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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令曲 五十八章

作者:亞蘇│2012-09-16 17:56:53│巴幣:0│人氣:459
入主成都

  雨落了一夜。

  雨過天青,晨曦自雲間透出,灑落在這寧靜的雒城街道上。

  「今兒個天氣大好哇,季姊!」靜韜梳洗罷,還費了些心思妝點一番,這才跑出廂房,抬頭望著天色。

  那冬日暖暖、晴光朗朗,彷彿昨夜大雨只是夢境一場。

  苓俐落的紮好辮子,束上髮帶,亦是走出廂房,讓冬陽透上那張清秀臉面來。

  靜韜在她眼前又笑又跳,讓她不禁以為,昨兒個在她懷裡哭著、嘶喊著的小姑娘,也只是夢境罷了……

  「季姊,楞在那兒做什麼?我肚子餓了。」苓楞了半晌,就連靜韜在她眼前喊了幾聲,她都沒發覺;最後還是靜韜動手推了推她,這才讓她回過神來。

  「嗯……咱們去吃點東西。」將那小姑娘脂粉下的淚痕看得仔細,苓揚起笑來,兩人踏著輕快步伐,前去灶房覓食。


  靜韜忍痛將信讀完;淚如泉湧,幾乎要將信上的墨跡整個暈染開來。

  苓陪她落淚,柔聲寬慰著她,好不容易才讓靜韜勉強平復下來。

  靜韜悔恨不已,不停的想著對她仍懷著滿滿情意的龐德;他是否有憾呢?沒聽見她一聲告白,兩人互訴情衷……遠在漢中的他,究竟又是怎麼想的呢?

  「靜……季姊真不願……看見妳這樣。」她眨了眨清眸,伸手來握靜韜柔荑。「這痛,真的痛……季姊不希望妳明白……」

  眼淚有如斷了線的珍珠,靜韜與苓相擁,聽著外頭大雨,掩著哭聲;際遇就是這麼奇怪不是?明是不想讓遺憾、後悔在自己身上發生,卻總是不如人願。而兩位姑娘嘗了同等苦痛,情感亦是又深一層。

  外頭雨絲轉細,房內哭聲漸歇;靜韜撫著哭腫的雙眼,掏出早已濕了不知幾回的巾帕,抹去淚痕。頂著紅通通的俏鼻,傷心至極後,此刻卻是笑了。

  她望著手中早已溼透了的書信,將之收入袋中,而後靠著燭火,將信給燃了。苓見狀大驚,深怕靜韜一時神智不清,就要鑄下憾事。「靜,妳在做什麼……」她伸手想要阻止,已是太遲,火舌舔著信函,眨眼間便燒成灰燼。

  「那是那令明將軍給妳的情意呀!妳怎麼……」苓睜大了眼,只見靜韜將灰燼收齊,和著水一口吞下。

  「靜……妳……」

  靜韜像是心滿意足,拍了拍自己心口,「季姊,我不會忘;即便令明將軍聽不見我對他的情意……」她吸著淚涕,漾出巧笑來,「至少而今而後,令明將軍的心意,與我再也不分……」

  「靜,妳……傻的可以呀!」苓替她心疼,為她感到內心酸楚;這樣初嘗情愁的姑娘,為何要面對這樣的難題啊……

  「季姊,別哭了。」靜韜擁著她,反而是回過頭來寬慰她,「別替我傷心,至少,我還明白令明將軍何等真心對我;即便從此與君絕,我亦無憾。」

  靜韜仰頭,含淚淺笑,「將滿腹悔恨傷感,放諸江水東流……我已無憾……」


  真能無憾麼?苓口裡含著饅頭,仍不斷不斷地咀嚼著靜韜昨晚睡前,最後的兩句話。靜畢竟不像她。她喜愛的那人壓根兒沒那意思;她們郎有情妹有意,卻是造化弄人,逼得不得不分開。

  真能無憾麼……

  「季姊,妳是怎麼啦?」

  苓回過神來,又看見那雙燦亮明眸就距離她不到三吋;她嚇了一跳,嘴裡的饅頭也差些噎著了。

  靜韜拍著她的背,「好些了嘛?」

  她咳了幾聲,這才勉強吞嚥下。「嗯。」

  「季姊,妳今早怎麼頻頻失神?」靜韜揶揄的笑著,將最後一小塊饅頭丟進檀口。「妳真的怪怪的。」

  苓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昨兒個這小姑娘明明哭得比她還慘,現下卻像是一點事兒也沒有,而且她左看右看,靜韜那笑,全然不像裝出來的。

