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度來到小黑那座廢棄的三合院古宅。
也不知道該不該說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沒再發生什麼小黑老遠就瞪著我的駭人狀況了。他這次是好端端的站在大門口，看起來就是一副早就知道我要過來的模樣……是祝香給他報過信了嗎？
嗯……雖然昨晚弄成那樣，但今早小黑還跑來廟裡關切我是否受傷，應該能看作他並沒有打算對我採取強硬態度吧？
「晚安。」我習以為常的擺出充滿親和力的微笑，考量著該從哪裡開始與小黑交談：「還是該先說勞你久候？看你這等著我過來的架勢，果然是還有話要說吧？」
小黑輕點了點頭，轉過身走回古宅裡，一邊以他特有的低沉聲調說道：「你被妖化常月所傷。在那種時機下，我認為事有蹊蹺。」
顯然小黑也覺得在路邊說話不太好看，我瞭然的跟了上去。而小黑所提起的話題，也確實還在我的預料之中。
「其實我沒有感覺到曾經受傷。但你如此肯定，想必也是有你自己的理由吧。」
小黑默不作聲的把我領進屋裡，看著空蕩蕩的主屋裡僅有的一張木桌，搖了搖頭，便把我領進了偏房，指著一張沾滿灰塵的陳舊椅子示意我坐下。
「……」好吧，現在也不是嫌髒的時候，難得小黑算是釋出善意……他總不至於拿這種無聊小事為難我，所以應該真的只是善意吧？我只好乖乖坐下。
「我也希望只是多心。」
小黑的語調依然沉重到像是鑄了鐵，他隨手托出一顆亮燦燦的白色光點就湊了過來，伸手撥開我前額的髮絲，伴著指尖又揉又捏的動作，同時也俯下身仔細查看我的臉……
…………去你的！在這種氣氛十足的柔和白光下超近距離看著這張臉，還真是、真是……帥到讓人連不甘心都沒辦法，層級實在差太多了，根本只能大罵世道不公！
「黎溫玉。」
「……嗯，什麼事？」
突然被小黑重重的一喚，我猛回過神。想來我很有信心，對自己平常一直都擺著的微笑十分熟練，應該不至於因為一時的恍神就露出失態的神情吧……
而且被帥到恍神這種事，還真的是無論如何都不想承認……
「你究竟、看見了什麼？」只見小黑直盯著我的雙眼，眉頭深鎖的嚴肅表情不減反增，緩慢吐出的一字一句明顯的越加沉重。
……原來如此，關切也只是藉口，質問才是真正的目的嗎。還真的是完全被騙過去了呢。
我悄悄的收起情緒，重新擺出溫和的微笑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能讓你這麼擔心的理由，不就是因為我看見了常月大人『現在的模樣』，你稱之為妖化常月的模樣……」
「不是這個！」小黑稍微大了一些的音量已稱得上輕吼，但又隨即閉口，明顯的將語聲壓抑得更加低沉，才繼續問道：「其他任何……除了妖化常月以外，你看見的所有事物、景色，是什麼樣貌？」
「……除了、常月大人以外……？應該……沒什麼特別的吧。至於景色……遠方有著山脈的剪影，像是一座位在山中、以石材建築為主的小村落……吧？」
不否認我有被小黑一度的輕吼嚇了一跳，但我、我是看他問得這麼認真，才只好認真回答，絕對不是因為一時嚇到了只能乖乖回答！
「……石村……」小黑看起來似乎稍微鬆懈了一些，雖然表情還是一樣嚴肅，「你能夠確定，沒有再看見其他的事物？」
「至少我不覺得有看見什麼特別的景象。但事態的話……隨著常月大人的身影出現時，還響起了一道不斷震懾整個空間的巨大聲響。雖然聽不清楚內容，但我認為那是常月大人正在說話的聲音……」
小黑再度擰緊了眉尖，眼神一下子尖銳了起來。
「……你認為我在那個空間裡的遭遇……或者應該說，你認為常月大人想傳達出來的話語，跟我受傷有關嗎？」
小黑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擺著那張凶神惡煞的認真嚴肅臉看著我好一會兒，這才直起腰站好，跟我拉開距離後偏頭斜睨著我：「你額上確實有一道細如針扎的微小傷口。只有這種程度的傷勢，當下並無察覺，也尚在情理之內。」
咦，怎麼會先從這裡開始說起？……然後、既然只是這種程度的傷，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了，你是怎麼知道的啊！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我的疑惑，小黑一個狠瞪過來：「但我不認為常月有傷害你的理由。」
……然後就突然跳到這裡來了？看來小黑確實有些不想提及的事，但好像也不知道該怎麼隱瞞一樣，轉得這麼硬根本是欲蓋彌彰啊你……
唉，算了，反正我本來就想先處理簡常月的事，先配合一下好了……我再說一次、絕對不是因為小黑瞪人的模樣真的很恐怖，也絕對不是我怕萬一逼得太緊、他有可能會直接一劍送我回天庭！
「若是純論常月大人與我的關聯，我也會做出同樣的結論。」終於不用繼續坐在那麼髒的椅子上，我趕忙站起來拍了拍衣袍，緩緩的朝著小黑加深笑容：「但事實並非如此。如果常月大人有可能傷害我，那麼唯一一個理由……就在我的眼前，不是嗎？」
「……」
小黑輕輕的搖了搖頭，卻也一邊默默的移開了視線。看來他完全懂我的意思，也並沒有打算逃避裝傻。
昨夜我被拖進那個空間之前，確實正在以簡常月之事逼問小黑。只是，不知道當時是真的說到小黑無法逃避的痛處了？或者簡常月不願因為自己而讓小黑受到牽連──總之，簡常月沒有理由傷害我，但卻有十足的理由保護小黑。
但若依此說法，我身上有傷口的事實，說不定真的不是出於簡常月的意思……沒錯，或許──簡常月只是出於想保護小黑的心情，才突然把我拖進那個空間裡，那麼他就真的如小黑所言，並沒有傷害我的理由。
所以、這就是小黑會擔心成這樣的原因：真正試圖傷我的不是簡常月，而是被簡常月以自身封住、卻反過來吞噬了簡常月的強大妖異。如果真是這樣，那我還得好好感謝小黑的及時搭救了。畢竟就我從何書尋口中問來的情報，支配著簡常月的妖異，可是連現存三名資深土地神聯手，也完全無法動他分毫。
……但感謝還是晚點再說吧。雖然我認同小黑的觀點，但現在可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就如同你將常月大人視為朋友，常月大人也同樣重視與你的情誼。雖然我在實質意義上並不認識常月大人，由我來說這些話也確實逾越，但我相信當時……當時我在那個空間裡聽見的、足以將我壓倒在地的強烈語聲，飽含在其中的心意，確實是滿滿的擔憂……」
雖然其實我沒有真的聽懂那些語聲的內容，就算再怎麼聯想，也只能勉強拼湊出好像有個音節說了『不是他』之類的字眼……但確實是有為某人求情的感覺。以這一點點根據作為基礎，稍微信口開河一下應該無妨吧……
創作內容
新官上任，一團糟！ -50
【地神域誌】系列 (0)
