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家兒子比平常更為冰冷的聲音,我頓時對甜點失了興趣,然後做了跟我附近的人一樣的動作──找好掩蔽物,躲好看戲。
奇異的綠光退去之後,我先看見的是地上那穿著國中制服無一處不狼狽的男孩,他咳了幾聲有些艱難地重新爬起,同時也拾起一旁的武器。
「白陵凡斯我絕對要打敗你!」明顯很吃力地舉起手上的武器,但說出來的話硬撐著氣勢。
而他對準的方向正是一身白袍站在門口手持長槍的凡斯。
「哼,仗著死不成就找死。」凡斯勾起比極地還冷的嗤笑,緩緩步入學生餐廳。
躲在美人魚雕像後面的我不禁有些擔心,凡斯平常雖是面無表情很少變化,對亞那生氣時也只會皺起眉頭,但現在這種皮笑肉不笑的狀態讓我疑惑到底是什麼事使我兒子動氣。
「少囉嗦!要不是你她不會跟說要跟我解除婚約!都是因為你!」男孩氣得大吼,怒火攻心的他無視身上的傷勢揮舞武器衝了出去。
男的他還是女的她?
可是聽到『婚約』那兩字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後者比前者的可能性可能大得多了……
收攏掌心凡斯把長槍往後一架,左手稍稍向前做出欲擋住什麼實際卻是起手式的姿勢,等到男孩到了自己身前的三公內尺處,火紅色的長槍猛地劃了出去,看似輕鬆卻又殺機無限凌厲的一招,槍尖劃過的地方空氣扭曲,從那裡竄起了數條金色火焰,倏地就把男孩整人捲起。
我因為離戰圈有些距離所以感受不到那溫度,只見因貪看好戲的學生或不是學生的人迅速退離原地,我還看到有人掏出冰符來,看來真的很燙。
我想著今天輔長應該又要多一個復活的人增加他的工作時,一道銀色劃過了我眼前,幾個輕點就跳進火焰的範圍,等那道銀色緩了下來我也看清楚是誰了。
長劍一揮瞬間破開火焰的結構,隨即張手展開一個半徑一公尺的陣法,陣法裡飄出了點點冰晶而後局部刮起,幾秒後火焰就同冰晶一起消失了。
銀色的長髮在半空飄揚,隨著亞那的落地盪起一波弧度,沒去管脫離了火焰掉到地上的男孩,亞那就跑去凡斯身邊很著急的說:「凡斯,我們不可以輕易奪取他人性命啦!」
見到自家兄弟凡斯的表情凝固,回復平常的冰冷,剛剛生氣時的戾氣收得乾乾淨淨,我突然想到了一個詞──滅火器。
「我不是精靈。」意思就是他不是不輕意殺生的精靈。
「當然,我知道你是妖師,可是每一個生命都是珍貴的,就算那位同學莫名與你戰鬥,凡斯你也不要一招就想把他殺掉給土著叔叔復活啊。」土著叔叔是亞那從小就這麼叫提爾輔長了,順帶一提凡斯跟學長一樣都是叫變態。
嗯……所以是趴在地上那位同學不知什麼原因攻擊了凡斯,然後凡斯本想一槍解決卻被亞那攔下……
「你是妖師!?」還有力氣半坐起的男孩一臉驚愕喊出他所聽見的。
他不是都知道我兒子的名字了為什麼還不知道他的種族?我還以為守世界的人都知道冰牙與焰谷的王子和繼承先天能力的妖師結了婚,還生下一個小冰牙精靈和一個小妖師,畢竟鬼王之戰時我的身分就被安地爾那變臉人和鬼王爆光光了。
「同學你不知道?他是我的兄──」還沒說完就被迫消了音。
知道自家兄弟又把人家的意思誤會當成認識朋友,凡斯直接摀住亞那的嘴巴。
「我、我不知道……」男孩瞪大眼有些無神低低重複。
圍觀的人一臉就是『你真無知』的表情。
放開快吸不到空氣的亞那,凡斯拍拍他的後背,然後對那男孩瞥了一眼,「你解除婚約關我什麼事?」
喔、對,這才是關鍵,興致勃勃我更傾過身聽清楚他們說的話。
「我的青梅竹馬兩個月前看到你打敗實戰學老師就覺得你很強,所以要跟我解除婚約,明明我這麼喜歡她……都是因為你的關係!」沒想到這句話又讓男孩重起怒火,他努目著凡斯咬牙切齒。
打敗實戰學老師的不是也有亞那為什麼就喜歡上凡斯?不管哪個中標都是我兒子,這根本是無辜被牽連嘛。
「只要打敗我你就不會被解除婚約?」難得起了興趣的凡斯眉頭一挑,把有點搞不清狀況的亞那往後推了一些。
看那男生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話,就知道他的婚約者根本沒說過只要打敗我兒子就不會跟他解除婚約這種話,後面他居然也不管就執意認定了。
「對,因為她喜歡強的人──」
「那你就直接去找變態報到吧。」
凡斯直接打斷男孩的話一個閃身就到了他面前,露出那把帥氣發揮得淋漓盡致的笑容真讓我感到頭皮發麻,跟學長一樣恐怖啊。
「洛基!!」
一道高得足以掀開學生餐廳的尖叫聲轟得我兩眼發昏,餐廳裡的眾人也捂住耳朵來隔開這魔音。
等待耳鳴消失後我重新睜開眼,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已經站在凡斯跟男孩中間了,那不會就是傳聞中的女主角吧?
