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下起雪來了啊…」
好不容易才擠上尖峰時刻的電車,正打算喘口氣時突然發現窗外下起了雪。
每到這個會飄起雪的季節,總會想起一些令人懷念的往事。那時候還只是個不懂事的高中生而已,我會討厭當下的自己嗎?這答案我不太確定,畢竟現在想了也無濟於事。像那雪一樣,或許碰到了卻在手上融化了;但也至少像那雪一樣,成為我手能觸及到的,短暫的美麗。
畢竟在那之後已經過了很久了…。
「花丘聽好喔,是新聞喔!」
西澤就這樣搖著要睡著的我,好不容易撐到了午休,結果還是不能睡嗎?
「啊?什麼啦,吵死了你。」
「不要那麼兇嗎,告訴你一個秘密。」
西澤悄悄的往我這邊靠近,並用手遮住了右半邊的臉頰。
「聽說白山今天的裙子裡面沒有穿短褲,你看。」
「…哈?」
我手往他指的地方那邊看去,果然看到白山同學坐在窗台上和其他人聊天。那亞麻色的頭髮,和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閃耀。白山雪,不只可愛,性格又好。聽說不管在同年齡還是學長那屆可是都擁有極高的人氣。要說很像有大小姐的那種氣質,但是便服都是很樸素的,而且飾品之類都沒看她戴過。若問我對他有什麼其他的感覺,其實是沒有的。因為我總覺得在那光鮮的外表下,似乎有著與其完全相反的另一面存在。
「真無聊,你就為了那種事情把我吵醒嗎?害我肚子又餓了,等等午餐錢算在你身上喔。」
西澤故意瞇起眼露出開玩笑的表情。
「啊,這樣呀,還真是抱歉呢。你覺得還是月村比較好是吧?」
「不對,這…」
「那個…你們叫我嗎?」
我轉過了頭,月村手中捧著筆記本而臉上是從來沒變過的笑容,似乎因為對自己的名子有反應因此正停下來看著我們。
「啊!沒什麼事情,沒什麼!我和西澤要去吃飯先走了。」
我用手臂把西澤的頭夾住就這樣往外面快速拖走。真是超驚險的,心中害羞的同時,順便加重了手的力道。
「花丘我知道錯了!輕點,輕點,午餐我請客啦,拜託你放手。」
就這樣的,我很順利的拿到了做為今天午餐的炒麵麵包。
如果問我是喜歡月村還是討厭月村,那答案會是喜歡月村。如果認真的問我是否喜歡月村,我想我的答案也是不會變的。
「該說是保守還是樸素呢?」
西澤就這樣靠在頂樓的欄杆上問我。
「不知道啦,不關你的事。」
我一邊咬著剛剛拿到手的麵包一邊將頭撇過去。
「哦,是純潔呀!」
「你很吵耶!」
是保守、樸素還是純潔其實我覺得都無所謂,每天和月村一起在咖啡店裡打工,這樣的感覺就令人感到幸福。雖然我沒膽量和月村說出自己的心意,但一點也不誇張的,只要看著在店裡跑來跑去的月村我就感到很滿足了。
每次店歇業時我都負責把垃圾拿到後門外去放,從後門可以看到鄰近的一個小公園。通常這個時候公園應該都已經沒有人了,不過今天那卻出現了一個有點熟悉的身影。
「白山…?」
白山就這樣倚靠在公園的欄杆上,感覺像是在等著誰的那種感覺。
這麼晚了是在等男朋友嗎?這樣的感覺從我的心底冒出。不過我和白山的同學不熟,我們不是熟識到可以去關心對方這樣的存在。在我搖搖頭想將想法趕走時,一個年紀大約四十的男子走近了白山。
白山就這樣拉著那有點禿頭的男子開心的往比較熱鬧的街上走去。當下的我感受到了一點不協調感。女兒等爸爸下班之後開心的一起回家,這種事情應該很一般才是。但當我在與白山四目交接時,他給我的感覺好像是我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
「早上好,花丘同學。」
在門口被埋伏了,和我打招呼的是白山。
「有空的話,可以陪我去一下頂樓嗎?」
「果然是因為昨天的事嗎…」
雖然早就想到會有這種情況,不過在門口被埋伏這種情況好久沒遇到了。
上頂樓後白山便背對我扶著欄杆,像是要看更遠一樣將上半身探了出去。
「昨天,被看見了呢。」
看來昨天真的是不該被看見的場面嗎?
「沒想到花丘會在那邊打工,看來我應該更加好好考慮會面地點的。」
「不是父親嗎…果然…」
雖然不想承認,但或許就是我現在所想的這樣。不,或許我當時就有這種想法了,那笑容的不真實,那類似親密卻感覺疏遠的動作。其實我當下就猜想會是那樣了,但我卻一直迴避這個正確答案,究竟是為什麼?