  究竟誰比較怪?苓心底直犯嘀咕,又咬了一口饅頭。

  「季姊啊,我想好好跟妳習武。」打開蒸籠,又拿了一個饅頭,靜韜沒立刻吃下,只是捧在手心,像是取暖。

  「妳學得還不夠多?」

  靜韜點了點頭,「嗯,即便我天生笨手笨腳,就算學了,大概也不過只能當個半吊子。」她頓了頓,撕了一塊饅頭入口,「只是,我還是想學。令明將軍給我的佩劍,可不能只是拿來看,妳說是吧?」

  苓與她對望;那雙眼澄澈無比,卻又含著些許風霜……那是傷痕,亦是成長的經歷啊。

  她沉默了一會兒,終是揚唇頷首。「嗯。」



  馬超順利拿下成都的消息,很快就傳回了雒城。

  龐統得了消息後,亦是趕緊動身,領著兵馬前往成都。

  他待在中軍,統領著兵馬,而兩位姑娘自然與先前一般,就跟在他的後頭;龐統表面上專心指揮著兵馬,可實際上大半注意力,卻都放在靜韜身上。原因無他,前兩日靜韜才與苓兩人哭得這麼傷心,而他這幾日大多待在營裡整頓兵馬糧草,等著隨時拔營,前往成都。因此,也少了關心靜韜的機會。

  只是,看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他想,靜韜的心情應是好些了吧?聽著兩位姑娘笑聲,龐統亦是淡淡一笑,安下心來;望著天色,龐統只覺得老天也像是替他們祝賀一般,顯得明亮非常,時節悄移,冬季將盡,緊接著迎來的,就是年節以及春天了。

  只是天色雖亮,卻仍讓人感到寒涼;龐統攏緊衣袍,忽地喉間竄上一陣腥甜,他為之一驚,趕忙以掌掩唇,而後用力的嗆咳起來。

  跟在後頭的兩個姑娘聽見這串嗆咳,交換了一道眼神,趕緊策動馬匹,前來龐統身旁關心。「士元叔,怎麼了?」

  「師傅,你沒事吧?」靜韜亦是給龐統獻上關心。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了,總覺得剛剛師傅那陣嗆咳,頗不尋常,只因聽來,只覺得他喉間像是含著些什麼……

  龐統捂著唇,不敢將手掌挪開;他搖了搖頭,「大概是前一陣子太過勞累,有點不舒服……」確定將喉間異物嚥下之後,他才握起掌來,朝兩人一笑,「放心吧,現下成都已經到手,等一切安頓罷,我會視情況奏請主公,讓我暫且休養一陣;主公體恤臣下,一定會答應的。」

  「嗯,師傅,咱們已經得了西川,你總算是能多歇息了;我看等到了成都,我跟季姊先找個大夫給你看看吧?」靜韜如是建議,立刻得到了苓的贊同。

  「靜說得對,士元叔,咱們給你找個大夫來看,先行診治後,再做打算。」

  龐統知道這回恐怕是躲不掉了,只得揚起一掌來,「好,不等妳們給我找大夫,咱們一到成都,我就自己去找個高明的大夫來看看,這樣行了吧?」兩人見他難得配合,自是忙不迭的點頭。

  「師傅,你可別陽奉陰違,說好要去,卻又給咱們耍賴啊!」

  「我怎麼會呢?身子是自己的啊!」龐統哈哈笑著,兩個姑娘這才暫時放了心,又退到他身後去。

  遣退了兩人,龐統只是緩緩的攤開右掌,端到自己眼前探看;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淡淡一笑,那張俊臉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好幾歲;他振作起精神,裝作若無其事,只是令全軍加快步伐,往成都前進。



  這廂龐統領軍,匆匆往成都趕去,而馬超與劉璋一同出了成都,捧著印綬文籍,前來面見劉備。劉備出寨迎接,與劉璋交握流涕,「非備不行仁義,奈何情勢所逼,不得已也!」共入寨,交割印綬文籍,並馬入城。

