前,會精心挑選被催眠者,看他是不是容易被催眠──大概就是這樣。你特地來這兒不會是想問我這個問題吧?」


  「唔,我是有滿多問題想請教助教啦……」曾仲行站了起來,往一旁書櫃移動,書櫃裡擺了琳瑯滿目的書籍,包括系上的課本、常用的研究書籍、論文集、中外小說、催眠書籍,還有……關於電腦方面的書。


  最上層書櫃中看見一個相框,裡面擺著的相片就跟助教辦公室桌上的相片一樣:陳國夫和一名年輕女性以及一個小男孩,開心地站在遊樂園雲霄飛車前揮手,但唯一不同的是,那名年輕女性和小男孩的頭部,都被黑色的顏料給塗掉了。


  「那個女人和小男孩是誰?」


  「我的未婚妻,不過他們在今年春天車禍過世了。那個男孩是她跟她前夫的孩子。」


  「很抱歉。」


  「哎,」陳國夫擺擺手,「都過去的事了。人死不能復生,我也只能祝福他們在另個世界可以過得幸福快樂。」


  「公……你們家的浴室鏡子……」


  一個甜膩撒嬌的聲音傳了出來,曾仲行全身爬滿雞皮疙瘩,他緩緩回過頭,從房屋內部走出來的林以寒正訝異地看著他。


  「喔,仲行,我來跟你介紹一下。」陳國夫放下酒杯,走到特地打扮過的林以寒身邊,輕摟住她的肩膀,「這位是我的女朋友,N大資工系,我們是在網路上認識的。」


  「欸……妳是N大的啊?幸會、幸會,」曾仲行忍住哈哈大笑的衝動,裝模作樣地伸出手,「妳看起來很年輕,很像高中女生呢。助教真好運,交到這麼可愛的女朋友。」


  林以寒只是笑著,但她在心裡已經罵遍了曾家祖宗十八代。


  「婆,什麼事呢?鏡子怎麼了?」陳國夫問道,摟著林以寒的手輕輕撫著她的肩頭。


  「喔……沒有什麼啦……這個男生是?」


  「我侄子。」陳國夫不假思索地說。


  「他為什麼要叫你助教呀?」林以寒狡黠地問。


  「我在到新竹工作前,曾在他讀書的大學當過一學年的助教,因為當得還滿得心應手的,所以『助教』就變成我的綽號囉。」陳國夫微笑解釋。


  曾仲行想不到要做什麼反應,乾脆從架上取下那個相框。


  「助教,關於這個照片我還有一些問題耶?」曾仲行淡淡地說,「為什麼你未婚妻的臉部和那個小男孩的臉部都塗黑了呢?」


  「那是墨水不小心滴到的,不管怎麼弄都弄不掉,像被詛咒一樣正好滴在那兒,而且這張相片是我身邊保存的──唯一一張和他們的合照。」陳國夫牽著林以寒坐到沙發上,將另一個紅酒杯推到她面前。


  「喔……這樣啊……」曾仲行將相框擺了回去,背對著他們冷笑問道,「可是助教,我記得你辦公桌上擺了一模一樣的相片呢,而且他們兩人的臉並沒有被塗黑喔……」


  陳國夫把正要喝下肚的酒吐了出來,詫異地看著曾仲行,並以手背揩揩下巴,他不懂這麼聰明的孩子為什麼不願在自己的女友前一塊兒演戲?他應該明白的啊?


  「期中考前?」林以寒故作煩惱地撒嬌問道,「你侄子為什麼說的好像你還在當助教啊?」


  「哈哈,我偷偷跟你說,他之前車禍有撞傷腦部,會產生記憶錯亂的現象。當然他自己不知道這件事。」


  「啊!好可憐喔!」林以寒像在對受傷的小動物說話似地看向曾仲行。


  「對了,助教……我之前有跟你說過,我哥在那個知名的遊戲公司工作嗎?」


  曾仲行坐到他們倆對面的沙發,他很確定陳國夫擺在沙發扶手上的手,輕微顫抖了一下,「就是叫『萊姆』那個,我曾看過他和公司同事出去玩的照片,裡面有位女子長得跟你過世的未婚妻好像喔。


