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禁制
萬峰鎮,中部的一個小鎮,四周高山群踞,故得其名。萬峰鎮鄰近走來往北的大道上,照理來說應是發展興盛,遠不該僅止於小鎮的規模,然而,受限於地形之故,它並無一條寬敞大路與大道相接,阻礙了它的發展。
除此之外,自從溫、李、岳、金四家勢力穩固之後,四家皆覬覦這個小鎮。在四家的虎視眈眈下,沒有哪一家願意先伸手端起這個鍋子,深怕成為其餘三家的標靶,也是使得它維持現今規模的原因之一。
萬峰鎮內,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木屋。
一道白色身影出現在小木屋的門前,「叩、叩、叩」連敲三下,聲音一聲比一聲急促,但這道身影並未等候屋內人的回應,敲門聲剛停,就隨即推門而入。
剛入門,他就橫移右閃,恰好閃過朝門口平飛而來的一根銀針。
「我回來了。」溫玉朝射出銀針的珠珠說道。
手邊整理著藥材,盯著門口的珠珠將視線移到溫玉身上,從頭到尾掃過一遍。
溫玉明白珠珠舉動的涵義,他淡淡笑了笑,回道:「今天很順利,我沒事。」
珠珠聞言,繼續低頭整理手邊的藥材,但卻從她口中傳來輕不可察的一聲「嗯」。
溫玉看到珠珠的反應,笑了笑。自從珠珠直言她在乎他之後,溫玉察覺到珠珠待自己的態度有了變化,雖說仍是少言少語,但可以感受到她對自己的關懷。
每每瞧見珠珠關心自己,但是又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就讓他想起已經過世的藍師傅,他們倆似乎都不擅於表達自己的情感啊……
只是,自已也無法取笑珠珠。
這段日子以來,在看到珠珠平淡無奇的臉孔流露出的淡淡關心時,心頭總泛起一點甜,他並未同珠珠說自己的感受,就像自己是孩子時,喜歡季知拿來的小點,卻硬要裝作自己不愛吃一般。
又或許是,自己還難以忘懷娟娟吧。
珠珠聽到入門的溫玉沒有半點聲響,抬頭看了他一眼。
看到溫玉手上端著一杯茶,愣愣地站在原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溫玉朝發聲處望去,兩人視線相對,溫玉吶吶然坐到椅上開始喝茶,珠珠則低頭窮忙於手邊整理藥材的活。
終於,珠珠將藥材都收拾好了。
她起身,坐在溫玉對面,對溫玉說道:「你今天怎麼不先去換下這件衣衫?」
溫玉哪有可能說出自己剛才的胡思亂想,他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的紅暈,想要遮掩什麼般的急促回道:「我渴了,先喝茶,對、對,我口很渴。」
溫玉說完,連忙又倒入一杯茶,一口倒進嘴巴。
珠珠一臉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接著說出盤算已久的計畫:「溫玉,我們還是搬家吧。」
「搬家?」溫玉將頭從杯子中抬起來,詫異地看著珠珠。
「三起尋仇、五起拜師」眼看溫玉的頭越垂越低又要埋到杯子裡,珠珠頓了一下,接著道:「還有六起上門挑戰的。」
俗話說的好,紙是包不住火的,溫玉畢竟穿著白衣進出家門多次,怎麼可能都不被人察覺。現在是大門緊閉,進門作暗號,若珠珠在家還有暗器招呼,但終究不是一個長遠之計。
都是外出賺錢,都沒有人上門找珠珠……溫玉不禁抬頭瞥了一眼珠珠,眼中浮現一抹哀怨,珠珠得天獨厚的外貌,使得她只要略微改變裝扮,混入人群裡就算想找也找不到,難怪就算收取高額診金也不怕有人找上門來。
更何況,自己還有一個常幫忙宣傳的光明……
珠珠瞧見溫玉眼中的哀怨之意,她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停留在萬峰鎮,一停就是兩年,是有原因的。」