「嗯,是客人。」
白山雪若無其事的說出來了。像是和同學談論著昨天如何和家裡貓咪玩耍一樣的若無其事。
「如何呢?看不起我了?還是你有很多想法呢?」
「呀,不…並不是這樣的…那個,誰都要賺錢的不是嗎…」
噁心啦、不檢點啦之類的事我完全沒想過。我只是認為像白山雪這樣的女孩應該開心的畢業之後要遇見的男子就這樣相繼的出現,而她會從中挑選一個幸運且幸福的走下去。而她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白山沒轉頭,但聽得出來她輕輕的嘆了口氣。
「不要就這樣表現出什麼都隨意的表情呀。」
「那為什麼…你要做那樣的事情呢?」
這時白山他突然大笑了出來。
「哈,花丘,我說你呀…」
看來我好像問了個很不禮貌的問題。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去…」
「嗯…錢,因為我需要錢。經常出現的理由對吧?」
白山依舊用那很自然的態度說了出來。她說了需要,雖然沒有必要繼續去追問事情的理由,但總感覺不對。通常來說,那些人是需要大量的錢去買衣服、化妝品或盡可能的去炫耀自己的昂貴東西,但是白山…
「花丘真是溫柔,真是有點羨慕月村呀。」
嗯?
我愣了三秒。
「耶!!!你…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不是除了本人以外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白山用有點開玩笑的語氣說了出來。
「真好呀,我也好想談戀愛。」
「喊什麼『真好呀』,明明追求的人都可以排到校門外了。」
「像我這樣的二手貨,就算是清倉甩賣什麼的都賣不出去的呀!」
「我說白山你呀…」
當時的我們就這樣隨意的聊了一個多小時。從現在來看,當時的我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笨蛋。
「花丘今天也打工吧,到途中就一起吧。」
後來和白山說話的機會就增加了,是因為被分享了不一樣的祕密吧。
「今天也看著月村同學笑啊,青春真好。」
「絕對沒有這種事,笨蛋。」
偶爾也會像這樣天南地北的聊上一下。
「趕快告白不就好了?不告白?」
「吵死了,不用你管啦。」
「那就順便和我交往嗎。」
「哈?搞什麼呀你。」
「我可以附贈很多服務唷,像是這樣這樣或那樣那樣之類的。」
「不要胡說八道啦!」
白山雪的奇妙言行對當時的我有著極大的刺激。讓我開始對白山雪這個人有人實感。當初難以應付的感覺消失了,漸漸產生了也不錯的感覺。嗚,應該是這樣吧?
今天中午還被西澤問了『不會是和白山在交往吧』這種問題,未免也想太多了那傢伙。雖然這麼說,不過我們看上去像是那樣嗎?糟糕了,如果月村也這麼想的話…
「花丘最近和白山同學感情很好,是在交往了嗎?」
當天下午月村就在咖啡店這樣問我。
緊急事態!!!
可惡,莫非我被不明的美色所誘惑了嗎。白山同學是很漂亮,個性也不壞。不,我不是要說這個呀!決定了,明天認真的和白山說一下好了。
隔天遇到白山時,他正好在教室門口。額頭上卻有著用紗布包紮的傷口。
「那個,白山可以去一下頂樓嗎,還有你的頭是…?」
氣勢被消滅了。
「難得是花丘主動約我呢,額頭呀,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而已,走吧。」
白山笑了一下便往頂樓走去。
我想那一定是謊話吧,和當時一樣的笑容,挽著那男人手的時候,想要掩飾什麼卻也想透露出些什麼才會表現出來的笑容。
「花丘別露出那樣的表情嗎,比起那樣的事有什麼話要說嗎?」
「啊啊…」
看起來關係再怎麼好,結果我也是什麼都無法去知道。
「是終於想和我交往了嗎?」
「哈?」
「不是那件事情的話,就是我和你之間被月村說了什麼,對吧?」
中了。
「不是很好嗎,就這樣正式開始交往,反正花丘也不會告白的。」
「不…」
「我的話不行嗎,我想如果是我們的話,會很愉快的。」
白山轉了過來繼續說了下去。
「一起上學,放學後繞去哪邊玩玩,假日的時候一起出去約會。」
「別說了…」
「晚上的時候可以做一些色色的事情,然後邊說著明天見邊揮著手。」
「別再說了。」
「吶,你認為這個樣子如何呢?我覺得很不錯呢!」
「你這個樣子是在耍我嗎!」
我對著白山大吼了起來。
「就因為我那樣的搖擺不定猶豫不決而感到高興嗎!耍人這種事…」
「不是的唷。」
白山同學直視著我,那堅定的眼神令我撇開了視線。
「因為花丘同學對我沒興趣,所以我才能這樣不用考慮太多的喜歡著你。喜歡你這件事是真的唷。」
白山說完便解起衣服上的扣子。