  「而且很巧的是,那個女同事也是離了婚的單親媽媽,也在今年春天同樣因為車禍去世了呢。不知道你的未婚妻是不是也在『萊姆』工作?」


  「她沒有工作啊,一直都在專心帶她的孩子。」陳國夫說,他察覺曾仲行的拜訪的確不太對勁。


  林以寒假裝要伸伸懶腰,刻意離開沙發往電腦走去。


  「F大中文系的現任大學部助教陳國夫先生,我想我們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曾仲行突然壓低聲音,臉上浮現不懷好意的微笑,而他的眼神也瞬間銳利起來,「當你說了一個謊,你就要再說千千萬萬個謊來圓這個謊,那是一條沒有盡頭不歸路。何不我們倆都攤牌說實話呢?」


  陳國夫收起笑容,他冷峻地瞪著曾仲行,又瞥瞥正在觀察電腦外殼裝傻的林以寒,「打從你進門開始,我就一直等你說實話。」陳國夫蹺起腳,「我想我們倆都在對對方撒謊,不如你先說清楚你的來意吧。」


  「喔,我的來意很簡單,」曾仲行頭也不回,伸出右手拇指往身後林以寒指了指,「我是來保護那個女生的生命安全,以及她的貞操。」


  林以寒差點沒衝過來扁他一頓!怎麼前一句話聽起來像在耍帥,後一句話聽起來是在耍賤?


  「你們套好招的?」陳國夫的眉頭擠出一條直紋。


  「不,是命運之神將我們連繫在一起。助教,你很喜歡密室推理?而且獨鍾約翰.狄克森.卡爾的作品?


  「My name is Locked Room. I will steal your key.」曾仲行靜靜地說,「今年六月,萊姆公司的電腦都中了一種叫作『閉鎖病毒』的病毒,我剛所說的那段話就是病毒造成電腦異樣時,出現的句子。


  「而經過調查,病毒的發源點與日後夢不落島玩家帳密外洩,所回傳的點完全相同,都是連結到在公司擔任品管測試、今年四月去世的單親媽媽家中電腦。」


  陳國夫沒有說話,他雙手環胸,抬高下巴睨視著曾仲行。


  「此外,在網路上,有個曾化名為Dr. Gideon、密室大師、Three Coffins等等的網路遊戲外掛設計與散布者……從他的暱稱、代號即可知道,他是一個非常喜歡約翰.狄克森.卡爾的人。


  「Dr. Gideon是指其筆下的名探Dr. Gideon Fell,Three Coffins則是《三口棺材》,至於『密室大師』是大夥給予他的稱號。」曾仲行說。


  「至於你在夢不落島中,分別以開外掛練功的『醬敵課生卡耳』,和四處結識女性玩家的『卡特敵刻森』,兩種在外人看來完全沒關係的角色生存著。站在那邊的你的婆,就是接受『卡特敵刻森』的邀約來與你碰面。」


  「曾仲行,你到底想說什麼?」陳國夫不耐地說。


  「你是怎麼辦到的?你怎麼讓夢不落島這個遊戲,變成無差別殺人的殺人工具?」曾仲行直截了當地問。


  「無差別殺人?」陳國夫哈哈大笑,「曾仲行同學,你沒喝酒就醉了啊?你說網路遊戲要怎麼殺人呢?嗯?」


  「今年夏天起的意外死亡死者或自殺死者,多數都是沉迷夢不落島遊戲的玩家。」曾仲行頓了頓,「我本身也有玩,雖然一開始很不願意相信這種超自然的狀況……」


  「『鬼眼』,我們是這樣稱呼它們。」站在電腦旁沉默許久的林以寒終於開口,「一開始是上癮,後來就能看見鬼。你究竟是怎麼辦到的?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兩位都攤牌了嗎?」陳國夫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好吧,我先跟你們說,無論你們是多麼有正義感、推論是多麼的完整……但在沒證據的狀況下,一切都是屁。玩玩遊戲就會看到鬼這種事,說給警察聽他們還不信呢。


  「所以囉,我真的不懂兩位幹麼要花那麼多心思,今晚特地來拜訪我,無論你們怎麼做,我都不可能受到你們所謂的法律制裁,而我偉大的發明、偉大的理論還能繼續在我的研究製造改良下,永垂不朽地存在於網路世界。」


