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The Only Choice (9)

作者：首領八奇│幸運星│2011-07-31 19:09:19│巴幣：13│人氣：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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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電燈開關，鏡來到廚房準備今天的晚餐。
由於今天下午已經在外面吃過東西，鏡只打算來點輕食。來點沒什麼負擔的和風沙拉，再加點水果一定很不賴呢。

她腦中輕鬆的盤算著今晚的餐點，然而打開冰箱卻發現裡面幾乎已經沒剩什麼食材了。鏡這才想起早上就已經注意到冰箱沒什麼東西，無可奈何下只好弄了火腿蛋土司當早餐，本來打算趁今天出門要順到去一趟超市，到頭來還是忘了。

「真沒辦法。」鏡嘆了口氣，關上冰箱走到客廳。「快8點了...應該是還來的及。純一，我去超市買點東西喔。」

「喔，我陪妳一起去好了。」正在打電動的羽鳥抬起頭。

「不用了，你就等我一下吧。」

「真的不用？」

「沒關係啦，很近的。」鏡笑一笑。

她回房帶上小包包，把錢包謹慎的放進包包裡，隨後拿起手機，可是發現手機快沒電了。她輕輕嘆了口氣，反正只是暫時離開一下而已，她想，於是她把手機接上充電器，拿起環保購物袋前往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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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裡，此方近乎是步伐踉蹌的走進房間。
房間裡的漆黑無聲，彷彿一個永無止盡擴大的大洞似的，逐漸吞噬此方。連燈都沒開，此方像是失去力氣般倒在床上。所有以前勉強壓抑的負面想法已然潰堤，瘋狂的湧現於腦海。

──我果然一無是處。

「討厭...討厭！！」此方咬牙切齒的說。她的手時而用力抓住枕頭，時而拉扯著床單，掙扎著想擺脫那股不安與絕望的念頭。

──這世界沒了我會更好。

「別說了......別說了.....」

──我已經給太多人添了太多麻煩。

「嗚嗚......」

──我那自以為是的心意一文不值，沒人在乎。

「......」

──事實上，鏡根本就不需要我。

「......！！」

她早就知道這天遲早會到來，當最後的目標消失之日，就是內心陰影全面蔓延的開始。可是就算知道了也愛莫能助，因為這些想法始終都在，只是以往暫時選擇不去面對而已。眼淚再次不受控制的流下，情緒也已經無法再用理智稍微克制，此方嚎啕大哭了起來。

「現在的我，什麼都沒有了！」她趴在床上，抬起頭大聲哭喊，身體因為激動緊繃而不停顫抖。

「羽鳥......都是羽鳥！！都是他不好！如果沒有他的話，沒有他的話......！」

一股怒火湧上心頭，憤怒讓她的腦袋發熱。出自於一股衝動，此方抓起枕頭用力的往旁邊的書桌扔過去，把桌上原本放好好的相框給打了下來。彼方的相片傾倒在桌上，而另外一張當初高中四個人一起合照的照片就沒那麼幸運了，整個相框從桌上摔落在地。雖說框邊是用塑膠製的沒有摔壞，但照片上的那層透明塑膠比較薄，耐不住衝擊而碎裂。

憤怒消退，此方稍微恢復了理智，馬上下床匆忙跑到掉落的相框旁，滿是後悔的把它撿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時氣昏頭了，我不是故意的！」

此方邊哭邊說。
她看著相框右下角和鏡一起拍的大頭貼，憐憫的輕輕撫摸著。

「我對小鏡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希望她幸福，只是還想緊緊抓住內心唯一的依靠而已。」

此方摟住相片，情緒已經不像剛剛那麼激動。然而怒氣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自責的心情。

「因為...因為我真的只剩下小鏡可以支撐我繼續走下去了，所以我一直自私的緊抓住她的手不肯放。可是...那雙手還是離我遠去了，再也沒有人要理我了.......」

「我只是...小鏡...還有大家的累贅......」

此方緊緊抱住照片繼續低聲啜泣。這是現在此方唯一能做的事，所有痛苦化為淚水，和哭聲交織成悲傷的獨奏曲，在這黑暗孤寂的房間裡幽幽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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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

鏡一派輕鬆的踏入公寓大門，心情顯得挺不錯。
購物袋裡並沒有放入太多東西，鏡只買了一兩天份量的食材而已，真的需要買一堆東西她會要羽鳥跟著一起去。
鏡的好心情不是沒理由的，雖然比平常晚吃晚餐，但是因為有在外面吃過東西，並不需要急著準備，所以鏡可以悠哉的逛逛超市再回來。最棒的是也正因如此，讓她發現了波吉棒正在大特價，興高采烈的一次就買了好幾盒回來。