「這裡可以關注四家的動向,但是四家又不會插手這裡。」
溫玉的頭此刻完全抬起,他的心中溢滿知己已逢的感動,他沒想到珠珠如此深知他從未說出口的用意。
珠珠迴避了溫玉近乎激動的凝視,她輕聲續道:「這些日子,光明隨我上山尋找藥材時,已順道探查附近是否有合適的地點。」
「我們已在山上找到一處不錯的地點。」
「搬家吧,可以避開很多麻煩。」
像要呼應珠珠所說的麻煩,敲門聲忽起,「咚咚咚咚!」一連四下,如同有人用拳頭大力搥打著門,聲音一下比一下慢,最後一下甚至與前一聲間隔了足足五彈指的時間。
溫玉與珠珠聽到第一下咚的時候,珠珠盯著門口,溫玉輕巧起身,躡足至門後。
如果是麻煩,那也是找上自己的麻煩,只希望等會不要弄髒這身白衣,溫玉認命的臉上浮現一個苦笑。
第三聲咚響起時,兩人齊齊鬆了半口氣,珠珠仍舊盯著門口,溫玉的表情卻由無奈轉為準備惡作劇般的興味盎然。
門吱呀一聲被緩緩推開。
如果說搥門的聲音是肉販將鉆板上的肉,刀刀剁下骨肉分離;推門的聲音可說是娘子在房裡,以鏽針穿梭布面,輕巧無聲。
姚光明往左踏一步,閃過了珠珠的銀針,接著低身縮頭,閃過了溫玉的一抓。
他一個反手關上門,一個蹦跳坐到椅上。
他揮動右手,搧著紅潤的小臉,望著也隨後入座的溫玉甜甜說道:「師父,您哪時候才要教徒兒功夫啊。」
回答姚光明的是,溫玉屈著手指往他頭上的一敲。「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別叫我師父。」
「教我功夫的不是師父,還會是……」光明扁著嘴,喃喃了一句。
眼看溫玉作勢又要一敲,光明連忙改口:「對了,溫哥,今天鎮上又有兩名孩子說要拜師。」
溫玉扶著額頭,很想仰天咆嘯。他端起臉孔,瞪著姚光明後道:「我不收徒弟。而且,你該不會又去吹噓我的武功很高明,可以開班授課吧。」
姚光明一跳而起,竄到門旁,續道:「反正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有錢賺為什麼不賺。」
溫玉沒有回頭看姚光明,他抬高了聲調:「哦,說的也是,有錢賺為什麼不賺,對吧。」
「那你的學費呢?我怎麼從來沒收到過。」
「過來坐下。」
溫玉端起了架子,還頗有幾分當年他爹的威嚴模樣,姚光明只得又坐回位上……畢竟,功夫是溫哥教的,人也是他救的,話還是得聽的。
「溫哥,你到底哪時候才要教我拳腳功夫啦。」姚光明聲音放軟,又上演撒嬌這一套。
溫玉身子抖了抖,不知道第幾次耐著性子解釋:「光明,不是我不教你,只是功夫要循序漸進,你現在內功根底都還沒紮穩。」
溫玉自己就按照古古爺爺的冊中所載,老老實實練了三年的內功,光明這孩子,仗著一點小聰明,總是不肯好好練,哪可能現在就讓他練拳腳。
「不過,你學武功要做什麼用?」溫玉提起這個想過幾次的疑問。
「賺大錢啊,幹大事啊,溫哥你也別老窩在這個小鎮,應該去做些轟動江湖的大事啊。」姚光明志得意滿地說,彷彿他才是那個武功高強之人。
做大事啊……那也要剛好有大事啊,溫玉有時很難理解,明明就是一個從小靠自己過活的人,怎麼還會說出這樣單純之語。是從未真正踏足江湖嗎?不,或許是活在黑暗面太久,過分崇憬讓人無法直視的光明吧。
雖說光明下總有陰影,但對姚光明而言,他還是希望自己和他所取的名字一般,有一個光亮的未來吧。
珠珠在一旁看著兩人的對話,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是眼中的笑意似乎洩露了兩人一來一往的過程頗為有趣。
過了一會,她才收拾起臉上的意猶未盡,帶著漠然的聲調開口:「先談搬家的事吧。」
未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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