  「是用催眠嗎?」曾仲行不理會陳國夫的演講,逕自問道,「你把『催眠後暗示』的指令轉換成電腦程式指令,然後將那個暗示運用畫面視覺接觸,來催眠觀看到的人,是嗎?」


  「很聰明嘛,曾仲行,其實我原本還滿希望你成為我的助手,不過看起來你腦子裡絲毫沒有藝術家的創造力呢。」陳國夫又倒了杯酒,「修改那些指令,讓它變成最完美的作品,可花了我不少時間。


  「一開始只是普通的電腦病毒,那種無傷大雅的畫面閃光玩笑,那是最初期的『閉鎖病毒』,之後針對初期的部分改良了很多次,最後終於趕上夢不落島開放,完成了真正附催眠功力的『閉鎖病毒』。」


  「是進入遊戲後,畫面的那個閃光吧?」林以寒說。


  「沒錯,我可愛聰明的婆,真不愧跟我心靈契合,我選擇妳果然是正確的。第一期是黃光,那是最初的指令,除了上癮、見鬼以外,白天還會忽略所有會移動的東西,包括車子、人類與任何生物,我想讓玩家感受到真正可怕的寂寞。


  「第二期是白光,由於白天忽略移動物的設定有些錯誤,再加上如此造成的死亡,會變得很奇怪、很不像意外或自殺,所以第二期時我移除了這個症狀。


  「到了夢不落島第三次改版時,『閉鎖病毒』進化成藍光,造成症狀剩下畏人、畏光來鞏固上癮指令,因此玩家白天根本不敢出門,當然偉大的見鬼指令還是存在的,之後我再也沒有更改過這個完美的『病毒』,轉而在夢不落島裡尋找我的女生。」


  陳國夫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輕鬆,「我到處跟女孩子求婚,在網路世界每個人都不知道在衝動個什麼勁,看到我的錢、我的等級、我的裝備,全都迫不及待地擁到我身邊巴結我,多像社會的縮影呀?


  「然而我始終找不到瞭解我的女孩,直到幾週前『寒冰』的出現,我們閒聊時我可愛的婆曾問我,不覺得網路好像逼迫我們建造了關閉自己的密室嗎?那時我就決定是妳了。」


  「那是我故意要靠近你說出來的話。」林以寒冷冷地說。


  「無所謂,如果說我可以替妳解除見鬼指令的話,妳願意永遠陪在我身邊嗎?」


  林以寒快步走到曾仲行身後,氣呼呼地瞪視這個怪人,他發出咯咯笑聲。林以寒和曾仲行發現,客廳開始聚集一些白色半透明的霧氣,陳國夫的言談似乎引來不少徘徊四周的鬼魂靈體。


  「國夫助教,你為什麼要在夢不落島裡下催眠指令?」曾仲行認真地問,「為什麼?」


  「做任何事,都需要理由跟動機嗎?我沒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沒有令人落淚的動機,我更不是為了那個帶著拖油瓶的女人復仇。這是我在美國留學的畢業論文啊!你以為我真的是唸中文系出身的嗎?笑話!那種無聊無用過時的科系,哪比得上日新月異的科技?


  「我的論文內容,就是將催眠、靈學與網路結合,讓世上所有你想的到、想不到的東西都跟網路結合,如此一來,網路將會達到你們無法想像的傳播效果!你知道遠在加拿大的玩家,只要玩臺灣版的夢不落島,也會見到金髮碧眼的鬼,嚇壞後跳樓自殺嗎?


  「既然網路跟商業結合成了網路商店、網路書店,和殯葬結合還能上線祭拜人、燒燒紙錢──甚至還有網路法院宣判一堆人的生死是非對錯。網路是一種魔法,莫名其妙就能控制眾人的魔法!我不過是想讓自己理想實現罷了,有何不可?」陳國夫咯咯笑了。


  「而且事實證明,我成功了,對吧?只要我掌握了這個能力,等於控制了網路,而將事件擴大到現實,就等於我控制了整個社會!這才叫真正的無遠弗屆!」


  「可是,並不是每個人都玩網路遊戲。」林以寒冷冷地說。


  「妳又說對了,親愛的,」林以寒聞言擺出厭惡表情,陳國夫憐惜地看著她,「哈,你們既然來到我的國土,就來試試我最新的病毒吧!比『閉鎖病毒』還厲害呢!這是『腫瘤病毒』。這將會催眠人類以為自己得了癌症,你知道惡性腫瘤是臺灣第一大死因吧?