  劉備入了成都,百姓爭相來迎;入了公廳,郡內諸官皆拜於堂下。惟有黃權、劉巴閉門不出,劉備親自登門,以禮相待,並請二人任官,替他效力;二人感念劉備禮賢下士之恩,這才決議出仕。

  數日後,龐統領著五千名將士匆匆趕到,前來面見劉備,並問起劉璋下落。劉備據實以告,「仍在成都。先生,怎麼了嗎?」

  龐統大嘆,立刻向劉備勸諫,請劉備將劉璋遷往荊州安頓;劉備原先不肯,經龐統分析利弊,終是點頭允諾。是夜大宴,劉備令劉璋與其親族,往荊州公安治所居住,即日啟程。

  劉備自領益州牧,重賞群臣,定擬名爵;大開筵席,以餉士卒,又開倉賑濟百姓,軍民大悅。


  劉備領了益州,還需訂定治法,龐統於是奏請劉備,可請荊州諸葛亮入川,與之相商,共定治國條例。

  益州幅員遼闊,四十一州地面,由龐統指揮謀劃,分兵鎮撫,並皆平定。

  就因為這些公務又多又雜,龐統原先給兩位姑娘允下的承諾,竟是不知不覺中,耽擱了好些日子。

  直到後來,龐統實在咳得厲害,就連劉備亦是看不下去,便找了個空閒,給了他一日假,命他好生休養。「先生為吾股肱,怎能不好好保重身子?」他還特地給龐統請了個大夫來,只是龐統以為自個兒既為軍師,現下益州方定,就算他身子不適,亦是不好張揚,徒增群臣困擾。

  「主公放心,我私底下一定去看個大夫,查查我身上究竟是什麼病狀,再來跟主公講明。」龐統委婉謝絕,當日便放下公務,難得先行返家,去給大夫瞧上一瞧。


  「龐先生,您這病症……」大夫先是給他把了脈象,而後又聽他說了一回症狀,不禁攢緊眉頭,再三嘆息。

  「大夫您就直說了吧,還需顧忌個什麼呢?」龐統又咳了幾聲,倒是顯得十分坦然。

  他逃過了落鳳坡那一劫,能親眼得見劉備入主益州,隨著群臣羅列於堂下,這已是天大的恩賜;這些日子,龐統只覺得自個兒是偷來的,因此格外珍惜,處理起公務來更是盡心,幾乎不敢稍有懈怠。

  興許就是這樣……才讓他的病症加劇了吧?

  「並非到不能治的地步。只是想根治,頗為困難……」大夫拍了拍後腦杓,在紙上寫下幾味藥來。

  龐統撇了撇唇,忽地一掌,拍上了大夫的桌案,「大夫,您還不夠坦白啊。」

  「啊?」大夫給他嚇了一跳,差些沒從座墊上跳起來。

  他哼聲一笑,又是一陣嗆咳;龐統以掌掩唇,等到咳聲止歇,只看見掌心一片殷紅。他不以為意,只將手掌對著大夫出示。「我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

  大夫覷著龐統,又是重重的嘆了一聲。「龐先生,老夫只想給您留個期盼,您怎麼就……」他行醫數十年,還未曾見過哪個上門的病人像龐統這般視死如歸。

  「多謝您的好意。」收回掌來,龐統只是撩了撩長髮,臉上掛著饜足的笑。「龐某這回得以輔佐玄德公入主益州,完成吾友孔明所訂立的三分天下之計,還能活到看見玄德公坐上益州牧這位置,已經夠了……」他斂下眼來,「我身旁無妻、膝下無子,兩袖清風,無牽無掛的;只是為人臣子當盡忠。現下我已盡了本分,就算死,也了無遺憾了……」

  「龐先生此言差矣!」大夫氣得吹鬍子瞪眼,一時之間竟是忘了眼前此人,乃是大名鼎鼎的鳳雛軍師;他脾氣一來,開口便罵,「螻蟻尚且偷生,何況為人乎?龐先生自以為兩袖清風、無牽無掛,可還想到了玄德公沒有?玄德公視先生為一臂,川內百姓今日能得明主治理,先生替玄德公出謀劃策、指揮若定,功不可沒。而今只是令玄德公得了區區一處益州,先生就想撒手人寰,一走了之?