「回來啦，」羽鳥轉過頭笑著對鏡打招呼，又再次把注意力轉到電視的遊戲畫面上。「對了，妳出門的時候手機有響喔，小司打來的，因為之後小司也有打電話到家裡來找妳。」

「嗯？小司找我，有什麼事嗎？」鏡進到屋子後就直接走到廚房，把買回來的東西一一放在餐桌上。

「她沒說耶，妳要不要直接打電話給她？」羽鳥呼了口氣，確認畫面上出現Checkpoint Reached字樣後，他關掉主機電源和電視，也跟著來到廚房。「我來弄晚餐吧，妳去回電一下好了。」

「嗯？沒關係啦，應該不是很急的事......」鏡微微聳肩，不過羽鳥已經靠了過來，伸手搶過購物袋。

「別讓人家等，去啦，就讓我這特級廚師表現一下吧。」羽鳥挽起袖子，看起來架式十足挺像一回事的，雖說鏡覺得羽鳥的料理其實很普通。

「好吧，那就交給你囉。」看到羽鳥堅持的態度，鏡也不再多說什麼，於是留下看來躍躍欲試的羽鳥，一個人回到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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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通話的嘟聲響起，鏡拿著還連著電源線的手機舒適的往床上一躺。
雖說現在已經沒有住在家裡，但是和司的通話依舊相當頻繁，因為司常常三不五時就來報告一些日常生活的小事。今天爸爸發生的笑話啦、祭姊又再胡搞些什麼呀、和大輝交往的酸甜苦辣等，都是司會打來通知的事項，所以鏡知道通常司打來不會是什麼很要緊的事。

「喂？姊姊嗎？」電話那頭傳來司純淨的聲音。

「哈囉~ 沒錯。聽說妳找我啊？」

「嗯，我有點事想要跟姊姊說。姊姊現在是一個人嗎？」

「對呀，我一個人在房間裡。」鏡從門縫看過去，羽鳥正在廚房切菜。「怎麼了嗎？」

「有件事想私下說，是關於小此的事。」

「此方？她怎麼了嗎？她沒多久前才打電話給我呢。」

對話暫停了一下，司好像在想事情。

「那小此有跟姊姊說什麼嗎？」

「沒說什麼耶.....不過感覺她想對我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欲言又止......是嗎？」司的語氣跟往常不同，帶有幾點嚴肅。

「小司，妳知道些什麼嗎？我總覺得此方怪怪的，有事刻意瞞著我。」

「......小此打電話給妳的時候，語氣聽起來怎麼樣？」

「呃......我不知道耶，很難形容。」鏡用食指敲了敲下巴。「一開始她的語氣感覺有點僵硬，到後來又變成沒什麼感情。雖然她後半段跟我有說有笑的，可是感覺得出有一點奇怪......我不知道啦，總之真的有點怪。」

「是這樣......」其實鏡也覺得現在司的語氣很不像司，太深沉了。

「而且還沒頭沒腦的問什麼我幸不幸福。好怪喔，這不是她第一次這樣問我了。」

「幸福啊......」一連兩句司都像是感觸良多的樣子，好像事情都在她的預料之中，可是鏡自己卻什麼都不知道。

「小司，妳如果知道些什麼，就告訴我好嗎？」

「也沒什麼啦......」司有點遲疑。「其實我之前也有和小此通過電話，我...我覺得小此怪怪的，雖然她都說她過得很好，但是我感覺得出來小此狀況並不像她說的那樣......」

「她過的不太好？」鏡皺起眉頭，這麼一說似乎有道理，她一直感覺最近此方的態度有越來越不對勁的傾向，但她一直不確定此方給她的那種感覺到底是什麼。

「可以的話，我希望姊姊能盡量抽空多打電話給小此好嗎？畢竟小此曾經是我們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我們那時幾乎每一天都聚在一起，而且我們現在能跟身邊的人在一起，小此真的幫了很大的忙。」

「......妳說的沒錯，我好像...有點太專注在眼前了。」聽到司用「曾經」兩個字來形容此方和自己的友情，鏡的內心突然隱隱作痛。那以往總是繞著自己團團轉轉，充滿活力的嬌小身影，是曾幾何時在自己的不注意下從身邊消失的呢？

「有些事小此不會跟我說，但如果是姊姊的話，或許她會願意開口也說不定。畢竟，姊姊和我不同，在小此的心裡有一個特殊的位置。」

「特別的...位置？」司已經幾乎把答案說出來了，可是鏡還是沒能聽懂這句話隱藏的訊息。

「跟小此最要好的，最能讓她安心分享酸甜苦辣的，也只有姊姊妳呀。」司頓了一下，注意到自己的用詞已經太過於直接，她答應過此方要保守秘密的。「呃...畢竟姊姊是小此最要好的朋友。」