  「光是見鬼沒有意思,不過是讓精神病患者變多罷了,但是『腫瘤病毒』影響層面更廣!我要研發出可以讓身體產生病變的指令──然後放到全臺灣最大的幾個拍賣網站上──拍賣網站的使用者更多更廣!」


  「你這麼做不過是一直殺人罷了,哪有控制什麼社會?」曾仲行怒吼。


  「我的計畫當然是分成很多步啊,『腫瘤病毒』不過是第二步!我還要研究出可以逼迫使用者電腦自動爆炸的『炸彈病毒』,此外也可以將『閉鎖』、『腫瘤』改寫成木馬程式……更之後的計畫我想沒必要告訴你們吧?


  「另外你們就算錄音也沒有用,不會有人相信你們所聽到的一切,光是『閉鎖病毒』的見鬼,大概就沒多少人信了呢。」


  「那麼那個女人呢?妳的未婚妻?」林以寒憤怒地問道,「不會是你動手殺死她的吧?」


  「妳說吳月惟啊。怎麼可能,我沒必要殺她啊。不過還真多虧了吳月惟這個傻女人,我透過網路聊天室,用甜言蜜語哄得她一愣一愣,她居然也愛我愛得無藥可救。」陳國夫不停地笑著。


  「我只不過是想多瞭解『萊姆』才跟她要好,她大概是寂寞久了,迷上我我也沒辦法啊!我可不想待在大學裡當個累得半死還要看人臉色的助教或系秘!我從國外留學回來,我想要的工作是到電腦遊戲公司!


  「可是那女人要我好好當助教,說什麼遊戲公司沒有未來,時好時壞,還叫我別再研究外掛賺錢,說什麼那是違法的,東限制西限制還妄想跟我結婚!


  「那場車禍不過是我失了約,在她家留下一大堆酒,她自己一氣之下喝醉酒駕的。哈哈哈,真是個無可救藥的笨女人!」


  「陳國夫,」林以寒殘忍一笑,她用一種溫柔到不行的口吻說,「你已經激怒他們了。」


  黑色矮桌猛然翻向陳國夫,他趕緊跳開,曾仲行也拉著林以寒跑遠,桌面上鋪著的玻璃碎成一地,紅酒像血般灑滿地,曾仲行與林以寒冷冷看著那些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憤怒的靈體,他們全部圍繞陳國夫,張牙舞爪地對他嘶吼。


  「這是怎麼回事?」陳國夫在地上緩緩爬著,突然書櫃的書紛紛砸到他身上,他疼得哇哇大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做了什麼?」


  「我們什麼都沒做,你問問你自己做了什麼吧!」林以寒得意地笑道。


  「這是被你害死的人們表達他們的不滿,對他們來說遊戲是個休閒娛樂,雖然可以得到滿足、得到快樂,但它終究只是個遊戲,而你卻利用了他們對遊戲的喜好,害他們封鎖自己、甚至莫名地步入死亡。


  「很多東西本身並沒有對錯好壞,端看使用的人是抱持著什麼心態!」曾仲行吼道。


  那些鬼魂像發了瘋似地大鬧陳國夫的客廳,所有電器都受他們影響,忽明忽滅、忽開忽關,亂七八糟的書本、玻璃杯、酒瓶到處飛舞。


  陳國夫不停哀嚎,在地上不明所以地打滾。曾仲行拉著林以寒的手,繞過那些以憤怒目光瞪著自己的靈體,躲進看起來唯一安全寧靜的陳家浴室。


  曾仲行跌在地上,林以寒則跪在他面前,兩人驚魂未定地喘了喘氣,隨後呵呵笑了起來。


  「說真的啦,我還是不習慣有鬼眼。看到那些東西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也是,」林以寒笑著說,「所有事情應該結束了吧?那些靈體會把那男人弄死嗎?」