「洛基,你為什麼攻擊凡斯!?」睜著一雙藍色大眼,女孩很生氣地問到現在還坐在地板的男孩。
原來洛基是男孩的名字,我剛剛還聽成很弱的『弱』五色雞頭的『雞』呢。
「因為翩翩妳說要跟我解除婚約我才會找他挑戰啊,妳不是喜歡強者嗎!」
挑戰?亞那明明說你是莫名去攻擊凡斯的。
「洛基又打不過!」翩翩很簡單一句話就把洛基的心打碎了,「你真是氣死我了,我剛剛本來已經要告白卻被你打斷!」
呵呵,原來是因為婚約者已經要告白所以他才會二話不說攻擊凡斯,我真的不得不說我家兒子真是無辜被扯進這種八點檔劇情。
冷眼看著兩人的互動凡斯他不想淌進混水,反正亞那在他也不會真一槍把人送去給輔長復活,因為亞那不喜歡他這麼做,所以他就不會。
收起長槍凡斯拉了亞那就要離開學生餐廳,誰知那跟前婚約者吵個沒完了的翩翩眼睛還能注意到兩人,又是一個摧殘眾人聽覺的聲音響起。
「等下,我還沒跟你告白。」
前婚約者在場真虧她還說得出來。
完全沒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多施捨一眼,凡斯冷淡地飄來一句,「我拒絕。」
翩翩呆愣一下隨即又大吼大叫起來,一直重複『我什麼都還沒講你怎麼就拒絕』這類型的話,可是我兒子還是沒回頭來看她。
觀賞完有關自家兒子的好戲,我想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因為我想起來手機被我忘在黑館裡,每天都會打電話回來的學長如果沒接到他連續兩通的電話,難保他不會直接從任務地衝回來,到時夏卡斯會來找我興師問罪的。
猛然一道白光直接在我頭頂上方炸開,抬頭向上看才發現美人魚雕像碎掉了啊啊啊!
「老頭公救命!」
正要掉到我頭上的碎塊碰到了無形的阻礙直接掉到一邊,接下來幾塊也是同樣的命運,直到美人魚雕像掉光光後才停止,身在一片煙塵中的我非常狼狽。
老頭公你不能等煙塵散去後再收回結界嗎,喵喵親手做的孕婦裝都髒掉了啦,無奈地拍拍衣服還是愈拍愈髒,我想還是先走出去好了。
頓時感覺兩股熟悉的氣息也深入煙塵中,我喊了聲:「我在這裡。」
語音未落,面前就出現露出一臉焦急的兒子們,想到剛剛我這個母親居然躲在一旁看好戲我有點不好意思了起來,尷尬的對他們一笑,「亞那凡斯怎麼知道是我啊?」
「老頭公。」凡斯感覺到的是老頭公的結界氣息。
「尖叫聲。」亞那則是聽到我的尖叫聲。
「對不起我、咳咳咳。」討厭,煙塵跑進我的喉嚨了。
亞那直接一個揮手借用風之精靈的力量吹開我們附近的煙塵,也不管有沒有波及到其他人很擔心的抓著我問:「母親妳還好嗎?有沒有哪裡受傷?」
「亞那不用擔心,老頭公有保護我。」
「父親不是一直跟著,為什麼母親會在外面?」凡斯也幫著我拍掉身上的灰塵,他皺著眉跟著問。
國中部採宿舍制度,所以他們星期一到五是不在家的,自然也不清楚學長已經去出任務了。
「褚巡司讓學長去出任務了,我是出來吃午餐……尼羅有跟我一起。」緊張兮兮我又加了後面那句。
我可是很誠實的,因為第一次懷孕那時候不小心捲進五色雞頭跟仇家的紛爭害得我差點跌到,這件事簡直讓學長快被嚇死,所以為了不讓學長擔心我都很小心很小心。
「母親妳快嚇死我跟凡斯了,剛剛聽到尖叫聲從美人魚雕像那邊傳來的時候,好怕來不及趕過來。」其實已經比我高出一個頭的亞那緊緊抱住我,語氣很是驚慌。
安撫地輕拍亞那的背,我勾起無奈的笑容,他們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一名白袍了。
「還是帶去給變態檢查一下好了。」握住我朝他伸出的手,凡斯擔憂的這麼建議。
要不是不能笑我還真想笑出來,難道都跟學長一樣得了產前憂鬱症或是準爸爸症啊?當然這是我亂說的。
「沒關係,還是回家吧。」我一手牽著凡斯一手牽著亞那如此說道,雖然他們都比我高這動作讓我們母子三人看起來有些滑稽,不過我真的有點嚇到他們了。
「妳這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