「沒錯...好像的確是這樣。」

鏡回想起高中和羽鳥交往前的日子，她和此方、司、美幸四個人總是常常在一起，外人眼中她們一定是非常要好的四人組。可是真的嚴格說起來，不論上學還是放學甚至是放假，真正幾乎都黏在自己身邊也只有此方一人。
此方會單獨找鏡一起出去，但是卻從來不曾和其他人一起單獨出門；此方來家裡玩，會去的幾乎都是鏡的房間，自己不在的時候，此方則會顯得有點寂寞。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和此方永遠有聊不完的電話，講不完的話題，在和羽鳥交往之前，此方根本就是她生活的重心，高中的日子也因此多采多姿。

然而，如今一切都變了......
羽鳥的出現是原因，此方和自己不再同校也是原因。友情常存，但其濃度是有變化的。

「我再來打電話給此方好了，」鏡下了決心。「她一定是苦於某件事亟需我的幫助，但是可能害怕會麻煩到我而不敢說，畢竟我們兩人的來往已經很少了。我這次一定要鼓勵她說出來，然後一起想辦法。」

「謝謝，姊姊能幫忙真是太好了。」司心裡其實有點疑慮。此方曾經跟司說過她已經不再喜歡鏡了，不過聽到她對鏡說的話，司懷疑此方根本從來就沒有把這件事放下過。如果真是如此，鏡能幫上什麼呢？

「說打就打，先這樣囉，小司，我馬上就聯絡此方。事後我會再跟妳說說情況的。」

「好的，那就拜託姊姊囉，掰掰。」

鏡把手機拿離耳邊，輕輕呼了口氣。她又從門縫往外望，羽鳥還在廚房忙著。
她打開通訊錄，選取了曾經每天都會撥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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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方無助的躺在床鋪旁，眼睛因為流了太多淚水而紅腫。偶爾還是會吸一吸鼻子，但是此方已經不再哭泣了。

「小鏡......已經註定要離我而去了，唯一還支撐著我的力量，已經不復存在......」

「反正我的未來已經看不到任何一絲光明，又何必過的那麼痛苦......」

此方自言自語的同時，眼神不斷往上飄到書桌上的文具筒。
文具筒裡有許多的筆，修正帶，剪刀......

還放著一把美工刀。

「這樣......對大家都好，不是嗎？我可以不再被永無止盡絕望折磨，小鏡也不會因為我一時衝動的告白毀掉已有的幸福，大家也終於不必再費心力關心我了。」

一個一個的仔細分析，像是要說服自己一樣。

「反正沒有小鏡的生活，也沒什麼值得留戀之處了...............」

此方緩緩的站起身，顫抖的手伸向了文具筒，拿起了那把美工刀。
一格，一格，又一格，此方慢慢的推出刀片，決心也越來越強烈。最後，此方似乎終於滿意了刀片的長度，扣下卡榫卡住刀片。

她凝視著刀片，內心閃過無數想法。現在她有點猶豫了，再怎麼說，生物的本能都是抗拒死亡，如今自己卻是反其道而行。
然而一想到種種絕望的事，死亡說不定反而是比較好的選擇。

「掰掰，小鏡，我不會再煩妳了。掰掰，爸爸，我真的真的對不起您。掰掰，大家，雖然你們沒有人在乎。」刀片緩慢的來到了手腕的上方。「我來了......媽媽......」

語音剛落，此方用最大的力氣朝手腕用力劃了一刀。手腕傳來尖銳的劇痛，讓此方忍不住飆出眼淚，手上的美工刀也因為忍不住劇痛而掉落。鮮紅的鮮血噴出，溫暖的感覺順著手腕慢慢蔓延到了整隻手臂。

「到頭來......到頭來......果然這才是等著我的唯一結局嗎？」此方哭喊著，分不清楚是因為疼痛還是傷心而痛哭。

看到自己的血湧出的時候此方感到非常害怕，疼痛更是讓她忍不住在房間內不斷掙扎，有時緊抓住椅背，有時又緊抓住床單，全身肌肉緊繃發著抖，她不斷的深呼吸試著緩解那巨大的痛楚。儘管房間沒有開燈而十分昏暗，但仍可以看見地板還有床單被黑色的液體染了一大片。

隨著時間過去，此方開始感覺不再那麼疼痛了，她只覺得冷，而且濃濃的睡意也跟著襲上來。她無力的倒在桌子旁，感受到每一次的呼吸都越來越慢。奇怪的是，明明房間沒有開燈，但她還是覺得越來越亮。
所有的不安與悲傷好像都只是場夢，她現在只覺得一股安詳環繞全身，周遭的一切也都慢了下來。

就在意識逐漸朦朧之際，她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手機的聲音，但聲音是那麼的小，以至於她到後來根本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