  「不知道,我想我趕快打給老哥,看他要怎麼辦好了。」曾仲行掏出手機正要撥號,卻發現他面前的林以寒像凝固似地目瞪口呆,「怎麼了嗎?」


  林以寒吞口口水,她說不出話來,她緊緊抓住曾仲行的手,似乎很想離開浴室,而曾仲行後方似乎有著什麼……曾仲行電話還未撥通,便緩緩轉過身一看……


  一雙慘白骨瘦如柴,且淌著流動鮮血的手,慢慢地從鏡子裡伸出來,搭上曾仲行的肩,長且尖的可怕指甲像刀子一般利刃。


  林以寒拉著曾仲行,無聲地說「快跑、快跑」,那手越來越長,接著出現一個沾染肉屑、腦漿、乾掉和沒乾掉血液的長髮頭顱,她起先是看著地面的,當她比常人要長的脖子也跑出鏡子外後,她便緩緩地抬起頭來。


  那是一個非常瘦的女人,雙頰凹陷下去,眼睛剛好與「鬼眼」相反,是個徹頭徹尾沒有黑瞳的白!舌頭懸在紫色的唇外,泛青的臉和手一樣淌著血,她不停發出詭譎的呻吟聲。曾仲行認出她是誰了──那是照片裡的女人!


  「快走!我們快走!」林以寒哭了出來,她的眼皮又在跳了,而且耳朵上的傷又開始流血,「快走──仲行──快啊!」


  「我動不了!」曾仲行喊道。


  林以寒急得踢他的腳讓他倒地,他的肩立刻脫離女鬼的掌握,兩人瘋狂地跑到凌亂至極的客廳,那些靈體似乎消失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衣服破破爛爛的陳國夫跪在客廳中央喘著氣。


  「助教!你有解除鬼眼的指令吧?你有吧?快點幫我解除鬼眼啊!」曾仲行胡言亂語地吼道,他和林以寒用力地將陳國夫拖到電腦旁,「你看看後面!看看後面!」


  「月……月惟……」


  陳國夫看著那個離地飄浮約五、六公分的女鬼,她穿著浴血的白色長衣,身後一個沒有頭、脖子仍在冒血的小孩拉著她的衣服。


  女鬼沒有說話,她白眼冷冷瞪視陳國夫,然後以非常緩慢的速度往他飄來,並伸出她刀刃般的手。


  「為什麼?為什麼連我也看得到?」陳國夫驚恐地說,「我明明就沒有……沒有中了『閉鎖病毒』啊?」


  「別說這個了!快點解除指令,放到『夢不落島』上啊!」曾仲行將陳國夫推向電腦。


  陳國夫的雙手飛快敲打鍵盤,幸好他電腦沒有關機的習慣,而且原本就已經將解除「閉鎖病毒」的程式製作好了,他現在要作的是入侵「萊姆」的「夢不落島」,將那解除指令放上去,因為指令只能在「夢不落島」的介面下產生效果。


  林以寒放聲大哭,她耳朵的血不停地在流,眼睛也不停流出黑淚,她覺得非常不舒服,那個女鬼與她見過的鬼魂完全不同,她的頭很痛而且非常想吐,甚至有種絕望、沒有退路的悲觀念頭。曾仲行擋到她的前面,冷冷瞪著那個女鬼。


  「復仇絕對不是件好事。」曾仲行對女鬼說,但那女鬼像沒聽見一樣,她身後的無頭孩子手中似乎拿著一面小黑旗,曾仲行隱隱約約看見那黑旗上寫著陳,其他字則因為黑旗的皺褶無法看清楚。


  女鬼離他們越來越近了。三公尺──兩公尺──一公尺──


  鮮血從她的指甲上滴下來,滴在雪白的地板上。


  「幹!他媽的別過來!」曾仲行忍不住罵出髒話,可是女鬼絲毫沒感覺似的,「助教!還要多久?」


  「十分鐘、不,五分鐘──不……該死!這邊怎麼跟以前不一樣?」


  「求求你快一點!」林以寒扯開嗓淒厲地大哭,曾仲行乾脆一把將情緒快要崩潰的林以寒擁入懷中,然後繼續不爽地瞪著那吳月惟的復仇魂魄。


  短短的幾分鐘,就像一輩子那麼長,接著電腦傳來夢不落島遊戲開啟的音樂。


  「成功了!現在登入後看見綠色畫面指令就──」陳國夫轉身正要對曾仲行等人說話時──


  「爹地,我們來騎馬馬!」那個無頭小鬼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到他身上,他嚇得大叫並且被那小鬼用力地拖走,拖到他的母親腳邊。