  「老夫自幼習醫,讀聖賢書,還記得一句,『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先生,老夫是個俗人,不清楚像你們這樣的世外高人怎麼想,但我相信,像先生你這等能人,你的責任,絕非就這樣算了的。

  「一定還有人會因為你的離去而傷心,一定還有許多人在乎著你的生死,不是嗎?」

  龐統睜大了眼,突然想起先前苓方醒來時,同他說的那些話;是了……經老大夫這一提點,他想起了,自己還有一個願尚未達成。

  他還想親眼看看,他家的那個苓ㄚ頭,穿著禮衣,妝點得漂漂亮亮的,而後風光的自他們家的大門走出,嫁給一個疼惜她、愛護她的丈夫……

  「老夫活到現在,已經六十有餘了。」他撫著雪白短鬚,那滿佈皺摺的老臉上,浮出了一抹滿足的笑。「我行醫數十年,救的人亦是不在少數,每次看見用了我的藥的百姓痊癒了,笑著向我道聲謝,老夫想,這便是我一輩子的責任,也是我的快樂。

  「先生尚未不惑,就急著尋死……」大夫搖了搖頭,「老夫年紀已經快要兩個你了,都還沒活膩呢,更何況是你呢?龐先生。」

  龐統望著大夫,而後莊重的向他行了個禮。「龐某受教了。大夫說的是,經您這麼一提點,龐某才想到……」他淺淺一笑,腦海裡浮現出季苓的臉容來。「還有一個女兒,是龐某心中唯一的牽掛啊。」

  「先生願意活了?」大夫聽龐統這麼說,不禁眉開眼笑。「那好!先生若有意要活,老夫這藥方才開得成!」

  「一切就勞煩大夫了。」龐統朝他點了點頭,而後將手中血跡,瀟灑抹去。



  入了成都,龐統那頭忙著,靜韜這兒,可也沒閒到哪兒去。

  捧著紙卷,靜韜來見馬超、馬岱,將這消息親自送到他們眼前。

  馬超展開紙卷,將龐德那幾句話三兩下看得通透。「令明他……」他咬了咬牙,扼腕不已,「我家那幾個兔崽子,卻是絆住了令明啊……」

  「大哥,令明他究竟怎麼說?」馬岱亦是趕緊繞過來探看;馬超將紙卷交給了他,而後望著仍帶著笑意的靜韜。

  「靜韜,對不住;我想令明他一定也很想過來與妳相見……」馬超搔著頭,勉強擠出些話,要來寬慰著她。

  靜韜揚起唇來,只是靜靜的頷首,「我知道,將軍。令明將軍他……已把對我的心意,全都同我說明白了。」

  「是嗎?令明他,果然還是留了封信給妳。」馬超微微一笑,「只是真可惜了,你們兩個……」

  「天不盡如人願,又有什麼辦法呢?」靜韜掀唇,柔柔一嘆;她揮了揮手,「哎呀,好了好了,別再說他的事兒了。」再說下去,難保她不一會兒又要掉淚;這些天來,她哭得夠多了。

  「哦,好,不提他了。」馬超抹了抹臉面,頓時同情起靜韜來,亦替有情人不得成眷屬而感到惋惜不已。

  「將軍,投效我大伯,不錯吧?」靜韜忽地湊近馬超,還有些沒大沒小的搥了搥他胸膛,帶點揶揄的笑問。

  馬超哈哈一笑,「當然啦,玄德公跟張魯那廝,簡直是雲泥之別……」

  馬岱掩起紙卷,卻聽見兩人扯開話題,登時笑鬧起來;回想起先前兩人在潼關的時候,還是他牽的線……若要說感慨,馬岱心底,是也不少。只因兩人真切情意,他全都看在眼裡。

  他看著眼前哈哈大笑,像是沒事人的靜韜,只是輕嘆了幾聲,將紙卷丟開,加入兩人談話。


  除了交代了龐德要給馬超的消息外,你問她還有什麼事?