「等等,你…」
「父親也是那個樣子,親戚也是那個樣子,真叫人受不了呀。」
風把衣襬都吹了起來,不過白山像是無所謂似的拉下裙子的拉鍊。
「不過花丘和他們不一樣,這點我是知道的。各式各樣的人各式各樣的想法我知道很多,當然也知道思念。」
白山的身體就這樣完整呈現在我的眼前。
原本該驚訝的是那潔白的膚色,但是卻不只如此。
腰上的瘀青,身體各處充滿著被包紮過的傷口。無數的傷痕,這絕對不是一個年輕女孩所該要有的身體,這絕對不是白山所該有的身體。
「這樣的我,到現在還能思念著誰,這種事我真的沒想過呢。」
我被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當然裡面也飽含著憤怒。究竟是誰這樣對待白山,為什麼會這樣,究竟為什麼會這樣。明明只是一個很一般的少女,為什麼會這樣。會和朋友聊天,喜歡吃甜食,笑容也很美的女孩,為什麼…究竟為什麼…
「吶,花丘,一次就可以了,即使是同情也沒關係。那樣的話我──」
*
幾天後,白山雪就這麼消失了。對誰也沒有透露的就這樣突然搬走了。
下課趁老師還沒離開時,我走上前去詢問老師有關白山的事。
「老師,白山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那傢伙突然就消失了?」
「你沒聽說什麼嗎?明明關係看起來不錯呀。好像是住院的母親去世了。」
「母親去世?」
「是呀,還有許多其他的事情,他也不想麻煩其他人,是個令人擔心的學生呀。」
老師說完便無奈的嘆了口氣。
白山雪他原本就是父母離異的單親家庭。而母親又染上了重病,無法支付生活費的白山則被送到了遠房親戚家。不過我想這樣也是無法解決問題的,除了生活費外,母親的醫藥費…
就是這個。
我頓時想通了許多,為什麼會需要錢的白山,穿著樸素幾乎不做另外打扮的白山,以及天台上那潔白如雪的白山。
那個時候──
「吶,花丘,一次就可以了,即使是同情也沒關係。那樣的話我…」
「對我來說,做不到呀…」
在我眼前的白山雪是純白的,不管身上有著怎樣的傷痕,但在我的眼裡看來,白山每處都是純潔且無瑕的,就像雪一樣。現在的我無法對這樣的白山出手,感覺自己會玷汙了這樣的白,會將她染黑。
白山像是理解到什麼似的垂下了眼。
「是呢…之前我也說過了。明明都知道了,這種事…」
「不是啊!我…」
「可以了。」
白山就這樣閉上了眼睛,輕輕的將頭抬高。
「這個也是戀愛吧?女孩子所要經歷的,十分普通的。」
對於當下的白山的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連盯著如此耀眼的白山都會感覺到羞愧。
「所以就這樣子算了吧。」
白山說完便對我露出了笑容。
*
放學了,一樣要去打工,但是同樣的路上卻沒有白山。
白山雪所做到的真的是戀愛嗎?其實我並不清楚。那樣的事對於到現在為止都與戀愛無緣的我或許真的是戀愛。對他來說或許我是一個正好,或許也只是稍微搞錯的一個對象。但是如果,如果那真的是戀愛的話…
「什麼啊,這是…信?」
我的鞋櫃裡被放著一張對摺的紙。攤開以後上面只有一行,那是由十個數字所組成的文字。
「莫非這是…白山?」
這時我已經顧不得形象,在玄關裡就這樣蹲在地板翻著書包尋找我的手機。
急急忙忙的按下這可能連繫到她的號碼。
「拜託,快接通呀。」
即使明白可能會沒有結果,即使在最初和最後都明白這件事的。但我卻沒有停下,沒有停下心中對白山的那份感覺,我也不想去放棄。白山口中的戀愛,白山的笑容,白山那如雪一般的純潔,我想再一次,再一次…
這時電話接通了。
*
和她在一起的冬天離去,春天馬上就會到來。雪只有落下來的結局,融化然後消失。可是它旋轉著飄在空中,從來沒有停止落下的姿態。像是虛幻的,卻比什麼都堅強。
我輕輕的推開了家門。
「呀,歡迎回來」
「月村,我回來了。」
此時的月村正在準備晚餐,不知從何時開始過著這樣平凡的生活,不知過了多少個冬天。
那時滿懷期待的接通了電話,想不到說話的竟然是月村。當下的我就像洩了氣似的跪在玄關許久。白山後來就真的沒再出現過了,而那張紙便是他留下來的,最後的禮物。
而我偶爾還是會想起那令人心痛卻十分堅強的女孩,讓我也想試著去努力看看。我或許不是十分出色的人,不過我想變的堅強起來,至少像那雪一樣。
END
作者後話
相信大家或許都對 這篇漫畫 或者MAD有印象
我只是純粹想用我的文字及語調 重新敘述這個故事
寫的不是很好 因為平常很忙碌 沒有時間構思到更完整的架構
謹以此文字 獻給這故事 及喜歡這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