  「不要看!」曾仲行吼道,他仍緊抱著林以寒安撫她,「妳快點輸入妳的帳密!快點!妳不要看啦!」


  林以寒抽噎著,她快撐不住了,耳朵的血一絲絲滴在她的衣服肩膀處。


  「乖,相信我,我一定會一直保護妳到妳進入遊戲,然後我們一起看解除的指令,好嗎?」曾仲行明明自己也緊張害怕的要死,但他是現場唯一有用的男生,無論怎麼害怕,自己絕對不能在林以寒面前崩潰……


  陳國夫飛了起來,好像有其他力量在拉扯他的四肢和頭部,吳月惟的鬼魂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曾仲行想到自己曾在網路上看過,有的復仇鬼魂力量很強大,而且若是獲得某種認可的(他也記不清楚那些繁文縟節與宗教名詞),任何神佛都不能阻擋他們的復仇。而且有的鬼魂還能讓人類體驗地獄種種痛苦的刑罰……


  林以寒顫抖的雙手抱住鍵盤,還好幾次弄掉鍵盤,拿了好幾回她才順利將鍵盤捧在懷中,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敲著她的帳號,並忽略不去聽身後那可怕的陳國夫的哀嚎。


  時間像是靜止一樣,曾仲行回過頭,看著陳國夫口吐白沫,頭部似乎受到撞擊而流血,他倒在地上昏死過去,那女鬼可怕的手冷冷地朝他肩膀、四肢刺了進去……


  皮膚被掀起,骨肉血淋淋地浮現在曾仲行眼前,昏死過去的人體還因為這個傷害而抖動,曾仲行不准林以寒回頭看,一直在她耳邊催促著。「快、快!快!」


  「好了!」林以寒按下Enter鍵。


  曾仲行的臉湊了過來,他抱著她,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每一個可能會被吳惟月攻擊的角落,他的臉貼著她的,在緩慢的遊戲載入與相關角色選擇中,他仍喃喃地安撫著她。


  遊戲開始了,一道閃亮耀眼,而且非常舒服的綠光從螢幕中透了出來,林以寒破涕微笑,她能感覺到曾仲行的呼吸暖暖地吹在她的臉上。


  一切就要結束了,這個惡夢似的遊戲結束了!


  一切都……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仲行?」林以寒驚呼。她以眼角瞄見曾仲行的左臂,已經被女鬼吳月惟的指甲給割出一道血痕,接著她惡狠狠地將整隻手插入曾仲行的左臂,大量鮮血冒了出來,血肉被她的手拉扯給翻了過來。


  曾仲行腦中只剩下「不可以讓女孩子受傷──不可以讓女孩子受傷──」,然後……


  在林以寒昏倒之前,她記得曾仲行大口喘氣,用明明已經支撐不住卻還不改那得意的、標準曾家兄弟的、討人厭自以為是的口氣,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妳看,我就說我會保護妳吧,」曾仲行笑了笑,那跟林以寒的笑不一樣,一直以來他的笑跟林以寒的笑就是完全不同的,「也保護了妳的貞操……」


To be continued...


【後記】

  第一集終於要貼完了:D
  謝謝大家的GP!
  我看我逼自己貼完一集就得好好回留言好了>"<

  最近在挖新坑大綱>"<
  挖得有點久不知道何時才能開工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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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3 篇留言

桔梗麻雀™
斷了一隻手阿..

08-26 23:31

M.S.Zenky
其實沒斷XD08-28 20:50
太龍
好看~~

08-27 10:38

M.S.Zenky
謝謝太龍!!!08-28 20:49
太龍
請問下一集的主角群是全部翻新還是 曾家兄弟會據續威能??

08-29 19:36

M.S.Zenky
這個系列主角鐵三角就是曾家兄弟與林妹妹喔~
序章都是路人出來領便當(誤)08-30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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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喜歡★mszenky 可決定是否刪除您的留言,請勿發表違反站規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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