  當然有!龐德與她之間是一回事兒,可看身旁的平哥哥與姊姊兩個人互相表露心跡後,卻是如膠似漆,簡直甜蜜的不得了!她能關心的,至少還有這件事兒呀。

  她還是師傅的愛徒,只是師傅現下每天都忙,找他不好玩兒;而阿爹跟姊姊也都在成都,興許再過不久,阿娘也要來啦,到時候總算又能一家團聚。

  她每天除了待在家,等著平哥哥上門來邀姊姊;偶爾也跟她們一道出去走走,湊湊熱鬧,是也不覺無趣。再說,她現下每天還是固定要往師傅那兒跑一趟的;師傅不在,她找季姊總行吧?季姊除了同她談天,教她廚藝外,她還要跟她討教武功呢。

  之後諸葛叔叔連同月英姨也來了,雲叔、簡叔叔,還有將軍與伯瞻將軍那兒她也能跑;乖乖!這樣數來,她還真不少地方可去,她每天到處去晃,就是不讓自個兒靜下來,除了成都這兒初來乍到,還頂新鮮的外,她只是擔心……萬一靜下來後,會不會又胡思亂想了哪?

  還好,有個人專門給她解悶,只因,那個人似乎看上了早已心有所屬的季姊呢!

  這一切的一切啊,可得從她送紙卷給馬超之後開始算起了。


  益州才剛平定,正當百廢待舉之際;不僅劉備、龐統兩人忙得焦頭爛額,就連底下諸將,亦是沒能得個空閒。

  只是靜韜卻反而能夠逍遙自在的到處閒晃去,而她頭一個歪腦筋,就動到了自家阿姊身上。

  細數入川的這一年多以來,她不是躲在龐統帳下,就是跟苓替龐統冒險去,別說隨著韞卿入營,就連跟她說上句話的機會也沒。現下好不容易有這機會,就算張飛覺得讓靜韜在營裡進進出出不大好,但靜韜伶牙俐齒,就能將張飛的反對給頂回去。

  「姊姊不也是個姑娘?還是個偏將軍呢,我是阿爹的女兒,是姊姊的妹子,隨妳們一道進去見見世面不也挺正常?」靜韜舌燦蓮花,張飛哪裡能敵?見張飛面有難色,她乘勝追擊,就要他無話可說。「再說了,阿爹,我可是將來要繼承師傅位置,指揮著兵馬作戰的軍師啊!」她挺了挺胸脯,氣勢正熾,而張飛口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不到他肩膀高的小姑娘,在他面前恣意逞威。

  「雖然我曾經跟著將軍出征,了解營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但那是那兒,這是這兒,我總不能等到要帶兵,卻連底下的將士如何安排都不清楚吧?」

  「唉,靜兒……」張飛眼看就要支持不住,只得以眼神,頻頻向韞卿求救。

  「阿爹,靜韜說得對;讓她去看看也沒什麼不好的。」韞卿眼兒彎彎,卻是幫襯著妹子說話。她來到靜韜身邊,挽起妹子的臂膀來。「若阿爹是擔心靜韜的女兒身在營裡引來騷動,大可放心。靜韜在季姊那兒學了點易容,包準比我看起來還像個男人,沒問題的。」

  此語一出,不僅張飛楞了,就連靜韜也懵了。「姊姊呀……妳這話,好像不大對呀?」雖然姊姊說得沒錯,但……怎麼聽覺得怎麼怪,好像她就該扮男人,就像個男人似的。
  她可是個大姑娘,要嫁人的呀!

  面對靜韜的質問,韞卿臉上頗有得逞的快意,只是但笑不語。

  靜韜於是身披大氅,頭戴綸巾,隨著韞卿光明正大入了營。

  雖說先前在潼關時,也曾經跟隨著龐德在營裡了解將士操練等平常事宜,但跟著韞卿這個親姊姊,感覺就是不大相同。

  靜韜活像頭一回入營似的,到處問,到處走看,直巴著韞卿不放;韞卿倒也能耐住性子,兩個姊妹入了營,活像來這兒遊玩似的。

  無巧不巧,卻是在存放兵器的兵器庫裡,撞見了領著幾名將士,要來拿取箭矢的馬岱。

  「靜韜,妳怎麼來了?」

  面對馬岱的驚訝,她卻只是輕聳巧肩,顯得一派輕鬆。「嘖嘖,伯瞻將軍,你這問話未免太見外了吧?」她壓沉聲調,離開韞卿,來到了馬岱眼前。

  馬岱瞧著她,而視線微微向她身後後一瞟,就看見那名白衣小將,以布巾遮面,那細緻眼眉,再再表示了她的姑娘身份。

  他頓時為之一窒,只是朝靜韜身後那人點了點頭,轉過頭去,朝自家弟兄吩咐幾句,他身後那幾名將士立刻動了起來;只見他們魚貫走入兵器庫,一人手抱一只箭袋,拿了便走,一個接一個。

  「靜韜,這位是……」韞卿來到他身旁,細眉輕挑,也朝馬岱點了個頭。

  「這位就是伯瞻將軍啊,妳不是見……」靜韜才要開口,這才突然想起;姊姊壓根兒沒去過潼關,當時去潼關帶她回來的,是季姊呀。「啊,沒事兒。姊姊,他是新降大伯,給咱們取下成都的馬岱將軍,妳不記得啦?」

  「啊,原來是馬岱將軍,失禮了。」韞卿彎了彎眸子,「方才聽靜韜喊你的字,一時竟是沒反應過來。」

  「無、無妨的。」馬岱擺了擺手,竟顯得有些侷促;他望了韞卿的眸子一眼,頓時發現了些許異狀。「咦?妳……」那清冷眼神不再,卻顯得溫和內斂,柔和許多。

  「嗯?」韞卿瞧他一臉不解,美眸裡亦是摻雜了些許疑惑。

  趁自家將士仍在拿取箭矢,馬岱拉了拉靜韜,「靜韜,借一步說話。」他朝韞卿笑了笑,扯著靜韜的衣袖,退了幾步。

  「伯瞻將軍,做什麼啊……」

  「這位真是妳姊姊?」

  靜韜眨著大眼,霎時明白了馬岱疑問何在。「是啊,她可是從小陪我一塊兒長大,管我、疼我、關心我,與我打從同個娘胎出來,親到不能再親的姊姊,張韞卿呢。」明眸轉呀轉,她只是輕笑幾聲,故意將韞卿的來頭說得又繁又雜。「怎麼啦?伯瞻將軍,莫非……你把我姊姊看成別人啦?」

  「不……」馬岱又往韞卿那頭張望幾眼,這才收回視線,「我只是覺得古怪,為何這姑娘的眼神,與先前在潼關那兒看見的不大一樣……」他越說越小聲,像是陷入了沉思。

  「將軍,大夥兒手上都拿了。」身後的一名將士晃了晃手上兵箭;馬岱聽見這聲呼喚,回頭一看,只見他帶來的三十名弟兄,果然已人手一只箭袋。

  大哥還在等著呢。馬岱擊了擊掌,「靜韜,這事兒先擱下,待我得了空,再來同妳問個明白。」他丟下這句話,回頭向管兵器庫的弟兄交代數量,便又領著一干人馬離去了。

  韞卿這才跟了上來,「靜韜,馬岱將軍問了妳什麼?」她聽力雖佳,但兩人說話聲響太過細微,再加上身旁亦有其他聲響干擾,令她聽不分明。

  靜韜只是賊賊的笑了起。「他把妳誤認為別人了,沒啥大不了的。」

  好哇,她可沒忘她方才聽見了什麼;原來伯瞻將軍居然還記得季姊的眼神?這可不是一句記性好可以解釋的呀!

  搓著潔白下顎,那雙明眸滴溜溜的轉了幾圈,卻是盤算起些許不為人知的鬼主意來了。

  之後馬岱又來探問她兩三回;靜韜原本是不想就這麼把季姊給賣了的,但看馬岱誠意頗足,於是直到吊夠了他胃口後,這才給他吐實,「你在營裡只能見到我的親姊姊韞卿,至於你說的那個有著一雙清冷眼眸的姑娘嘛……」靜韜舉起箸來,夾了一個蒸餃入口,又喝了一口熱湯,這才搖頭晃腦的向他說白。「那位啊……是我師傅的養女,名叫季苓。就是其他人口中的季姑娘。」

  「季苓……」馬岱咀嚼著這個陌生的名字;手拿著筷子,在空碗上敲了兩回。這桌酒菜算是他請靜韜的,她一見菜色上桌,忙不迭就夾來嘗鮮,而他望著滿桌好菜,卻是沒動幾口,一心只想把那姑娘的來歷弄明白。

  靜韜有問必答,只要他肯把好菜讓給她,她就能把該給他說的全說個通透;只是不該說的,她還是會視情況來給季姊保密的。畢竟萬一要是讓季姊知道她為了一桌酒食,把她身家底細全給賣了,她不給季姊劈了才有鬼!

  馬岱本就無心吃食,她也就毫不客氣的大快朵頤。靜韜喝著茶水,打了個嗝,檀口微張。「這兒水真好!」她呵呵笑著,稍做歇息。「我說,伯瞻將軍。」明眸淺挑,朱唇輕勾,靜韜喚了他一聲,又甜又膩,「你怎麼就這麼執著想知道季姊的事兒呢?」

  馬岱被她這麼一問,卻是一楞;他掀了掀唇,俊臉上浮起些許羞赧。「我也不知道。就只是單純的想問、想了解她的事兒,我沒見過像她那樣的眼神,雖冷,卻又帶點依戀……像是想與人傾訴些什麼……」

  「大概是那樣的眼神,使我覺得她有些孤單,需要人陪伴……」他瞇著眼,而後有些靦腆的笑起來。「大概是這種感覺吧。」

  靜韜看著他那小心翼翼,斟酌著遣詞的表情,不禁笑嘆。「伯瞻將軍,你不會是看上季姊了吧?」她側著嬌顏,說是試探,卻又是恁地直接。

  馬岱打小在涼州長大,個性直來直往的;聽見靜韜這等單刀直入的問法,卻反而顯得坦蕩許多。「現在說這個還太早吧?我還沒能同她說上話呢。」

  「欸!看上就看上,你害羞些什麼?」靜韜玉掌撇了撇,沒大沒小的喳呼著。「只是……」沒預警的,她語調陡沉,要來給馬岱獻上一句警告。「不是我要潑你冷水,伯瞻將軍。」唇畔帶著笑意,她滿上一杯茶,端到他眼前。「頭一回跟季姊說話,要是不得她意,只會碰一鼻子灰的。」

  「就算想碰灰,那也要有機會才行。」馬岱聳了聳肩,這才舉起筷子,想來吃點什麼時,赫然發現滿桌酒菜居然只剩下空盤,幾乎什麼也沒剩。「靜韜妳……」

  她哈哈笑著,只是拍了拍肚子,「哎呀哎呀,我吃飽了,伯瞻將軍,謝謝你的招待,下次我再找機會撮合你們倆,讓妳嚐嚐季姊的手藝作為補償。」最近隨季苓習武,腳程比之前更快;趕在馬岱做出反應前,那嬌俏姑娘只是眨了眨眼,起身便走,留下了滿桌空盤,以及還未付清的飯菜錢。

  「唉……這小姑娘……」馬岱喝著熱茶,只能無奈苦笑。


  既然得知這等消息,靜韜自然得好好把握機會火上加油……哦,不是,是推波助瀾一番!她瞧伯瞻將軍啊,雖然嘴巴上說還早,但她怎麼瞧怎麼覺得,他心底就是有那麼一點意思。

  她這麼說可不是沒來由;除了他對季姊那雙眼記得這麼清楚外,對季姊的來歷背景什麼的,探問的這麼仔細,每次他只要提起季姊的名兒,他的精神立刻就來了。嘖嘖,不是她要說,伯瞻將軍就算是沒刻意表明,但那態度,也太明顯了點兒吧!

  只是呢,若只是這樣觀望,想得到季姊的心,恐怕比登天還難哩。

  別說季姊早已心有所屬,兩個人一個老往營裡跑,另外一個則是整天窩在家,兩個人不只八竿子,十竿子也打不著!

  伯瞻將軍曾費過心思撮合她與令明將軍兩個人,雖然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啦……但,那份關懷之情,她張靜韜感激不盡,再怎麼說呢,她也要想個辦法來投桃報李,好好報答一番!

  眼下就是個好機會;她只嘆自個兒勢單力孤,想要撮合兩人著實不易……不如找師傅合作吧?師傅他先前不是說,想給季姊找個好人家嗎?伯瞻將軍人品不錯,與季姊應該也是頗相配的吧!靜韜想著兩個人站在一塊兒的情景,唇兒不禁微微揚起。

  「事不宜遲,打鐵要趁熱。我還是早點去公廳同師傅講這件事兒,再做打算。」靜韜滿懷欣喜,踏著輕快步伐,就往宮闈走去。

  看樣子這回入主成都,師傅要忙的事兒,還多得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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